29.第 29 章_嫁给姐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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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翌日一早,一声震天雷哭响在府衙门口,硬生生将郝府尹从美梦中拖拽出来。

  等他拖拖拉拉挪进公堂,人还没醒透,揉着睡眼直打呵欠。可状纸递上来后,他是什么梦都给吓没了。又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郝府尹郝府尹,他自诩是个“好府尹”。虽说政绩上没什么堪称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勉强还说得过去。在京里混混资历,再有两年估摸着还能再往上使使劲。

  可似乎老天爷从不做让人省心的买卖,所以才会特特把沈夫人送到他面前,磨练他c考验他c成全他的罢。

  他滚了滚喉结,“你说你要告谁?”

  沈夫人打着哭嗝,“民妇c要告c告延宁侯强占良田,草c草菅人命。”

  晴天霹雳,郝府尹被霹傻了,抓起筹子筒要扔,身旁的师爷忙咳嗽一声,凑到他耳边低语。

  郝府尹被吓出另一种脸色,抵唇清了清嗓,“来人,将原告押下去,听候发落。”说完就抱着乌纱帽灰溜溜跑了。

  又过几日,沈夫人还在牢里跟灰皮老鼠捉迷藏,丝毫没预备提审的意思。郝府尹叫脑袋顶上的大山和脊梁后头的民论夹堵不过,就剩最后半口气时,顾茂彦来了。

  两人一道把酒言欢,次日这块烫手山芋就移交到了刑部,调查的路子也从两家人斗殴升格到谢家以权谋私c收放利钱,趁农户们无力偿还之机抢占土地。

  案情上达天听,皇上早朝后还特特留下顾尚书问话,瞧这苗头似乎是想杀鸡儆猴,彻底整一整这股子土地兼并的邪风。

  京里人人自危,最危的是延宁侯谢远道。

  起初他还没把这桩公案放在眼里,升斗小民何足为惧?实在不行就拨点银子打发掉便是。

  直到今日突然被皇上勒令休沐,他才暗叫不好,忙忙招呼人备轿,预备跑趟平津侯府,向常海讨碗茶喝。

  就在全京城都因陆欢投下的这颗炸|药而坐立不安的时候,他这个幕后推手却已扭头开始忙活旁的事。

  ——他在和江浸月商量接出沈秋兰的事。

  如今沈家没个顶事的人,乱成一盘散沙,江平也还提心吊胆着,没工夫搭理这些,他们能方便不少。

  可是接出来住哪?阿娘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嫁了,且还是替嫁,这又该怎么解释?

  铺天盖地的问题堵在脑子里,江浸月摁住额角摇头,直觉她的小脑袋瓜快炸了。

  陆欢剥了颗荔枝塞她嘴里,揉乱她的刘海,“怕什么,有我呢。”

  荔枝是金贵物,尤其是在目今这时节,寻常人家是没这口福了,而闻远侯府有皇上特赏,所以江浸月也跟着沾光。

  大概姑娘家都好甜口,得了好吃的,小细眉立马就舒展开,乐呵呵的,好似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樱唇蠕动,被汁液润出晶莹釉泽,似朵半开半合的娇花。粉嫩舌尖吐出一小点,舔了舔唇瓣上的蜜汁,旋即又缩回去。

  陆欢顿觉唇齿生津,没吃着也跟吃着了一样甜。

  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边腹诽,手上动作也没见停,修长玉指翻飞,在她秀秀气气吐出果核后,又剥完一颗塞她嘴里。左右他也不好这口,干脆就让她代劳罢。

  喂完大的还有小的。

  肉肉蹭过来,乌黑眼珠直溜溜望住他,“喵——”

  陆欢瞅眼碟子,随手丢去块荔枝皮。

  肉肉探头嗅了会,竖起毛,“喵!”小胖身子一扭,头也不回去找江浸月,眯眼蹭着她的手轻声呜咽。

  江浸月心一下就软了,舀了一小勺奶羹递过去,“啊——”

  肉肉喝完,心满意足地摇摇尾巴,一个劲儿往江浸月怀里缩,朝陆欢丢去个得意的小眼神。姑娘家都有种天生的母性,见小东西这么依赖自己,爱心瞬间就泛滥成滔滔江水。

  引“猫”入室,失策失策。

  陆欢额角突突,眼睁睁看着她躲开自己喂去的荔枝,轻轻抱起肉肉,一面帮它顺毛一面喂奶羹,眼神比看他时温柔,笑容也比对他时甜蜜,凭什么?

  人很可爱,猫也很可爱,腻在一起不理他,这就不可爱了嘛。

  江浸月喂完一勺奶羹,正要再舀一勺,汤匙才伸到半道,一截玉腕横空探来,不由分说抢走瓷碗。

  她诧异抬头,但见某人扬长脖子,喉结上下滑动,咕嘟咕嘟,没两下就干了这碗,手中瓷碗向几上一甩,清脆的瓷器交击之声。

  江浸月看傻了,“你干嘛呢?”

  陆欢冲肉肉挑眉,挑衅地抹了把嘴角,“它不饿,不用喂。”

  “喵!!!”

  肉肉扑腾起小爪子,很明显是饿了。被陆欢瞪过一眼,耳朵立刻耷拉下来。

  哼,跟他斗。

  陆欢眼里闪着得意,“你去收拾收拾,我们该去接岳母了。”

  江浸月眨巴两下眼,“现在?可是c可是”

  那么多问题都还没解决呢?突然就去了?

  她心里没底,挠挠头,“要不再等等,我”嘴里被荔枝堵住,她说不出话,只眨巴大眼睛看他。

  陆欢闲闲地擦着手,“不用担心,我都预备好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呀!

  江浸月枯着眉梢,嘴里的荔枝都吃着没味。她不是不想救阿娘,只是不想让陆欢和阿娘见面,倒时两头穿帮,她该如何自处?

  她妄图再自救一把,劝陆欢留下,自己去就行。陆欢不假思索地就给她否了,招呼云苓和豆蔻进来伺候她梳洗,自己则拎着肉肉到院子里私了。

  ——他准它搬进新房,可不是让它来跟自己抢人的。

  夏日午后,蝉鸣聒噪,热浪熏人,便是打着蒲扇摇下二两肉,也觉不出半分清凉。

  马车上,江浸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左眼梢的那颗泪痣是越看越扎眼。她收起镜子,捧着小脸唉声叹气。车轱辘每转一圈,她心里就多添一重烦恼。

  该怎么办呀?

  身旁的陆欢却格外放松,把车帘别到划子上,双手环胸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清风撩动发丝,江浸月抬眸瞥了眼窗外,人一下精神了,扒在窗口瞅了半天,惊道:“这不是去沈家的路。”

  “嗯,我们不去沈家。”陆欢点了下头,眼皮未抬。

  江浸月瞪大眼睛,“那去哪儿?不是说去接阿娘么?”

  陆欢睁开一只眼,笑容意味深长,“我昨日已经把岳母接出来安顿好了,我们这就去那见她。”

  “安顿好了?”江浸月心跳一下乱了章法,眼珠子左右乱转,哪都敢看,就是不敢看他的眼。

  他已经见过阿娘了?那她的秘密是不是已经

  风携来阵阵热意,在后背沁出一片冰凉。中衣透湿,贴在她背上难受的紧,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怎么了?”陆欢把她拉到边上,晃了晃她的肩,“嗯?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浸月摇头道没事,不住揉搓帕子擦手心冒出的汗。两人视线不期而遇,她当即一个激灵,慌慌躲开。明明他的眉眼还是刚才的眉眼,笑容也是刚才的笑容,怎么突然就多了一层寒意呢?

  这事他到底知道多少?她现在是不是该马上坦白交代的好?

  犹豫间,马车已停在普宁坊的一间小院子前。

  江浸月由云苓扶下车,走进院子四下张望。

  院子不小,外绕一排木槿花树篱,左边种了棵芭蕉树,右边立着葡萄架,架下设石桌石凳若干。墙根有隙引活水进来,下辟池塘,以鹅卵石围成,内有红鲤三尾,池边环植鸢尾菖蒲数株,清雅别致。

  这些该不会都是陆欢置办的吧?江浸月怔愣住,惊得合不拢嘴。

  “这院子冬暖夏凉,可还喜欢?”陆欢摇着轮椅进来,偏头问她。

  江浸月心潮涌动,好似什么情绪都有,搅在一处,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痴痴望着他。

  他真的什么都替自己想在前面,可她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他这样?

  不安与愧疚压着脖子,她垂视自己足尖,轻轻点头,“谢谢你。”

  主屋里的人似乎听见外头动静,“谁来了?是c是月儿吗?”

  熟悉的声音荡响耳边,江浸月转身,急走几步又停下,双脚似灌了铅一般再迈不动。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意思罢。

  背后被人一推,她趔趄几步,回头看见陆欢正朝她笑,如斯明朗,隐约还藏着一痕凄楚,是错觉吗?

  “去吧,别叫岳母等急了。”

  她吸吸鼻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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