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替刑23_非典型爽文女主[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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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替刑23

  在袁广田的想法中,到城里看望亲爹,当然是夫妻俩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比较好。

  但姚春花昨天刚被袁长山当着全村人的面打了脸,怄着一肚子气,哪里还愿意跑去城里装孝顺。

  她自己不去,也不想让袁广田去,见袁广田非但不听她的,还打起家中老母鸡的主意,对着袁广田就是一顿抓挠。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以至于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好些邻人围观。

  未免再次成为全村的焦点,夫妻俩只好各退一步,姚春花同意袁广田去,袁广田把下蛋的老母鸡换成了小公鸡。

  至于家里几个孩子,袁三根和袁香巧就不用说了,昨天那一脚之仇,两人恨李俏俏恨得牙痒痒的,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

  大概是出于长兄的自尊心,袁大根不忿弟弟过得比自己好,并不想凑过去找不自在。

  倒是他媳妇庄氏和袁含巧,内心有股蠢蠢欲动,觉得袁长山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她们过去表现一番,说不定能捞着点好处。

  一大家子就她们两个想去,一个是闺女,一个是儿媳妇。

  袁广田虽然性子闷,但脑子不笨,一眼就看出来两人的小心思。尽管有点反感,但还是决定把她们带上。

  大闺女就要出阁了,嫁人前去孝顺孝顺亲爷爷也没什么不好。至于儿媳妇……

  “大根陪你媳妇一起,你忘了吗,你爷以前最疼你了,有啥好东西都先紧着你。”

  袁大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都说是以前了,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提的。他爷现在跟着二根过上了好日子,哪里还会记得他是哪个。

  第二天,四人来到榕树胡同,看着宽敞明亮的宅院,看着比他们穿的还要干净体面的小厮,心头的滋味别提有多复杂了。

  见儿子带着孙子孙女上门,手里还拎了只鸡,袁长山老怀安慰,让冬生赶紧给他们到碗热水,暖暖身子。

  “爹,你们咋还买了个下人?”冬生的存在让袁广田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的潜意识中,用得起奴仆的人家,那绝对都是家财万贯。普通老百姓谁会买个白吃白喝的大活人放家里养着?

  袁长山明白这件事对袁广田产生的冲击,毕竟,他自己当初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他已经转过弯来了,“二根这孩子孝顺,怕我干活累着。”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便主动问起家里的情况。

  昨天,他和李俏俏原本是打算看望完族长和族老,从家里绕一圈,再回县城的,结果碰上那档子事,自然就没了心情。

  袁广田老实交代道,“今年收成挺好,地税和丁税全部缴了还剩十一担粮食,立冬前就已经晒干入窖了。”

  十一担,一担一百斤,就是一千一百斤。

  袁长山听了,心里无限感慨,放在以前,家里什么时候有过十一担的存粮。

  “大根媳妇有了,这会儿已经快四个月了。大夫说,孩子明年六月底出生。爹,明年你就要做太爷爷了。”袁广田喜滋滋道。

  添丁进口在任何时候都是件大喜事,更何况这还是他们家第四代的第一人。袁长山高兴极了,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连说了三声“好”。

  “大根,好好照顾你媳妇,她身子重,家里的脏活累活千万别让她插手。”因着自己的媳妇难产而亡,袁长山对妇人怀孕一事有着天然的惶恐,所以特意叮嘱了袁大根。

  忽地,他又想起什么,语气责怪道,“你们父子俩也真是,孙媳妇怀着孩子,你们不让她在家里好生安胎,跑来这里做什么!这路上要是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袁广田连忙解释,“爹,这你可就错怪我们了,是大根媳妇自己要来的。不信你问她,她说要到爹跟前尽尽孝心。”

  晚辈惦记自己,知道要尽孝心,袁长山十分欣慰,“这孩子真是……”

  他属于嘴上功夫不行的行动派,“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平时攒了些鸡蛋,回头我让冬生给你们装一些带回去,让大根媳妇好好补补身子。”

  李俏俏对袁长山一向大方,好吃好喝地供着,每个月还按时给他发零花钱。

  袁长山节省惯了,这些钱到他手里,除了偶尔去茶馆听人说书,付两文茶水钱,其他的都被攒了下来。

  李俏俏虽然说过,这些钱给了他就是他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暗示他即便是贴补大房那边几个小的也无所谓,但袁长山心里自有一杆秤,并不会因为自己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就忘记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

  而且,大房那边的日子过得也不差,人家有爹有娘,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半截身入土的糟老头子贴补。

  所以说,装一篮子鸡蛋对怀有身孕的孙媳妇表示关心,已经顶了天了。再多的,他不愿意,也不舍得。

  一篮子鸡蛋,也就几十文钱,庄氏虽然心里不屑,但面上依旧欢欢喜喜。她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嘴巴甜些,放长线钓大鱼,等以后孩子出生,肯定就不止是鸡蛋了。

  “上个月,我跟孩子他娘把大妮的亲事定下了,说的是隔壁窑田村一个姓汪的后生,弟兄五个,他行四。这孩子我看过,模样周正,人也勤快。媒人说,他们家有二三十亩地,将来兄弟分家,每人少说也能分到四五亩。”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为袁含巧寻觅到如此条件的对象,袁广田和姚春花可谓是非常用心了。

  “不错,真不错。”袁长山笑着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表示。无他,对于自家这个掐尖要强的大孙女,他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当初,姚春花犯下错事,把二根送进大牢,带回了刘家少爷。袁含巧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弟弟的关心,反而对着刘家少爷各种嘘寒问暖。看着她令人作呕的谄媚行径,袁长山心寒至极。

  其他几个孩子虽然没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但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当大人的一看便知,袁长山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对这个家绝望至极,心存死志。

  他倒是想把他们掰正,可亲儿子都不听他的话,他又能大言不惭地教训谁?

  见袁长山听闻自己的喜事,只嘴上应承两句,别说给她添妆了,连个鸡蛋都舍不得掏,袁含巧瞬间冷了脸。如果不是辈分摆在这里,亲爹还在这里,她怕是会立时甩袖离去。

  空气突然变得凝滞,就在袁广田费劲脑筋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袁含巧一改黑脸,抢在他前面笑盈盈地开口,“阿爷,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您这个当长辈的不给我准备点添妆吗?去年,梨花出阁,三爷爷可是花二两银子打了个银簪给她。”

  庄氏:……还能主动伸手要的,脸皮真厚。

  李俏俏:……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袁长山差点给她整笑了,“你爷我现在不事生产,全靠你堂弟供养。这样,你让你娘把我的养老钱补上,回头我也给你弄跟簪子啥的。”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袁广田身上。

  袁广田只觉得自己脸皮滚烫,灰扑扑的棉鞋都要被脚趾抠出洞了。

  “爹,那什么,来之前,孩子他娘还跟我提起这茬呢,结果我不小心给忘了,这样,明天我给您捎过来可好?”

  袁长山根本不当真,只笑了笑,也不接话。

  气氛再次陷入冷凝。

  李俏俏听着没劲,觉得他们也快呆不住了,于是起身去柴房给庄氏装鸡蛋。

  果不其然,她这边还没拾好,堂屋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李俏俏又往篮子里放了几个鸡蛋,见数目差不多了,赶紧拎了出去,递到袁大根手上,然后像送瘟神一样把他们送走了。

  第二天,毫不意外地,直到天黑,袁长山也没能等到袁广田上门。虽然一早就预料到了,但得到证实后,他心中还是难免失望。

  面对这种情况,李俏俏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祭出买买买这一大杀器。翌日一早,带着袁长山、阿金和冬生去街上置办年货。

  年前这段时间,城里热闹非凡,周边村镇的人会赶在这几天到城里采买年货,或者在集市上兜售自家出产的鸡鸭鱼蛋、瓜果蔬菜、木柴碳棍、针线绣活等。

  此外,每年这时候,马津街上都会有接连七天的杂耍表演,平日里娱乐活动极少的人们当然不愿意错过。

  李俏俏是个爱囤东西的性格,向来见不得米缸见底、油瓶放空这类景象,所以,日常生活物品方面,家里其实什么都不缺。

  袁长山和冬生天天想着怎么替她省钱,在街上逛了老半天,看见什么都是两个字——不要。只阿金眼馋咸豆花和桂花糕,忸怩着提出了“想吃”的请求。

  于是,李俏俏索性不再询问他们的意见,自顾自地挑了起来,反正,只要是她看好的,买就是了。

  银子都付了,想退退不了,不要?那送给别人好了。

  把袁长山急的哦,想气都气不起来。没办法,控制不住啊,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扬。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

  袁长山得了一对文玩核桃、一把刻刀、一根接了玛瑙烟锅嘴的烟锅,还有一只不会说话的八哥。这些东西里,每一样都深得他心,尤其是那根精美华贵的烟锅,简直让他爱不释手,总觉得用它来抽旱烟,那滋味一定妙不可言……人生巅峰啊

  冬生得了一对耳捂子、一顶灰毛兔帽、一套文房四宝。他小时候上过两年学堂,认得几个字,李俏俏觉得既然学过,那就不要荒废了,不求他参加科考,但至少多认些字,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写信递个消息。

  一碗咸豆花、两块桂花糕下肚,阿金挺着小肚子开心的不得了。经过玩具摊的时候,李俏俏又给他买了一顶将军帽和一根竹马。当下小孩子里头最流行这两样——带上将军帽,骑上小竹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舍我其谁!

  此外,她还给阿金爹和阿金娘一人买了一身冬衣。一整个冬天,李俏俏几次见到他们,发现他们穿的都是同一套,干活弄脏了也没换别的。

  还有小毛,李俏俏给他买了一套跟冬生一样的文房四宝,给小毛奶奶买了一盒擦手的香膏,给小毛弟弟买了件小袄。

  两个月前,小毛被食锦记的方掌柜正式收为学徒,留在食锦记跑堂。一日三餐全包的情况下,月钱只有五百文。

  食锦记有两个掌柜,方掌柜负责管理账目,还有一个宋掌柜,负责管理后厨。

  听闻方掌柜性格孤僻怪异,很难接近,李俏俏原以为小毛会从宋掌柜那里下手,没想到他竟成了方掌柜唯一的徒弟,当真让人惊喜。

  她问小毛怎么做到的,小毛也没瞒她,“方掌柜家中有一妻一女,他的妻子体弱多病,生了女儿后,大夫诊断她不宜再生孩子。方掌柜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并不愿意为了子嗣之事停妻再娶,直言将来为女儿招赘就好。民间招赘本就不易,更何况方掌柜女儿的脸上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胎记,想要觅得佳婿更是难上加难。”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你帮他找到了?”见他故意卖关子,李俏俏配合地问道。

  “没错!我小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门道的。我有一个关系不错兄弟,出生富贵,又是家中独子,但因为父亲为人好色,宠妾灭妻,后听信小妾谗言,被骗光了家财不说,还生生气死了他的母亲。

  “从此,我这兄弟便对长得好看的女人避如蛇蝎。他痛恨他父亲,也痛恨自己的姓氏,早就放话道,将来要入赘旁人家,让他父亲断子绝孙,在地底下也享受不到子孙后代的供奉。”

  李俏俏:……此乃狠人。

  “打听到方掌柜女儿的情况后,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为方掌柜量身定做的女婿。当即找到他,问了他的意思。”小毛得意洋洋道,“他今年二十又一,靠摆摊帮人代写书信为生,无父无母,家无恒产。想成家,但不想娶妻。听说方掌柜女儿的情况后,别提多高兴了,一个劲儿地感谢我。”

  后面的事情几乎就是水到渠成,小毛把他兄弟捯饬了一番,然后直接把人带去了方掌柜家。小伙子文质彬彬,相貌堂堂,方掌柜一家三口一眼就相中了。

  小毛兄弟对方掌柜的女儿也非常满意,并不觉得她脸上的绯红胎记丑,反而觉得她因此与众不同。

  总而言之,这是一门皆大欢喜的亲事。

  李俏俏总觉得故事的发展听起来十分玄幻,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可能这就是小毛兄弟和方掌柜女儿的缘分。

  小毛为人正派,眼光也不错,他结交的兄弟,人品方面应该不会有很大的瑕疵,只能说脑回路清奇,想法上比较有个性。

  在规矩繁多的古代,李俏俏对这样的人还真有几分好奇。

  婚事定下后,为了答谢小毛,方掌柜答应了他想去食锦记当学徒的请求。

  兄弟的岳丈,多少也算是自家人了,小毛不想坑人家方掌柜,说好只当一年的学徒,一年之后,他还得去府城看看。

  方掌柜知道他人小鬼大,有主意得很,是以并不多问,只道他想走的时候,提前一个月说就行了。

  临近年关,食锦记生意红火,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富商老爷在这里宴请宾客,小毛从早忙到晚,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睡个囫囵觉了。

  累归累,他却觉得越忙越好,因为越忙,越能学到东西。

  李俏俏直接把年礼送去了小毛家里。

  大杂院人来人往,大门从来不关,李俏俏进了门,发现小毛奶奶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一旁的小毛弟弟也没闲着,用一根扁长的木棍捶打着另一个盆里的衣物。

  天寒地冻的,祖孙俩的手冻得红得发紫。

  这些衣服的色彩明亮鲜艳,布料也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小毛自家的衣服。

  李俏俏估摸着,洗衣服的活肯定是小毛奶奶背着小毛偷偷接的,毕竟除了食锦记一个月五百文的月钱,还有她发的三两银子。

  据小毛说,自从他到食锦记当学徒,家里就不用再买菜做饭了,他每天都会自带食盒,把客人吃剩的菜带回家。

  为了防止店里的伙计私下对外兜售店里的饭菜,每人分到的剩菜数量都是有限制的,所幸小毛家人口少,小毛弟弟的饭量也不大。

  衣食住行,刨除吃这一项,小毛一家三口的开销便只剩衣服和房租了。凭小毛现在的收入,应该绰绰有余才对。以小毛的为人,肯定不会让他奶大冬天里洗衣服贴补家里。

  小毛奶奶对李俏俏的到来表现的十分热情,她不知道李俏俏是小毛的东家,但她知道李俏俏非常照顾她家小毛。

  顾不得盆里的浆洗活,小毛奶奶赶紧擦干净手上的水,起身迎客,“清小哥,你来了!外头冷,快进屋坐。小宝,快把清小哥领屋里去,我去烧壶热水。”

  “您老别忙活了,我把东西放下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事。”李俏俏拦住她,“这是给你们买的,小毛回来您知会他一声就行了。”

  不等小毛奶奶推却,李俏俏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先是拐弯去了趟食锦记,找到忙得脚不沾地的小毛,告了个密才回去。

  晚上,小毛下值回家,拉着他奶好一通絮叨,“我说今年怎么不洗衣服还烂手,原是背着我偷偷洗的。阿奶,你可知这香膏多少文一盒?”

  “多少?”

  “少说也要百八十文。”

  小毛奶奶倒吸一口凉气,“那你打算怎么给清小哥回礼?”

  “这个您甭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不过,”小毛话音一转,“如果您再接浆洗活,或者再让我发现您手上犯冻疮,我就去买这香膏给你抹,每十天买一盒。到时候,咱们看看,是您浆洗赚的多,还是我买香膏花的多。”

  “你这个死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威胁我!”小毛奶奶假意伸手去拧小毛的耳朵,被早有准备的小毛闪身躲过,以大杂院里各种嘈杂的叫骂声、吆喝声、嬉笑声为背景,祖孙俩拌嘴的一幕竟显得格外温馨。

  腊月二十八,衙门封印,街上的摊贩越来越少,马津街的杂耍停了,码头、集市等人流聚集的地方也渐渐归于平静。

  阿金爹和阿金娘结清工钱,回到自家茅草屋好生洗涮一番,换了件干净罩衣,才带着年礼敲响了榕树胡同第二家的大门。

  时隔几天,阿金再次见到爹娘,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掉了好多金豆子,阿金娘心疼地抱着他哄了半天。

  阿金爹也心疼,但有什么办法呢,得赚钱不是?

  “快,先把这只甲鱼放桶里,藏在洞里冬眠呢,被我找到了。”他把手里装甲鱼的网兜递给冬生,自己拎着几条大青鱼往灶房去,“我去把这几条鱼杀干净。”

  果然,人多热闹,晚上吃饭的时候,六个人围坐成一圈,整个饭厅都暖和了两度。

  腊月二十九,吃完午饭,李俏俏带着阿金烧浆糊、贴春联。

  下午,大家伙儿早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包括阿金在内,一人做了一道菜。

  李俏俏做的酸菜羊肉。她太惦记这味道了,特意到乡下花五两银子收了一只整羊,准备吃一冬天。

  袁长山做的宫保鸡丁。自从他在食锦记吃了这道菜,顿觉惊为天人,隔三差五拉着李俏俏和冬生琢磨这道菜的做法。他不知道李俏俏会做,只想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李俏俏也没有一次性把做法交给他,而是慢慢引导他。半年下来,袁长山做这道菜的手艺已经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冬生做的上汤白菜。主要是李俏俏和袁长山都做的荤菜,他就做个素的让大家换换嘴。

  阿金爹做了一道清蒸大青鱼,这是他来到江南后自己琢磨出来的菜品,结合了他们岭南菜的做法,味道只能说尚可。

  阿金娘做的清炒冬葵,这是当下最常见的蔬菜,今天过年,家家户户桌上应该都有一盘。

  阿金在他娘的指导下,做了清蒸南瓜,算是一桌菜的甜口代表。

  六道菜,荤素搭配,摆了满满一桌子,大家赶在天黑前入座吃饭,一直吃到天黑点灯。

  饭后没有春晚可看,李俏俏使出当家主人的派头,要求大家一人来一个节目,不拘是唱歌跳舞,还是诗朗诵。

  作为活动的发起人,她抛砖引玉,来了一首恭贺新春的诗朗诵。想着大家可能听不明白,又用白话翻译了一遍。

  紧跟着是阿金爹,他走到烛火旁,跳了个岭南的祈福舞。阿金显然对这个舞蹈还留有记忆,在阿金爹的带动下,很快加入进去,跟着一起跳了起来。

  见大家都挺随性,袁长山来了个祈雨表演。这是袁广田出生那年,江南大旱,他们村前前后后请了好多道士过来祈雨。他在边上看了七八场,那些道士的动作和神态,他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阿金娘来了首岭南的渔歌,从前,他们出海的时候都会唱,祈求海神娘娘的保佑,保佑他们平安归来,保佑他们满载而归。离开岭南大半年了,抛开豺狼虎豹般的亲人不谈,阿金娘确实有点想念那片土地,想念那片海。阿金爹在底下听得悄悄抹泪。

  等阿金娘唱毕,轮到冬生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给大伙儿来了段昆曲,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唱的像模像样。阿金爹、阿金娘虽然听不懂唱词,但觉得那咿咿呀呀的调子着实宛转悠扬。

  最后一个压轴的是阿金,他挺着小胸脯走到烛火旁,给大家背诵了《三字经》。从开头到结尾,没有停顿,一字不差。就这几天里,李俏俏刚教的。听着儿子抑扬顿挫的朗诵声,阿金爹和阿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坚定。

  表演结束,李俏俏带着老老少少去院子里放烟花。

  这年头,烟花很贵,老百姓很少舍得花钱买,只有不差钱的富商和官宦人家会在特殊的日子买来助兴。

  烟花店的伙计不让试点,李俏俏穷人乍富,花钱大手大脚,很不知天高地厚地花费三两银子买了一捆“花开满地,遍地黄金”。

  “花开满地,遍地黄金”,瞧瞧,多吉祥多好听的名字。

  李俏俏让大家站远点,自己身先士卒,点了一个试试。

  好家伙,什么花开满地,什么遍地黄金,就是超低配版的“地老鼠”,又名“蹲地炮”、“转圈炮”。

  在地上闪了一下,转了不到一圈,连05秒都坚持不了。一捆20个,加起来连10秒钟都没有。

  三两银子,不到10秒,现实版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吗?

  这烟花店的老板简直就是个黑商。

  李俏俏实在没有兴致,把剩下的“花开满地,遍地黄金”交给了阿金和冬生,让他俩在院子玩。

  还别说,这两人头一次接触烟花,玩的贼起劲。就连阿金爹也在边上看的聚精会神,舍不得错开眼。看他那样子,要不是不好意思跟小孩子抢,估计要撸起袖子自己上。

  放完烟花,几人点了灯在堂屋守岁。

  几个大人分别给李俏俏、阿金、冬生发了压岁钱——一个红封,里面包了几文钱。不多,就是图个吉利。

  然后一边嗑瓜子,一边讲古。

  阿金一开始还能凑凑热闹,但大人们的话题他实在不感兴趣,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阿金娘怕他着凉,便抱他回房间睡觉了。

  剩下李俏俏四人,一直熬到钟鼓楼传来悠扬醇厚的敲钟声。

  几人打起精神互道“新年好”,然后才打着呵欠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吃糕。

  这糕也是有讲究的,是他们昨天晚上压在枕头底下的。先不论好不好吃,反正多多少少吃上两口,意思到了就行。

  接下来,各自拜年,说吉祥话。

  然后包汤圆,包饺子,一顿接一顿地胡吃海喝。

  午饭刚过,胡同里开始有小孩子呼朋引伴,阿金跟着一道玩去了,说好就在胡同里,不跑远。

  袁长山心情不太好,因为袁广田没有带家里的孩子过来拜年。

  李俏俏只能安慰他,“八成是被大伯娘绊住了。”她说的也不是虚话,袁长山在袁广田心里还是很重要的,不可能不来拜年,老宅那边今天早上指不定闹了什么幺蛾子呢!

  李俏俏猜的没错,因为年前袁含巧的神来一笔,袁广田回去果然问姚春花要银子了。

  袁含巧这个挑事精自然少不了被姚春花削上一顿,袁广田却依旧没能要到银子,所以,第二天,他才没有进城。

  亲爹的养老钱都要不到,没脸上门啊。

  不过,他并不气馁,一次要不到就要两次,两次要不到就要三次,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钱给要来。

  假使姚春花说什么都不给,袁广田也想好了,等到大年初一,去城里给亲爹拜年,他就把家里的粮食装装带上。

  在农民眼里,粮食就是钱,拿不出钱,给粮食也是一样的。

  只要能把亲爹养活就行。

  所以,大年初一一大早,袁含巧慌慌张张跑去正房跟姚春花通风报信,说袁广田开了地窖,要搬粮食,姚春花这才急了。

  一个执意要搬,一个执意不让,夫妻俩大清早便干了一架。

  袁广田伏低做小好几天,姚春花就是不松口,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次动手便没了轻重。

  姚春花被他一巴掌掀翻在地,好半天没爬起来。

  袁广田自知动手不对,但确实是受不了了,他愤慨道,“你满村打听打听,谁家儿媳妇敢这样对待公爹,谁家儿媳妇敢不给公婆养老。你知不知道,捅到族长那里去,不用我说,族长就能直接发话休了你!”

  袁广田对姚春花是有感情的,而且日子过的好好的,他也不愿意休妻,不愿意把家折腾散了。所以才会忤逆袁长山,才会在袁长山以此为要挟提出过继的时候点头答应。

  但姚春花实在过分,他爹只是不跟他们住一起了,又不是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该有的孝敬还是要有的,总这么死死扣着像什么话?

  那天,在榕树胡同,天知道他爹说出那个话的时候,他有多难堪,有多无地自容。说好第二天送去,结果第二天也没送去。

  袁广田觉得,如果下次见到他爹,他还是拿不出个具体说法,那他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干脆一头碰死算了。

  所以,今天,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他说什么都不会空着手过去的,除非他死。

  姚春花趴在地上,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昏昏沉沉。想到刚刚袁广田对她动手的那一幕,姚春花心里不是不怕的。

  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就是仗着袁广田的忍耐与退让,才在与死老头子的斗争中一步步地占了上风。

  可是现在,袁广田爆发了,不忍她了,对她动手了,她又该怎么办?

  她对袁广田的情绪把控从来没有错判的时候,为什么这一次……

  其实,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在榕树胡同受了刺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前,袁长山只有他一个儿子,只能跟着他生活。粗茶淡饭,给什么吃什么。

  现在,袁长山有了李俏俏,李俏俏能给他提供城里的宅子、精布制的衣裳、手脚勤快的仆人……

  相比较李俏俏为袁长山做的这些,他袁广田竟然连亲爹的养老钱都克扣,这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而且,对于袁长山现在在城里过的日子,袁广田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后悔将李俏俏过继出去吗?

  答案肯定是后悔的。

  他不知道李俏俏手里藏了那么多银子。他要是知道,说难听点,便是休了姚春花,他也不会把儿子过继给自己死了八百年的弟弟。

  大不了等把李俏俏的银子哄到手,再把姚春花接回来。到时候,他手里把着银子,李俏俏要听他的,被休过一次姚春花也会乖乖的。

  袁广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如此阴暗的想法时,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有些想法,一旦有了,便如附骨之蛆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可惜的是,李俏俏这会儿已经被过继出去,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跟她搞好关系。

  他这次说什么都要给袁长山养老钱,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最根本、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要做给李俏俏看的。

  他觉得就算李俏俏被过继了,如今成了他名义上的侄儿,也改变不了李俏俏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没有他,就没有李俏俏。

  只要李俏俏能记得这一点,只要李俏俏能念他几分好,将来他何愁过不上他爹这样的神仙日子?

  李俏俏能隔着辈分对他爹这样,那么,对他这个亲爹,只要关系维系好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所以说,这世上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比如姚春花对袁二根的母爱,比如袁广田对袁长山的孝心,比如袁广田对姚春花的感情……

  李俏俏不知道城里的富贵生活激发了袁广田的内心的欲望与阴暗面,她要忙的事很多,关心袁广田显然不在她的事务列表中。

  下午,袁长山心情郁郁,李俏俏拉着他跟阿金爹娘打叶子牌,来钱的那种。

  这会儿还没出现麻将,李俏俏也没心思搞什么创新发明,在多宝斋发现叶子牌后,她直接买了一套回来,就等着过年期间大展身手,大杀四方。

  不过,看在袁长山的心情已经非常不好的份上,李俏俏决定放他一马,这次就让他一家赢钱好了,全当花钱哄他开心。等过几天,他心情好的时候,再如数赢回来。

  可怜下午赢了牌正开心数铜板的袁长山并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这些铜板注定只能在他手里逗留几天。

  大年初一,袁广田到底没能表成孝心。

  话说,姚春花被他一巴掌摔懵后,脑子反应奇快,知道硬碰硬的话,这男人也不会再听她的,就立马换了个路数——示弱。

  她趴在地上哼哼两声,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见袁广田不搭理她,索性直接装晕。

  袁广田虽然火大,但确实没有伤人的心思,更何况今天还是大年初一。他赶紧把人翻过来,发现姚春花额头出血,着实吓了一跳。

  谁家都忌讳大年初一请大夫,袁广田亦然,所以,他只是把人抱去两个女儿的房间,简单处理了一下姚春花额头上的伤口后,便把人丢给了袁含巧,让袁含巧看着她。

  他则是趁这个时间去正房翻箱倒柜。

  袁广田想明白了,家里的银子不能都让姚春花把着,不然,每次要钱都要闹上一场。

  他也不多拿,够他爹一年的口粮就行了。

  姚春花收银子从来不背着袁广田,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地方,枕头芯夹层里、床底砖头下、衣橱袜子里……

  果不其然,他最先找的枕头芯的夹层里就藏着几块碎银子。袁广田放在手里颠了颠,四两不足,三两有余。如果按照他和老二一人一半来分,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少一点也没关系,他爹定然知道他从姚春花手里抠银子有多不容易。

  不得不说,袁广田这个看似老实的庄稼汉,实则是这个家最奸猾的存在,所有事都让姚春花冲锋陷阵,所有恶名都让姚春花担了,而他只需要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如今,有了更大的利益诱惑,姚春花也可以说扔就扔。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评论,你们看了都不留言,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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