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贺钩雄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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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贺钩雄

  吃着小食,品着淡淡的渌酒,听着铿锵有力、热血激昂的唱腔,看着一个个皮影在戏台的白布上翻飞打斗,范铮俨然有穿梭时空的错觉。

  范百里悄悄直起腰,箸头轻蘸渌酒,一头点在范鸣谦嘴里,一头点到自己舌上。

  范鸣谦还在咂嘴,范百里无趣地放下箸。

  比仆从压榨的果汁也甜不到哪儿去啊!

  口感微甜的渌酒,主顾群体本就为酒量不足、老弱妇孺者,于后世渐渐销声匿迹,唯余杨林肥酒。

  唐朝的儿童饮酒本就不是啥新鲜事,元日的屠苏酒就是个范例,只是因为范铮某次顺口提及,范百里兄弟最好成为中男之后再喝,范百里才偷偷摸摸的。

  大规矩会守,小规矩会破,范百里这反应,与多数顽童无异。

  范铮眼角的余光,将范百里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强行校正。

  别想着教得娃儿完全循规蹈矩,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扼杀娃儿天性,反弹的后果很惊人。

  最好的教育方式是潜移默化,耶娘以身作则,一些禁忌也提前告知

  某些耶娘,一边口口声声教娃儿“多栽花、少栽刺”,一边极力往娃儿这块地里撒刺种子,啧啧。

  范百里兄弟本性向善,偶尔有些不太过分的错事就不必苛责了。

  若如介休那几个极恶,埋了吧,顽皮与极恶可是泾渭分明的。

  范铮自己当年都调皮捣蛋,没理由去苛责范百里。

  范鸣谦渐渐适应了皮影的激昂唱腔,时不时拉着范百里的手,指着皮影说这个好看、那个威风。

  执衣侍立在范铮左右,不远不近,很懂规矩。

  当先的执衣阔面浓眉,面上两道浅浅的伤痕,淡淡的绒毛初生,略大的嘴唇慢慢解说着皮影,却不破坏戏台的节奏,显然为主顾解说的事,他也干了不少。

  “这一节,却是霸王别姬,西楚霸王败势已定,与虞姬诀别……”

  “衙内,这一节却是西楚霸王率八百子弟,闯汉淮阴侯十面埋伏,终不肯过江东独活,乌江自刎。”

  当时第二的军事大师,遇上第一与第三军事大师联手,精兵战术败于人海战术,令人唏嘘。

  范百里大惑不解:“阿耶,西楚霸王明明可以回江东,重新募兵再战的,为何非要死于此地?”

  范铮轻声回应:“任何人做大事,都讲一个势。势起时,破釜沉舟,自号霸王而天下不敢不从;势落时,虽同族亦随汉高。”

  “他再回江东,已经没有从前的号召力了。且连年征战,江东子弟也伤亡惨重,需要休养生息了。”

  范百里若有所思。

  执衣笑道:“时来天地同聚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名字。”范铮第一次对这执衣生起了兴趣。

  执衣叉手,眉头轻跳,努力压抑着喜悦:“回使者,小人贺钩雄,今年十九。”

  这个奇怪的名字……

  执衣浑不在意地笑道:“这是贱名:黑狗熊,名贱好养活。贞观二年,阿耶娘没挺住,小人靠吃百家饭长大,蒙潜龙寺的玄禅律师垂怜,允小人至寺中以沙弥身份食宿,并取贱名以镇压噩运。”

  “如今在县城外得了些薄田,尚请人代耕,小人在城中淘点生活,包括为老腔皮影解说,怎地也比土中刨食轻松。”

  范铮不禁高看贺钩雄一眼。

  灾年靠吃百家饭长大的人,运气好、懂的多、善避忌讳。

  运气好不是指耶娘不存,莫杠,这是指能存活下来的运气。

  佛道两家,法师、律师二称呼是共有的,区别是道教有威仪师、佛教有禅师。

  “可识字?”

  贺钩雄微笑:“玄禅律师心善,功课之余,在寮房为小人启蒙。虽不敢说相当开蒙,州县符文大致可为父老解读。”

  “可惜,律师于去年圆寂了。”

  范铮微微颔首。

  佛教固然臃肿了些,某些自律的比丘还是值得尊重的,能普渡众生者更值得尊敬。

  潜龙寺是少华山附近最古老的寺庙,传说于东汉初年兵败的刘秀曾藏身于蟠龙山,其子汉明帝令人于此修建潜龙寺以报藏身之恩,为中华最古老的寺庙之一。

  又是蟠龙山、又是潜龙寺的,若是早年倒也无所谓,可如今的范铮是封疆大吏,在这敏感时期贸然与潜龙寺往来,是作死之事。

  “辖内有此大德,可令司功参军核实,若无误,勒石以记之。”

  司功参军掌祭祀、佛道、医药等事,倒真是对口。

  无关范铮个人喜好,既为地方父母,自当尽量摒除个人情绪,公平对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天地,你扩指朝廷、官府也适用。

  范铮闭目想了一下:“可愿为我长随?”

  长随依旧可占执衣名额,却从自由的庶民转化为半自由的仆从,好处是钱粮及范铮的庇佑。

  不客气地说,贺钩雄若为长随,出门遇上郑勿恶诸人,郑勿恶还得赔个笑颜。

  贺钩雄尽心竭力,可不就图这一便利?

  他只是个在红尘俗世挣扎求人的凡夫俗子,玩不起那些清高的姿态。

  “贺钩雄愿永随使君……郎君!”

  范铮小小惋惜了一下。

  原本这些寺庙,范铮还想搞一搞,贺钩雄说出玄禅律师事迹,却不太好意思下手呀。

  司户参军凤护从少华楼外走来,一身细葛衣都沾了不少泥土,却自不在意。

  团团见礼后,凤护饮了大口茶汤,吐气道:“有点头疼了,石堤水(沙河)段有几个碾硙,事涉郑氏宗族、长史、潜龙寺。”

  “依原定路线引水,浸及三家庶民宅院,及几座坟茔。”

  水有灌溉者,碾硙不得争利;

  灌溉者不得浸人庐舍、坏人坟隧;

  官人不得于部内请射田地、造碾硙。

  工部水部司的政令极好,但落及实处,呵呵,取决于当事方及当地堂官是否强硬。

  “官人不得于部内造碾硙,我会知会闾丘不言处置。”

  “郑氏宗族,我会去调解;潜龙寺,令司功参军于沟通立玄禅律师碑时调和,相信出家人乐于与人为善。”

  官人这一条,纯纯的屁话。

  不在权力范围内造碾硙,去别的地方,谁理你?

  这就像叫粮仓中的耗子别偷吃米面一般。

  至于砸碾硙这种极端手段,最好别轻易使用,人家造碾硙也是要本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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