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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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

  那大匠尹忙了些日派人在伍封府上立了冶炉铸台伍封又给他无数金贝命他搜买了许多铜铁。准备停当大匠尹将几名匠人带来问:“龙伯炉台完备未知要打造何物?”伍封因庖丁刀也善铸艺将他也叫来笑道:“其实打造的物什倒简单只是多些而已。”他取了个图简出来交给匠人道:“在下常年在外一年之中常有数月在路途之上。我想将辎车改造改造以铜铁铸后板上镶尖锥利刺如此辎车相并恍如铜墙又多了尖刺利锥。锥大而长些刺稍短若是人倒而推之又可破营攻寨是以可以攻守兼备还可当辎车之用一举数得。”

  大匠尹和庖丁刀看了好一阵大匠尹不懂兵革之事倒不觉如何庖丁刀却佩服不已道:“龙伯此车构思极妙普普通通的辎车竟可用着攻防战具。委实了不起!”伍封笑道:“数年前我千里援赵便想过此物后来忙碌了未曾用心如今在成周还有好些日子正好打造此车。此车名曰‘軘车’屯而相连形如铜墙。”仔细指点匠人后伍封让大匠尹不必常来免得误了他这新任的大匠尹的公事。其余几个匠人便留在府中将妻子也接来府中同住慢慢打造軘车不提。

  这日伍封抽空回府一趟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甚至圉公阳和庖丁刀都不在只有小红与那些倭人勇士守在府中。伍封奇道:“她们去了何处?”

  小红笑道:“小夫人本来教小刀和小阳龙爪之技后来梦王姬使人相邀遂一齐到梦王姬府上去了。天子也极喜欢小夫人龙伯在营中之时时时召小夫人入宫晚饭前才让她回来赏赐了无数东西。天子养病时梦王姬便将各位夫人请到王姬府上去这些天她们时而府中、时而王姬府往来不倦想是甚乐。不过她们晚饭前便回来莫非没向龙伯说过么?”

  伍封笑道:“这些天我总是想着军中之时有些心不在焉她们或者说过定是我不曾在意一时忘了。月儿人见人爱也怪不得天子喜欢何况她是楚国的公主又救过天子之命天子自然要好生相待。”

  小红叹道:“天子对龙伯和小夫人真是好了几乎比得上国君。”

  伍封也有同感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军中。

  他晚饭之前出营带着铁勇径往梦王姬府上去接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

  庄城将鲍兴和铁勇安置在侧院命人好生款待自己带着伍封往后院去。还未到前后院之间的月门便见商壶头上顶着一个小僮儿正绕着廊上的大柱转圈。

  庄城喝道:“周儿快下来如此像什么样子?”商壶笑道:“周儿甚为有趣比老商聪明多了老商喜欢得紧。”

  伍封看那小僮儿时认出他是大典之府上的庄周奇道:“咦这个庄周怎会在王姬府上?”

  庄城道:“周儿是小人的孙子小人的二子一女均已经亡故仅留这一长孙。王姬颇喜欢他的聪明让他在大典之府求些学问还时时考较他。前些时这大典之府关闭了典籍收藏起来周儿便回来王姬收了他为弟子。”

  伍封又奇道:“原来令孙是王姬的徒儿。在下好些天未去过大典之府了为何会关闭了呢?”

  庄城道:“王姬说大典之府没有了老子便不成大典之府又怕典籍遗失奏明天子后关闭了。”

  伍封点头道:“那些简籍十分珍贵正该藏起来万一有所遗失后人便难看到了。”又道:“庄兄这老商是月儿的徒儿性子天真难得他喜欢令孙便由得他们二人去玩闹了。”

  伍封随庄城入了后院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正与梦王姬兴致勃勃地一边说话一边投壶为戏。伍封时常与楚月儿投壶壶的距离不过两丈但她们眼下这壶足在五丈之外。伍封悄悄在树后看着见春夏秋冬四女因壶远了投不大准自然不像楚月儿百百中奇怪的是梦王姬投壶也极准每投必中手法比楚月儿更熟。

  此刻梦王姬正手执三矢轻轻投出居然三矢同中伍封忍不住赞道:“好!”楚月儿等女见伍封来笑嘻嘻跑了过来。

  梦王姬未料到他会来愕然笑道:“龙伯大驾光临是否又饿了呢?”

  伍封笑道:“确是有些肚饿不过不敢打搅王姬。”

  梦王姬笑道:“龙伯可走不脱了今日燕世子送了七八只野雉来此物肉稍粗些却有异香最宜饮酒。小刀和小阳已经去了庖室说要亲手制肴梦梦正寻思派人去请龙伯来。”

  伍封呵呵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必走了。是了王姬府上是否常有人送些异味来?上次是雪貂这一次是野雉未知还有什么?”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可嘴馋得紧你道人人都送异味么?昨日智伯送了柄铁剑来名曰‘天丛云’有本事你便将那口剑啃下去。夫君是个粗……嘻嘻那个人怎及得上王姬这文采风流、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得人喜欢?”

  梦王姬脸色微红伸手在楚月儿脸上轻拧了一把笑道:“月儿胡说什么。”

  伍封想不到楚月儿她们与梦王姬混得如此熟络了居然还拿梦王姬打趣看来是十分地脾气相投。笑道:“王姬手上力气甚弱但投壶之准还胜过月儿十分难得。”梦王姬笑道:“这也没有什么梦梦自小便喜欢投壶为戏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投得准了。”伍封点头道:“王姬若是投箭来伤人寻常的剑手只怕也难以抵挡。”梦王姬愣了愣道:“这个梦梦倒没想过。”楚月儿笑道:“王姬是个雅人怎会如夫君般整日想着武技格斗?”

  只因是款待伍封的女眷为主自不好到大堂上去梦王姬吩咐在后堂设宴不一会儿钟鼎齐备圉公阳和庖丁刀带着庖人将盛着野雉、热气腾腾的小铜鼎捧上来梦王姬也请他们坐下来。众人食着野雉饮酒说话。庄城去陪鲍兴、商壶和铁勇用饭圉公阳和庖丁刀是寺人到后院无妨鲍兴等人便只能在前院用饭可不能随便跑到后院来。

  伍封饮了些酒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当年田盘在成周时是否也常到王姬府上来?”梦王姬道:“梦梦每次宴客他都会来不过这人虽然是个精明人但性子拘谨也算忠厚是以沉默寡言与龙伯可大不一样。”

  楚月儿等人闻言微笑伍封笑问道:“王姬在下有些事不甚明白想向你请教。”

  梦王姬笑道:“龙伯聪明过人见一而知十还有什么能不明白么?”

  伍封笑道:“在下可不能见一知十不过王姬是见一知百在下可比不上。眼下各国使者来为天子贺寿其他人便罢了那位智伯在晋国可忙碌得紧居然一来便近两个月若仅是为天子贺寿大可以另派使者来吧?”

  梦王姬道:“智伯来周梦梦以为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想劝父王立厚哥哥为太子;第二件事是为了秦人;第三件事便不大好说了。”

  伍封想了想点头道:“第三件事想必与王姬有关吧?”

  梦王姬脸色微红道:“眼下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都不成了他留在此地一是为了办第二件事二是为了向父王贺寿。父王大寿只有数日了他若是就这么走了成何样子?”

  她说了第一和第三件事本以为伍封会问第二件事谁知道伍封问道:“为何他第三件事也不成了呢?”

  梦王姬怔了怔秀眉微蹙小声道:“父王和梦梦借故拒绝了他这人好面子自不好纠缠不休。”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旋又叹道:“这就有些可惜了智伯正当盛年智勇足备仪表不凡可算女儿家的良配哩。”

  梦王姬不悦道:“虽然他并许多俗人强些但梦梦可不觉得他有多少好处。”

  伍封叹道:“王姬请恕在下直肠直肚说话王姬这眼界也忒高了些智伯还不合适天下间找个合适的人可颇难了。”

  梦王姬嗔道:“难道梦梦非要嫁人不可么?”

  伍封怔了怔叹道:“王姬若不嫁人只怕天下间的男人都会觉得可惜。这么一来成周固然会总这么热闹但王姬……”梦王姬大嗔道:“你这人可真是……嘿!”

  伍封见她生气搔头道:“我说错了话么?”

  楚月儿笑道:“夫君说话可太直接了些你以为这是与我们说话么?”

  伍封呵呵笑道:“是极原是我说错了王姬多半脸嫩不像你们。”

  楚月儿与春夏秋冬四女不依夏阳嗔道:“龙伯是说我们脸皮厚了?”

  伍封忙道:“你们怎会脸皮厚?是我脸皮厚才是。”

  梦王姬忍不住笑道:“月儿你这夫君时时这么说话么?”

  楚月儿嘻嘻笑道:“更放肆的都有哩!譬如说那鸳鸯戏……”伍封瞪眼道:“月儿!”

  楚月儿吐了吐舌头笑吟吟向他扮了个鬼脸。

  伍封道:“智伯这第三件事暂不理他第二件事是为了秦人而来想必是为了世子利。”

  梦王姬道:“上次行刺世子利的事相信智伯也是知道的后来他曾对父王说过这事声称并不知情还说如果他真要动手便不会选在王畿之内。”

  伍封道:“他也曾对在下这么说。”

  楚月儿道:“秦国与王畿相连他不在王畿内动手莫非会在秦国行刺?”

  梦王姬道:“在秦国更为不易世子利被立为世子已经十余年在秦国甚受人尊重秦臣敬服。世子利一入秦国四处都有人保护智夫人绝难成功。就算她在秦国得手又怎么瞒得过秦人?想让公子栩为世子单是秦君那一关便过不了更不说大大小小的秦臣了。如果世子利在王畿内被害放着智伯在此有他在成周做些手脚便可以将责任推到它国身上譬如说齐国或楚国便最好了。”

  楚月儿愕然道:“为什么齐国或楚国最好?”

  伍封道:“只因齐楚都是大国秦人不能以一国之力伐齐或伐楚成功必会联合晋国。就算秦君不想立公子栩但要巴结晋人一起出兵只好立公子栩为世子。智伯看在外甥份上便可以大兴晋师了。说不定他还会另有想法趁机对付赵氏抑或韩魏。”

  梦王姬道:“不管伐齐还是伐楚王畿被兵是不可避免的了。幸好龙伯无意之中救了世子利又剿灭了刺客才算解了王畿、齐楚之难。”

  伍封道:“不过在下总觉得以智伯的性子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否则世子利一回秦国那智夫人和公子栩便麻烦了。”

  梦王姬点头道:“梦梦也是这么想是以请厚哥哥将世子利请到了他府上同住。”

  伍封愕然半晌惊道:“王姬这法子可高明得紧!世子利到了王子厚府上王子厚定要悉心保护就算他以前与智伯交好也不能由得人害了世子利。想来王子厚对智伯的势力十分了解知道该如何保护世子利智伯多年来扶持王子厚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因此而撕破脸皮。”

  楚月儿问道:“万一智伯撕破脸皮下手呢?”

  梦王姬道:“智伯若真想下手未必能够成功得失在五五之数。以智伯的为人不会为了五五之数而弃多年来在成周的经营成果。不过梦梦还是担心他挺而走险所以请了几位晋国的高手到厚哥哥的府上。”

  伍封奇道:“王姬请了谁来?”

  梦王姬道:“譬如张孟谈、高赫、段规、申叔望、任章、西门勇等六人。”

  伍封“咦”了一声道:“原来赵、韩、魏三家也各派了二人来成周他们来干什么?”

  梦王姬道:“这六人剑术甚好张孟谈、段规、任章更是赵、韩、魏三家的第一谋臣也许赵、韩、魏三家是怕智瑶有何不利的图谋才会将家中最得力的家臣派来监视。”

  伍封道:“他们既到了成周为何我没有见着?尤其是张孟谈与在下十分熟络竟然也不来打个招呼?”

  梦王姬笑道:“他们来了数日上次梦梦宴客时龙伯未来是以未见到他们。梦梦早就认识他们求他们办事他们自会愿意。这三人对龙伯和月儿佩服得五体投地都想到府上拜访不过梦梦请他们不离世子利身边他们无法脱身龙伯勿要见怪!其实他们保护了世子利交好秦国可抵消一点智瑶在秦国的势力对三家大为有利是以特别尽心尽力。”

  伍封心道:“你曾是晋国的世子夫人当然认识赵、韩、魏各家的高手。以你王姬和晋国世子夫人的身份自然可以差遣他们。就算你没这些身份但如此美人儿软语相求谁能不听话?”忽想起一事道:“那位高赫是赵氏新得的高手王姬怎么也早就认识?”

  梦王姬微笑道:“上次仁哥哥赴晋国时梦梦悄悄跟了去看望晋君还在宫中住了一晚。这位高赫便是那时候认识的。龙伯在驿馆与仁哥哥和介儿说话时梦梦便在后面房间的帘子后面。龙伯与月儿大战董梧时梦梦正扮成一个小卒混在仁哥哥的从人之中因此见识了龙伯和月儿的绝世剑术。”

  伍封张大了口半晌说不出话道:“怪不得那日我初到府上王姬一眼就认出在下来。这事太子仁何不早说?”

  梦王姬笑道:“这可怪不得仁哥哥是梦梦不让他说出来。梦梦宴客次日便去了晋国赶回时恰好第七日又再宴客是以谁也不知道梦梦这七日间去过晋国。”

  伍封叹道:“王姬是否时时这么跑到晋国去?”

  梦王姬脸上微红道:“这倒是很少不过梦梦曾悄悄去过秦国也是用这法子。”

  伍封摇头道:“王姬这么做大有凶险万一碰到了歹人如何是好?是了智伯给王姬送了一口宝剑是否因为王姬擅长剑术?”

  梦王姬摇头道:“剑术我见得多了不过未练过剑术梦梦害怕与人持剑相对。”

  伍封点头道:“王姬不习剑术竟敢四处乱走这胆量可不小。”

  梦王姬道:“这天下又不是处处凶险为何走不得?那些商旅途人不也上任意行走列国之间?”

  伍封笑道:“那怎相同。别人是些粗鲁汉子王姬可是天下美女须知这世上的色鬼可要多过盗贼。”

  梦王姬脸上微红嗔道:“龙伯又来了。”

  伍封忙道:“是是在下一时说走了口。”

  楚月儿笑道:“可惜王姬身边没有夫君这样的高手否则就算跑到西域抑或东海包管也能平平安安。”

  正说话间姬介走入后堂见这里十分热闹笑道:“小侄可来得巧了原来龙伯、月公主与各位夫人也在正好一并请安。”

  梦王姬道:“介儿这么晚来有事么?”

  姬仁笑道:“小侄可没有什么事不过想在这里打个转儿听听姑姑有何教诲。”

  梦王姬笑道:“我可没什么话说龙伯在此你有事就问他算了。”

  姬介道:“没事没事。”他一双眼睛在伍封和梦王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笑吟吟地也不说话。

  梦王姬奇道:“咦介儿今日想干什么笑得这么古怪。”

  姬介笑道:“小侄心中想的事可说不得哈哈说不得。”他向众人施礼道:“龙伯、姑姑、月公主、各位夫人小侄告辞。”笑嘻嘻地走了。

  梦王姬笑道:“介儿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规矩龙伯莫怪。”

  伍封笑道:“少年人就是这性子日后经历渐长便会变得沉稳了。”

  众人听他说话老气横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日终是天子大寿成周上上下下一片欢腾。也难怪周民高兴这许多年来天子年年贺寿可都只是周臣往来宫中相贺今日却有列国使者前来除了楚、吴、越、巴、蜀、中山、代国外其它各国都派了使者来成周百姓不免面上生辉往来途人弹冠相庆。

  伍封一大早便到了宫中代表齐国向天子贺寿各国使者、天子亲属、刘单二公毕集宫中由礼仪官领着向天子叩拜贺寿诸礼不一而足。

  周敬王满面红光精神甚佳也不用宫女搀扶对各人大加赏赐说了许多面子上的话。

  众人拜毕周敬王道:“龙伯那王师三军练了近二十天想来有些长进吧?”

  伍封道:“微臣不才时日甚短三军只是略有些进境。”

  周敬王笑道:“寡人想去阅兵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道:“天子既想阅兵微臣得先去准备。”

  周敬王点头道:“龙伯先去寡人一个时辰后便带群臣、各位高使前往阅兵场。”

  伍封与姬介匆匆告辞出宫赶到营中众士卒听说天子和各国使者要来阅兵自然十分肃重忙不迭整备兵甲。伍封让铁勇从府中取来甲胄铁盔穿戴起来又披上西施所制的那件赤红大氅姬介也穿了伍封给他的金甲伍封让铁勇的兵车压住阵脚四门带着士卒肃立场中。

  周敬王带着大队人马到来时只见阅兵场上近三万士卒排成九个方队肃立于场中。

  众人上了阅兵台向台下细看只见军容整肃诸般战车排列有置士卒披革甲、右执长兵、左携干盾那一片整齐的长戈、长矛如同笔直的小林一般人既威武、马尽雄壮。整个军行之中无一稍动者除中间方队上的大旗上写着“王师”二字外其余各队都有一面大旗分别写着“风”、“云”、“雷”、“电”、“霆”、“雾”、“霞”、“露”。

  周敬王看了好一阵心中大喜想不到这十余天内这三军完全变了个模样。智瑶等人见士卒显得十分精良暗暗吃惊。王师在他们心目中素来疲弱不堪想不到今日一见不下于列国之士卒。

  此时伍封的铜车缓缓移向阅兵台只见他黑盔黑甲赤红的大氅在风中飘动丈高的身材显得格外雄壮形若天神。姬仁和梦王姬都未见过他着甲的样子此刻看在眼中只觉此人威武如龙。

  伍封将手中的大铁戟高高举起向台上施举兵之礼道:“请天子阅军!”众士卒齐声道:“请天子阅军!”声震于天。

  鲍兴驭着铜车移至台下转头对着士卒。伍封左手拔出车上的赤旗在空中晃了晃。

  忽见场中士卒队列一变长短兵整齐交错阵中大旗驰动片刻间变了方位换成了另一个阵形。场下只听步履整齐的声响未听见一丝兵器碰击之声显见是秩序极整。

  伍封手中的旗展动八次阵形便变了八次。阵形变幻莫测隐含层出杀气玄妙之处难以测度。

  智瑶等人看得心中暗惊想不到被伍封训练十数日这王师虽然还算不上精兵但军法整严可用于战了。

  其实由于时日太短伍封这八卦阵只教会了八种基本变化再要多变也不可能。

  伍封按下赤旗又举起一面黑旗来。士卒四下分开战车在外步卒在内在四周围成两层方圈两队士卒从两侧出来对练刺击之术。

  此时姬介站在一乘武冲大车之上领着其它武冲大车击起了战鼓战鼓一起四周围成两层方圈的战车士卒各按不同的方向士卒奔跑战车迅按反方向驰行伴着鼓声众士卒唱起歌来:“肃肃兔苴啄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兔苴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苴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配合鼓声、脚步声和中间刺击格斗队伍的喊杀之声声音极为整齐而雄壮士气也因此大振。

  周敬王在台上击掌大笑赞不绝口想不到三军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心中喜不自胜。姬厚、单骄此时也不得不叹服他们领兵日久可在他们手下士卒何曾有眼下这么威武有序?

  伍封手中的黑旗展动鼓声骤停众士卒立时停下片刻间又恢复成最早的阵形。

  周敬王赞道:“好!龙伯和众士卒辛苦寡人今日能见如此威武之师于愿已足士卒每人赐粟百钟、佐领五百钟、将领千钟正副统领三千钟。”

  伍封与众士卒齐声道:“谢天子赏赐!”

  周敬王带着众人下了高台姬介的战车也驰了过来周敬王对伍封道:“龙伯与介儿随寡人入宫赴宴。”

  周敬王等人先回了宫中伍封与姬介除了甲胄叮嘱士卒勤练将佐士卒今日大大露脸又得了赏赐十分兴奋伍封与姬介同往宫中。

  大殿上设好了酒宴歌舞周敬王道:“梦梦在后宫陪各位的夫人姬妾饮酒寡人想将她们移至大殿同乐仁儿以为如何?”

  姬仁道:“宴乐并非政事父王这样最好想来各位大国使者也会高兴。”

  过了一会儿梦王姬将楚月儿、春夏秋冬四女以及随其他使者来的姬亲都带到了大殿坐在各人之后梦王姬与姬仁坐在周敬王的左右。此宴不分男女贵贱总是天下同乐之意。

  众人纷纷向周敬王敬酒口中贺辞不绝此时成周百姓也自行编了一支杂耍队伍来在殿上演了诸般玩意儿周敬王将赏赐他们后让他们退下去。

  刘卷道:“天子臣有一辞献于天子。”

  周敬王点头道:“刘公请颂。”

  丝竹声中刘卷击节唱道:“笃公刘!匪居匪康。迺场迺疆;迺积迺仓。迺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这老头儿声音虽然平常不过这《公刘》词倒唱得甚好。

  刘卷唱完那石圃施礼道:“微臣与鲁、莒二使有一合舞欲献给天子。”

  周敬王笑道:“甚好请三位一展妙技。”

  随殿下丝竹响起三使对舞和辞无非是“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之类。其后姬厚、单骄和各国使者都有乐相贺。

  伍封颇有些愕然不知道成周还有卿大夫亲舞亲唱为王贺寿之俗他的下坐的是姬厚其下是姬介趁姬厚上前歌舞时伍封细问姬介姬介道:“周人本喜歌舞王爷爷每年贺寿都是这个样子这各位使者想是知道此习惯才会如此。”

  眼见姬仁、姬厚也各献其技伍封心忖:“这事情一早未打听明白未能准备。眼下各人都有所献我若不上前试试虽然天子不会因此而不悦但总有些杀风景让它国之人以为我们齐人粗俗。”

  这时候只余了梦王姬、赢利和他未曾上去。

  梦王姬让人拿来那具“凤鸣”之琴来还未及抚琴赢利出来道:“微臣不大擅长歌舞之道想借王姬之妙音和一秦曲王姬是否愿意?”

  众人都暗暗好笑这赢利看起来便粗粗鲁鲁显然无甚文秀想得倒精要借梦王姬天下无双的琴音唱曲也亏他想出这法子来就算他唱得不好但有梦王姬的妙技也足能混过去了。

  梦王姬微笑道:“世子想唱何辞?”

  赢利道:“微臣只懂一曲名曰《无衣》。”

  梦王姬点了点头“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赢利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众人想不到这人外粗豪这《无衣》却唱得极有气势再加上梦王姬绝妙的琴声相配效果极佳。

  伍封击掌叫好这时楚月儿从后面探过头来道:“夫君若唱那《关雎》只怕还要好些。”

  伍封微笑道:“人人都唱曲我便不唱了。”他站起身来道:“天子微臣对词曲不甚擅长既然是天子大寿微臣理应献技相贺。只不过微臣拟作剑舞请天子恕微臣在殿上舞剑之罪。”虽然他是剑履上殿但拔剑而舞则非要向天子请罪不可。

  剑术分剑击和剑舞二途剑击即为剑术是格斗之技剑舞却属歌舞一途。众人闻言立时兴趣大生。伍封的剑术无双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从来无人见过他的剑舞想象不出他拔剑而舞又是什么样子。

  伍封的剑舞是教西施时想出来后来又与西施互研从此未曾舞过连楚月儿她们也未过见他的剑舞众女自然是兴致勃勃急欲一睹而快。

  周敬王笑道:“龙伯剑术绝世原来还擅剑舞寡人正想一睹。只是这拔剑作舞常要琴歌是否让梦儿抚琴作歌?”

  伍封道:“王姬若能以妙技相和正是大妙。”

  梦王姬微笑道:“梦梦想用那《关雎》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微微一怔点头道:“甚好。”

  梦王姬琴声响起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她的声音柔和清脆婉转动人伍封不料她琴艺绝妙歌声也极好似乎不下于迟迟立时精神大振拔出剑来在殿上飘然而舞。

  众人只见他这剑舞气势雄浑大具兵甲之意但顾盼展折之间剑如柔云衣若回鹰浏漓顿挫意逸神扬又悠然健美之极。

  伍封与西施互研出来的这套剑舞自然是与众不同伍封的剑艺高明西施的舞技更是冠绝天下一者剑气纵横一者舞如惊鸿这套剑舞取二人之所长处刚柔相济只不过伍封去其女儿之柔美尽显男子之刚强。更兼他身高一丈大袖如翼显示出一种说不出的飘然欲仙之意。

  梦王姬文采无双风流绝世却也未曾见过如此刚柔相济、若景若差的剑舞神为之荡更是琴音如清泉飞落歌声如风逐天外琴歌相随如同天籁。

  众人耳中灌满仙音眼中尽是妙影无不迷醉。楚月儿等女想不到夫君的剑舞美伦美奂世上少见心旌动荡更是大为痴迷。

  终于曲尽舞罢伍封插剑入鞘向周敬王施礼道:“微臣的剑舞未必入天子法眼请勿怪罪。”

  周敬王与众人此刻缓过神来满堂叫好。周敬王大笑道:“龙伯的绝艺层出不穷实在难得寡人自小见过剑舞无数从无胜过此舞者。梦儿的琴歌也极妙正合得上龙伯之舞。”

  姬仁道:“龙伯的剑舞好适才梦梦的词也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正合周人的脾性想是梦儿新作?”

  梦王姬笑道:“这《关雎》是龙伯所作孔子修《诗》列于第一。”

  众人更惊不料伍封还会作诗智瑶叹道:“这真是巧了孔子作诗收王姬之《桃夭》、《卷耳》、《兔苴》还有龙伯的《关雎》诗三百零五篇竟有数篇出自此殿上人手。龙伯将王姬的《兔苴》用于军中可谓文有武用。”

  伍封刚刚坐下道:“在下未曾先问过王姬可谓不问自取惭愧得很。”

  伍封这《关雎》此时是第一次宣于众人之前后世人整抄《诗经》误将《关雎》列为“周南”之《风》以为是出自周地之词便是因为今日在成周现于列国人前之故。

  楚月儿等女见伍封的剑舞配合梦王姬的琴歌立时将各人比了下去心中大乐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十分兴奋惹得人人侧目为众女之色所迷。

  天子大寿一过数日又到了年末再加上正值雪融之时路上泥泞各国使者自不好早离都盘算着过了新年等到春暖之时才回国去。只有卫使石圃推说国中有事为天子贺寿之后便匆匆回国去了。

  新春一过便已经是公元前477年了。从天子大寿到新春之庆热闹了许多日。

  伍封这些日又教了士卒新的八种阵变这日伍封穿着甲胄正在军中指挥八卦阵形见士卒队列甚熟对十六种变化相当默契。心忖可以教些技击了便让众铁勇午后开始教士卒矛法。

  快午饭时姬介才匆匆到营中来。这人一向勤勉每日早来晚归今日却如此反常颇有怪异。伍封还未及问他姬介便道:“龙伯梦姑姑病了。”

  伍封吃了一惊道:“可严重么?”

  姬介道:“姑姑昨日睡得晚些染了风寒虽不甚重但医士在府中来往不免惊动了许多人智伯等人都去瞧过不过都被老庄挡了驾。小侄在府上忙了好一阵才来。”

  伍封道:“王姬既病我可要去瞧瞧你督促士卒我到王姬府上打个转儿再来。”他也不及换下甲胄叫上鲍兴驭车赶到梦王姬府上去。

  庄城正在府门忙着见伍封到来喜道:“龙伯来了请进请进。”

  伍封道:“听说王姬抱恙在下特来瞧瞧王姬可好?”

  庄城道:“早间有医士瞧过王姬适才用药后小睡先前太子仁来时已经醒来。”

  伍封止住了脚步道:“在下是否当晚些时候再来?”

  庄城道:“这却不必了其他人小人敢擅自挡驾对龙伯却万万不敢龙伯请随小人来。”

  伍封顺嘴问道:“令孙庄周可好?”

  庄城道:“谢龙伯相询周儿甚好今日贵府的老商又带了他出去玩还未回来这些天老商时时带他出去买些玩物果品给他。”

  伍封这些天在军中忙碌未理会府中的事想不到商壶对庄周的小儿如此喜欢笑道:“老商性如孩童想不到与令孙如此相得。”

  庄城让人引鲍兴去用些酒果自己带了伍封往后院去。走过月门之时一个家人赶上来道:“庄爷智伯又来了如何是好?”

  庄城叹了口气道:“这人倒有耐心只好由小人去接待。”他叫了个侍女让她带伍封到梦王姬的寝室去。

  这庄城对他还是另眼相看智瑶之类的人一到府上庄城无须问过梦王姬便自行挡住对伍封却不然。伍封心想:“如果王姬睡着我便不好打搅只好先走;若是未睡便说几句话好歹应个景儿。”

  后院中往来的侍女不少见到伍封黑盔墨甲雄纠纠地到后院来对他十分注目无不甜笑。伍封到了寝室之外便闻到药香由室中飘了出来侍女停在门前示意伍封自行进去伍封颇为些踌躇小声问那侍女道:“王姬是否睡着?”

  那侍女微笑道:“先前已经醒了想来还未睡。”

  伍封点了点头走进室内只觉室内热气腾腾门后是数扇淡绿色的屏风转过屏风便见室中几个铜炉烧得正旺中间有一个斜面的卧榻梦王姬盖着一张绿被正倚在上面小睡手中一大卷黄帛由被上垂下来一端在她的手中一端卷落在地上帛上尽是些蝇细小字。

  伍封所立之处离卧榻不过五六步见她云髻散落在枕上露出那张洁白的脸来。只见她眉弯嘴小长长的睫毛低垂偶尔轻轻翕动。

  伍封与她离得甚近只觉幽香扑鼻心忖:“她正睡着我这么进来可不好。”蹑步便想退出去可他身上的甲胄都是铁片缀成此刻心中略慌铁甲出轻微而清脆的金属碰响。

  梦王姬立时醒来睁眼见伍封正尴尬站着微微一笑懒洋洋道:“龙伯来了。”

  伍封只见她两颗漆黑的眼珠如黑夜的星星般明亮仿佛如夜空一般的深隧从她眼睛中瞧进去似乎是无限的空间一般令人有一种极美且极神秘的感觉心中一动痴痴看着忘了说话。

  梦王姬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脸上转红嗔道:“龙伯!”

  伍封“噢”了一声搔头道:“在下这个听说王姬抱恙特来看看。”

  梦王姬道:“龙伯既来梦梦这样子有些不恭须略略梳洗后才来。”

  伍封摇头道:“这也不用王姬这不施粉黛的样儿甚好。”

  梦王姬坐起来她衣襟甚松被伍封一眼瞧到颈下如玉一般的肌肤上去伍封心中一荡又觉甚是尴尬忙退了数步险些撞到了背后的屏风。

  梦王姬脸色变得如晚霞一般红白了伍封一眼将衣襟拉好顺手将黄帛放在一边。

  伍封颇有些手足无措正怕梦王姬责怪便听她柔声道:“龙伯请坐。”

  伍封见床前四五步远处有一张厚席遂坐了下来铁甲出一连串声响。伍封道:“在下刚从营中来未及卸甲甚觉累缀。”

  梦王姬道:“不过龙伯着甲时更显得威武。”她见伍封盯着那黄帛便道:“这是梦梦请人从大典之府的竹简上抄下来竹简不易拿放用帛书最好。上次月儿口述的五千言《道德经》也抄上了这些天梦梦正值研看。梦梦虽不懂兵法不过那《孙子兵法》也甚为喜欢。”

  伍封愕然道:“王姬这《孙子兵法》由何而来?”

  梦王姬笑道:“那是梦梦以前到晋国时赵大小姐所授。”

  伍封心道:“怪不得飞羽说你琴技无双原来早就是熟人。”

  梦王姬此刻本拟掀被下床一双雪白的脚从被中探出来可又觉不好忙将脚缩回又斜靠下去。

  她这么懒洋洋一动越地显得妩媚动人伍封虽只是看了这双纤足一眼却已经心旌颤动良久方道:“初春正寒王姬可要小心。”

  梦王姬秀眉微蹙道:“龙伯此来就是想说这话么?”

  伍封也觉得此语颇俗道:“大凡人来探病无非是说这样的话在下只不过依样如此。”

  梦王姬点头道:“俗言甚多人活世上便不得不说这些话。”

  伍封也点头道:“正是人也没理由时时直述胸臆实话实说。”

  梦王姬静静瞧着他道:“譬如龙伯此刻心里想的未必便愿意说出来。”

  伍封怔了怔脱口道:“在下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觉得王姬极美这话也未必说不得。”

  梦王姬本来脸色已经平和下来此刻又微微一红嗔道:“难道你们心中除了美不美的便没有其它的言语?”

  伍封叹道:“在下知道王姬学问通天也知道王姬精通音律曲辞可在下是个俗人每见王姬先不免惊叹美艳其次才会想到学问音律上去。”

  梦王姬见他倒也老实点头叹道:“这世上本就是如此只因世事全在男子手上女子的学问再好也是无用。男子看女还是比较注重色相一些。”

  伍封道:“就算是女子当权时男子这心思估计也是变了不的了。女子看男是否也是如此?”

  梦王姬道:“在女子眼中所求或要多些外表固然重要恐怕还不排在第一其余人品、本事、功名、富贵之类恐怕在意得多些。不过世势对男子的期望甚高像龙伯这样战功显赫、爵高位重只怕是古今少有的了。”

  伍封道:“在下这三年之间东奔西走总觉得身不由己虽然威权日重名气远播可心中还是喜欢三年前藉藉无名、悠然自在之时。”

  梦王姬叹道:“这世势本就是如此人活在世上并不是责于己而是责于世一个人的才能可以自求但其身之生存价值却是取决于别人的评价功名富贵便上其中一项。人若是能为自己随心所欲而活只怕是不大可能。老子学说之可贵便在于教人追求在这世势中追求自身的随心所欲。”

  伍封沉吟道:“王姬这么说倒让在下有些迷惑了。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譬如人是自然之物所言所行亦属自然那么世人之征战杀伐也应该是自然的了。既为自然就无所谓善恶也不必说无欲无求然后老子却让人弃善恶之见无欲无求似乎又并非自然了。”

  梦王姬摇头道:“老子说人是自然是指初出世的人所以他说‘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德即是自然之道。人渐长成非自然之物相侵渐渐偏离大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而道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老子的《道德经》五千言便是教人复归自然的方法。”

  伍封叹道:“这法子可难了。”

  梦王姬道:“老子之法是大道让人求于自身可难以做到。此时便需要孔子的方法了。孔子以礼治世将每一个人的生存地位作出限制来这样便能够使人摒弃非自然之物了。”

  伍封道:“这样只怕也甚难。”

  梦王姬道:“正因为如此便需要法了。”

  伍封点头道:“礼教人何事该做法教人何事不该做不过这离自然便有些远了吧?”

  梦王姬道:“以法治世是用来去恶即是以强制的手段使人守礼;以礼治世是用来扬善人若能守礼便能无过份的欲求为而不争渐渐便能归于赤子之心。老子曰:‘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就是这个道理。”

  伍封张口结舌良久方道:“王姬竟能将老子、孔子之学混而为一果然了不起。不过这法和礼都是人为制之者未必合于道岂非误人?”

  梦王姬道:“所以老子、孔子都希望有圣人出现圣人圣制一切便大有可为了。”

  伍封摇头道:“这圣人可就难找了。”

  梦王姬道:“老子西去之前收龙伯和月儿为弟子虽然未必视你们为圣人但肯定是以为你们较能合于道。去恶扬善法礼并重其后才能使人归于自然。”

  伍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下只怕会让老子失望。”

  梦王姬微笑道:“那也未必只要……”这时门外履声急响庄城在门外道:“龙伯王姬天子负恙!”

  二人听说天子有病梦王姬顾不得有恙在身忙不迭与伍封一起赶往宫中去。

  周敬王自从大寿之后身子便不大好了再加上新春与群臣闹腾时受了些风寒病势渐转沉重各国使者入宫看过后心知天子本来病重自从各国使者入周人逢喜事精神爽利了些如今再病自然是非同小可。本来各国使者正打着回国的主意此刻就不便离开成周要时时入宫探病才合于礼。

  他这一病不起梦王姬虽然病愈但天子病重自然是暂罢宴客每日与姬仁在宫中守候弄得众使者少了一大乐事平日碰面时都没甚精神。

  眼见已是春暖雪融草木滋长满地披绿伍封见姬介对军务渐渐上手每日由他带着铁勇在营中督促士卒练习阵变技击剑术自己半日在营中带兵抽空指点姬介的剑术兵法外另半日不是入宫探病便是与燕世子姬克和秦世子赢利聚一聚说话谈论些天下大事。

  这日伍封正抽空回府与楚月儿等女说话王宫派了个寺人来急召伍封与楚月儿入宫。伍封见天子连楚月儿也召入宫心中一惊知道事情有些不好匆匆忙忙与楚月儿赶到天子寝宫。

  门外站着姬仁、姬厚、姬介以及刘单二公姬仁抢上来道:“龙伯……”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伍封心中一沉小声吩咐姬介命他入营中约束三军不可轻出。

  姬介走后寺人将伍封和楚月儿带入寝宫伍封便见周敬王躺在床上梦王姬伏在床边正哭着。

  周敬王见了伍封入宫眼中一亮道:“梦儿先出去寡人有话要与龙伯和月公主说。”

  梦王姬退出去后伍封与楚月儿跪在床边周敬王此刻目光散乱缓缓道:“月公主寡人有一事……有一事梦儿一生被寡人所误日后烦你多多照看。”

  楚月儿这些天时时被天子召入宫说话周敬王对她便如自己的子侄一样。此刻她眼泪汪汪地说不出话来不住点头。

  伍封却不解天子之意心忖天子病重有些语无论次这话理应说给姬仁听才是。周敬王忽抓住伍封的手道:“龙伯仁儿敦厚慈和性较懦弱烦你保护仁儿即位勿使生乱。”

  伍封点头道:“微臣知道。”

  周敬王点了点头含笑而逝。

  伍封想起自己到成周数月所见的天子慈详谦和政事精明而他对自己极厚不下于齐平公。齐平公厚待他那是因为他是其女婿天子与自己无亲无故却如此厚待自己视若家人早令他大为感动。此刻见周敬王薨了便如至亲的长辈去世一样与楚月儿一起放声大哭。

  此时众臣都抢进寝室来伏地大哭。周敬王自王子朝之乱时即位为天子共四十三年为政仁和有长者之风周臣与他相处日久对他尊敬之极此刻伏地痛哭倒不是伪作伤痛之状。

  宫中的大钟鸣响了十二声声振极远想来全城都能听见。这丧钟一响城中人人都知道天子薨了。也没过多久智瑶、姬克、赢利等各国使者果然都匆匆赶入宫来赴丧。

  伍封哭了一阵忽想起周敬王的话来此刻新天子未立便以他的爵位最尊道:“先王归天理应另立新王由新王主丧。”

  这时众臣抬起头来伍封见有人欲言又止也不想听他们说话免得多生枝节道:“先王身前已立太子今日当奉太子为王。各位或是先王之子、或是王臣还有各国的臣属自然知道王意。如有异议者便是违了先王之旨在下便会以违旨作乱之罪将他拿下来处置。”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那是预先封住众口眼见他按剑而立谁敢多话?

  立太子之日宫中匠人便赶制了冕冠王服此刻伍封让寺人将冠服请来后扶太子姬仁坐在中间亲手将冕冠为他戴上又替他换上赤色的王服。

  伍封领着众臣在先王床前参拜新王。新王姬仁谥称周元王此刻即位为王受众人参拜后命寺人拿来丧服替众人换上自己在王服上加了件丧服开始主持诸般丧礼。内有伍封在宫内镇住众臣外有姬介在营中统辖三军这新王之立顺利得出人意料。

  周元王姬仁见大局已定鉴于前事即刻宣布立姬介为太子以免日后因为太子之争而生乱。又赐伍封为太师梦王姬、楚月儿为太傅。王室本无太师、太傅二职晋、楚二国有太师宋国有左师和右师楚还有少师晋国有太傅齐国叫太子牙傅还有少傅。周元王便学晋国设了太师和太傅二职太师是天子之师是朝官比同二卿;太傅是太子的师傅类似楚国的少师不过不算朝官不上王殿。他这是因为时移势易而设二职不料其后各国都学王室也设出这两种官职来。

  天子之丧礼比一国之君的丧礼更为复杂繁琐一连许多日来诸般礼仪让众人忙了个不亦乐乎。好在各国使者除了卫使先回国以外其余的早在成周到无须等候各使由各国赶来拜祭周敬王的铜椁便置于太庙的侧殿之中等停椁七月满后再葬。

  三年前齐简公的丧礼各国使者是等五月下葬后才离齐那是因为齐国新君未立政事上隐含变数之故。如今旧王已故新天子已立连太子也立了各国使者已经依足了礼节便不必等到周敬王下葬后才走了。先是智瑶托言离国日久当回匆匆赶回晋国去了周元王和伍封知道这人境大事烦也难为他在成周呆了这么久周元王亲自送了他出城。

  智瑶走后各国使者也6续告辞最后只剩了燕世子姬克、秦世子赢利还留在成周。

  伍封是周敬王向齐国借来的臣属以齐使之礼行天子之丧后暂时便成了天子的臣属眼下王畿内已经无人不知龙伯这位太师、三军统师、天子之师了。只不过新王初立伍封不敢大意每日要上朝与周元王议事军中大半事务交由太子姬介来打理。

  新王已经立了三个多月这日伍封从朝上回来到大营中去了一趟见铁勇正教士卒剑术、矛法十分忙碌众士卒甚有长进心中暗喜。

  回到府中时楚月儿等人刚从梦王姬府上回来冬雪笑吟吟地跑来道:“龙伯莱夷的信鸽飞来说九师父、楚夫人、展爷和波儿到了莱夷展爷已经开始为龙伯训练水军。最要紧的消息是说公主生了一子十分健壮母子均好。”

  伍封大喜道:“这我便放心了这小子生得像我还是公主?”

  冬雪笑道:“帛书写不了那么长可没有说不过起了个小名叫敬儿等龙伯回去后起名早儿如今也会说话了。”

  伍封喜孜孜地在堂中打着圈儿乐不自胜。

  小红道:“先前有个晋人来过他是赵老将军府上的人到成周来办事田力托他来传个讯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伍封暗吃一惊道:“不是燕儿有何事情吧?”心忖这晋人必是找张孟谈和高赫的。

  小红道:“四小姐的确有事不过是喜事听说她有喜了算来应该有了四五个月。”

  伍封笑道:“这的确是件喜事。”

  这时燕世子姬克到府上来拜访伍封忙将他请进来楚月儿等人与姬克也很熟了便不再回避一起在堂上说话。

  姬克道:“龙伯在下明日便起程回国想到齐国去打个转顺便到莱夷拜访一下令堂未知龙伯有何言语转告?”

  伍封怔了怔立时明白这是姬克的一番心意他到齐国落脚是顺路但跑到莱夷去纯粹是看他的面子忙道:“在下无甚其它话语要转告无非是请家母保重身体而已。”

  姬克点了点头道:“在下其实早该走了不过羡慕成周的繁华富庶有些舍不得此地我们燕国境地甚大可没有这么热闹。”

  伍封道:“依在下看来燕国虽然不如周富天下形势还胜过成周。”

  姬克道:“龙伯有何见教?”

  伍封道:“成周地处天下之中夹在晋、楚、秦大国中间易攻难守若非各国不敢对天子动武早就并入大国了。燕国却要好得多了地处冀北辽东周围大国只有齐国与晋国之间又有代和中山相隔东南有海西有大漠只要驱逐胡人便可以扩地外交好齐国有齐国为外防国内施仁政励农耕早晚会成一等一的大国。”

  姬克点头道:“在下也有同感只是燕国再强终不如晋楚齐秦。”

  伍封摇头道:“这也未必。以天下之势中原各国争竞不休日后战事定会愈演愈烈战必损国燕国地处边陲又无甚仇国只要休养生息以自强彼消此长大有可为。”

  姬克眼中一亮点头道:“龙伯此言确是高论在下回去定会与父君仔细商议多谢指教。”

  伍封道:“世子已经向天子告辞了么?”

  姬克点了点头道:“适才已经去过宫中又去过王姬府上。自先王故后梦王姬神情抑郁颇令人耽心。”

  楚月儿道:“梦王姬近来心情不大好我们每到她府上时都见她郁郁不乐幸好她与我们还谈得来暂可解忧。”

  姬克叹道:“正是在下也有些耽心。”

  伍封问道:“月儿平日到王姬府上与王姬说些什么?”

  楚月儿道:“王姬喜欢问各国的风物譬如齐国、楚国、吴国月儿知道些另外便是鲁国、越国、卫国、宋国便所知不多了王姬虽未去过却比我还知道得多。”

  伍封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失望点头道:“王姬想来是从各国使者处打听到眼下各国使者都走了只余下世子和秦世子利二人明日世子一走这成周只怕再没有这么热闹了。”

  姬克点头道:“秦世子早也要走了不过王子厚送了他美女数人整日沉迷酒色乐不思归。”

  伍封皱眉道:“秦国的智夫人遣人行刺他还不尽快回去这么数月在外国中恐生变故。”

  姬克道:“正是。”说了一会儿话他便告辞走了。

  伍封送走了姬克后心情甚好忽想起梦王姬来心忖这数月间梦王姬深入简出未能见着也该去瞧瞧她了匆匆赶到梦王姬府上。

  自从他上次探病来过之后由于旧王去世、新王继立又为天子之丧、各国使者离城十分忙碌已经有三四个月未到过梦王姬府上了这次赶来庄城乐呵呵地道:“龙伯可是久违了。”

  伍封问道:“王姬可在府中?”

  庄城道:“在在在请随小人来。”他一连说三个“在”字伍封暗感心热可见这位老庄对他的到访甚是喜欢。

  庄城又带着伍封往后院去伍封上次到后院去正赶上梦王姬小睡甚觉尴尬此刻怕重蹈覆辙觉得这么往后院去不妥道:“王姬在后院么?”

  庄城明白其意笑道:“龙伯勿须见外王姬每与龙伯说话后便十分开怀近来她心情不好龙伯去谈谈是最好不过。”

  伍封想想也是梦王姬颇喜欢老子的学问除了自己和楚月儿外谁还懂得老子之学能与梦王姬一谈?

  入了后院月门伍封一眼便见梦王姬正扶几斜坐在院中树下的厚席上身前摊着那一大卷帛书。周围有八个侍女正在一旁做布鸢细看便是当日歌舞“呦呦鹿鸣”的那几位。

  庄城将他带过了月门便告辞走了。众侍女面露甜笑向伍封盈盈下拜梦王姬抬头看时见伍封正走过来道:“龙伯是个大忙人今日怎有暇来?”

  侍女拿了一张革席和一张布筵在梦王姬面前铺好请伍封坐下。伍封与梦王姬接触多了知道她不喜欢太多俗礼看了一会儿侍女做出的布鸢只见有燕形、鱼形、圆钱型的好几个造型十分生动称赞了几句径自坐了下来阳光透过树上枝叶洒落在梦王姬身上伍封只觉得梦王姬因此更显得清雅高贵大有仙气。

  伍封道:“久未见王姬听说王姬有些抑郁遂来探望。”

  梦王姬不悦道:“莫非定要梦梦身子不好了龙伯才来么?”话说出口便知这话有些强辞夺理伍封与她无亲无故未必定要时时来看她脸上红了红。

  伍封却觉得此言有理惭愧道:“在下近来实在忙碌真是对不住。”

  梦王姬道:“以龙伯的性子似乎不甚喜欢俗务近来投身于琐事定是想通过俗务而忘记对家人的牵挂吧。看龙伯的神情似乎家有喜事。”

  伍封被她一语说中暗暗佩服此女的细心点头笑道:“在下的夫人妙公主上年底生了一子昨日传来了消息。”

  梦王姬笑道:“原来龙伯有得麟之喜理应相贺。”

  伍封呵呵笑道:“是是不过此子还未见着只怕与公主一般顽皮日后可有得烦了。”

  梦王姬道:“龙伯已有二子想来日后都是名将。”

  伍封摇头道:“这可不好在下不太喜欢他们如我一样整日里打打杀杀若能像王姬这般那才好了。”

  梦王姬微微叹了口气道:“梦梦是闲来无事才会投情于音律简册这些东西只能怡情不足以振兴家国用途并不甚大。”

  伍封道:“那也未必眼下列国尚武轻文武人大多粗俗不文日后恐怕文士反能见功。譬如管子虽然也懂武但终是以文事取胜。”

  梦王姬叹道:“孔子周游列国无国能用由此可见文士当国之难。”

  伍封见梦王姬席边一个纯铜的柱状盒子上面雕饰甚精打量了两眼。梦王姬道:“这是装帛书之用平时盖上铜盖既可防虫蚁又能防雨水。”

  伍封此刻心情极佳只觉得异香扑鼻虽然他以毛孔呼吸但以鼻吸味却倍觉灵异此刻忽觉异香传来如同多种花草便在身侧四下打量。

  梦王姬奇道:“龙伯在看什么?”

  伍封道:“好香在下正寻思是何花草竟能如此之香?”

  梦王姬笑道:“春暖花香想是院中花卉气息。”

  伍封摇头道:“不然在下眼鼻甚灵这香决非远处传来。”渐渐将上身向梦王姬移过去笑道:“原来此香是从王姬身上而来怪不得上次探病之际也觉有此异香。”

  梦王姬脸色飞红嗔道:“龙伯忒也无礼怎可如此说话?”

  伍封仔细嗅了一阵道:“这不算无礼在下只是实话实说。”他细细看着梦王姬见此女似恼还羞旖旎动人心中一荡忽有一种抱揽入怀的冲动心知不妙连忙起身。

  梦王姬吃了一惊问道:“龙伯……”伍封心道:“这么下去可不好我可没有柳下惠大哥的本事。”道:“在下告辞。”

  梦王姬见他突然要走惊道:“是否梦梦有所得罪?”

  伍封摇头叹道:“王姬没有得罪在下只是在下与王姬在一起久了怕会得罪王姬只好先走避之则吉。”

  梦王姬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脸红如霞也未留他。

  伍封走出数步忽想起一事来回头问道:“王姬请去保护秦世子的张孟谈、高赫等人还在么?”

  梦王姬道:“他们还没有走。不过秦世子还不愿意回秦国去梦梦曾提醒过秦世子他说其父君在嫡庶长幼事上甚是英明自会处置智夫人若是自己早早回去恐担上杀害庶母兄弟的罪名。”

  伍封点了点头出了梦王姬府吁了口长气心道:“梦王姬委实魅力惊人不知不觉之间令人神迷。”他并非不好女色之人自从上次到梦王姬府上探病之后便大生亲近之意但想人家是王姬不可能嫁自己当妾自己与她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此刻只好按捺心思又到王师大营去了。

  伍封见士卒人多三十铁勇有些忙不过来想了想便将一百倭人勇士调到大营教士卒兵戈刀矛换回三十铁勇回来府中。营中两万多士卒干脆改由倭人勇士任教或能快捷一些。

  晚间时张孟谈、段规、任章三人一起到府上来拜访伍封想不到赵、韩、魏三家的谋臣竟会携手同来忙将他们请到大堂说话。

  张孟谈道:“小人早想来拜见龙伯可惜不得其便明日小人等便要回晋国去了特来告辞。”

  伍封心道:“昨日到府上来报讯的赵府晋人原来是召你回国的。”笑道:“其实在下也想见见各位今日还向王姬问起哩!”

  任章叹道:“龙伯每到一处便能建功如此能为小人等真是望尘莫及。”

  段规点头道:“小人临来之时韩公命小人一定要拜访龙伯代主人致问候之意。”这人身材矮小说起话来却精神十足。

  伍封道:“这真是有心了各位能来一述显是当在下是个朋友在下欢喜得紧。燕儿嫁给了无恤兄日后长居晋国各位如有机会还请多多照应。”

  张孟谈点头道:“龙伯放心。”

  段规道:“小人虽不是赵府的人不过四小姐如有用得上小人之处小人看在龙伯和月公主面上必会尽力而为相信任兄也会如此。”

  伍封点头道:“这就好了。”他让鲍兴取三口“步光”铁剑来送给他们每人一口道:“三位都是智勇之士这剑或能用得上。”

  张孟谈三人大喜这“步光”铁剑锋利之极十分有名胜过他们自身的青铜剑不少。

  楚月儿闻说张孟谈等人来了早在后院收始了若干奇货玩物此刻上堂来给三人各有所赠她在绛都之时这些人也送了她不少东西此刻自然要加倍馈送。道:“这里有个大礼盒是夫君送给燕儿之物烦三位带回去交给燕儿。愿她小心身子顺利生产。”

  张孟谈道:“这是举手之劳小人等定会照办。”

  这三人属于三家又只是家臣自然不好与伍封说得深入只是说些客套话告辞走了。

  伍封对楚月儿大加赞赏:“月儿甚得我心我们正该给燕儿送些礼物。”

  楚月儿笑道:“我在绛都时人人都送了不少东西尽是些稀罕物儿。两位时时天子赐些物什给我正好送给燕儿一些。其实这都是看在夫君面上只不过夫君在外出力月儿在家受赏罢了。”

  伍封心想:“张孟谈他们走后世子利在姬厚府上便不甚安全了。”连夜入宫见周元王说起赢利之事。

  周元王也有些耽心道:“寡人想请世子利在宫中暂住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道:“如此甚好微臣便赶到王城去将世子利请来。”

  他带了三十铁勇和一百倭人勇士连夜出城赶到王城的姬厚府上亲自将赢利接了出来一路护送到成周王宫。姬厚虽有些不悦但也如释重负。

  赢利感其爱护之心叹道:“在下与龙伯无亲无故龙伯竟然如此照拂比若兄弟在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伍封笑道:“为公为私在下都不能让世子身临险境。”

  次日伍封在营中忙了半日回家用过午饭之后伍封看看匠人将辎车改造成的数十乘軘车果然甚好给诸匠人赏赐了若干金帛这才到后院去。见楚月儿正笑嘻嘻地与春夏秋冬四女说话心忖这丫头最可人心不论自己是忙是闲她总是能自得其乐从来不让自己为她担心。想到此处心中爱念大生召手道:“月儿。”

  楚月儿笑着过来道:“夫君有事么?”

  伍封道:“这些天忙了些久未带你出去玩儿了你是否愿意外出走一走?”

  楚月儿笑道:“这最好了月儿正寻思是否找王姬去说话。”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也都**辣瞧着自己笑道:“你们也一起去。不过先得去一趟营中你们有先王所赐的金牌来去军中无妨。你们都换上甲胄我们一起看士卒练武此之谓一举两得。”

  他们都换上甲胄让圉公阳、庖丁刀与三十铁勇守府正要出门却见商壶头顶着庄周由府外回来。伍封和楚月儿原怕商壶在外闯祸不敢轻易让他出府不料这人平日有些浑沌楚月儿几番带他到王姬府却应对得当并不惹事生非这才许他可以自行外出。

  楚月儿笑道:“老商怎么才回来快带周儿去用饭。”

  商壶道:“老商在王姬府上已经吃过了。”

  鲍兴见庄周小手上高举着一个布鸢笑道:“原来你带周儿去放鸢。”

  庄周那小僮儿却道:“这布鸢是一尾大鱼这是王姬送给龙伯的周儿可不敢拿去放。”

  楚月儿见这布鸢是一个鱼形颇为有趣忙接了下来好奇道:“王姬怎么突然间送了个布鸢来?”

  伍封笑道:“昨日我去看她时她的侍女正制布鸢被我瞧见王姬只好送一个来这叫作见者有份。”

  商壶兴冲冲道:“姑丈我们是否就放鸢去?”

  伍封道:“你带周儿随我们去吧一阵间有暇我们便去放鸢。”

  商壶大喜将庄周放在一乘车上自己也上了车随他们同往大营。

  到了大营姬介见伍封带了各位夫人来道:“龙伯的各位夫人都是善战的骁将正好指点士卒。”又见庄周笑道:“咦周儿也来了。”

  众人上了阅兵台观看士卒练武。众士卒见龙伯的各位夫人均在自不好在女子面前示弱一个个格外卖力。

  众女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渐觉无趣眼光不住向身旁的布鸢上瞧去庄周年纪虽幼却十分聪明知道这军营不比它处一声不吭。

  伍封笑道:“这些士卒的剑术矛法你们自然是看不上眼了我们到城头放布鸢去。”让姬介自督军练习带了众人又往成周的城墙上去。商壶又将庄周顶在头上跟在众人后面自己与庄周说话。

  这王师大营本就在城北边墙下众人由营中上城沿城墙缓步走着看着城内外的景色。

  成周城墙高达三丈向城外看去只觉满目绿荫蓝天白云连春夏秋冬四女也可一直看到城外七八里处见邙山一带低矮的小山起伏山中紫气氤氲登觉心怀大畅。

  众人沿城墙一路走着指点着周围的景色伍封道:“我总觉得这城外的景致不如莱夷。这里地势平缓一眼便看得十分清楚比不得莱夷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大山小丘总觉得里面藏着杀气。”

  鲍兴在一旁愕然道:“龙伯那杀气也好看么?”

  伍封笑道:“杀气是看不到的不过若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便知道有许多变数。人若是从开始便知道如何结局那便无趣了。”

  鲍兴笑道:“不过小人觉得小刀的庖室之中最具杀气牛羊豕凫杀气腾腾。”

  众人由北至南在城墙上走了一大圈伍封怕众女累着便在城南头上休息城头士卒忙不迭替众人准备席筵酒果。

  商壶将庄周放在身边替他剥削果品拭汗擦额忙个不迭。伍封讶然道:“只道老商是个粗人想不到对小孩儿却十分心细。”

  楚月儿点头道:“周儿天天与他一起一玩就是大半天居然衣饰干净想来照顾甚周。”

  伍封道:“日后带老商回到齐国等早儿和敬儿大了些便让他带着去玩耍只怕极好。”

  说了一会儿话伍封与楚月儿又站在城墙边上远眺只见城南不远处河水浑黄滔滔东流数里外有一处较高的山隔着河两岸相望山壁陡削造型甚奇。伍封叫来一个士卒相询知道是龙门山。伍封点头道:“原来这便是龙门山那大鲤逆上跃过龙门便化为龙的传说想是在此地。我教匠人将水寨建在龙门山下想来应建好了抽空带你们去看看。”

  眼下正是春暖花香之际看城下时只见卿大夫家中多有出郊踏春者城下人来往甚众。远方田中早已经播种完毕有不少人正在田中除草满目看去都是平和安详。

  众人见南门风大便将布鸢放起来越放越高只见这布鸢如一条鱼般在风中游动。楚月儿将布鸢放得高了将绳交给庄周自己兴致勃勃地跃上城墙坐在城头上远眺那些士卒吃了一惊这城头比城墙更要高出一丈离地有四丈之高若是不跌下来后果堪虞。伍封等人知道楚月儿的手段并不在意。

  城头上春风洋洋送来远处的花草气息令人欲醉众女和商壶、庄周叽叽喳喳地抢着绳放鸢不过商壶每抢在手中便交给庄周。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变得与玩童相似追逐笑闹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向楚月儿瞧去见她长飘动细腰堪握也跳上了墙头坐在楚月儿身边顺手将楚月儿揽在怀中。

  楚月儿仰面躺在伍封身上看着空中那布鸢随口道:“夫君你喜欢春天还是秋天?”

  伍封顺嘴答道:“或是秋天吧。”

  楚月儿道:“为何是秋天呢?”

  伍封道:“秋天收获之时满目金黄是人一年中最辛苦而又最心安的时候。”

  楚月儿笑道:“我倒觉得春天好些生机昂然。”

  伍封叹了口气道:“也说得是我小时也喜欢春天些眼下更喜欢秋天固然是俗念多了之故只怕也是心态老了。”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如还说老天下只怕都是老翁老妇了。”

  伍封细细看着她的小脸见她笑靥如花眉心的小红痣更使她显得娇艳欲滴笑道:“月儿之美真是越看越觉得动人!我与你在一起时如沐春风最觉得轻松自在。”

  二人在城头上喁喁私语尽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儿心神渐醉。过了好一阵楚月儿忽指着天上道:“夫君你看。”

  只见远方不知何处也放了一只鹰形的大布鸢来越放越高渐渐向伍封他们这只鱼形的布鸢靠近。

  春夏秋冬四女指指点点觉得更有趣味。

  伍封看了一阵笑道:“那是王姬的布鸢我在她府中时正见她的侍女造这布鸢。”

  庄周年纪虽小颇擅放鸢之道伸缩长绳将鱼鸢放得愈高与那个鹰鸢此起彼落互相追逐仿佛两只活物一般。

  城下的人渐渐被这二鸢吸引都抬头看着空中手中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庄周“哎唷”一声一时未曾注意两只布鸢靠得近了来不及收绳猛地缠在一起两边放鸢的人情急之下猛力拉扯长绳断开两只布鸢因为被绳子缠住随风缓缓飘落。

  众人惋惜而叹楚月儿道:“夫君好不好我们跃上去看看能否追上这布鸢。”

  伍封见这鸢离地足有数十丈高吃了一惊道:“我们能上得这么高么?”

  楚月儿道:“若不试试怎知道成不成。”

  伍封寻思只要二人互相借力便可将下坠之力化去不怕摔下来受伤点头道:“好吧我们便试试。”自从他得知妙公主平安生子后心情甚好早想浑身舒展一下了。

  二人站起身来伍封道:“月儿去吧!”二人尽力上跃飞起了丈余高心中均是暗自欣喜以前他们一跃之下绝高不过丈要再往上升便须借力此刻一跃便差不多两丈之高知道是吐纳进入“龙蜇神境”的缘故。一跃到尽二人双手互握借力向那二鸢迎上。

  城下的人齐声出惊呼之声。春夏秋冬四女和鲍兴等人见二人向上跃起越飞越高暗暗吃惊。只见伍封和楚月儿互握着手一黑一白的甲胄在夕阳下闪闪生辉渐渐向上飘去由快变慢恍如仙神一般离地有数十丈之高。春雨等人虽然常见他们的“比翼双飞”之术却从未见他们能飞得如此之高相顾骇然唯恐他们就此没入云中不禁担心起来。

  伍封和楚月儿到了那布鸢近前捉住了鸢只觉心旷神怡大有余力再向上飘飞了一会儿伍封觉得一手举鸢可减许多下坠之力不过此刻也无暇深究他怕春雨等人耽心道:“月儿下去吧。”

  楚月儿点了点头二人变换身形俯身下冲如同两头大鹰一般先前度极快渐渐变慢离城头十余丈时转过了身再成头上脚下之势缓缓落在城头上面。

  伍封心中一动向天上看去心忖:“我学会脐息之后便能凌空行剑这‘比翼双飞’之术互相借力仍用的是‘借’眼下已经到了‘龙蛰神境’是否可以真的与天地相合不用借力而飞呢?”

  春雨等人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相询鲍兴和商壶早张大了口半晌合不拢来呆了好一阵问道:“龙伯小夫人这天上是什么样子?”

  伍封回过神来搔头道:“这个我可没注意只是看着月儿身形甚美忘了看四周了。”

  楚月儿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风稍大些而已若再往上去只怕有些不同。”

  庄周奇道:“原来龙伯和小夫人会飞。”

  商壶道:“天子说姑丈和姑姑是神人天子的话是不会错的。”

  伍封笑道:“今日便这么着吧眼下天渐晚了先前我往下看时偶见梦王姬带着侍女正在城外我们将她的布鸢送去顺便打个招呼。”

  众人下城墙时却见城下百姓黑乎乎地跪了一地伍封吃惊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小红道:“先前公子与小夫人上飞时被他们瞧见便这么跪下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成这个样子了。”

  伍封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百姓大声欢呼声若雷动。

  众人徒步出城没行多远便见梦王姬等人在一株大树附近。伍封拿了那鹰形布鸢上去梦王姬的那班侍女看见他更是惊异尊敬忙不迭将布鸢接过去。

  梦王姬道:“梦梦偶尔出来踏青不料碰上龙伯这真是巧了。”

  伍封道:“王姬正该出城走走久闷府中可不好。”

  梦王姬叹道:“龙伯与月儿竟能比翼而飞这真是天下奇术梦梦可是从未听闻过。”

  伍封笑道:“这都是与人打架多了逼出来的本事。”

  夏阳看着附近的那株大树甚感好奇笑道:“这株丑树生得甚怪。”

  众人看那树时果然生得奇形怪状满树都是节子无一处不弯弯得又毫无规则虽然不是死树却光秃秃地没见几片叶子树皮上青苔堆得老厚。

  商壶颇懂树木花草看了看那树道:“这树质地松散怕有五六百年了。”

  春雨奇道:“五六百年竟没有人将它砍了去?”

  伍封道:“正因为此树无用便能活五六百年。”

  梦王姬点头道:“此树弯曲不规质地松散制舟易沉、造车易烂、为梁易朽、当柱易蛀百无一用。更兼它不挡道、不遮荫因而无人会想着砍来用才会如此长寿。”

  秋风愕然道:“原来无用也有好处。”

  梦王姬道:“当它百无一用时无用便是其用处了。”

  伍封和楚月儿不住点头楚月儿道:“王姬这说法很有道理不过消沉了些。“

  伍封道:“但王姬的说法大可以借鉴譬如有的人以为可用金帛来解决任何问题那么对他来说金帛便成了他的问题早晚出事。”

  春雨等人目瞪口呆茫然互顾倒是商壶与庄周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伍封等人告辞回营上车回府才到府中庖丁刀便上来道:“龙伯、小夫人那大叉已经打造好了。”

  伍封奇道:“什么大叉?”

  楚月儿道:“我见老商那柄青铜叉子粗笨无甚韧性上次在绛都时魏公送了些良铁虽然不比越国的精铁却可以铸兵既然府中有冶炉匠人便让匠人为老商重铸小刀是此道高手时时监督这几个月下来终于铸出来了。”

  庖丁刀将那大叉递上来伍封见仍是青铜所铸不过里面用了许多良铁两个叉尖上用铁较多各长一尺相距五寸叉长一丈多最奇怪的是叉尾上有个大铁环连着一条细长的铜链也含铁质。

  庖丁刀道:“连叉带链共重二十八斤链长二十丈甚是坚韧。”

  伍封喜道:“这铜链想是为了作飞叉之用月儿定是想出了一套叉法吧?”

  楚月儿笑道:“这这叉法是从矛法之中变出来不过有几招飞叉之法还算过得去。”

  伍封忙道:“月儿快试来瞧瞧。”

  众人到了前院场上楚月儿拿着这大叉使了套叉法出来。只见她用的是横、拦、绞、剪、扎、缠等法身叉相随走横落顺闪转吞吐轻灵飘逸比商壶自己的叉法要高明百倍楚月儿只使了十余招伍封已看得血脉贲张。

  忽见楚月儿手振处大叉猛地向天上飞了出去拖着那铜链如一条长尾大叉如一条蛇般往空中游去凌厉无匹又夭然灵动如同活物。

  伍封大声叫好楚月儿提叉回来伍封道:“最后这几招飞叉是最妙的难为你怎能想得出来。”

  楚月儿笑道:“月儿可是从晋国时便想起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伍封叹道:“你对徒儿的爱惜之心连我也觉得有些妒嫉!”

  楚月儿格格笑道:“月儿对夫君才是最爱惜的哩!这叉法步战最为有用车战和马战稍差些不如小兴儿的那套斧法。老商这叉法想不想学?”

  商壶早看呆了眼此刻跑上前“梆”地一声向楚月儿叩了个头笑道:“姑姑这叉法忒好老商可没有拜错师父。”

  楚月儿将叉法一招一式教给他这叉法只有二十一招后面六招都是飞叉之法最为难学虽然这是楚月儿特地为商壶所创商壶也学了一两个时辰才尽数学会。只见商壶那几招飞叉本事十分神妙一条叉夭如骄龙破风而飞。

  伍封看着那在空中飞闪的大叉又想起“比翼双飞”之术心忖:“‘比翼双飞’靠的是借力那是‘借’最高明当是‘合’如何才能合呢?”忽想起那日见到老子送到西门鲍兴所说的那番话想道:“老子仍是老子在小兴儿的眼中却如龙、如木幻像无数虽然这自小兴儿之心却也是因老子无形无像、无境无界。我和月儿还未到此境能否由‘合’字着手?”

  他想了一阵跃身而起飞在空中双手下拍想学鹰隼般上飞却毫无能为落下地来连试数次都是如此。

  众人见他凝神苦思知道他又在钻研奇术不敢打搅楚月儿看在眼中心知其意上前道:“夫君想借天地之力而飞么?”

  伍封皱眉道:“鹰鸟腾飞借的是风力大可以凭此相试不过我们从‘借’上着手毕竟不是最高明的本事这么做法恐怕还是不成。”

  楚月儿沉吟道:“天地有风那风又是借的什么?”

  伍封脑子一个念头急闪而过道:“风便是无形无像它是与天地相合无以为借。”一跃而起心中当自己是天、是地、是风果然轻盈了许多上窜了三四丈高可临到尽处仍不能续往上飞下意识地蹬了一下脚忽然脚底生风又窜上了三丈多高。

  伍封大喜或轻轻摆手或微微蹬足便可以控制上下左右之方位在空中往来自如纵横随心。

  楚月儿看了好一阵也跃身起来将坠身时伍封伸手扯了扯她带着她飘动告诉他新悟的妙法不一会儿楚月儿也如他一般便如一条鱼般在空中能够随心所欲地游动二人再也不用互相拉拉扯扯借力单是一人也能够自行上飞前飘。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就连鲍兴和商壶心里也知道这二人的本事已经进入了神境。

  二人终能尽数控制身形在空中自由往来之后缓缓下来飘落场中。

  伍封叹道:“月儿这才是真正的御风之术我们以前可夸张了。”

  楚月儿道:“若非我们练成了毛孔呼吸恐怕还练不成这本事。”

  伍封点头道:“眼下我们虽然是合天地自然之力可以力道环生但还是要借一点力来控制方位是以不够快。如果再要精进只怕要到无境无界时方可达到完完全全地‘合’。此时只能叫御风之技真正完全合时才是行天之术。”

  楚月儿道:“若真的到了无境无界时想来我们便更能够身随心而动说不定还能带人而飞。”

  伍封笑道:“到那时还可加快度了吧说不好真能做到传说的瞬间千里只不过能否到无境无界的地步还是未知之数强求不得。”

  从此之后伍封与楚月儿常练此技只不过因此技太过骇人是以每每选在夜深人尽时悄悄与楚月儿试试他们在空中之度渐快不过也只如重车之楚月儿与伍封要快些及得上快马奔驰。

  次日伍封入宫时周元王笑道:“听说师父昨日在城头上与月公主一展神技见者逾万寡人却未能见到思之甚憾。”

  伍封道:“微臣是一时胡闹想不到却惊扰了百姓。”

  周元王点头道:“王妹昨晚入宫说过此事还说师父喜得麟儿怪不得今日师父神采奕奕不比往日。”

  伍封道:“微臣这些日子的确是心有牵挂眼下终可放下心中大石了。不过王姬没有往日的精神颇见消沉令人有些担心。”

  周元王叹道:“寡人也有同感既然师父说起寡人想请师父带她四处走走以遣心怀。”

  伍封皱眉道:“并非微臣不愿意陪王姬只是怕让人看见有些不好。”

  周元王哈哈笑道:“又不是偷偷摸摸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了?何况以龙伯的爵位与王妹在一起正是合适不过师父怎么反而迂腐起来?”

  伍封笑道:“天子说得是微臣这是过虑了。”

  周元王道:“昨晚介儿来说那座水军大寨已经按师父的意思建好是否将水师迁进去?”

  伍封点头道:“微臣正有意去看看今日我便将水师迁进去。”

  周元王又道:“昨日卫国派了使来拜祭先王不过并不是石圃。听说那石圃回到卫国后将卫君起赶走了他是卫君一族有意自立为君。卫君起跑到了齐国由田氏养着。”

  伍封愕然道:“想不到这石圃如此大胆这不是谋逆么?”

  周元王笑道:“不过没过数日卫出公又回卫国将石圃逐走这人剑术虽好毕竟是不得民心眼下不知道躲往何处去了。”

  伍封道:“想不到这卫政变来变去最终还是由卫出公为君。”

  他告辞出宫后直接跑到梦王姬府上到后院见梦王姬又在看那帛书。

  伍封笑道:“王姬整日阅籍恐怕是缺少运动久必不好。”

  梦王姬道:“梦梦又没有龙伯的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伍封脱口道:“在下想请王姬到府……到南郊一游王姬是否愿意相陪?”本来他想请梦王姬到府上去但转念一想她是孀居之人请她到府会有损其声名遂改口到南郊。

  梦王姬又惊又喜旋又踌躇道:“这么出去只怕不像样子。”

  伍封笑道:“无妨在下让月儿来陪你权当月儿请王姬出游在下只是个护花使者便无妨了。”

  他不管梦王姬是否同意让一个侍女去告诉鲍兴让他将楚月儿等女请到王姬府上来一并到大营中去。

  过了一会儿伍封与梦王姬出府见楚月儿、商壶等人已经到了府中遂赶往大营对姬介道:“太子今日我便将水师带到水营中去车步卒日后你多多看视我常往水军里面走未必日日会来。”

  姬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梦王姬笑道:“左右是无甚战事龙伯尽管去忙闲时也未必非要到水营之中譬如去看看风景与姑姑一起放放鸢儿营中的粗重活儿便交给小侄算了。”

  伍封见他笑得有些古怪回头瞧了瞧梦王姬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放松些了。”

  他在营中点齐了水师叫上水军的将佐二人一起向城南郊的龙门山进。

  到了水寨之中只见营寨十分整齐果然一切按他的要求。水寨建在龙门山北侧的山壁之下寨中依山壁建着上百座营房两道相距数里的粗木栅栏和一条青石的甬道透入水中二十余丈青石两旁舶着大小战船全部包在木栅之内。中间一座大船甚高虽然比不上余皇之坚硬高大却装饰极精正是中军令之船。

  将佐将士卒安置在营房立垒门、设鹿角、埋拒马伍封带着楚月儿、梦王姬等人上了大船一上大船立时想起在莱夷水营的光景。

  河上风大伍封见梦王姬的大袖如飞隐约可见其丰姿焯约的体态心中一动对鲍兴道:“小兴儿你让匠人在营中水浅处设一个大水帐。”

  鲍兴匆匆跑下船去众女想起在莱夷时的游水之乐登时兴趣昂然。伍封与众人坐在船头看着满河水光心怀为之一宽。

  梦王姬与楚月儿等女说了一会儿话起身站在船头看着浑黄的河水若有所思。

  伍封问道:“王姬在想什么?”

  梦王姬道:“当日孔子在水上曾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说光阴似电如同白驹过隙岁月如此人亦将老。”

  伍封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王姬怎么老想着些不如意的事?这样下去人的面容虽然不老心志也老了。”

  梦王姬道:“见了这水龙伯又能想什么呢?”

  伍封笑道:“在下所想的事情便多了譬如我在想这河中大鲤正肥正好捉几条上来制鱼羹;又如在水中嘻游看看河水之中有何灵物等等。”

  梦王姬道:“河中自有灵物当年伏羲氏观象于天观法于地一日有龙马由河中跃出伏羲氏画下龙马身上的旋毛条纹后来便研成了八卦此称河图。”

  楚月儿愕然道:“月儿幼时曾听过河图洛书的事原来如此。那洛书又是怎么回事?”

  梦王姬道:“大禹治水时洛水中有灵龟现身大禹将龟身上的裂纹画下来由此将伏羲氏传下的八卦演变成了六十四卦。这便是洛书的故事了。这六十四卦在夏时称为‘连山’商时称为‘归藏’或‘乾坤’。后来到了文王之时文王被商纣王困于羑里七年其间推演六十四卦重理卦辞人称‘周易’。”

  伍封看着河水道:“若是这河水中再跃出一灵物不知道又会演出什么学问。是了王姬可会游水?”

  梦王姬摇头道:“梦梦可不会游小时候曾想游水但又觅不到僻静之处。”

  伍封笑道:“何用僻静之处?在下立这水帐便是给你们游水之用等水帐立好便由月儿教王姬游水。”

  梦王姬问道:“为何非要学会游水呢?”

  伍封搔头道:“这中间的理由可不好说。”

  梦王姬愕然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伍封支支吾吾好一阵寻思:“我总不能告诉你是想看看你的身材如何。”道:“学会了游水有很多好处的既健身又有趣。”

  梦王姬道:“是么?”

  伍封顾左右而言它道:“月儿你们带了水靠来没有?”

  楚月儿道:“我们的水靠总放在铜车之上便不用带未知小雨儿她们带了没有?”

  春雨道:“我们可没有带来。”

  小红道:“无妨我到府中去拿来。”

  伍封问道:“你看看有没有适合王姬和老商用的也拿几件来。老商你会不会游水?”

  商壶笑道:“老商的水性可好哩还能在水中叉些鱼儿起来。姑丈、姑姑、你们忙着老商去练叉了。”他新学的叉法自然是兴趣昂然觅了个空旷人少的地方自行苦练不提。

  小红去后伍封在舟上不住催促鲍兴在鲍兴的喝斥声中那水帐飞快立好这时候小红也拿了众人的水靠来。她拿出一件道:“这雪鹿皮书应该较符合王姬的身材。”

  这些水靠就像众人随身的兵器一样离开齐国时便一并带来。雪鹿皮的水靠只有数件梦王姬身材高挑与她身材相仿的便只有叶柔了当日将叶柔的剑、矛和甲胄一起放入棺内时这水靠却忘了放进去。小红不提叶柔是怕伍封想起了伤心。

  不过伍封心里却明白他心中微微一酸点了点头道:“月儿你们带王姬到水帐去玩吧。”

  楚月儿、梦王姬和春夏秋冬四女、小红一起下了大舟到水帐中间去鲍兴自告奋勇守住水帐之门伍封在船头静坐了一会儿不禁想起叶柔来。忽想:“其实柔儿与王姬的经历有些相仿虽然柔儿没有王姬这样身世但心上都是一样的凄苦。”梦王姬和叶柔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时而是两人时而又像是一人。

  伍封摇了摇头走下了大舟先看商壶练了一会儿叉又到水寨各处去看视见众士卒新换的营房正忙着收拾挡扫庖室中已经开始准备饭肴。

  那水军将领来问道:“龙伯、王姬和各位夫人是否在营中用膳?”

  伍封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道:“便在营中用膳。”

  将领道:“可惜未一早准备营中无甚佳肴。”

  伍封问道:“若有几条河鲤庖人能否制好?”

  将领点头道:“自是可以可小将一时间只怕买不来河鲤。”

  伍封笑道:“听说这河中鲤多我自有办法觅几条来。”

  他让鲍兴将水靠拿来在舟上换了水靠带着“天照”宝剑跃下水去。只觉这河水与莱夷海中大不相同海中清澈而河中浑黄视物不远。

  伍封在河底缓缓游着只觉得比脐息之时在水中更加悠然自如游了一阵连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变成了大鱼。他怕惊了水中的鱼在水中拔出了剑只是缓缓游动周围细看猛见一尾大鱼由眼前游过眼明手疾一剑刺出将那大鱼穿在剑上。又游了一阵依前法再刺了两尾大鱼这才升出水面宝剑挥处三尾大鱼飞落在岸上。

  那将领正带着十余士卒在岸上等着见他潜入水中甚久正暗暗耽心忽见他冒出身果然得了几尾大鲤无不佩服又惊又喜心忖这种捕鱼之法从未见过。

  伍封又潜入水中过了好一阵又刺了三尾鱼上来在水中挥手让士卒拿去制肴自己却入水嘻游。

  在水中游了好一阵伍封潜到水底最深处目力只能看出三四尺远觉得甚不畅快此刻他又顺手刺了两尾大鲤忽觉身侧有鱼影游动忙扭身去看只见一条大鱼的身影一闪而逝忙追游过去。

  那鱼游得甚快本来以伍封的游并不会慢过它但水中浑黄莫辨鱼稍游得远些便瞧不见。伍封心想:“先前刺了数尾鱼都十分容易为何这一尾度要快得多?”一直追过去眼看那鱼离自己只有四尺却不知死活地打了个圈儿伍封大喜一剑刺过去将那大鱼刺在剑刃上。

  伍封暗叹:“若是在莱夷的海中哪里会让你逃出这么远?”举着剑从水中缓缓潜上来刚从水中冒出头便听前面一声惊呼看时只见梦王姬正氽着水在眼前一丈多远处楚月儿在她身旁也面带惊色。

  伍封吃了一惊周围看看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游入了水帐忙道:“对不住!”心想:“在河水中难以视物用剑可有些凶险幸好离王姬还有一丈多远万一不小心从她身下冒上来岂非会刺到她?”

  他正这么想时梦王姬缓缓向水中沉下去。她新学游水刚刚才知道如何浮在水上不沉不料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手上还血淋淋刺着几尾大鱼虽然认出是伍封但惊骇之下忘了击水遂不自主沉下去。

  伍封连忙在水中窜过去一把将她揽住往上泛起再冒出水面时见楚月儿也握着梦王姬的手臂正怔怔看着他。

  梦王姬轻咳了数声吐了几口水伍封忙道:“月儿快将王姬送上船去。”

  楚月儿拍着水虽然她托着梦王姬却如一条鱼般轻盈地在水中划过片刻间便到了水帐的小船边上将梦王姬推了上舟自己在舟板上轻撑也跃上了舟。冬雪忙取净水来给梦王姬嗽口。

  伍封急道:“王姬是否呛着了?”

  梦王姬坐在船上嗔道:“龙伯这么失惊没神从水中冒出来好生吓人!”

  伍封见她无事这才放心歉然道:“这真是对不住了先前我在水中追鱼一时未曾留心想不到撞入了水帐。”

  楚月儿格格笑道:“连月儿也被夫君吓了一跳。”

  冬雪在一旁服侍梦王姬嗽口道:“龙伯这剑上血淋淋的还真是吓人也怪不得王姬受惊。”

  伍封看了看剑陪笑道:“是我不好。”游到船边将剑上的大鲤抖落只见最后刺到了那一尾甚大只怕有四五十斤重也怪不得此鱼游甚快。

  小红过来将鱼拎走扔出了帐外又在帐门口大声将鲍兴叫来让他将鱼拿走。

  伍封将剑插入鞘中窜上了小船梦王姬又惊呼了一声缩身到了楚月儿背后。伍封一瞥之间只见她身材甚是惹火胸挺腰细曲体玲珑极为诱人。

  伍封心中一荡忍不住赞道:“王姬这……”说了几个字忙住了嘴暗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在众女的嘻笑声中急忙出了水帐回到大舟上换下水靠将衣裳穿好心忖今日可是得罪了梦王姬寻思一阵间如何向她陪罪。

  日中之时军中庖人将饭肴拿上了大舟伍封将商壶叫来又命鲍兴将众女请来用饭。

  众女换下了水靠嘻嘻哈哈由帐中跑出来上了大船只闻鱼香四溢登觉胃口大开一起用饭。她们一边用饭一边斜着眼睛向伍封瞧笑容甚是古怪。唯有梦王姬似乎面带愠色若有所思。

  商壶练叉正有瘾头三两口吃完又跑下舟去练叉。

  伍封起身向梦王姬深深一揖道:“王姬先前在下不小心冒犯了有得罪之处王姬幸勿见怪。”

  梦王姬点了点头叹道:“龙伯请勿在意。”

  伍封见她仍然有些郁郁不乐不知道她是何缘故向楚月儿瞧了过去楚月儿微微摇头伍封又道:“先前在下是一时鲁莽王姬……”梦王姬皱眉道:“龙伯还真是有些罗嗦哩!”

  伍封笑道:“在下就怕王姬怪我是‘假道灭虢’。”

  梦王姬忍不住笑向楚月儿道:“月儿你们这夫君真是有些无赖!”

  楚月儿笑眯眯地点头道:“正是。”

  伍封愕然道:“月儿居然不帮为夫之口这真是奇哉怪也。”

  楚月儿笑道:“谁让你冒冒失失地在水中乱跑?月儿当时在王姬身边还真被你吓了一跳。”

  伍封点头道:“不过说起来这河水委实浑黄了些我总是记挂莱夷的海水清澈之极海底的景致极佳不像这河水之中伸了手去还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

  楚月儿道:“先前我在水中时想起个主意等我们回到莱夷在海中起一座小屋子你说好不好?”

  伍封喜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梦王姬听得大感好奇道:“你们在水中不惧被水淹了么?”

  伍封蹲在她身边笑道:“我不用鼻吸而用毛孔呼吸是以并不怕水。王姬不信大可以探指在我鼻下试试。”

  梦王姬大为错愕伸出手指来但又缩回去缩了伸伸了缩终是忍不住好奇将手指伸在伍封鼻下良久果然毫无气息。

  伍封鼻中闻着梦王姬身上出的幽香垂眼看着她洁白浑圆的小臂又见她的两根手指如同新剥的鲜葱一般白嫩晶莹大为神迷。

  楚月儿在一旁忍不住格格娇笑指着他道:“夫君何时变成了斗鸡眼了?”原来伍封垂眼下瞧鼻端两颗眼珠子便靠在一起去。

  梦王姬抬头看了看伍封觉得他挺大个身躯蹲在这里两眼作斗鸡之状委实滑稽之极也忍不住嫣然失笑将手指收了回去。

  伍封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自走回席坐下。

  梦王姬奇道:“若不用鼻吸岂非嗅不到这鱼香?”

  伍封笑道:“这‘龙蜇之息’不损口鼻之能若有气息自能入鼻嗅到。”他正色道:“不过先前在下只嗅到王姬身上的异香的确不闻鱼香。”

  梦王姬满脸绯红嗔道:“龙伯又在胡说了。”

  楚月儿笑道:“夫君可不是胡说月儿也能闻到。”

  伍封大赞道:“还是月儿心里向着我。”

  春夏秋冬四女四双眼睛一齐向他看了来大有嗔怪之意伍封忙道:“当然雨儿四人也是偏帮我的不过离王姬远了些只怕未嗅到。”

  梦王姬笑道:“这人还真是个怪物!”

  伍封笑道:“其实月儿也不用鼻息与我一样世上有她这么美丽的怪物么?”

  梦王姬格格笑道:“月儿是灵物但你的的确确是……”众女齐声笑道:“怪物!”

  鲍兴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向伍封上下打量奇道:“原来龙伯和小夫人用毛孔呼吸!不过无论小人怎么看也看不出龙伯何处怪了。”

  小红在一旁叱道:“又关你甚事了?吃鱼!”她从俎上捞了大块鱼塞到鲍兴口中。

  鲍兴笑道:“还是小红……哇!”他忽地大叫一声从口中扯了条大鱼刺出来哼哼唧唧地道:“小红你是否想谋杀亲夫呢?”被小红拿眼珠子一瞪便不敢说话了在一旁不住口地“呦呦鹿鸣”。

  用完饭后梦王姬与众人笑闹了好一阵然后与楚月儿站在船头小声说话。她自小生长在王室性子又怡静周围从来没有人说笑打闹早已经习惯了。她嫁给晋世子以后晋人敬她的天子之女更为敬重回周后孀居人们见了她越地不敢轻侮。谁知道碰得伍封这么个放肆的家伙时时口不择言赞她虽然常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心里总是受用。只道天下间的卿大夫家里都是规矩多多不料与伍封一家人在一起却是十分的轻松自在说话行事没什么拘束让她觉得大有亲近之意。

  伍封远远瞧着梦王姬与楚月儿说话心中甚喜注意力始终放在梦王姬身上。忽想:“若能将王姬娶回去可谓平生愿足!”这么想着忽然一惊才知道到成周半年之间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喜欢上了这位文采风流的梦王姬。

  伍封旋又想:“天子似乎也有这意思他说我的身份已经够了眼下我这伯爵类似诸侯娶王姬自然可以只是天子是否愿意将嫁给我当妾呢?”又想:“王姬眼界甚高她常与月儿在一起只问齐国、楚国、吴国的风物可见并不怎么将我放在心上。以她眼下的态度看来她对我只是比对其他人多些好感而已未必看得上我。如何想个法子先让她垂青?只要她愿意了我便向天子相求万一天子不允我是否索性来个偷香窃玉将她掳回齐国去?”

  他正这么乱七八糟想着便没有在意楚月儿与梦王姬向他走过来梦王姬见他正在出神问道:“龙伯在想什么?”

  伍封心中正打着鬼主意猛被她这么一问吃了一惊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捅破一样觉得颇有些尴尬眼光不禁向梦王姬身上瞧去支支吾吾道:“这个……可说不得。”

  楚月儿好奇道:“有什么事说不得?”她心思纯净怎猜得出伍封的龌龊念头?

  梦王姬见伍封两眼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猜出他定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满脸通红扯着楚月儿往水帐去了。

  伍封见众女都去游水自己坐在船头好生没趣心痒痒地想混到水帐中去又怕梦王姬见怪万一唐突佳人她真的怒了不再随来便得不偿失了。他没精打彩地将水军集合起来教他们如何练习水性和水战将展如教的水军经验用于水军之中听得水军士卒将佐甚为佩服。

  一连在水营中忙了一个多月眼见已经是五月盛夏天气。

  商壶的叉法日见精熟便不再整日练叉时时与伍封、鲍兴着水靠到河中游水果然如他所说这人的水性甚佳。

  梦王姬每日与众女在水帐中嘻戏此女水性已经练得极佳了能与春夏秋冬四女水性相比她新学的水性不免兴致勃勃每日由楚月儿用铜管带她潜入河底时不常翻出些数十年、数百年前沉于水中的兵甲故物来晚间拿回府中研究。这一个多月中伍封甚是老实不敢踏入水帐半步规规矩矩训练水军才知道展如所教的水战本事的确非同小可自己在实用之中也大有启。

  这日午饭之后梦王姬正对着早间由楚月儿在水底觅到的一面青铜圆盾愣。伍封好奇道:“王姬这盾有什么古怪么?”

  梦王姬点头道:“步卒所用的盾名曰干作长方之形上有凹口;车卒所的用的盾虽是圆形但比这种盾要大且并非纯圆。这种圆盾是胡人骑兵才用可梦梦见盾上的纹丝却是中原人的鱼纹中原人何曾有过骑兵呢?况且这是五六百年前的故物甚是怪异。”

  伍封顺口道:“或者以前的盾是这样子要不就是胡人曾到过此地总之是事出有因。”

  梦王姬沉吟道:“莫非这是驭象所用?梦梦见籍上常提到象似乎这中原之地古时候有不少象群前些天月儿在水底觅了许多象牙饰物理应是如此。”

  伍封见她只是醉心于学问暗暗叹气心知自己的学问远不及她若要蒙她垂青只怕用学问是不行的了唯有想些其它的法子才行。

  正想着那水军佐领跑来禀报:“龙伯王姬天子派人相召说有急事。”

  伍封不敢怠慢让众女自在水帐去玩自己与梦王姬急赶入王宫。

  到了王宫大殿见姬厚、姬介、刘卷、单骄等一众周臣都在殿上那秦世子赢利也在殿上一个个满面忧色。

  周元王见伍封到来忙道:“龙伯秦人联合巴蜀大军逼到渑池城下了!”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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