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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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一路上颇为顺利虽然妙公主不时搞出来令人头痛的事来却也能一解旅途上的枯燥无味到了历下邑改行水路数日后伍封与楚月儿的伤也痊愈了。

  他们所乘之巨舟是历下司马从运军之船中挑出来的等闲运个一二百人也可岂在乎这数十人是以连将所乘的车马全部放在上面也不见挤逼。

  历下大夫见是伍封和公子高不免大作殷勤在舟上备足了美食还派了良厨跟在舟上以备一路所用。幸好他认不出公主不知伍封身旁的美女之中竟有一个是齐国的公主否则恐怕会亲自驾舟以献其媚了。

  水路比6路轻松多了。鲍兴鲍宁无须驾车自与那班家将们到大舱内作六博之戏伍封携二女坐在船头与公子高等人说话。

  妙公主看着这浩瀚浑黄的济水忽想起一事问道:“封哥哥要是颜不疑等人在水上行刺恐怕也是难御吧?”

  伍封笑道:“那是当然不过赵氏一众人数不少这是齐国之境颜不疑难以觅来大船以作水攻。若说在水底下手如今是秋水泛滥之际济水浑黄暗流湍急谁有本事潜游到舟下凿船?”

  公子高道:“水上行刺颇有些难即使颜不疑学要离一样杀妻断臂去找赵老将军去行刺恐怕也难办到哩!”

  妙公主问道:“为什么?”

  公子高道:“只因赵老将军不是王子庆忌王子庆忌有名的坦荡豪迈而赵老将军呢?说得不好听点其实是只老狐狸!”

  众人均笑妙公主与楚月儿知道王子庆忌是伍封的舅舅偷眼向他看去见他眼中光采流动显是因别人说起了自己的舅舅神为之往。

  田力在一旁道:“那要离剑术很厉害么?”

  公子高微笑道:“要离只不过是个天性凉薄的好名之人比起王子庆忌来无论是胸襟剑术均有天壤之别。家师子剑先生曾说若是王子庆忌在世那屠龙子支离益恐怕就算不上天下第一。”

  乌荼不懂剑术好奇道:“为何王子庆忌又死在要离之手呢?”

  公子高道:“当日吴王僚被杀王子庆忌便到了卫国的艾城练兵欲大举伐吴。吴王阖闾是庆忌之叔对庆忌的惊天动地的本事当然了解虽然庆忌兵少将寡阖闾却极是担心三日未敢安寝伍子胥便向他推荐了勇士要离。要离这人为了取信于庆忌竟让阖闾斩断了他一臂还杀了其妻子便投奔庆忌身边以图下手。”

  赵悦在一旁叹道:“臂是他自己的断了便罢了他妻子又是何辜呢?这人的冷酷绝情恐怕天下少有罢!”

  蒙猎道:“当时人说王子庆忌天下第一要离定是想得天下第一的名号吧?”

  公子高叹了口气道:“王子庆忌将要离留在身边以为心腹。那日庆忌领兵从艾城顺流而下欲袭吴国。庆忌坐在船头要离手执短矛侍立在旁。当时江上大风忽起迎面而来庆忌以袖遮眼之际要离忽地转身到上风头借风势手起一矛直刺庆忌。庆忌一向以之为心腹毫无防范被要离一矛刺中心窝矛尖穿出背外。”

  众人听到此处均长叹了一声。

  公子高续道:“要离得手后弃矛欲走却被庆忌踢翻一把抓住了要离的脚。那要离虽然也是天下勇士极为了得但在庆忌面前便如绵羊遇虎一般。庆忌倒提着要离将他的头溺在水中然后提起来一连三次才提着要离放在膝头上坐下笑道:‘天下英雄从来无人敢在我面前出一口大气不料这人矮小瘦弱却敢行刺于我!’庆忌身旁的侍卫当时纷纷上前欲杀了要离。”

  妙公主怒道:“这种无耻之人正该一剑杀了!”

  公子高道:“庆忌却摇手道:‘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不过这人也算得上天下间少见的勇士今日我既然要死便放了他怎可以这一日之间杀掉两个天下勇士呢?我死之后放了要离回去以成其名!’说完将要离推下了膝自己用手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短矛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死了。要离忽觉惭愧之际无地自容随后自杀。”

  蒙猎叹道:“王子庆忌真是天下英雄!”

  田力奇道:“公子说起此事恍如亲见又是何以知道?”

  公子高笑道:“当时王子庆忌身边有一个家将虽然才二十多岁却因得过庆忌的指点剑术不弱。庆忌死后这人便到了我们齐国后来以剑术称雄齐境。”

  众人大奇赵悦道:“为何我们不知道这人呢?这人是谁?”

  公子高道:“这人便是家师子剑先生。”

  伍封骇然原来子剑竟与舅舅大有渊源真是意想不到。

  蒙猎叹道:“原来子剑先生是王子庆忌的徒弟这真是意想不到怪不得他能列名为齐国三大剑手之一!”

  公子高摇头道:“家师并不是庆忌的徒弟只不过是平日练剑时偶尔得过庆忌的指点。家师常说若是能得庆忌的真传便可到代地找支离益一试高下了。”

  伍封见众人提及舅舅的往事心为之往眼现凄迷之色心道:“怪不得公子高和子剑对舅舅如此佩服原来如此。看在舅舅份上日后便不再与他为难了。”

  妙公主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妙公主怕伍封想起伍家的伤心事岔开话头问公子高道:“高哥哥子剑手下有个美人弟子她又是谁呢?”她既是伍封的未来夫人自然也当了王子庆忌是舅舅因公子高对庆忌极有美誉便对他亲近了很多。

  公子高哪知其中原由见妙公主与他甚是亲近完全当他这堂兄是一家人十分高兴道:“公主说的是叶柔吧?此女好像是楚国叶公子高的族人不知何故到了齐国来门中除了招来以外便以此女的剑技最高了。招来似是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她对招来却不予理会想是看不上吧。”

  妙公主又道:“高哥哥相国叫你假扮出使宋国用的是什么藉口呢?”

  公子高道:“只因宋国生了一件大事曾派使到齐国来解释详情小兄这次便以此为藉口出使。”

  妙公主大是好奇问道:“宋国生了什么事?”

  公子高道:“这就要从六年前宋国灭曹说起了。我们这一行水路再过数日便到了宋国之境其实那本是曹国之境被宋灭后便成了宋境。”

  田力道:“小人曾游历宋曹其实宋国并不比曹国大多少为何能灭了曹国呢?”

  公子高道:“其实在列国之中宋国算是较弱之国宋民被祸之惨仅次于郑国是以国弱民贫之极。”

  其时道路不甚畅通册简少有是以天下消息多凭口传列国之事世人难知其详。这公子高对列国之事了如指掌是与他终日出使列国有关伍封大感兴趣便道:“原来大舅博识强闻在下真是意想不到。”

  妙公主听见“大舅”两个字看了伍封一眼甜甜一笑。

  公子高兴高采烈地道:“当年晋文公称霸后中原列国尽而向晋楚国大为恼怒晋楚之间交战极多各有胜负。晋楚之间的争战最惨的便是夹在两国之间的这些国家了七八十年间宋国被受战祸四十多次国力之损可想而知。最惨的却是郑国七八十年间被战七十多次。当年郑庄公与周天子相恶败周、蔡、卫、陈联军箭射周天子国力之强一时无两如今却是国小地贫几于亡国幸好后来郑简公以子产为政国力复张可惜子产死后郑国不知生聚还用兵于邻先灭了许国五年前甚至与宋国交战大败于雍丘如今媚事于大国之间聊以生存。”

  伍封点头道:“听说子产死后孔子为之流泪说他是‘古之遗爱’哩!”

  公子高道:“曹国之灭乃是因内政不修之故。曹国本来附事于晋那曹君重用一个叫公孙疆的宠臣被公孙疆耸恿之下竟起争霸之念。先背晋之盟然后图谋宋国激起宋怒。宋军攻曹晋国坐视不理乃至灭国。”

  乌荼言道:“宋国灭曹之后想来势力大张了吧?”

  公子高道:“那是当然。宋**中最高的官职是司马宋国司马桓魋是宋君一族剑术高明专权已久。宋君以之为患兵突袭桓魋逃到了卫国。宋国知道桓魋势力深远若活在世上恐国不能安便向卫君索要。卫君与蒯瞶相持已久见桓魋是员勇将欲留为己用因而对宋君不与理会。宋君先灭曹国又大败郑国虽与晋、楚、齐、秦大国相比国域仍差了很远但比起郑、卫来说却是强了不少。因为桓魋之故宋君乃有攻卫之念但知道卫君依附于齐国便命使者到齐望齐国能向卫君说项索回桓魋处死或是撤回驻卫之军坐视其攻卫。此事齐国上下均知道是以小兄便假装出使宋国商议其事。”

  众人聊得高兴楚月儿却看着浑黄的济水若有所思。

  伍封笑问:“月儿在想什么?”

  楚月儿正想着王子庆忌之事被他一问愣了愣道:“我们楚国之水中最大的叫‘江’自巴蜀流出横贯楚国全境由吴国出海还有一条汉水也是极大但都不如这济水的浑黄不知是何道理。”

  伍封也是一愣这事他从未想过他父亲伍子胥本是楚人自己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应算是楚人听楚月儿说起楚水登时产生了兴趣道:“这个我却不知道许是济水之中颇多泥沙罢。”

  田力在一旁道:“这济水起源恐怕还在秦国之西过狄人之境途经秦、晋、王城雒邑在周天子境内分为二支一支往东行过郑转而入卫、邢等国北上在燕地入海由源到燕称为‘河’;另一支也是东行过郑国后经宋、曹、鲁三国入齐境然后出海这一支便叫‘济’。淄水是其分支我们都城在其淄水之东故名临淄。据说秦、晋之地颇多黄土是以水洗其境后河水成黄。”

  伍封点头叹道:“田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怪不得北国之人肤色较黄而楚、吴、越等国人肤色较白想是因水色不同而有异吧。”

  妙公主哼了一声探过头来小声道:“你是说我不如月儿白晰么?”

  伍封哪想到这小妮子会有此问忙道:“谁说的?你同月儿就象一双白璧难分清楚。”斜眼打量着二女点头道:“不过听公主这一问我反大生兴趣改日让我细细地比较比较吧!”

  二女嘻嘻一笑白了他一眼知道伍封的思绪以从庆忌身上移了开去。

  众人说着话却见赵悦与蒙猎因闲得无聊在船头比较起剑术来引得众人都注目细看。只见两人你来我往剑招使出时颇有章法斗得十分紧凑剑术功夫大致相仿。赵悦力气稍大而蒙猎却身手灵活是以谁都占不了便宜。

  伍封不料这两人的剑术颇为高明虽不如伍傲却比鲍宁和鲍兴强一些在一旁大声叫好。

  妙公主看得手痒笑道:“我也来试试。”拔出“精卫”宝剑站在船头。

  赵悦和蒙猎二人哪敢与公主动手连忙收剑道:“小人们的剑术低微怎及得上公主?”

  妙公主大嗔道:“怎么?你们当我剑术低微不屑一试么?”她起脾气来除了伍封外天下间谁也应付不来赵蒙二人立时大感为难向伍封瞧了过来。

  伍封笑道:“那你们二人便一起上与公主试一试吧!”他这么一说赵蒙二人便知道这公主的剑术恐怕颇为高明多半能以一对二应付他们二人。他二人在军中日久向来不敢轻敌对望一眼各自沉静下来仗剑而立。

  伍封忙道:“且慢!”命人从后舱觅了数根备用的竹篙来批下竹片削成剑一般大小说道:“路上无聊得紧多练剑法也是好的以备五鹿一战。不过自己练习剑技就不必用真剑了我们人手有限误伤一个便少了一个帮手。”让三人放下真剑执竹剑相较。他知道赵蒙二人宁愿落败也不敢伤了公主却怕妙公主不知轻重伤人是以如此。

  妙公主拿着竹剑她在宫中常找侍卫比剑知道这二人定与那些侍卫一样不敢先行出剑娇声笑道:“我先出剑了你们小心!”倏地一剑向赵悦刺了过去。

  赵蒙二人见她剑影飘忽颇为精妙难料其出剑方位不敢大意赵悦谨守门户之时蒙猎却执剑劈下。

  妙公主身形闪动窜到了蒙猎身旁又一剑向蒙猎刺去蒙猎横削格挡赵悦却忽地一剑从蒙猎腋下穿了出来直刺妙公主的剑柄。他这一剑本应刺向对手的手腕但他手上虽是竹剑也怕伤了公主是以改刺向剑柄。他这一剑竟从蒙猎腋下刺出来方位巧妙而诡异大有异想天开之处。

  妙公主赞道:“好!”斜身飘了开去细腰扭时竹剑横扫又向赵悦递出了一剑。

  众人见三人斗得紧凑颇为紧张。

  伍封见赵悦和蒙猎二人攻守之间颇具兵法一人出剑攻时另一人便谨守门户是以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备对方便是十人也暂时可保无失。幸好曾经在府中与妙公主“鸳鸯戏剑”在伍封和楚月儿的悉心指点下妙公主剑法大有长进以至能与赵蒙二人一相抗手。

  双方交手了数十招只见妙公主大袖飘动身影婀娜逸然欲飞赵蒙二人剑招越来越快妙公主终是力弱渐露疲态这时赵悦一剑劈下妙公主闪身之际露出破绽来。此时赵悦主攻蒙猎本应防守但他觑见有隙怎肯放过良机?两人斗得性心中早忘了对手是齐国公主蒙猎忽地一剑向妙公主肩上刺去。

  六名封府剑姬本在后舱听说公主与人比剑早就跑了来看此刻见状都惊呼了一声虽是竹剑若真是一剑刺了上去公主这么娇滴滴的少不得会有所损伤。

  赵蒙二人听见众姬惊呼声方知不好但此刻使得性了收剑也是不及却见妙公轻轻一笑竹剑忽地上撩击在蒙猎的剑身上恰好是剑上力弱处蒙猎手中剑被这一击止不住向上扬去刚好撞在赵悦下劈之剑上两剑相碰处出“啪”的一声清响。

  伍封心里暗赞适才妙公主这一剑正是他那日在鱼口林中饶过的那人使过他记住那四剑传给妙公主妙公主竟能使得这般出神入化令他也意想不到。

  楚月儿兴奋得满脸绯红拍着小手赞道:“公主好剑法!”

  赵蒙二人对望一眼怎也不信二人联手进击竟会被妙公主挡了开去同时喝了一声均取攻势双剑齐飞妙公主连使四招格住全是伍封所教的剑术在第四招时竟能觑到破绽一剑横扫在蒙猎的腰带上。

  伍封教她的四剑本来都是防守的剑术不料她竟能从中另悟出攻势来伍封大喜怕赵蒙二人脸上挂不下来喝道:“停手!”

  三人停下手来妙公主正高兴处被他喝停嗔道:“为什么叫停手?”

  伍封叹道:“我见舟上风大公主大袖飞舞飘然若仙一不小心被风神接到了天上去叫我如何是好?”

  妙公主听他说得嘴甜立时眉花眼笑将竹剑扔下走了回来。

  赵悦面带惭色道:“不料公主剑术如此高明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小视女人了。”

  妙公主嫣然笑道:“我这算不了什么你们若是见过月儿的剑术恐怕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哩!”

  田力见过楚月儿的本事佩服道:“小夫人的本事的确惊人小人见识过后至今仍觉是人间少有。”

  妙公主听他称楚月儿为小夫人大是奇怪见楚月儿面若红霞满眼狐疑地向伍封看来。

  伍封连忙小声道:“公主这家伙不知道我们还未成亲哩!”

  妙公主这才释然笑道:“封哥哥你教我的这四招剑术真是厉害改日再教几招来我练熟之后再找他们二人试一试。”

  众人早知道妙公主的剑法必定是受过伍封的指点是以才如此厉害。

  吓得赵蒙二人双手乱摇蒙猎道:“公主你饶过小人吧小人们可是再也不敢试了。”

  众人都笑起来公子高叹道:“不料经封大夫略略调教公主竟这么厉害封大夫是否也教我几招呢?”

  伍封心想:“就算我们兼程而行至少也会有十日左右的水路不如让他们都练一练剑法也好在五鹿与颜不疑交手时多一些胜算。”笑道:“我们乘船还有多日练一练剑术也好。”

  众人大喜有伍封这大行家在旁指点剑术哪会不大大提高的?一迭声答应。

  伍封对赵悦和蒙猎道:“赵兄、蒙兄适才你们是怕伤了公主才在一人进攻时另一人取守势吧?”

  赵悦点头道:“是只不过我们同时进攻却也胜不了公主。”

  伍封笑道:“你们一攻一守颇合兵法若不是突然同取攻势公主怎能胜得了你们?”

  赵蒙二人想了想脸露喜色。

  伍封道:“这种联手的剑法大有其独到之处你们若能精研此术日后便是二三十人一拥而上急切间也伤不了你们。”

  赵蒙二人恍然大悟连忙到船头练剑去了。余人之中鲍兴鲍宁二人剑术不弱按理说鲍兴力大之极又是从小陪伍封练武理应剑术高明但这人脑筋不甚灵光剑术反不及鲍宁伍封教了他几招见他难以领悟只有苦笑摇头。

  舟行十日便到了垂都将巨舟交由宋人暂时照看以备回程之用。众人弃舟登岸继续车行。

  众人这十日中练剑不缀又有伍封和楚月儿在一旁指点剑术均大有长进尤其是赵悦和蒙猎的合击之术更是大有所成即使是楚月儿上前要胜他们也要在三十招之外。赵蒙二人又将此术教给鲍宁和鲍兴甚至连那六名剑姬也一起研习都大有所获。

  这里是宋国之境宋人见是齐国的使节盛众相迎其中的客套自不必说伍封打听到赵鞅一众在宋留了三日前日才起身往卫心中大喜带了众人悄然追去其它的事便由公子高留在宋国周旋。

  伍封先派了乌荼赶往卫晋之际的戚城附近找鲍息求援自己带众人兼程赶路次日晚间终在卫国的城濮赶上了赵氏一行众人的营地。

  赵鞅诸人见伍封一众人尘扑扑地赶到大感奇怪伍封将事情说过之后赵鞅脸色凝重道:“此处离五鹿不过六十余里若非封大夫赶来飞报我赵氏一族可就危险之极了!”

  赵鞅的长子伯鲁问道:“封大夫这五鹿是卫国之境即便是我们在此遇害说起来与齐国也没有太大的干系你们这么辛苦赶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伍封不悦道:“若是在下明知你们有凶险还视若无睹还算是人么?在下与无恤兄一见如故心中对赵老将军又十分尊敬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杀害!”

  赵鞅瞪了伯鲁一眼道:“君子之交贵乎义朋友之交贵乎情封大夫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会一路兼程赶来。”

  伍封又道:“无恤兄还是田相国的未来女婿相国当然也不会坐视。”

  赵无恤这时才道:“可惜我们不知道颜不疑的实力如何有多少人马难定对策。”

  伍封道:“那日鱼口一战他们损了近千人如今……”赵鞅奇道:“什么鱼口一战?”

  伍封简单将那日鱼口之战说了赵鞅与赵无恤的脸色越凝重起来赵无恤叹道:“原来我们走的那日你们竟遇埋伏幸好安然无恙否则我们恐怕心中难安了。”

  伯鲁等人却不大相信伍封所说面露疑色伍封也懒得理他们。

  赵鞅道:“他们还有两千多人以临淄城之大要在四周虚张声势非五百人以上不可剩下的人多半赶到五鹿了。”

  赵无恤点头道:“若只是一千五六百人虽然十倍于我也不是太过骇人未必不能应付就怕还有其它人手那就麻烦了。”

  伍封道:“任公子、朱平漫亲自出动显见董门对此事是势在必得他们自不会单身而行多半将董门好手带来不少。”

  赵鞅叹了口气白须飘动道:“这事对董门无甚益处多半是代国所使说不好代国也早就派了兵马乔装前来。老夫早有灭代之念只是嗣嫡未定恐领大军出外后内部生乱。这代国是个古国并非周室所封国民一半以上是胡人和鲜虞人是以不尚兵车而精于骑射往来如风若是突袭埋伏最是拿手。”

  伯鲁见父亲脸色凝重知道凶险非小问道:“既然知道他们在五鹿设伏不如就退了回去另觅路径回国。”

  赵鞅道:“话是这么说就怕他们早已有所防备匆匆退回反被他们所算。”

  赵无恤道:“适才我已派人……”才说到此处忽听号角连连杀声震天从伍封一众所来之路上传来。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不料对方竟在城濮便敢下手。

  伯鲁等人大骇一迭声道:“敌人来了快走!快走!”却见伍封、赵鞅和赵无恤丝毫未动。

  赵无恤大喝一声:“休要惊慌!”站在帐前大声吩咐:“把马和牛卸下来将车排在前面各执弓箭藏在车后见来人便射杀!哼若真是敌人偷袭怎会喝起号角、大声呐喊?”

  赵鞅眼露赞许之色。

  伍封叹道:“无恤兄临敌不乱果然是大将之才!”

  赵无恤走回来道:“封大夫过奖了!封大夫刚来时我早已派人沿封大夫所来之路探查如今未见回报故不敢造次。”

  伍封点头道:“听声音甚近似乎便在南面半里之处只不知道人数多少。若是人少那定是虚张声势我们便杀了回去若是人多那就是要断我们的归路将人赶到五鹿绝地全部格杀。”

  赵鞅点头道:“封大夫说得不错如今老夫与封大夫带来的人手中能战者不会出一百三十人还有这么多姬妾侍婢要保护如今齐国妙公主也来了更要慎重。”

  伍封适才进帐时将妙公主和楚月儿都留在账外由剑姬服侍去盥洗更衣并未说公主也来了。谁知赵鞅眼尖竟能看到。

  伍封苦笑道:“公主非要跟来连国君也无可奈何幸好我带来的这些侍女都识些剑术能够一战。”

  赵鞅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封大夫剑术无双既敢带了她们来她们定然是剑术了得能比须眉。唉若是事急老夫这些姬妾侍婢便只好由得她们自生自灭了。”说着眼露凄楚之色。

  伯鲁等人脸色大变他们从未听过父亲作过丧气之语此刻自是因情势危急自忖凶多吉少才作此语。

  正说话间探子回报:“南方半里处有一队人马驻扎未打旗号不知是什么人但看其扎营行令之法必是某国士卒非一般盗贼。”

  赵无恤问道:“有多少人?”

  探子道:“黑夜看不甚清不过从营账来看大抵是四百多人未足五百人。”

  赵无恤挥手让探子退了出去。

  这时妙公主与楚月儿因听见号角之声匆匆盥洗完走进账来与众人分别见礼也坐在一旁。

  赵无恤道:“对方人数不足五百那就是疑兵了我们索性回杀过去冲过敌群等鲍大夫的援军。”

  赵鞅缓缓点头道:“以一百多人对近五百人虽然有些凶险但有封大夫一众高手相助未必不能成功。”

  伍封却皱起了眉头道:“我看此事却还有些疑处对方若是虚张声势定会增设营账、多插旌旗如今仅五百不足之数人数虽多过我们却也算不上有什么声势。若是在下引这四百多人对老将军不利索性暗中偷营便是又何必号角嘶喊大作呢?”

  赵鞅悚然动容道:“莫非他们故意搞得惊天动地便是要引我们派探子去察看?”

  赵无恤也道:“多亏了封大夫提醒或者敌手另伏大军在彼将我们引去一网打尽。”

  伍封沉吟道:“我若不去看一看终是有些不放心不如我与月儿去查探一下虚实回来再定良策。”

  众人知道他二人的本事一起点头。

  伍封对妙公主道:“公主你乖乖地与老将军在一起千万不要乱跑。”又对赵悦和蒙猎道:“你们二人带着鲍兴鲍宁与六剑姬一起守护在公主身边若有敌军务要保护公主的安全多用联手合击之法。”

  赵鞅也命将姬妾侍婢带入大账与自己和伯鲁等诸子一起留在帐中。

  赵无恤在帐外吩咐人将马牵到帐后把兵车辎车半围在前其余赵氏家将人手执弓箭藏在其后让田力等伍封带来的人手守在帐前。又在四周二三十步远处生了十余堆大火即使敌军偷袭也能见到。

  伍封见赵无恤精于用兵派遣有法放心与楚月儿潜往南行。

  行不到半里果见前面堆着十数堆大火火光之中立着数十营帐营前以木栅围住军士在栅后往来巡逻。只是未建任何旗号不知是何国兵马、何人为将。

  二人常习吐纳眼力颇强是以站在敌营火光不到处仍能清楚见到对方。

  伍封细数了营帐之数果然不足五百人皱起了眉头小声道:“营寨左右都是旷野未见驻兵若是另有大军埋伏必在其营之后非得饶过营寨去看一看不可。”

  楚月儿道:“公子这周围火光极亮从旁边饶过去对方多半可以见到。”

  伍封看了半天忽地有了主意道:“月儿我们先前走过的地方似是有一排小小的竹林吧?”

  楚月儿点了点头。

  伍封道:“那好我们去砍些来。”牵着楚月儿往回走。

  楚月儿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但她素来信服伍封也不多问乖乖地跟他回走。

  不到三十步处果见有一排小竹林这北国之地竹林不多想是何时有人遗种在此而生出来。

  伍封用剑削断了几根然后斩成了了三十多端。他恐怕出太大的声音来是以用剑刃贴在竹上微微用力削断。

  楚月儿狐疑地看着不知他想干什么。

  伍封用掀起大袖包着短竹笑道:“若是将这堆断竹放进火里又会如何呢?”

  楚月儿恍然大悟笑道:“公子想将他们引出来查看?”

  两人回到先前所立之处伍封道:“月儿你伏在一边待有人来时小声叫他们一声。哼有美人招唤他们岂不乐颠颠地跑了来?我们杀了他们之后换衣入营。”自己匍匐而行到了最近的一堆火边将断竹悄悄地倒入火中然后潜身回来便听断竹被火一烧噼噼啪啪地炸响。

  本来军营堆火最忌用竹竹节被火烧时不免炸响一来搅人清梦二来怕敌军以此来掩行军之声息。当然以木烧火也偶有炸裂之声但这样一迭声爆响却是少见之事。

  虽然声音并不甚响但仍能被巡营的敌军听到不多时果然有三人走过来查看。伍封暗暗叹气对方来的若是二人岂非正好?却偏偏多了一人。

  那三人走近火边未见异常一人奇道:“这堆火是谁点的?怎用了这么多竹?”

  忽听一人在附近小声叫道:“喂!”声音清脆娇媚便是傻子也知道声者是个女人。

  三人对望一眼脸露喜色向声之处看去果见一女俏然站在风中。

  这班士兵常年在外一出兵便是数月盈年少见女人此刻免不得见猎心动匆匆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相询剑光闪处早有二人倒在地上另一人的惊呼声还在口中未出时一只大手已捂在他的嘴上便只能出“呜呜”之声。

  这时楚月儿已笑嘻嘻地叫剑抵在了他的颈项上嘴上那手才缓缓松开伍封转到了他身前笑道:“休要大叫否则哼!”他将这人腰间的剑拔出了一半手上使力青铜剑柄立时碎裂开来。

  这小卒哪曾见过这番手劲?吓了一跳不住地点头。

  此处离火堆有二十多步远敌人若从营中看来也看不到他们。

  伍封忙从地上一具高大些的尸体上脱下衣甲穿在身上虽然小了些却也马马虎虎能掩人耳目。穿好后用手搭在这兵士的肩上微微一捏这兵士痛得哼了一声又不敢大叫眼露恐惧之色。

  楚月儿插好剑从地上身材较小的那尸体身上解下衣甲套在自己身上。

  伍封趁楚月儿穿衣甲之时道:“你们是何处兵马?何人统领?”

  这兵士忙答道:“我们是卫国左军是桓司马的前锋。”

  伍封皱眉道:“桓司马?是不是从宋国逃来的那桓魋?”

  兵士不住点头。

  伍封心道:“卫国人虽恨晋人按理说并不敢对付赵氏怎会派兵而来?”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兵士道:“只有四百七十人。”

  伍封问道:“桓魋可在营中?”

  兵士摇头道:“桓司马并不在这里我们由前锋司马王乘所统领。”

  伍封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马?”

  那兵士愕然道:“不会吧?我们这队前锋来时并不见其他人马。不过王司马不许我们四处走动就算有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伍封道:“一阵间我们三人一起进营你带我们穿过营去若是中途出叫声我便捏断你的颈子!”他身高手大这时用手在兵士颈上一握大半个颈子都落在他手掌之中。

  兵士见过他的手劲忙不迭点头。

  三人缓缓走回伍封自知身高过人恐被人看穿略略缩身手搭在兵士肩上走在其身后楚月儿低着头走在他身侧。

  到了营门处那些士卒都懒洋洋的一人随口问道:“见到什么?”

  伍封在兵士肩上轻轻一捏那兵士忙答道:“什么也没有许是生火时有人不小心放了条竹。”那人“噢”了一声也未多问。

  三人进了营此时除了巡营兵士之外其余兵士多已安歇是以从营中穿过却未见阻滞。

  眼看便到后营忽见一将带了七八个人从一座大帐中钻了出来三人都暗吃了一惊。那将对一人道:“浑先生请回营去叫桓司马放心我虽然兵少但赵鞅区区百人又算得了什么?适才我一阵呐喊又吹几声号角恐怕早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连夜赶往五鹿去了吧?哈哈!”

  那姓浑的身材修长美须盈尺眉清目秀的生得一表人才。他道:“桓司马说赵鞅父子极会用兵诡计多端早先驰过去的二三十人中有一人是齐国第一剑手鲍封此人非常厉害桓司马怕王司马轻敌才派了我来。”

  那王司马笑道:“王乘知道了。”派一人将那姓浑的带出营忽一眼见到伍封三人喝道:“你们巡营怎到这里来了?想偷来睡觉么?”

  那兵士诺诺连声与伍楚二人一起匆匆往后营而去。便听那司马王乘在背后道:“桓大司马也太小心了些我随他三十余年颇知兵法。若非恒大司马谨慎我早上去将赵鞅杀了哪要这么麻烦?”他周围的人一迭声地奉承答应。

  那王乘甚是轻敌是以营中防备并不森严。伍封三人从后营出来一路也未遇甚么麻烦。

  眼见到了无人处伍封挥起一拳将那兵士打昏道:“对不住。”带着楚月儿往南走去恰好远远看见那姓浑的正赶着车在前面走想是回大营报讯伍封二人紧蹑其后。

  幸好姓浑的那人并不甚急慢慢赶着车伍封和楚月儿也能远远跟上。

  行了大约半里姓浑的那人赶着车向左拐进山后一条岔道伍封和楚月儿怕失去其踪迹急赶过去刚拐进岔道两人便吓了一跳。

  原来那山后赫然扎着一座大营用尖角鹿柴和人高的木栅围住里面黑压压一片营帐能见到的便在二百座以上这种营帐是军中常用的每帐可容二十人至三十人睡觉看来这座营中至少有五六千人。扎营之法与众不同寻常扎营用的是四方阵形这座营却是用八角之形。

  营里火光明亮八个角上立着八座巢车从最近的巢车上可见到上面板屋中有三个人。这种巢车用于城防较多是以高达三丈三尺人站在上面巢屋中透过四边望孔白昼可看出数千步远桓魋居然用于营防之中大有宿将风范。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营中主将定是桓魋看这营防卫森严攻守兼备在卫国恐怕只有桓魋才扎得出来。”

  楚月儿道:“公子如今怎么办?”

  伍封犹豫了一阵道:“月儿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先设法回去报讯。”

  楚月儿浑身一震两只小身抓住了伍封的衣袖颤声道:“公子想去刺杀桓魋?”在鱼口那么凶险的情形下伍封仍带着她在身边此刻让她自行离开那么伍封要做的事必定比鱼口遇伏还要凶险。眼下这么凶险的事肯定是单身潜入这千军万马中刺杀敌军主帅了。

  伍封见她一猜就中叹道:“月儿聪明得紧我看这里军马恐怕还不止五六千人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我们与赵老将军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全军覆没就算息大哥派了援军前来恐怕也阻止不了。如今之计唯有刺杀了桓魋趁敌军大乱之际你与公主一起随赵老将军逃走。”

  楚月儿摇了摇头道:“我与你一起去。”

  伍封叹道:“不成我怎也不能让你随我冒此大险。”

  楚月儿道:“月儿也不能让公子一人冒险。”语声极为坚定。

  伍封长叹了一声道:“好吧只要我们能杀了桓魋公主和赵老将军必能设法逃脱。记住我在鱼口对你说过的话紧随在我身后那桓魋不仅能用兵还是宋卫间最厉害的剑术高手不可小觑。”

  楚月儿答应问道:“可这营中防备森严比不得刚才那座营怎么混进去呢?”

  伍封苦笑道:“恐怕只有硬闯了吧!”忽一眼瞥见左手边的山丘有了主意道:“我们先上山试试。”

  两人悄悄上山转到靠着大营的山壁偷眼向下瞧去只见正在大营的一角下面刚好有个巢车离山壁才一丈多远。这山并不甚高山壁陡直而下虽然有些山藤挂在壁上但沿山壁下滑免不了会被巢车上的兵士看见。看来那桓魋在扎营时便想到过这山壁上大有可能被高手用来偷潜入营故在此地设了一个巢车。巢车离他们所站之处仅十多丈下面火光亮如白昼稍不小心他们便会被现更不要说沿山壁往下爬了。

  楚月儿叹道:“若是没有这么高月儿倒是可以跃到巢车上一试。”见伍封眼睛盯着那些山藤忙道:“公子这些山藤大多较细恐怕也承不了一人。”

  伍封突然道:“看来只好让我也当一回蝶仙跳下去试一试了。”

  楚月儿骇了一跳连她的轻身功夫也做不到伍封又怎么能够忙道:“公子这巢车离此十多丈怎能跳下去?”

  伍封道:“我有办法。”他轻轻从山壁上挽上来一大堆山藤因怕出声响是以动作极缓幸好未被巢车上的兵士现。

  他从这堆山藤中挑了三十余根较细的出来斩了下来将这三十多根山藤否别紧扎在壁旁的大树根上然后将这些山藤斩得长短不同最长的十余丈最短的三丈每隔一丈便斩了两根然后将山藤扎在二人腰上对楚月儿道:“这些藤较细我们跳下去自然会断但它们长短不同我们每下去一丈便会扯断一根这就会减去一点我们下落之势十多根依次扯断就不怕会摔着了。”

  楚月儿大是佩服道:“公子这么高明的法子你怎想得出?”

  伍封笑道:“我轻身功夫不行难控方位没把握跳在巢车的板屋中非得月儿助我不可。”两人将剑拿在手中站在壁边。

  火光中看着山下的怪石和木栅边的尖角鹿柴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虽然伍封想出了这法子但跳下去后究竟会如何其实连伍封自己也没有把握两人不敢去想对望了片刻两人心中忽地忘了惊惧。只觉得就这么跌死了终是两人还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两人牵着手相视一笑忽地跃身向山下那巢车上跳去。

  只听“噼叭”之声连连轻响巢车上的三名兵士大是骇异向上看时却见一男一女如天外飞仙般从黑暗中飞了下来身形由快到慢大袖飘然如同踏风而来三人同时轻呼道:“神仙?!”

  眨眼间二人已到巢车板屋之中伍封切藤之时算得甚准待最后一根藤条扯断时两人刚好落在这三个目瞪口呆的兵士身边两口长剑如闪电般从他们嗓间抹了过去三具尸体倒下时二人已站在板屋之中。

  二人牵着的手上都觉对方沁出了满手冷汗。两人腰间的甲片几乎被磨穿幸好他们身上穿着衣甲又精擅吐纳否则虽然未摔死腰骨恐怕也要被扯断了。

  伍封将三具尸体扶起来用他们的长戈斜撑住领口让人远远望时仍以为他们站着望孔之后。只要他们在望孔只露出头来别人便看不出三人已死了。

  虽然他们会吐纳奇术但由于适才精神高度紧张两人都有一种脱力的感觉便坐在巢车板屋中以防被下面来往巡营的兵士见着休息了一阵养好精神才趁巡营兵士背向走去时沿巢车滑轮上的长绳滑落地上缩身于一座营帐后面。

  眼下正值深夜营中兵士多已枕戈入睡营中来往巡哨的兵士虽多但伍封和楚月儿的身手惊人这些兵士怎能现他们?

  一路躲躲闪闪两人向中间一处镶着尖尖铜顶的大帐潜了过去这着大帐与其它的营帐不同多半是主将桓魋的大帐了。

  不一会便到了这大帐之后听见里面有人声伍封用剑悄悄在帐上割了个小口两人向帐中望去。

  只见帐中站着六七个人中间一人身穿革甲披一件血色大氅身材魁梧正背对着伍封二人坐在中间的几后。在他身前站着五六个人这些人衣着不同并非兵士打扮多半是门客家将之类的人其中有一人生着长长的美须正是在前锋司马营中见过的姓浑的那人。

  中间这人哼了一声道:“若是赵鞅回军偷袭便大是麻烦了王乘只有四百多人太过轻敌。”

  那姓浑的道:“桓司马无须过虑就算王乘挡不住赵鞅桓司马这八千大军足以将赵鞅、鲍封一众杀个片甲不留。”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更是心惊原来这一营兵士竟有八千人!

  就听中间这人道:“鲍封与赵鞅再厉害也逃不过我桓魋的大军只是若我们将他们尽数攻杀浑先生可想过其后果?”

  那姓浑的道:“良夫不知请桓司马指教。”

  桓魋道:“如今卫君与蒯瞶世子相持多年全因齐晋二国之故。否则瞶世子以区区一个戚城怎能敌卫君大军?齐晋二国为免触动两国大战均取克制之态。如今我们若是攻杀了赵鞅一众晋人怎会不大举攻卫?如今齐远而晋近单是赵氏的兵卒便足以攻下卫国了。”

  那叫浑良夫的人点头道:“若是晋军攻入岂非正好?瞶世子便可顺利驱走卫君夺回君位?”

  伍封与楚月儿心里一惊原来这些人表面上虽是卫君的大军其实却是暗助蒯瞶若不是偷听了他们的言语谁知道这中间还有如此玄机?

  桓魋摇头道:“看起来是如此其实内中又有许多难以措手之处譬如说我们杀了赵鞅。赵氏要守丧三年这三年之中赵氏一族便暂不会动兵。若要靠晋人相助唯智氏、韩氏和魏氏三家了如今韩魏两家唯智瑶马是瞻晋人动兵全在智瑶身上。那智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行事不计后果平生只忌赵鞅一人。若是他率军入卫恐怕不仅瞶世子不能夺回君位连卫国也灭了。”

  浑良夫吃了一惊又道:“齐国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桓魋道:“可如今赵氏一众与齐国的鲍封搅在了一起若杀了赵鞅恐怕鲍封也不能幸免此人是齐君之婿又与田、鲍、晏三家有亲说不好齐国反会助晋攻卫灭卫国来报仇。如今本司马大军悄然不动就是为此。”

  浑良夫沉吟道:“如今既不能杀不如让出道来放了他们回程由得他们另觅路回国岂不是好?”

  桓魋道:“浑先生久在孔大夫府上未知政事不知其中厉害。若放了赵鞅回去后果更是堪虞。”

  那浑良夫面带惭色道:“小人的确是不知其中玄奥之处望司马教我。”

  桓魋叹了口气道:“瞶世子派了你来自是对本司马放心不下。本司马若是不告诉你瞶世子必以为本司马另有所图。”

  浑良夫忙道:“桓司马过虑了瞶世子哪有此意?”

  桓魋道:“如今之势表面上是一个戚城其实牵动着齐晋两个大国。但齐晋两军相持不下以致瞶世子只能据一戚城兵少将寡。这一次赵鞅赴齐又与田恒结亲定是与齐相谈和议赵鞅回国之后齐晋两国之兵退回本国区区一个戚城怎能与卫君相抗?戚城原来是卫国之城后来被卫人献给了晋国属于晋国。卫君攻城虽然不敢但从此之后瞶世子再也无法进卫境一步了。”

  浑良夫皱眉道:“如今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如何是好?”

  桓魋道:“如今唯有借董门之手杀了赵鞅然后我大军而上为赵氏报仇将董门一众刺客格杀既杀了赵鞅又能让齐晋不怪罪于我。”

  浑良夫笑道:“桓司马果然高明怪不得对赵氏区区百余人桓司马却带了八千多人的大军前来。”

  桓魋叹道:“董门中人设伏五鹿虽只一二千人但大盗柳下跖的骑兵两千十分难对付无此八千人怎有把握将他们一举歼灭。颜不疑、柳下跖等人狡猾多端本司马将大军扎在隐密之处便是怕被他们现。”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心中均叫不妙原来除了颜不疑等人外还有柳下跖的人马赵氏一众处境大为危险今日就算杀了桓魋但在这八千人的大营中要杀出去殊不容易。若不能回去赵鞅等人并不知道对方还有柳下跖一支奇兵就算少了桓魋的人马也逃不出柳下跖的骑兵。看来杀桓魋之事只好暂时放弃了。

  浑良夫微微点头忽又想起了一事道:“若是赵鞅派人探测见王乘营中人少冒险回攻呢?岂非硬逼我们与他们一战?”

  桓魋站起身大笑道:“若他们敢攻回来便远胜于将他们赶往五鹿了我们大军便杀了出去。本司马预先准备的柳下跖军中大旗岂非正好用上?到时候从赵鞅姬妾之中找一两个不相干的放走他们定以为我们是柳下跖的人马。”

  此时他转过身来正对着伍封和楚月儿方向正见他满面虬髯脸色青黑眼中凶光绽露。他笑道:“杀了赵鞅我们再换上卫军大旗到五鹿找董门中人报仇。就算是事情败露齐晋二国也只会归罪与卫君不干瞶世子的事。若是晋人要灭我卫国我们也毫无办法只好到时侯再作道理。”

  浑良夫面露惊色叹道:“桓司马果然厉害。怪不得宋君如此害怕千方百计要治你死罪!”

  桓魋叹道:“若不是宋君假意奉承却暗调兵车袭我族人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浑良夫点了点头忽道:“桓司马为何不打起柳下跖的旗号直接攻了上去?为何非要等赵氏一众反攻回来?”

  桓魋眼露惊讶之色转过身去对着那浑良夫道:“浑先生虽然不知兵事思虑却细密得很怪不得瞶世子对你如此器重。其实我们若能一举攻上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但董门中人只知道我们是卫君派来断赵鞅的归路迫他们入伏断不敢攻杀赵氏。若我们攻杀赵氏他们定会知道我们另有所图甚至猜出我们会连他们也杀了灭口。要是他们预先有所准备逃走我们杀了赵氏一族的事定会传遍天下卫君便会知道我们暗助瞶世子了。”

  浑良夫不住地点头。

  桓魋道:“还烦浑先生到前锋司马王乘营中跑一趟若是明晨赵氏还迟迟不拔营前行便让他前行三百步扎营将赵鞅吓走。鲍封这小子飞赶了来多半是知晓了颜不疑之谋定已派人向鲍息求援。鲍息若派援军来本司马这支大军便假装不知是谁设法阻他一两日。鲍封和赵鞅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本司马会领一支大军在此罢?哈哈!”

  浑良夫点头答应赞叹道:“当年晋楚城濮大战晋军退避三舍将楚军杀得大败如今这城濮之地又有桓司马这样用兵如神的宿将若是晋文公在世恐怕也免不了退避三十舍、三百舍吧!”口中说着谀词出了大帐。

  桓魋缓缓转过脸来眼中闪过一缕诡异的得意之色。

  伍封心中忽地焦急起来。他与楚月儿出来了许久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众人真会回过头来便中了桓魋之计了。向楚月儿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开。

  正见两个小兵将浑良夫的马车牵了过来路过帐边暗处时伍封向楚月儿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滚到车下紧抓着车底的辕木。

  便听浑良夫上了车喝叱声中马车出了大营又向半里外前锋司马的营寨驶去。

  伍封二人紧贴着车身恐被地上的石头擦着。未过多久便到了王乘的营后听见浑良夫与后营守门兵士应答了几句马车向营中驶入。

  马车停下浑良夫下了车嘱人将马车牵走。伍封心中一动悄悄拔出剑来在两匹马的屁股上分别轻轻刺了一下二马长嘶一声扬蹄向前冲去。

  营中兵士乱叫:“马惊了马惊了!”便有人急步追来却又怎追得上?

  霎时马车冲出了营寨前面的栅门驶入了旷野伍封用剑将马缰绳割断二马飞奔而出马车急停。

  伍封与楚月儿从车底爬出来飞快回到赵鞅一众人的大营。

  此刻天已微亮众人因他们出去了一夜未归早已经心急如焚此刻见二人浑身灰尘地回来无不大喜。

  当不得妙公主的追问楚月儿只好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听到二人跃下山壁时更是心惊胆寒便如自己身处其景一样。伯鲁对人本对伍封并不怎毛服气但见楚月儿冰雪无邪的脸知道此女不会说大话对伍封的也开始生出敬意来。

  赵鞅皱眉道:“听桓魋所言其中还是有疑处。这人若真是如他所言其实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攻杀我们让人归罪于卫君自己再设法捧出蒯瞶与齐晋两国周旋何必这么诡谲地大费周章?”

  伍封想起临走时桓魋眼中掠过的那一缕诡异得意的眼神心中一动道:“莫非这人既非忠于卫君也并不是真的效力于蒯瞶?”

  赵无恤忽道:“宋君将他逼走到卫国恐怕是个欲不利于卫国的苦肉计吧?”

  众人大悟赵鞅道:“无恤此推测不无道理若是卫国大乱齐晋卫三国兵事纷乱宋人便有机可乘了。当年宋襄公妄自尊大欲为方伯反被楚成王所擒闹了个大笑话。如今的宋君莫非也想称霸?”

  赵无恤叹道:“如今之势进则面对颜不疑的埋伏退则陷入桓魋的大军真是进退两难了。”

  妙公主问道:“封哥哥鲍大司马的援军何时能到?”

  伍封道:“恐怕最早也是今晚吧?不过就算援军赶来必会经过桓魋所驻之营桓魋怎会不设法拖延?”

  伍封把田力叫进来问道:“我们所在这地方是否有它路可行?”

  田力皱眉道:“城濮是当年晋楚大战之处地势广平但由此以往只有过了五鹿才能有岔路。若是爬上两侧山去不说是车仗就是人也难行何况山中颇多猛兽其凶险处并不下于陷入重围。”

  赵无恤问道:“那五鹿地势如何?敌军若是设伏当在何处?”

  田力道:“五鹿四周有五座山峰其形如鹿分出五条通道一条通向我们眼下的城濮原野还一条通到河水之沿其余几条直通入茫茫的山野。实则只有过了五鹿直奔河水这一条路。此地甚奇若是无此五山便是一片旷野。五山所围之处方圆不到半里敌军若是设伏必在五山之脚。当年晋文公流落在外时人尽绝食介子推割股肉为羹献给晋文公便在这五鹿。”

  赵鞅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这城濮五鹿之间竟是我赵氏葬身之所。幸好家中还有飞羽有她辅伯鲁之子赵氏也不会灭。”吩咐赵氏一众道:“与敌交战时尽力掩护封大夫、妙公主、月儿姑娘等一行人他们千里来援不可受我赵氏拖累。”

  众人一起答应连伯鲁等人也觉应是如此。

  伍封沉吟良久忽笑道:“老将军、无恤兄如今既是进退两难不如暂留此地扎营待我请桓魋来赴宴到时除了我和公主、月儿三人你们都在帐中坐着千万不要出来由剑姬出来侍候饮酒便行了。”

  众人看了他一眼面面相觑不知他有何用意。

  赵鞅皱眉良久笑道:“也好。”问赵无恤道:“我们的干粮肉脯可用多久?”

  赵无恤道:“曹君所赠两车干粮肉脯仅用了半车剩余的可供我们十日之用。”他吩咐家将道:“叫庖人来准备再拿两坛酒虽是些干粮肉脯好好整治一下未必不能请人饮酒。”

  伍封见二人猜到自己的意思笑道:“该去睡的便去一睡我料桓魋来时恐怕已近午时了。”叫来赵悦和蒙猎道:“你们二人替我跑一趟到那前锋司马王乘营中就说我请大营的桓司马中午来赴宴。王乘若说桓司马不在便说问一问浑良夫先生必可知道桓司马的大营在哪里那王乘就不敢推脱了。”

  两人答应驱车而去。

  伍封命楚月儿与妙公主一起去休息赵鞅也命赵氏族人各回其营帐营中只留下了伍封、赵鞅和赵无恤三人。

  赵无恤若有所思道:“封大夫适才所说的那个浑良夫好象是卫国孔俚大夫手下的人吧?”

  伍封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听他的口气显是为蒯瞶办事的人。”

  赵鞅道:“无恤说得不错那浑良夫的确是孔俚手下的人。浑良夫是卫国三剑之一与石乞、孟厌二人齐名。”

  赵无恤道:“听说这人相貌英伟与孔俚的母亲有私孔俚虽然知道也不敢去管其母之事。”

  伍封奇道:“我听说卫国主政者是大夫孔俚浑良夫既是孔俚的人又怎会为蒯瞶效力?”

  赵鞅笑道:“也难怪封大夫不知道孔俚的母亲是卫灵公之女、蒯瞶的姊姊与蒯瞶最是相得。”

  伍封笑道:“原来卫国的事情贵父子了如指掌。”

  赵无恤也笑道:“不瞒封大夫天下列国中均有我赵氏派出去的人是以列国之事我们大多都知晓。”

  赵鞅道:“既然浑良夫投靠了蒯瞶想来孔俚之母也一心想助其弟回卫国来只不知道孔俚又会如何。若是孔俚也投靠了蒯瞶卫君这君位也就坐不久了。”

  赵无恤道:“孔俚定无背叛卫君之心否则浑良夫也犯不着在这里与桓魋鬼鬼祟祟地大行阴谋了。”

  赵鞅叹道:“当年周武王伐纣建立周室天下赐爵五等分封天下。结果在周夷王时卫顷侯最早坏了周王之制灭邶、庸二国开了列国相并之先例。如今卫国父子争位国力大弱连宋国也想插手也算是天地厌之。”

  伍封点了点头问道:“卫国三剑又是怎么回事?”

  赵无恤笑道:“如今天下纷争列国之人重武是以每国都有几个公认的剑术高明的国手譬如你们齐国便有封大夫、田相国和子剑三大剑手;吴国原有的五大高手如今只有颜不疑和伯嚭二人;楚国有叶公沈诸梁、白公胜二位剑大夫;卫国三剑便是卫国的三大剑手了这个浑良夫名列第一。”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不知你们晋国有哪几位公认的高手?”

  赵鞅笑道:“我晋国有四位剑手被称为晋国四大剑手分别是智瑶、梁婴父、豫让和小女飞羽其中飞羽排在第四。”

  伍封道:“我听越国的范蠡大夫曾说天下有三大奇女子一个是越国的越女一个是王城的梦王姬还有一个便是令爱赵飞羽了原来她是晋国四大剑手剑之一!不知令爱的剑术是否老将军所授?”

  赵鞅笑着摇头道:“老夫这点剑术算得了什么?小女幼时曾遇异人传授兵法剑术教了她七年府中无人能知。待老夫知道拜访那异人时那人却悄然而去不知所踪。后来问起小女小女也不愿意说出来只好罢了。”

  伍封惊道:“这人教了令爱七年却能瞒过贵府上下之人可见其高明之处。”

  赵无恤道:“封大夫说得是我这一点剑术是家姊所传是以能在赵、智、韩、魏四家子侄之中稍胜一筹可见那异人的厉害之处。”

  赵鞅叹道:“老夫未见过那异人的剑术不知其如何高明法。不过这一次到齐国一行见到了封大夫的剑术才知道剑术究竟可以高明到何种程度。”

  赵无恤道:“桓魋与浑良夫的剑术都极为厉害这一次如果他二人来了说不定会找我们比剑一探虚实。本来宋国有七个剑术高手结果都被那桓魋以比剑之名一一杀掉这人剑术之厉害可想而知。那浑良夫虽然号称是卫国三剑第一恐怕未必比得上他。”

  伍封知道赵无恤是提醒他不要轻敌他虽是齐国第一剑手但浑良夫和桓魋却是卫宋二国中排名第一的高手孰高孰低难以预计。赵无恤剑术不弱见过他与朱平漫比武当然知道伍封的剑术深浅。

  伍封点头道:“多谢无恤兄提醒。不过我最近新悟了一套剑术还未与高手切磋过。他们若要找我比剑正合我心意。”

  赵鞅与赵无恤对望了一眼听他对自己新悟的剑术极是自负想是比胜朱平漫时所用的剑术要厉害。莫非这人在短短时间内剑术又大有进境?

  三人均知道情势险恶是以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以缓内心之紧张。

  这时家将送来了肉脯与麦粥正用饭时赵悦和蒙猎回来说是已通传了王乘请桓魋午间赴宴弄得那王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所措。伍封微笑点头让他二人去用饭休息。

  三人用过饭后赵鞅笑道:“老夫年纪大了些要去睡一睡了。”

  伍封知道赵鞅故意这么说是见自己一夜未睡想让自己养好精神午时应付一场龙争虎斗便笑道:“正好我也略略休息一下。”回到了妙公主与楚月儿的帐中见妙公主正睡着楚月儿正坐在一旁等他向楚月儿打了个手势免惊了妙公主自己轻轻脱下了那件已损的衣甲与楚月儿睡下。

  近午时伍封与楚月儿叫醒了妙公主三人略洗了一下脸伍封对二女道:“今日就由我们三人去招呼客人吧!”

  赵氏家将早已按吩咐在离营帐三十步外处立了个大大的帐幕将帐幕的四周幄布掀在帐顶上如一个极大的华盖一样使帐中人可看到周围各处又不至被阳光晒到。若非如此桓魋等人必会怀疑周围有埋伏不敢入帐。帐中已铺好了厚厚的革筵筵上再加铺淡红色的布席。

  伍封与二女坐在帐中六名剑姬侍立在一侧静待桓魋等人前来。

  正午时果见烟尘滚滚十乘革车在前数百名兵士在后一众人浩荡而来。远远看去便见为的两乘兵车上站着桓魋和浑良夫。

  人马到了一百步外时停了下来浑良夫一乘兵车驶来跳下了车手按剑柄走上来站在帐外一边向伍封施礼一边周围打量。

  浑良夫道:“小人浑良夫见过封大夫。”

  伍封笑道:“浑先生名震卫国风采过人在下已是闻名已久烦浑先生请桓司马来入席。”

  浑良夫上马车驶回去远远见他与桓魋说了一阵桓魋挥了挥手带着十乘革车和一百余兵士上来兵车与百余兵士站在大帐四周执戈围住桓魋与浑良夫才下了车缓缓上前。其余的步卒远远站在百步之外对大帐中虎视耽耽。

  伍封带着妙公主和楚月儿迎上前伍封道:“桓司马在下奉命出使宋国闻司马之大名才特地从宋国赶来一睹桓司马的风采。”

  桓魋本来远远地看见二女的绝世美色垂涎欲滴一直怔怔地盯着二女此刻听了伍封一开口便提起宋国脸色微微一变道:“封大夫何以知道本司马在此?”

  伍封笑道:“桓司马久历战阵千军万马自不会放在心上。在下却是少见多怪八千四百余兵卒的大军在下怎会视若无睹呢?”

  桓魋与浑良夫二人脸色大变对望了一眼伍封竟对他们大军的人数也了如指掌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

  伍封笑道:“行程之间无甚美食只好借宋君之厚赐略备薄宴相请请桓司马和浑先生入席。”

  桓浑二人满腹狐疑各自坐下。伍封坐在中间的主人位了一席妙公主与楚月儿坐在桓浑二人对面。

  剑姬捧上食案上前为五人舀酒布菜桓浑二人却怕酒食中有甚疑处不敢食用。

  伍封笑道:“肉脯陈酒比不得桓司马军中美食鄙处虽有良厨但不知以此为肴其味如何。”叫过妙公主和楚月儿道:“去为桓司马和浑先生试一试酒肴若是不堪入口只好请良厨另制。”

  妙公主与楚月儿笑吟吟上前分别在桓浑二人案上试一些菜肴喝了几口酒才盈盈走回。伍封让她们这么做自是示意酒肴之中无毒。

  桓浑二人盯着妙公主和楚月儿眼露贪婪之色。

  伍封笑道:“她二人是在下的妻妾随在下出使闻城濮是当年晋楚大战之处又听说前面五鹿是介子推割肉之处才央在下带她们一游。”

  桓魋二人自听司马说齐国的封大夫相请赴宴时便心中骇然不知从何处暴露了行踪心中惊疑不定若不来一见不知对方打什么主意心中颇有些不安只要前来此刻听伍封一句接一句话中藏话似乎处处占先更是茫然。

  桓魋喝了一爵酒心中略定道:“封大夫盛情相邀本司马只好前来一聚但不知封大夫如何知道本司马在此地?”

  伍封笑道:“城濮是用兵之地五鹿更是最好设伏之所在下听说大盗柳下跖近日到了附近桓司马用兵如神自然会移兵此地又有何疑处?”

  桓浑二人见他连柳下跖也说了出来对望了一眼。

  伍封尝了几口肉脯皱眉道:“想是天热之故宋君所赐肉脯似乎略有苦味似乎肉变抑或是故意为之呢?”桓魋脸色大变。

  伍封看桓魋的脸色猜想赵氏父子所料多半未错这桓魋弄不好真是宋君用苦肉计逐到卫国来的。

  伍封又道:“五味之中苦利于下若是行军日久不免虚火旺盛、口舌生疮用一点苦肉可以解热唔宋君赐以苦肉果然高明。”

  桓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道:“莫非宋君将我们的苦肉计告诉了这小子?宋君怎会如此做呢?”

  伍封笑道:“在下与公子高出使宋国为的便是桓司马宋君对桓司马念念不忘不过桓司马一人与整个卫国相比却又是无法相提并论了。”

  桓魋心中大震心道:“莫非宋君将我出卖以换取齐国支持暗助他攻卫?”想起宋君的为人也未必无此可能。他与宋国消息通畅伍封与公子高出使的大事他早有所闻。

  伍封道:“卫地虽然略小了一些却夹在齐晋中间正是用兵之所。齐以此隔晋晋以此制齐。桓司马用兵如神在此地为将正好大展拳脚名震天下。”

  桓魋心头一震忖道:“莫非宋君将我出卖攻卫之后与齐为盟制衡晋国?”这宋齐二国来说是大有可能至于他区区一人比起两国的大计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桓魋问道:“封大夫与公子高出使宋国未知可曾达成了使命?”

  伍封摇头道:“这还没有。只因在下游兴颇浓是以留公子高在宋议拟细款在下却携妻妾到此游戏只待在下回宋便有所决。”

  桓魋沉吟不语。

  浑良夫却不知就里听了个一头雾水插口道:“小人无官无职与封大夫素不相识封大夫何以识得小人还相邀宴饮呢?”

  伍封笑道:“浑先生是卫国三剑之声名远播。在下来时曾到大哥鲍息军中一行才知浑先生与桓司马在一起。”

  浑良夫吓了一跳自己此行极为隐密怎会连鲍息也知道了?

  伍封又道:“浑先生此来孔夫人定是知道的不知孔大夫是否知道呢?”他这句话说得更明了些浑良夫虽是卫国三剑之但毕竟只是孔俚的一个门客如何能与蒯瞶拉得上关系呢?那自然是孔俚之母孔夫人所指使了。听赵氏父子所推测孔俚此刻应未参与拥立蒯瞶的计谋是以浑良夫此行必会瞒着孔俚。

  浑良夫大骇伍封这么说显是暗示他与孔夫人瞒着孔俚相助蒯瞶此事若让卫君知道那还得了?如今连鲍息也知道了这事早晚会告诉卫君自己三族恐怕也免不了全部被诛了。脸上立刻变得铁青手按剑柄。

  伍封笑道:“浑先生在下去见息大哥你道是为了什么?实不相瞒息大哥久在卫地我鲍家上下不免牵挂只望卫国之事早定也好尽早撤军回国。”

  桓魋与浑良夫心中一动若是齐国撤军回国那自是不再理会卫君了少了齐国这大帮手蒯瞶复位便大有希望了。

  伍封见二人心思略动心知趁他们心思混乱之际若不尽快鼓动如簧之舌待他们左思右想之下说不定会挥大军而上以灭其口了。

  伍封道:“其实卫国之事仔细想来与我齐国无甚关系长此以往我大军在外日久思乡心切还易生变故是以只要卫事早定在下也不愿意理会其中的俗事。”

  他是暗示说如果蒯瞶真的夺回了君位晋人定会退兵齐国也不愿意理会至于他们之间的那些诡谲行径他伍封也不会去管。

  桓魋与浑良夫对望了一眼。

  伍封又道:“听说五鹿颇多猛兽如今又多了上千猎人在下既带着姬妾自是不愿意被那班粗人惊吓了她们是以决定回宋国去但桓司马的大军在后还望借出一条道来勿让军中兵卒骇怕了姬妾侍婢。”

  桓魋与浑良夫都沉吟起来桓魋忽然道:“昨晚本司马营中有三人被杀不知是何人所为封大夫是否知道?”

  这次轮到伍封暗吃了一惊若是让桓魋知道自己夜探其营自己所说的一些事自然是偷听到的了这么一来自己摇唇鼓舌、故弄玄虚便会被桓魋识破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人杀个干净以灭口了。

  伍封脸露惊奇之色反问道:“是么?谁敢在桓司马大军之中杀人?”

  桓魋一早见了那三人尸体也大是惊奇与浑良夫商议良久也无甚结论。以他布营之严就算是剑中圣人支离益也混不进去。若说有人爬下山壁怎也会被巢车上的人见到不能暗算得手。桓魋心中以为是营中士兵之间的仇隙暗算伤人是以一早便在军中盘查。此刻就算告诉他们杀人者是从山壁上跃下他们也不会相信。两人听伍封这么一说谁也不敢确定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伍封见二人神色不定知道他们犹豫未决心想若不再将他们吓一吓他们多半难下决心。笑道:“山野之地无以助兴在下这几个侍女颇习过几天剑术不如让她们稍作剑舞以助雅兴。”

  浑良夫眼睛色迷迷向众剑姬瞧去心欲叫好桓魋忽道:“此间并无丝竹剑舞虽佳却是无乐相伴稍有不足不如本司马叫几个兵卒出来与众女同舞岂非更好?”他怕伍封让众女舞剑时施以暗算故作此议。

  伍封心道:“这家伙也太过谨慎了些。”笑道:“如此甚好不如让他们比试一下武技更胜于舞。只是人多手杂若有人伤了如何是好?”

  桓魋哼了一声道:“若有人伤了便退下场去剩下的人继续比试。”

  伍封点了点头道:“也好。”

  桓魋命围在帐外的兵士让出了一个大场六剑姬笑嘻嘻持剑立在场中媚眼如丝向众兵士看了过去众兵士久在军中少见女人见众女秋波暗送无不神予魂授手足无措。

  桓魋怒哼了一声将众兵士吓了一跳。

  桓魋问伍封道:“封大夫的侍婢多半是封大夫一手调教出来不知以她们的身手能对本司马的几名精兵?”

  伍封笑道:“桓司马也叫出六人吧以六对六正是大顺之数。”

  桓魋与浑良夫对望了一眼眼露惊讶之色。他们这次带来的兵卒无一不是营里的好手军中之精锐一个个精壮孔武伍封没理由看不出来竟敢让六女对他麾下六名精兵莫非这六女都是高手?

  桓魋不敢大意点出了六个大汉来这六个兵士手执长戈站在六女对面。从表面上看来六女大处劣势既不如兵士力大手中二尺的铜剑怎也比不上兵士手中的丈多长戈威力骇人。

  伍封饮了一爵酒笑道:“开始吧!”

  一时间剑光如织、戈影如山十二人战在了一起。

  一开始六女与六兵一对一的交手六女的剑法虽巧但那些兵士都是久历战阵的精兵仗着身大力雄长戈挥处众女被迫得不住后退。

  桓魋看了一阵扭过头来笑道:“众女剑法精妙终是力弱看来难敌本司马的精兵哈哈!”饮了一爵酒。

  浑良夫见众女持剑不动时已是娇媚动人如今使起剑来更是婀娜多姿不禁色心大动。众女的剑法在他眼中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其妙曼之态确有一种美不胜收之感。正寻思如何开口找伍封索要心中忽地闪过了孔夫人的影子一颗心立时坠落了下来。孔夫人孀居已久又极善妒怎会容得他另藏娇娆?他身份低下全靠了孔夫人所荐才能被蒯瞶所重用若是得罪了孔夫人恐怕连卫国也呆不下去了。想到此处心情大坏连灌了几爵酒。

  这时场中比斗忽地生了变化。只见六女剑法一变六人分作两组一组强攻一组固守。剑法霍霍将六名兵士分开固守的三女围住了五个兵士在其周围使动了铜剑五名士兵恐怕伤了眼前这些娇美的女子不敢大力强攻急切间冲不开三女的剑势。剩下的三女剑光如电围住了另一个兵士以三对一片刻之间那兵士手腕上中了一剑长戈坠地面若死灰退了下去。

  剩下的五个兵士吃了一惊这时众女娇叱声中剑光将五个兵士又分开来三女围缠住了四名兵士另三女依样画葫芦将另一个兵士又赶下场去。

  桓魋与浑良夫都吃了一惊浑良夫更站起身来两人偷眼向伍封和妙公女、楚月儿二女瞧去见他们笑吟吟都看着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其余四个兵士见连折了两人再不敢轻敌长戈如风般展开。但此刻以四对六怎是对手立时又被伤了一人。三个兵士此刻已是心惊胆战眨眼间被六女一个一个刺伤全部落败下场。

  伍封笑道:“这些兵士见你们是娇好女子不忍下手才让你们出了风头。来给他们每人倒一爵酒以解口渴。”

  六名收了剑笑嘻嘻跑过来倒了六爵酒找那六名兵士半劝半喂地六爵酒全灌在他们肚子里。六兵的魂魄早被剑姬的媚眼钩到了天外连身上的伤痛也忘了。剑姬的媚人功夫是从楚姬处学来的楚姬的这本事连田恒也难以抵御何况是这些兵士?失态之处不可言状。

  桓魋见六女虽然真实本领上未必比得上这六名兵士但这番攻守兼备的剑法却是极合兵法骇然道:“如此六女剑法虽不足论却可败本司马营中的六位好手封大夫果然厉害!”

  这时六女早已回来替他们舀酒布菜看起来根本不像刚刚经过一场剧斗的样子。

  浑良夫看着帐中的这些女子以妙公主和楚月儿的秀色最为绝伦早已让他神为之倾但这是伍封的妻妾他不敢打什么主意。这六名秀色可餐的剑姬在他面前纤腰扭动可他却不敢开口索要一时间一股愤懑之气涌了上来大声道:“久闻封大夫剑术群连‘大漠之狼’朱平漫也死于封大夫手上正是我等练剑之人难寻的对手良夫仰慕已久望封大夫能不吝赐教!”

  伍封微微一笑向桓魋看了过去。

  桓魋虽然是与宋君用了苦肉计才到了卫国说起来他现在正是卫国人可卫国三剑的大名却与他毫不相干自有些不以为然此刻见浑良夫索战正合他心意。他心想:“若是浑良夫落败这卫国三剑的名头便因他而扫地正是最好;若是鲍封落败便可知他是徒有虚名不足为惧。”想到这里点头道:“也好二位在齐卫两国都是名列第一孰高孰低不加比试也难以知晓。若是封大夫能胜浑先生本司马便将大军撤出十里之外让出路径恭送封大夫一行回宋。”

  伍封心中大喜这人当着营中兵士说了出来不怕他反悔否则日后的军令还有谁信服?又想:“桓魋这么说似是让我全力以赴打败在浑良夫是何道理?是了他既是宋君的奸细自是为了打击卫人的气焰。浑良夫在卫国名列第一若是败在我手卫国武士不免心寒自信心挫动士气大减。”

  伍封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浑先生想与在下试剑那便试一试吧!”缓缓走进场中。

  浑良夫怕伍封不肯比剑早就站在了场中此时拔出了剑剑尖直指伍封一股杀气立刻沁了出来连大帐周围的兵士也能感到心中微寒。

  伍封暗暗吃惊:“这卫国三剑之果然非同一般。”他这人素来是越遇强敌信心反而越强“呛”一声拔出了剑只见剑光闪处一柄又重又宽的剑如一件活物般从鞘中跃出夭然自动剑光一闪而收微带黑色的剑刃如一汪水般看起来寂静细看又似在微微动着。

  桓魋与浑良夫大惊不料伍封只是将剑拔出来便有如此神威!

  伍封看着浑良夫微微一笑道:“浑先生请先出招!”

  浑良夫心知此人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长剑倏地刺了出去出“嗤”地一声这一声连场上众人都能听见显是这一剑上的劲力凌历格外与众不同。

  伍封长笑一声“天照”宝剑横削过去众人根本看不见这口剑只听剑动如风一片剑影层层叠叠地向浑良夫拦腰斩去。

  在别人眼中这一剑的威力已是骇人听闻了在浑良夫眼中却如跌身如电闪雷鸣中一般眼前心中只有伍封这一口剑自己的剑不知在何处。他知道自己的剑势已被伍封这一剑破得荡然无存若是硬接这一剑不仅剑碎恐怕自己也要被这一剑断成两截了!惊骇之下连退六七步才避开了伍封这一剑。

  浑良夫从刻已经顾不上面子急退数步从士卒手上夺了面长干来挽在左手。心忖以干相御再配合剑击或可挡住伍封的神剑了。

  伍封微微一笑抢上身来浑良夫忙用长干相对伍封却调转了剑尖用剑在长干上猛力一撞正好撞在长干铜钉上只见火光四溅便听“嗵”的一声长干裂开成数块。

  这种长干是军中常用之物车兵所用圆形的称为盾步卒所用的是长方之形称为干。虽是木制却十分坚硬能格挡刀剑箭失再加上长干钉了许大圆形的铜钉坚实之极想不到被伍封用剑一撞即碎裂!

  浑良夫大骇正要回手出剑时猛抬头处便见伍封的剑已如晴天霹雳般当头轰然而下这一剑虽只是一劈剑风中却隐隐有雷声一般。浑良夫一缕寒意透入心底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绝非是任何人所能抵敌心胆俱裂扬剑上格。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浑良夫手中的剑被震成了碎片剑光闪过他头上的铜冠分成两半从头两侧飞开满头长纷飞连脸上的美须也被震得四散飞动被剑气震断的须如雨般在风中扬起。

  伍封收剑入鞘笑道:“在下的宝剑非同凡品占了些便宜。浑先生被剑所累其实也算不上输。”

  众人都知道伍封这么说是给浑良夫挽回一点面子若真是剑质不如只会断成两截又怎会震成碎片?更厉害的是如此威猛无筹的一剑伍封居然能即时收手未伤到浑良夫这种运剑之法显是已臻化境。

  桓魋心中大惊虽然浑良夫的剑术未必及得上他但也不会比他差了多少谁知与伍封交手竟然第一招被击退第二招便落败伍封的剑术之高实在出其意料之外。他苦笑道:“封大夫的剑术果然厉害想不到我卫国三剑的第一剑竟连封大夫两剑也接不下来。”

  伍封笑道:“这种剑术不足以破阵杀敌怎及得上桓司马用兵如神临阵决机。不过以此剑术破敌虽然不够但在下若要杀一个人恐怕他躲到了天脚底也难以逃脱!”

  桓魋心中一凛心道:“若是我大军齐上此人剑术如此高明说不好会被他走脱我杀了他的姬妾他怎会不找我报仇?恐怕千军万马也敌不过他悄然一剑!”

  伍封吩咐妙公主和楚月儿道:“你们去通知众人立刻准备出回宋桓司马已经答应假道了。”

  当着众军士之面桓魋怎好食言苦笑点头吩咐兵士回营撤军于十里之外让出大道。

  伍封又对浑良夫道:“损了先生一冠在下惭愧得紧。今日之事权当未曾生过二位让道之德在下定有图报二位该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桓魋与浑良夫都知伍封这句话是说他们既让了道便会为他们守秘不会泄露出去。

  桓魋喝令一声拉着失魂落魄的浑良夫上了兵车带着众军与百步外的军士合在一起飞驶而去。这人令下如山坚忍果决果然是军中宿将的风范。

  赵氏众人早已预备妥当此刻立即收拾出向南而行经过桓魋原来的营寨时果然桓魋已拔寨而去不知去向。

  这时赵氏诸人对伍封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赵鞅叹道:“封大夫一舌一剑竟能吓走桓魋的八千大军当真是世间少有。”

  赵无恤笑道:“封大夫今日最妙之处便是从未提过我赵氏一众与桓魋心照不宣言语之锋锐处不下于利剑相击让桓魋无暇思及其余。”

  赵鞅道:“封大夫的剑术似乎比格杀朱平漫时又高出了不少。”

  伍封暗暗佩服这老将军的眼力笑道:“其实是与朱平漫一战后稍有所悟。”

  妙公主与楚月儿一直未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伍封。伍封见二女一言不楚月儿便罢了妙公主居然能缄口如此之久颇出他意料之外笑问:“公主今日乖得很竟然一言不。”

  妙公主笑道:“我现你这人颇令人难测不仅脸上神气变了本事也一天比一天变得厉害那日你三言两语便把子剑吓得魂不附体今天居然连八千大军也吓走了。再过数月真不知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伍封道:“再过数月自然大有变化。”

  妙公主笑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伍封笑道:“至少变成了你的夫君罢。”

  楚月儿嘻嘻一笑道:“夫君刚才你用剑在长干上相撞火光四溅十分古怪只怕这剑有些名堂。”

  伍封道:“是么?”他拔出剑来顺手在铜车上轻轻撞击果见一小团火星溅开奇道:“咦!这剑倒与火石相似比得上火刀火镰。”

  楚月儿细看铜车见有一个细小的白点又看“天照宝剑”的剑赞道:“这宝剑比火刀火镰要好得多了。火刀火镰用得久了便会逐渐变得小了这宝剑却不然只要用它相击无论何物都如同火石。”

  伍封将宝剑在铜车、铜戟上敲击果然如楚月儿所说剑丝毫无损凡是金属之器便能溅出团团火星来。忍不住赞道:“怪不得这天照宝剑通体微温想来是这陨铁内含天火之故。”

  这时大约行了十余里伍封脸色忽地变得凝重起来道:“这事有些不妥。”

  赵无恤探头问道:“封大夫想到了什么?”

  伍封道:“颜不疑精心设伏按理说午间时我们已到了五鹿可我们从早上便停在城濮未动颜不疑怎会不派人探查?若是探查自然知道我们已往回走他怎会由得我们走呢?”

  赵鞅脸色也凝重起来点头道:“封大夫所虑甚有道理。”

  伍封将田力叫过来问道:“我们已过了城濮眼下之路可通往何处?”

  田力道:“若是西行五十里外便是卫都帝丘若是南行三十里外是易关那易关是卫国原来为防曹国兵马所设驻兵不少曹国灭后卫国进军入曹地一百六十余里深处占了不少地方是以这易关眼下多半再无重兵把守了。”

  伍封道:“我料颜不疑定不会放过我们还有柳下跖的骑兵不知藏在何处卫国人颇恨晋人若入帝丘就算卫君不动手那些卫民恐怕也会动手激怒民怨不如我们赶在颜不疑和柳下跖的人马来之前先到易关去。”

  赵鞅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

  伍封对田力道:“你先去易关通知守将就说我要在关上稍停先不要说赵老将军与我一起。”卫人一向与齐人相善何况他是齐国的大夫守将巴结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田力答应飞驰而去。

  伍封又命人去通知鲍息的援军让他们直接到易关来。

  这时赵无恤也吩咐赵氏众人小心提防自己与赵氏的精壮家将行到最后。

  车马加而行可惜赵氏一族姬妾不少辎车全是牛驭苦不能快。行了不到十里忽见背后烟尘大起。

  赵无恤兵车赶上来道:“追兵来了恐怕有上千人。”

  伍封见情形危急吩咐赵悦蒙猎二人与六剑姬在前保护妙公主和赵鞅命鲍兴鲍宁将铜车驶到最后。

  赵无恤也与众家将随了上来。

  伍封见一里外尘土大作马嘶车辚可听得清清楚楚对赵无恤道:“我们索性留一半人在此挡他们一阵。”

  赵无恤点头道:“正好我已派了一半人掩护家父和公主在前我们若能多挡一阵他们便可少一些凶险。”他们此刻共有轻车十六乘半数在前保护留了一半在此加上伍封的铜车共有九乘。还有牛驭的辎车十余乘无法用于战事。

  赵氏一族因是出使是以虽带了革车却无步卒。伍封的铜车既可当马车用也可用为兵车只是驾车者坐在前面用了二人马也用了四匹。

  众家将已将辎车上的弓箭利器尽数搬了下来然后将辎重车堆在前面二十步远处以避箭矢连辎车上的牛也来不及解开。

  伍封命鲍宁替他拿了几把弓和一二十支箭又拿了一支长矛交给楚月儿苦笑道:“这弓箭我还是自小练习却从未有机会对敌今日只好一试了。”却见楚月儿笑嘻嘻地点头奇道:“月儿如今情势危急你怎还笑得出来?”

  楚月儿抿嘴笑道:“月儿从未见过公子射箭今日正好看看你的神箭。”

  伍封知道自己在这丫头心中如同天神是以她从不会想自己会有败时才会对后面的追兵满不在乎苦笑着摇了摇头。

  眼见敌军渐近已能看清其前面的兵车赵无恤道:“封大夫敌军人虽多兵车却只有二十余乘都是轻车若能先对付轻车便好办了。”

  只见赵无恤拿起两把弓来并在一起搭上了箭将弓拉得满满地“嗖”地一声将箭射了出去正好射中头一乘兵车上的一匹马那马倒下来另一匹马拖行了十数步停下了马蹄兵车歪在一旁。

  敌军尚在两箭之外竟也能一箭射中伍封赞道:“无恤兄箭法不错我也试试。”也拿了两把弓射出了一箭将那兵车的另一匹马也射倒。

  赵无恤道:“好箭法!封大夫不如我们同射你射左马我射右马!”

  伍封应了声:“好!”

  双箭射出一乘兵车覆地两人一连射了四乘兵车敌方虽然稍乱却仍是冲了上来眼见只有四十余步远众家将乱箭齐又射倒了六七乘兵车时敌军剩下了十余乘的兵车已飞一般到了近前。

  伍封拔出了大铜戟对楚月儿道:“月儿千万要小心不可下车。”

  楚月儿点头答应她几番随他经历凶险也习惯了毫不畏惧。

  敌方兵车先到每车三人每车之后远远跟了百名左右步卒。

  待敌车上戎左射倒了牛拔出剑时戎右已用长戈拨开挡道的辎车。

  伍封喝了一声:“冲上去!”

  鲍宁鲍兴各用一手控马另一手挥着铜剑将铜车冲了上去赵无恤赞道:“好!”也与家将带着八乘兵车冲上去。

  敌军见他们不退反进大出意料之外因赶得急了步卒未来得及跟上只好执戈相迎。

  伍封大喝一声铜戟猛劈将对面兵车上的御者和戎右同时劈下了车同时楚月儿的长矛将那戎左也刺了下车鲍兴鲍宁二人颇为机灵两口铜剑探出将敌方兵车的双马刺倒。

  伍封见霎眼间干掉了一乘兵车赞道:“好!”又冲了上去。

  他和楚月儿虽然很少用长兵但剑法根基极好是以出招度极快戟和矛刺出方位又巧妙敌方兵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铜车冲出了二十余步已毁掉了敌方六乘兵车回头看时剩下的兵车已被赵无恤一众收拾己方仅损了一乘兵车。

  伍封见敌军步卒拥了上来对赵无恤道:“无恤兄你们守住此处待我杀他们一阵。”长笑一声命二鲍驾车向敌军人多处冲过去。

  敌军见他们来势凶猛纷纷散避有的士兵忙于刺马有的士兵忙于对付二鲍但伍封和楚月儿的一戟一矛如雨般落下或挑或砸或斫或刺怎会让他们得手?兵法上说:以兵车对步卒一可当十更何况伍封和楚月儿这一戟一矛又格外的厉害当真是虎入羊群一般一车冲入便如江中大潮被硬生生从中间划开所向披靡。

  冲出了百余步时伍封回头却见赵无恤一众的兵车被敌人围住厮杀喝道:“冲回去!”铜车又折回了头向赵无恤处杀过去只见铜车过处敌人纷纷倒下到了赵无恤车边将围住的敌军杀散此刻功夫赵无恤身边的兵车又少了二乘。

  连伍封的铜车在内如今只剩下六乘车伍封道:“无恤兄我们走吧!”六车向后飞一般驰去。

  敌军都是步卒怎追赶得上?霎时被扔到了后面。

  伍封一路上赞道:“月儿你的矛法原来也很厉害哩!你若是投身齐军之中恐怕连田逆这左司马也会没饭吃了。”又赞鲍宁鲍兴:“这两个小子也不错!”

  鲍兴一边驾车一边答道:“小人们没什么厉害只是每人身上穿了三层革甲胆子便大了一些。”

  楚月儿格格笑道:“怪不得这几天我见你们走路象螃蟹似的原来是身上穿了这么多东西!”

  伍封大笑道:“只要你们走得动穿十层甲也无妨。”

  鲍兴笑道:“不瞒公子说我们不想让公子和月儿姑娘担心本来每人穿了五层可惜小红和小英说我们看起来太过肉酸是以脱掉了两层。”

  伍封奇道:“小红和小英?”

  楚月儿笑道:“是府上的剑姬这次随公子来今天可是大大地露脸了。”

  伍封笑道:“原来是她们!你们两个是否喜欢她二人?若是喜欢回府后让公主和月儿为你们作主娶了她们便是。”

  二鲍大喜立刻精神大振赶起车来格外地有力起来。

  赵无恤见他们激战之余竟还不住说笑叹道:“无怪乎封大夫能所向无敌连月儿姑娘和这两人也毫无畏惧。作战靠的是人人靠的是士气有如此士气还怕什么?”

  车行了十余里赶上了赵鞅一众。回头看时敌方的烟尘尚在大约三里之外。

  赵无恤道:“敌人的兵车尽毁仅余步卒若我们兼程赶路未必能追得上。”

  赵鞅道:“如今离易关不到十里。若能退守关上或可凭关与敌军相持以待援军赶来。”

  只见田力的兵车从前面赶过来田力道:“易关守将陈音听说我们来高兴得紧小人已告诉他有追兵相迫此刻他正在关上准备只可惜关上驻兵才三百人人数少了些。”

  赵无恤道:“后面的那些追兵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若有易关为凭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正赶路时忽见前面大道两旁黑压压地拥出了无数人来这班人虽是步卒却是无声无息慢慢围了上来。

  赵鞅惊道:“原来这里预先埋伏了敌人。”

  赵无恤道:“这些人看来人数在一千以上居然能无声无息地上来比后面的追兵恐怕厉害多了。”

  伍封挥起铜戟道:“这恐怕就是阚止那班残余死士了。”命鲍宁鲍兴驱车而前与楚月儿一戟一矛挥动迎了上去。

  众人知道后有追兵若不尽早杀散这一批人被他们前后围上来后果堪虞人人奋勇而上。

  眼前这些人一个个手执铜剑身手比后面的追兵要高明得多了但伍封的铜车过处这些人又哪是敌手?伍封和楚月儿一连杀了数十人但这些人却毫不畏惧仍是层层叠叠地涌上来。

  这时众人已被这些死士围住陷入了苦战一时间只听人喊马嘶夹杂着女人的尖叫之声情势颇为危急。

  伍封与楚月儿战了良久却始终冲不过去伍封心中焦燥猛回头却见妙公主与赵悦蒙猎的那乘车被围住向人群中滑了过去显是被人群簇拥之下连马也止不住蹄。

  伍封大叫一声:“公主!”二鲍一面对付车下的人一面将马策向妙公主处。

  只见妙公主的兵车一马在嘶鸣中倒下兵车倾斜。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两人脸色惊得雪白若是另两马再死恐怕妙公主的兵车便要覆倒在地了。

  片刻间另两匹马也倒了下去兵车缓缓侧倒下去幸好伍封的铜车及时杀到旁边伍封叫了一声:“公主!”探身过去伸手抓住妙公主的腰间的革带将她提到了自己车上。

  楚月儿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吓了个魂不附体一迭声问道:“公主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妙公主站起身来紧握着“精卫”宝剑摇头道:“我没受伤不过蒙猎胸口被敌人刺了一剑恐怕伤势颇重。”

  这时赵悦和蒙猎已跌下了车正互相倚靠着使开了联手合击之术。

  伍封怒喝了一声铜戟横扫将围在赵蒙二人身边的三个人打得飞了翻去此刻他怒气勃铜戟如飞一连刺倒了十余人围着赵蒙二人的死士才退出了远远的暂不敢上来。

  伍封对赵蒙二人道:“你们随在车后。”

  赵鞅一辈子用兵经验老到见这一群敌手甚是悍勇自己若要尽数硬冲过去殊难做到早命家将们围成一个圈将姬妾侍婢围在中间剩余的十余乘兵车守在圈外。

  伍封将赵蒙二人带进圈中命二人略略收拾一下身上伤处扭头又见田力与六剑姬被人围住幸好六剑姬的联手合击之术颇有些长进虽勉力守住却是危险万分。

  伍封命二鲍将铜车驱了过去与楚月儿戟矛并举间隙中妙公主的“精卫”宝剑悄没声地刺出撞开了围困将田力和六剑姬又接回了圈中只见七人身上被血染得通红也不知是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还是从敌人身上溅出的血。

  如此冲杀了数次伍封将圈外被围的伯鲁等人尽数接回了圈中。只见己方的十余乘兵车只剩下了五六乘人人身上都染着血。

  敌军渐渐围上来自己这圈子缩得越来越小。忽见后面尘土飞扬处那一股追兵又赶了上来敌军合在一起声势更增。

  敌军见他们围成一圈守得极严只因圈子太小周围都是己方的人若是放箭免不了会伤到自己人只好缓缓缩小了包围只听敌军脚步声声入耳剑光将圈中众人的脸色映得雪一般白。

  赵鞅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我赵鞅纵横一世今日会死在卫国之境!封大夫一阵间我赵氏族人搏命冲上去你的铜车便随在后面将公主和月儿姑娘带出重围。”

  伍封叹道:“今日要死就死在一起罢!”向妙公主和楚月儿看了过去长叹了一声道:“只是累得公主和月儿陪我死在一起心中不忍。”

  妙公主和楚月儿反而并无畏惧只觉与伍封死在一起也未必是值得害怕的事。

  伍封看着周围黑压压的敌人怒气上涌大喝一声:“颜不疑你在哪里?”

  忽然一条人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如一只大鸟一般扑空而下手中一口明晃晃的长剑向伍封刺来。此人正是颜不疑!

  伍封长笑道:“颜不疑你鬼鬼祟祟地躲了怎么久总算敢现身了!”铜戟一横向颜不疑劈了过去。

  颜不疑剑尖在戟头上轻点宝剑弯如新月弹开时人影又拔高了数尺倏一声扑了下来长剑直刺了下来。

  伍封心下骇然不料颜不疑这几下身法竟似不下于楚月儿。伍封扳过戟尾铜戟倒贯了上去大喝一声只听“叮”的一声颜不疑剑尖刺在戟篡上伍封手臂剧震颜不疑长笑了一声身形在空中折动“呼”的一声手中的剑化成一片剑光看起来便如百口、千口剑一样此人身在空中竟能连变三招变招之快实是世所罕见。

  伍封赞道:“好剑法!”再扳铜戟藉一扳之力铜戟脱手向颜不疑飞去他神力无限这一支铜戟便如一条黄灿灿的金龙“嗖”一声直飞而上度奇快地向颜不疑刺去。

  伍封长身跃起左手抓住了戟尾借力飞身迎上右手早将“天照”宝剑拔出一戟一剑没入了颜不疑的剑光之中。

  颜不疑不料伍封使出这般怪异的招式来他从空中扑下无所借力剑势如飞尽被铜戟所阻霍然间伍封的重剑已从戟影中探出向他胸口刺了过来。

  颜不疑见势不妙他收剑格挡已来不及脑中灵光急闪剑柄向伍封剑上砸过去“当”的一声他的臂力虽然奇大比起伍封来仍是有所不及被伍封这一剑之力撞得斜飞了出去。

  伍封虽然向楚月儿学过飞扑的轻身之术终是习之日短未能有所成就怎比得上颜不疑这般夭然灵动追之不及。

  忽地一条人影从下闪将上来脚尖在伍封肩上轻点如鸟般疾飞而过看那身影伍封便知道是楚月儿。天下间有此身法的恐怕只有老子、楚狂接舆和楚月儿三人了。

  楚月儿借一点之力由上窜改为横飞大袖如翼倏地到了颜不疑身前“映月”宝剑泼风般划过。

  颜不疑此刻被伍封神力砸开正狼狈之际怎料到竟有人能凌空追上来身法之妙更远胜于自己?躲避不及只能急忙扭腰避开要害只听“嗤”的一声胸前被楚月儿一剑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洒落。

  颜不疑痛哼了一声身形急坠时顺手向楚月儿挥出了一剑。

  楚月儿挥剑格挡正好借这一剑之力飞身回来。

  伍封虽撞开了颜不疑但自己铜戟上飞之力奇大虽被颜不疑的剑势削弱了一些仍带着他巨大的身影上飞了七八尺此刻落了下来正值楚月儿飞身回来抱住了伍封的腰两人一起落回铜车之中。

  看那颜不疑时却见他早已落入了敌群之中不知所踪。

  他们这一阵交手说起来剑往身腾奇招迭出实则不过是片刻功夫当真是电光石火、迅雷疾风一般。

  如此剑术身法这些人几曾见过?所有人都看得眼花燎乱张大了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伍封叹道:“这颜不疑果然厉害之极我看那任公子、朱平漫比起他来都是远远不如!今天若不是月儿突袭颜不疑怎会罢手?”

  楚月儿道:“公子他伤势不轻一二十日之内恐怕动不了手。”

  这时众人缓过神来那田力叹道:“封大夫没有骗我小夫人真是蝶仙哩!”

  敌军见了伍封和楚月儿的绝世剑术连主将颜不疑也重伤落败无不心惊胆战阵脚稍乱。

  赵无恤见敌军士气撼动挥臂喝道:“冲过去!”

  伍封与赵无恤兵车在前伤者妇孺在中间赵鞅、伯鲁等人引众家将在后向前直冲过去。

  此时再也无人敢阻伍封的铜车眼见将敌军冲开了一个缺口忽听远处马蹄之声雷动众人大骇片刻间只见大批人从侧面直冲了过来不用兵车人人都骑在马背上手中高举着大殳飞一般闪了过来当中大旗展处上写着一个“跖”字。

  伍封与赵无恤对望了一眼齐声轻呼:“大盗柳下跖!”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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