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_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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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生擒韩王……

  此刻,我脑子里唯一能反应过来的便是,哪个韩王?!

  “噔”地从床上跳起来,冲至外头,显然,帐内的人,都满是惊讶。

  夏侯子衿低头朝那士兵道:“人呢?”

  “回皇上,马将军随后便会押送到营地!”士兵的话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听夏侯子衿又问:“何以肯定那人是韩王?”

  是啊,世人皆知,韩王一直戴着面具上战场,天朝应是无人见过韩王的真面目,他们,又是如何确定的?

  闻言,那士兵依旧低着头,声音中无一不是兴奋:“回皇上,韩王在皇上生辰的时候曾经伤过右臂,所以这一次,不会有错。”

  右臂……

  我只觉得心猛地一沉,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身子晃了晃,无力地倒下去……

  好痛啊,哪里都痛。

  指尖一颤,我惊呼一声:“先生!”

  猛地跳起来,谁的手伸过来,按住我,柔声道:“三儿,做噩梦了么?”

  我才看清,是顾卿恒,他守在我的床边。

  此刻,我也再管不了其他,急急抓住他的手,问道:“韩王呢?韩王在哪里?”边问着,边挣扎着下床,欲往外面跑去。

  “三儿,别去了!”他大声叫着,一把从后面拉住了我。

  身子一震,为何,别去了?

  回眸,颤抖地看着他。

  他不敢看我,只低了头道:“皇上下令,处死了。”

  “什么!”双腿一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

  眼泪,终是滑出来,咬着牙问:“为何,这么快?”

  他的神色黯然,低声开口:“聪明如你,如何会不明白?大战当前,临军斩杀他们的主将,于我军,必将士气大增,而北齐,则是致命的一击。三儿,北齐,必亡。”

  他说,北齐亡了,那么,他便是亡国之将,是要被处死的。

  亡国之将.处死……

  不!不!不可以!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他!”

  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何会不知?从上林苑那一次,他就应该已经猜出来了,韩王其实就是太子,那么,以他的智慧,不会不知道,战场上青阳与苏暮寒互换了位置。可,那士兵说,被俘的人,曾经伤了右臂……

  那么,夏侯子衿,又岂会不知?

  那是我的先生,是我的先生啊!

  他故意,不在我的面前提及半句有关苏暮寒的话,是想阻止我求情,是么?

  心口狠狠地疼起来,我怎么到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呢?

  “三儿。”顾卿恒担忧地唤着我。

  我不想去想苏暮寒究竟是怎么回到了北齐大军中,他为何回去的理由,我清楚着。就为了承烨的一句话。

  咬着唇,推开顾卿恒,摇头道:“卿恒,不要管我。”

  “三儿……”

  瞧着他,低声道:“如果你还是那个关心我的卿恒,就不要管我,好不好?”

  他的手微微一颤,终是,缓缓地,缓缓地,放开了我。

  转身,一步步朝外头走去。

  我要听他亲口说,听他亲口说,此事是不是真的。

  帐外,风好大啊,沙迷了眼睛,望出去,到处是模糊的一片。

  仿佛走了好久啊,才瞧见那顶明黄色的帐子。他刻意不让我在他的帐子里,是因为愧疚么?是怕看见我,怕我问起他为何么?

  这样想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

  感觉谁自我的右侧走来,我不想回头,却有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女子的声音传来:“檀妃,本宫知道是你。”

  檀妃?呵,这个称呼,已经离开我好远,好远。

  我还是檀妃么?

  冷笑一声,回眸看她,狠狠地甩掉她的手,冷声道:“走开,本宫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语毕,又朝前走去。

  她追上前,拦在我的面前,开口:“那信,是你写的。除了你,没有人那么清楚当日张陵夫妇闯祸一事。你很谨慎,没有署名。可是本宫去你寝宫比对了你的字迹,那是骗不了人的。”

  我不语,想绕过她走。她却还是拦着,语气咄咄逼人:“你说本宫救了皇上,你什么都可以给本宫。呵,本宫不要你什么东西。你现在不是什么大宣公主么?可以,回你的大宣去!”

  她的手上一使劲,一把将我推开去,我收势不住,冷不丁地朝后退去。撞入一个怀抱,听显王的声音传来:“淑妃娘娘!动手的时候请先看清她是什么人!”

  我没想到显王会突然出来,吃了一惊,他将我拉至身后,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姚淑妃。

  姚淑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轻蔑地开口:“王爷以为她真的是大宣公主么?”

  我心下冷笑一声,她以为,是夏侯子衿编出来的么?

  显王还要说话,我上前,取出金印,朝她道:“本宫难道还有假么?”

  明显看见姚淑妃的脸色都铁青了,她是真没想到我还能拿得出印鉴来的。半晌,突然上前,捏住我的下颚,厉声道:“易容么?真正的公主呢?”

  “淑妃!你不要太过分了!”显王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讥讽一笑:“不信,那便叫本宫的皇兄来鉴定鉴定,本宫究竟是真是假!”语毕,抬手抽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姚淑妃还想追上来,却被显王拦住了,听他的声音传来:“怎么,淑妃娘娘是知道了公主将成为皇上的妃子,心里嫉妒了么?呵,也是,我天朝后宫,还没有哪个女子的身份,比淑妃娘娘还尊贵的。不过本王以为,很快,便有了!”

  “你……”姚淑妃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咬着牙,其实,当初为了救夏侯子衿而对她说的话,不是我不想履行。只是今日,我满脑子都是苏暮寒的事情,我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一气之下,竟真的,将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长芙公主。

  倒像是,她姚淑妃,被我摆了一道。

  夏侯子衿的营帐,御前侍卫都已经认识我,谁也没有拦着我。我冲进去,李公公见是我,明显吓了一跳。小声道:“公……公主,皇上歇着,皇上他……哎,公主……”

  我不管他,径直闯进去。

  他是真的歇着,听闻我进去,才睁开眼睛。李公公忙上前,欲开口,却见他挥手,示意他下去。

  李公公终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退了下去。

  他知道,我为何而来。

  走上前,只问一句:“真的?”

  他看着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真的。”

  两个字,将什么希望都打破了。

  我以为,我与他并肩作战,这份感情已经不一般。然……

  我还是错了。

  纵然我可以理解他和瑶妃的过去,他却无法理解我和苏暮寒的过往。

  伴君如伴虎,我如今,才是深有体会。

  颓然退了一步,转身,听他叫:“阿梓……”

  我冷笑:“皇上叫谁?我是长芙啊。”

  走到外头,听见他追出来的声音。我没有停下脚步,听他喝道:“给朕站住!”

  他想,用天朝皇帝的身份,来压我。

  我不听,他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道:“皇上以为,我是什么态度?”

  显王和姚淑妃,听见了响动过来,显王讶然道:“皇上,发生了何事?”

  他不理会,只朝我道:“你为了韩王,想和朕翻脸么?”

  闻言,姚淑妃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便是满满的得意。此刻,她一句话都不说了,就等着,看好戏。显王也是吃惊不小,他定是想不通,我如何又与韩王扯上了关系。

  我回身,开口道:“您是皇上,您怕我和您翻脸么?”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咬着牙开口:“朕不动你,是看在宣皇的面子上!”

  我笑:“我皇兄的面子?那我替皇上赢得如此一个大捷,为何皇上却可以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您要杀他,哪怕留给我看他最后一眼!没有我,您能杀得了他么!”

  说着说着,哭了。

  他不知道,苏暮寒在崖底,还想着为他求解药,还想着要廖浒来医治他的毒。他倒是好,抓到了,二话不说,直接杀了!

  一丝机会,都不给我。

  “你放肆……嗯……”他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皇上!”

  众人惊呼一声,姚淑妃忙扶住他,低声道:“皇上千万不要动怒。”

  李公公跺着脚道:“哎哟公主,您就少说两句!”

  姚淑妃瞧我一眼,很快扶了他进去。李公公忙跟了进去,马上又出来,说要去找周逾常。

  我咬着唇,他有这么多人心疼着,可怜我的先生,身边还剩下什么人?

  想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显王站在我的身后,半晌,才道:“公主是否弄错了,死的,是韩王,不是北齐的军师。”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夏侯子衿说我师承北齐的军师。那么,我对韩王这般在意,倒真的不合适了。

  转了身,幽幽地开口:“韩王,才是北齐真正的军师,也是,本宫的师父。”

  显王“嗬”了一声,忙追上来道:“公主此刻的样子和战场上相差甚远。公主也太妇人之仁了。”

  我颓笑着:“王爷不懂。”

  我和夏侯子衿,和苏暮寒之间,他不懂。

  连着靶芈,前线连连捷报。

  元光四年十月,北齐终于划入天朝版图。

  这便印证了当日夏侯子衿在朝堂上的话,北齐敢犯天朝的边界,此仇,他铭记于心。如今,算是雪耻了。

  听闻,北齐皇帝在天朝大军攻破北齐京师的那一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血溅当场。

  亡国之君,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他,我一点都不同情,相反,还隐隐地,带着恨意。没有能力的人,是没有资格做一国之君的,我从来,都这般认为。

  自那日争吵过后,我与夏侯子衿,已经靶芈未见。

  姚淑妃也不再来找我,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所以,我如何,她已经不会再来管我。

  十月初八,班师回朝。

  夏侯子衿留下显王和陈将军、马将军留下处理原北齐疆域的事情。

  坐在马车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卿恒跟在我的马车边上,透过飘忽不定的窗帘,瞧着我。我刻意不去看他,我只是不知道,此刻,我还能说什么?

  前面,是他的马车。

  姚淑妃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伸手,掏出身上的金印,仔细端详着。印鉴是真的,而我的身份,又究竟算不算真?呵,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姚淑妃说,要我回大宣去。

  可我,真的可以去么?

  就算可以,去了,我又能做什么?

  缓缓地,缓缓地,阅了双目,握紧手中的印鉴,咬着牙。

  这一战,我失去了苏暮寒,失去了夏侯子衿……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呢?

  我一直以为,我是幸运的,却原来,根本不是。

  他的身子未痊愈,队伍不敢行得太快。待到皇都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二十三了。

  满朝文武都出来迎接,远远的,排场好大啊,从城门口一路排出来。待队伍过去,山呼“万岁”的声音几乎有些震耳欲聋。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顾卿恒扶我下了马车,瞧见他与姚淑妃已经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

  太后与众人忙迎上来。

  所有人,皆下跪迎接圣驾。

  太后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眼眶微红,哽咽地开口:“皇上瘦了。”

  他淡声说着:“让母后担忧了。”

  太后忙摇着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笑道:“哀家听到皇上的好消息,心里高兴着。”

  她说着,目光越过众人,朝我看来。明显朝见她的眸中微微一惊,我迟疑了下,终是上前道:“长芙给太后请安。”

  太后尚未开口,便听夏侯子衿道:“母后,这是大宣的长芙公主,此次得胜公主功不可没。朕也打算,在三日之后,迎娶公主为我天朝贵妃。”

  他的话音才落,太后身后众嫔妃的眸中皆露出惊愕的神色。我瞧见千绯和千绿,也站在后面。千绯的眸中,全是愤怒。而千绿,却是多了一层探究之意。其他的人,更是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大约,都是在猜,我这个大宣公主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在了夏侯子衿的身侧。

  姚淑妃咬着牙,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是不好如何。她姚淑妃要是的母仪天下,所以,如何把握分寸,她还是知道的。

  太后怕是不明白我为何成了大宣的公主,此刻听夏侯子衿说出来,也是忍不住诧异。

  我望着他的背影,他突然说,要封我为贵妃。我那时候的话,原来,他还记得。

  独留下四妃之首的“贵妃”,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留给我的。如今,他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虽然未下圣旨,却已是昭告天下了。

  这时,一位大人出来,开口道:“皇上,此事请皇上慎重考虑啊!她一个他国公主,如何有资格一来就封为贵妃?”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徐将军轻蔑一笑道:“杨大人久居皇都,自是未曾见过公主在战场上的英姿。此次大胜北齐,公主功不可没,本将军以为皇上给公主的,并不算过分。”

  闻言,他身后的众位将军纷纷符合着。

  那杨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他之后,也再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战场,是不会明白在战场上的滋味的。

  太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此刻倒是也不说话。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我的身后的顾卿恒身上。只见她的眸子一紧,伸手指着他,厉声道:“来人,给哀家将他抓起来!”

  我大吃一惊,便听得已经有人过来,押住了顾卿恒。

  忙脱口道:“太后这是做什么?”

  她却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此事是天朝的事,不该是公主关心的。他顾家意图图谋不轨,哀家又岂会放过他们!”

  “太后,您说什么?”顾卿恒显然也是猛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图谋不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地,又想起那时候,问及夏侯子衿宫中刺客一事,他却含糊地说,此事要等回了皇都再处理。我问他刺客是谁,他却也不肯告诉我。

  而现在,我终是惊呆了,难道说,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竟是顾大人么?

  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太后厉声道:“把他给哀家拉下去,打入天牢!”

  我吓得不轻,才于开口,手臂却被夏侯子衿狠狠地拉住了。我咬着牙欲甩开他的手,却见他神色一变,朝我拧眉。我知道,他是想我,不要说话。

  可是,卿恒……

  回眸,他直直地瞧着我,却也是,朝我微微摇头。

  他也,要我忍着。

  咬着唇,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我……我于心何忍啊!

  可我也知道,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带走他,我此刻若是执意要与她顶撞,最后苦的,一样还是顾卿恒。只因我现在的身份,太后是不好将我如何。而卿恒不一样,他现在,是疑犯。

  终于,回了宫。

  太后借口将我叫去了熙宁宫。

  要浅儿退了下去,她背对着我,好久好久,都不曾说话。

  我只在她身后站着,亦是不说。

  又过许久,才见她回身,看着我道:“你的耐心都去哪里了?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那般忍不住?哀家要拿下天朝的人,你顶嘴?纵然你是大宣的公主,又如何?”

  此刻,我却不再害怕了,望着她,咬着唇开口:“当日太后不是怀疑臣妾的字与前朝太子的字迹相像么?不错,臣妾的确师承于他。”

  她未曾想到我会突然说起这个,一下子,怔住了。

  闻听我说“师承”二字,她的脸色终是变了。明显瞧见她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拳。

  我接着说:“他即是北齐的韩王,不过如今,他已经死了。臣妾最敬重的先生,已经死了。臣妾身边亲近之人,唯有顾副将,他是臣妾的亲人。太后以为,臣妾今时今日,还能忍得住么?”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么?

  太后的眸子骤然紧缩,厉声道:“胡说!你还有皇上!”

  夏侯子衿么?

  呵,他在瞒着我杀了苏暮寒的时候,便应该知道,倔强如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抬眸瞧着她,我低语着:“没有先生,便没有今日的我,太后您明白么?皇上他……他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要不起。

  “我只求太后,可以放过顾副将。太后,求您了!”跪下了,朝她磕头。

  重重地磕着,如果她能饶过顾卿恒,那么我做什么,都愿意。

  苏暮寒已经不在了,我若是再失去顾卿恒,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承受得住。

  太后却不说话,我只瞧见她站于我面前的鞋子。

  依旧磕着头,再疼,我也不在乎。

  顾大人是怎么回事我不管,可是顾卿恒我了解,他绝不可能作出背叛夏侯子衿的事情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太后开口道:“这件事,要等彻查了之后,哀家才能给你答复。你且先起来吧。”她说着,弯腰来扶我。

  怔了下,顾大人真的,涉案了么?

  有些吃惊,我当真,没有瞧出来。

  太后转了身,开口道:“哀家让浅儿带你下去休息,如今你是公主,哀家安排你住在……”

  “太后。”我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我还是希望住在景泰宫。”

  她怔了下.回头道:“这……怕是不妥。”

  我开口道:“檀妃是病逝的,不是么?那么,将她空下的宫殿给我住,也不会有别人敢说什么。”

  太后迟疑着,终是点了头。

  浅儿带我出了熙宁宫,帮我叫了鸾轿,恭敬地开口:“公主真的不必奴婢送您去么?”

  我摇头,此去景泰宫的路,我比任何人都热,还用得着谁送呢?

  落了轿帘,鸾轿便起了。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从半掀起的窗帘透进来的风,凉凉的,令我的头脑愈发地清晰起来。

  想起顾卿恒,心里不免又揪起,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顾大人会与此事扯上关系。继而,又想起千绯和千绿来,那桑家姐妹脱身倒是及时。顾大人入狱,她们竟是没有被牵连。

  不过有千绿在,我自然也不会感到惊讶。

  鸾轿行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了。我怔住了,才要问怎么回事,便听得有人的脚步声走过来。

  吃了一惊,慌忙掀起轿帘。

  夏侯子衿冷峻的脸色映入眼帘,怪不得,轿夫们没有一人敢说话,原来,是他来了。我瞧见,李公公远远地跟在他的后头,也是不敢上来。

  咬着唇看着他,多久了,他不曾主动来找过我。连着话,都没有一句。

  他只盯着我看,看了好久好久,才突然转了身,大步朝前走去。我吃了一惊,尚不知他是何意,却见李公公慌忙跑上前来,朝我道:“公主请下轿吧?皇上请您过婪湖去。”

  我一怔,呵,有他这个样子请的么?

  咬着牙,我依旧不动。

  李公公愈发急了,劝道:“公主,请就下轿吧。公主,您要和皇上怄气到什么时候?”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这是在和他怄气么?我是怪他。

  李公公被我一瞪,吓得不敢说话了。

  抓着轿帘的手微微收紧,半晌,落了帘子,沉声道:“起轿,去景泰宫。”

  鸾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外头,除了人粗重的呼吸声,再是听不到其他。

  我知道,没有夏侯子衿的命令,那些轿夫们,谁都不敢擅自行动。

  又坐了会儿,一把掀起轿帘,下了鸾轿。

  欲往前,李公公忙拦住我的面前,求道:“公主请快些过去吧,您可别惹皇上动怒了。公主……”

  我笑着看着他,问道:“他怒了,会如何?也找人,将本宫也杀了么?”

  李公公被我说得一怔,待反应过来,已是脸色一变,蓦地跪下道:“公主胡说的什么,皇上他……皇上他……”他结结巴巴的,居然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不由得回头朝婪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灯火阑珊。一抹明黄色的影,在湖心的亭子中,显得愈发地耀眼。

  李公公又小声道:“公主别和皇上赌气了,快些过去吧。今日外头的风可冷呢,皇上龙体刚好,可再不能吹痛了,否则,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心头一痛,苏暮寒的事情过后,我再也没有关心过他。也不知他究竟过得好不好。

  此刻听闻李公公说起来,不知怎的,只觉得一阵心酸。

  迟疑着,终是抬步,朝婪湖走去。

  身后的李公公似乎在长长松了口气,却是识趣得没有跟上来。

  走过去,沿着婪湖上的曲桥。

  他背对着我坐着,听闻我过去的脚步声,才缓缓抬眸,浅笑一声道:“过来。”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我与他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隔阂一般。

  我怔住了,他却伸手将我拉过去。

  囤住我的身子,靠在我的身前,我才发现,他的脸颊冰冷一片。湖心亭四处全是水,风从哪里,都可以吹得上来。他却喃喃地开口:“那一日,朕还以为,来的人。是你。”

  那一日?

  我狠狠地一震,他是说,他独自在这里坐得病了的那一日么?

  他抱着千绿,一言不发地抱着。

  原来,他以为,来人,是我。

  是了,那日,他发了高烧。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烧得厉害了么?

  咬着唇,如今,又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抱着我的手愈发地紧了。

  我深吸了口气,却是开口:“皇上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么?”早就回不去了,不是么?

  他微微一怔,却是道:“为何要回去?我们,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皇上真的以为,从未变过么?”

  “自然。”他说得笃定。

  我讥讽地笑道:“皇上是天子,自然是异常大度,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就忘记。可是我不行。”

  他却不避讳,直接问:“他的事?”

  浑身一颤,双手握紧,咬着牙道:“我还以为皇上,会不屑提及呢!”

  他却是笑:“朕说过的,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一次,亦然。”

  猛地,怔住。

  一把推开他,直直地望着他。

  说什么?

  他看着我的表情,却是不恼,笑道:“怎么,不信么?别人不认识他,朕如何会不认识?不过是抓到了一个戴着面具,而又伤过右臂的人。便说他是韩王,呵,朕也被糊弄了。”

  终是,惊呆了。

  他如何是被糊弄了?他心里,明明清楚得很!

  还不明白么?他是想将计就计,借此放过苏暮寒啊!

  一来,有利于击渍北齐军心,大涨我军士气。二来,所有人,都以为韩王死了,那么便不会再有人去为难苏暮寒,所以,他才要急急下令斩杀么?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望着面前的男子,哽咽地开口:“皇上为何……瞒着我?”还让我,误会了他这么久。

  他却是笑:“你对他是真性情,只有借你的眼泪,才能让所有人以为,韩王已死。你也知道,母后怀疑他还活着,朕也知道,母后找你谈话,你定会提及他的事情。如此,也让母后,安了心。朕若是一开始便说了,你太理智了,演不了这样的戏。”

  急急地开口:“太后顾忌着他的身份,那么皇上为何又愿意放过他?”

  他笃定一笑:“只因朕有这个能力,赢得他。”

  所以,不用卑鄙的手段,是么?

  哽咽着:“我错怪了皇上。”

  他拧了眉,开口:“该罚。”

  “皇上要怎么罚?”

  他叹息一声,再次将我拉过去,心疼的抚上我的额头,低语着:“求了母后放过顾卿恒么?”

  咝——

  他不提,我倒是忘了,我的额头,还有伤。

  感觉到了,他的手略微一颤,皱眉道:“朕让人去取药膏来。”

  我忙摇头道:“不必了。我只是想知道,顾大人真的想刺杀皇上么?”

  闻言,他的骤然敛起了笑意,冷了脸色道:“怕还不是他的主意。”

  我吓了一跳,他既如此说,便是有了根据了,不是么?

  脱口道:“皇上何以如此肯定?”

  他开口:“朕送你出宫的时候,便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御林军中的每一人都有人监视着。事发之前,有人瞧见十多名御林军私下见过顾荻云。后来,行刺你的刺客,无疑便是那十多名御林军。呵,谁能说,这是巧合呢?”

  怔住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巧合。而且,还可以义正言辞地说,证据确凿。

  拉住他,急道:“可,此事与卿恒绝对无关。我敢以性命担保,卿恒他,却对与此事无关!”

  他点头:“朕知道。”

  “那,皇上为何还要将他抓起来。”若不是他也同意,太后是不会那般做的顾大人最是疼爱这个儿子,心头一惊,脱口道:“皇上是想,用卿恒逼迫顾大人说实话?”

  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也许这个办法朕小人了一些。可,虎毒不食子,朕倒是要看看,究竞是他背后之人重要,还是他的亲生儿子重要!”

  心头一惊,拉着他问:“皇上想怎么样?”

  他却是道:“朕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你放心,顾卿恒的为人朕清楚着,朕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是皇上,弑君,是要满门抄斩的。”我只是怕,纵然他愿意放过顾卿恒,朝中一些嫉妒他的人,却不肯。

  他的俊眉轻皱,低语着:“此事,你不必操心。”

  他说的,我自然深信。

  他所有的话,我都信。

  所以,当初,我问他,苏暮寒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他说,真的。我会那般伤心。

  却原来,他正是想利用我的伤心,来放过苏暮寒。

  夏侯子衿,你的这份情,叫我如何受得起?

  握紧他的手,俯身,抱住他,唇,贴在他的耳畔,轻言着:“皇上,我该怎么谢谢你?”

  他亦是拥着我:“永远,在朕的身边。”

  点头,狠狠地,点头。

  他对我的要求,从来只是这么简单。

  活着,在他的身边。

  想起那时候,在军营,与他大吵一架。如今想着,竟然觉得可笑。他还搬出了宣皇,我们之间,又真的干宣皇什么事?我是气糊涂了,否则,何以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揽住我的纤腰,轻笑着:“朕要风风光光的,娶你一回。”

  心头一暖,咬着唇道:“这么多事未处理呢,皇上怎的就想着这事?”

  他却是摇头道:“你的事,也重要,对朕来说,重要。”

  “皇上,我曾经答应了淑妃……”

  “阿梓。”他打断我的话,开口道,“后位,朕从来不是为她准备的。”

  我怔住了,随即摇头:“不,她只说,要我离开皇上。”

  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颤,脱口道:“不可能!”

  其实在看到姚淑妃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得到,是我找了她来的。既然他能想到我,必然也该猜中了,我与姚淑妃,私下有过交易。

  未待我开口,他又道:“朕的事情,不必你去低头。这一次,朕欠她一命。朕可以给她荣华富贵,但是很多东西,朕给不了。”他抬眸看我,“如今你是长芙公主,只要你咬死这一事,她不能将你怎么样。”

  这一点,我也知道。咬着牙道:“可是,姚家不会忠心。”

  “此事更不是该你去操心的。”

  “可是皇上,南诏那边,还不撤兵。”这才是我担心的一点。

  他沉了声道:“朕以为,他们在等。”

  “等什么?”脱口问着,又自觉好笑,自然是,开战的机会。

  他却仿佛不在意,只轻笑道:“朕也在等,等着他们开战。也省得朕去想法子引他们出手。”

  我大吃一惊,天朝与北齐刚刚打完仗,天朝虽没有伤了元气,可,折损是一定的。如今再和南诏开战,他怎么还能这般轻易地说,正等着他们开战呢?

  “皇上……”

  我唤他,他却起了身,拥着我道:“走吧。”

  我怔了下,他推着我出来。李公公忙跟上来,急着道:“皇上,可是回天胤宫了?”

  他却道:“去景泰宫。”他顿了下,又命李公公去御药房取药膏。

  我吃了一惊,急道:“皇上也去景泰宫么?”

  他却是道:“有何不可?”他说着,拉了我上鸾轿。

  轿子很快便起了,他抱着我,深吸了口气道:“朕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安心过。”

  抬眸看着他,见他轻轻笑起来,笑容满足。

  靠在他的怀里,我不免想起了安婉仪,想了想,终是道:“皇上,安婉仪怀了帝裔了。”今日并不曾见着她,想来她还是被太后禁足在了凌泺居。

  他怔了下,浅声道:“朕知道。”

  他的话,倒是叫我怔住了。他知道?那么便是太后说的了。看来安婉仪定是与太后说了原委,太后禁她的足,无非便是想保护她腹中的帝裔。

  对夏侯家的子嗣,太后比谁,都要上心。

  他突然将脸埋入我的颈项,呢喃着:“可朕最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他说着,温热的双唇印在我的颈项。

  我被他说得一阵脸红,心飞快地跳动着。

  他揽住我腰的手,猛地收紧,将我的身子紧紧地贴上他的。我吃了一惊,咬牙道:“皇上,这在轿子里呢!”

  他狠狠地吻住我的唇,灵舍肆意地侵入进来,我忍不住娇羞地哼出声来。伸手狠狠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他的俊眉微蹙,却是不肯放开我的身子。

  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

  我拼命隐忍着,他真过分啊,在这里吻我。

  他睁眼看着我,很是得意的样子。身子微微颤抖着,连着呼吸都渐渐地急促。

  我咬住他的唇,他也不恼,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的大手探过来,隔着衣服便要伸进入,力气真大,我栏不住。

  恰在此时,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什么人,见了我们娘娘的鸾轿还不停下!”

  我怔了下,那声音是谁,我一下子,倒还真的没听出来。呵,不过现下,我身边一个宫婢太监也没有,方才李公公,还被夏侯子衿派去了御药房。此刻在外头看起来,还真是连一点身份都看不出来。

  夏侯子衿的面色一拧,外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德妃娘娘在此,谁敢这么大胆不下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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