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双局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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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双局

  “站住!你从哪里回来,昨晚一晚都在哪里?”

  宫女贺喜刚一回院就被福安逮住了,她僵笑着回头,二话不说先噗通跪下求饶:“福公公,奴婢昨晚一直在房间里,刚听说皇上晚上晕厥过……所以奴婢惶恐……”

  福安打量着她,眼里有些思量,还待要查问一番,就听见暖阁里传来动静,忙又转身要走,鬼使神差的吩咐了句,“等皇上醒了,再惩治你,现在跟进来,暖阁里需要人手……”

  贺喜浑身打颤,眼里惊恐,猛然抬头去看,福安却是转身走了,她在原地差点软瘫倒地,半响慢吞吞的挪近暖阁,颇有些鬼鬼祟祟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最后终究是探头进去了。

  “朱老太医,皇上什么时候醒?”福安站在床前,满脸担忧,一夜的提心吊胆,这会儿疲惫难掩。朱老太医在床前矮凳上坐着,在收针,闻言轻叹着,空出手捋捋胡须,“最多半个时辰就能醒了,幸好没有引发旧疾,这段时候注意情绪万不可再急怒。”

  福安点点头,随口道:“药熬好了没?端上来……”

  立马有宫侍进来,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汤药,朱老太医起身让开,背着药箱往门口来,而贺喜见了他脸色煞白的退开,连连倒退了三五步才止住。

  因施针完颇为劳累的朱老太医弓着腰出来,只是余光里看了她一眼,并未在意,慢慢的往院门口走。心口剧烈颤动的贺喜,满脸惴惴不安,她深切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不管会不会死都要离开……

  自然不能无缘无故的失踪,不然查到自己身上,牵连太大了,可是皇上若不在了,太子怎么会饶了她们这一宫的人呢?

  盯着自己的脚面,贺喜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局,若不是自己守夜时一念之差起来看看皇上,就不会看见凶手做手脚,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绝境……也是这一刻对那个背后人咬牙切齿的恨起来。

  “你站在这做什么?快进去将地上收拾干净……”福安出门大声呵斥了一句,然后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随后门口留了一左一右的侍卫,院门口也都添了许多人,整个宫全面戒严,宫人们都被禁止走动,除了厨房还有人随时候命,数来数去也就贺喜这个被福安点名出来伺候的宫女。

  贺喜忐忑的进了门,地上洒了许多药汁,浓郁的苦涩药味扑鼻而来,她小心的挪过去,取了抹布倒了一盆水,蹲跪着擦地,时不时偷眼看床上的人,一遍遍祈求:千万别醒!

  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像一只蝼蚁,只求能逃脱出局,远离一切危险,能回家继续和家人相依为命,她从来不奢望自己能翻身做主人,上天是公平的,给予的同时也会收回去什么,她拥有本来就少得可怜……思绪沉浮的厉害,没留神擦近了床前,而缓缓睁开眼的人视线一转就看见她。

  “咳咳……”皇上眉头紧皱,刚要斥责一句,视线里的人被他一声轻咳吓的魂飞魄散,一下子软瘫在地,忙又转过身子,冲着床头,猛地一咬下唇,泪水陡然滑下,贺喜撑大眼睛开始磕头,“皇上,奴婢在擦地……奴婢昨晚睡死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奴婢一命!”

  “咚咚咚!”

  一声磕的比一声响,闷痛闷痛的在房间里荡开,皇上并不是嗜杀残暴之人,更不至于无缘由的杀一个无辜的宫女泄愤,所以他抬手捏了捏胀痛的额角,“擦完下去领板子吧。”

  贺喜嘴角抿了抿,咬破的唇皮有点丝丝的刺痛,眼里的泪哗啦哗啦流个不停,颇有些凄楚的摸样,连着又磕了三个头,撑地的两手抖得厉害,抹布被五指绞成扭曲,声音也带着颤意:“谢皇上……奴婢这就下去……”

  她是倒退着往门口爬出去的,皇上眯了眯眼看着她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却能看见她滴滴答答流的泪。

  禁不住有些异样,这么畏死么?直到房间安静无人,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来人。”

  进来两个侍卫跪膝待命,皇上粗着嗓子着道,“去禀太子,有人要害朕。”

  东宫里濮阳绪刚刚拟好了一道折子,一收笔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陈落在屏风处候着,传话太监进来禀话,三司使的江科求见。

  濮阳绪搁下笔,细看了一遍,才拿了官印盖印,直起身道,“宣。”

  待他行至室内中案,侍从摆上新茶点心,又加了一方暖炉在案旁。

  江科大步而进,面色平静,先行大礼,叩谢太子恩准他告假,本是一个月的假,因为路上出了事耽搁,来回多花了两个月。

  “起来吧,这次出去时近三个月,心思都野了吧。”濮阳绪声音带笑,待之态度不似君臣,多了几分随意。

  江科起身,也笑了笑,“自然不比京中无趣,路上见闻也新奇,若非身上这官职拘着,都不想回来了。”

  濮阳绪瞧他神色,心思一动,“你这趟回的是蜀东,本宫闻蜀东数州常年汛期涝灾严重,可是属实?”

  江科躬身作揖道,“微臣入宫本就为此事,殿下问起,正和下怀,微臣此次所见……蜀东知州正逢大涝之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砰!”

  濮阳绪闻言怒而拍桌,随手就将一道折子狠狠的掷到地上:“好个蜀东二省巡按御史!本宫让他巡视民情,时隔大半年才上了三道折子,回回报喜不报忧,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江科张了张口,咽了话,这时候是不适合插嘴的。

  发了好一会儿火,濮阳绪才平静下来,抬手捏了捏额头,最近朝事没件顺心的。江科上前一步,关切道,“殿下,你这须得保重身体……你脚怎么了?!”

  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他并未穿鞋,刚站起来用力太大,忘了脚还伤着,踩在地上,崩开了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了。

  濮阳绪无奈的坐回软椅上,整只左脚都痛麻了,江科适时的上前,也不等他开声,就屈膝跪地,掀开衣袍一瞧。

  “殿下,你这如何伤了脚掌?!”江科震惊,谁如此大胆能伤了尊贵无匹的太子?难不成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濮阳绪却没有回答,显然是不愿意提这档子事。

  “嗯哼。”他只闷哼了声,拿了药与纱布过来的小木子,与江科并排跪着,动作算轻的替他拆开纱布,细细查看了一番,重新上了药。

  “煜之,本宫执政后,终日浸/淫国事,到底是只听得见在耳边响起的,看得见递到眼皮底下的,却不知耳目未及之处的百姓,是否水深火热……”濮阳绪颇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这次你回乡,让你勘察东巡线路,情况如何?”

  煜之乃江科表字,因五行缺火,遂以煜为字。江科没有立刻答话,出巡可不是小事,太子治国有道,这是朝堂上下都有目共睹的,自三月前,濮阳绪突然与他说要东巡……虽然只说是巡查民情,可他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太子去年才北上过,今年又要东巡?当今皇上正在卧床,腰伤久不见愈,他今天进宫前才得了风声,皇上昨天还犯了头症,晕厥了过去,今日早上醒来之后,闹了一整天……这一趟离京,怕是要变天。

  江科心中的惊涛骇浪早在这三月内化作了涓涓细流。

  “殿下,仁武先帝执政四十三年,有过两次南巡,皆是取官道,沿途建立行宫,在三江流域乘龙船至中通南北要塞,最后在江南知州、通州、柳州、交界口登岸,抵达江南最后一道行宫。”江科手腕翻转,灵活的打了个活结,娓娓道来,临了嘱咐道,“万不可再用力,微臣看着伤口不浅,须得个把月才能愈合。”

  他没说出的是,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伤口不是寻常磕碰出来的,分明是利器伤的,又不似刀口,江科一时间没看出来,敛了心思,复道,“微臣这次去时,按着路线走,回来……却是另择了条路,前后差异简直,无法想象。”

  这无法想象四个字,让濮阳绪心生无限想象,他抬了抬手,止了江科的话,他要去亲自体验一下,什么样的千差万别能让江科用无法想象四个字。

  “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濮阳绪面色稍霁,左手搁在桌面上敲着,“本宫原计划,你十月初回,本宫年底前微服东巡,然之前西戎使臣来参拜一事耽搁了你出行计划,如今若是离京,上崇善寺祭祀的事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东巡一事是要往后推迟了,江科看他眉间沉色,似乎并不想推迟太久,便试探道,“太子,今日才十一月中旬,先帝周年祭去年已按例办了,如今可按例以大祭为由,于明年四月清明上崇善寺举行祭祀活动。”

  没得说每年都要大办祭祀的。这样年底到明年四月之前都是可以计划东巡之事。

  濮阳绪闻言而笑,轻点了下头,“如此甚好,你去安排一下。”

  预警:爆发预警(晚上10点加更一章,已经很努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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