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流产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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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流产

  进了宫本该弃马乘车,但是濮阳绪一甩马鞭,从外宫门口直奔着东宫。

  畅心苑已经封了五天了,濮阳绪一出现时,守门的黄门还发了下懵,待看清楚是谁,立马利索的解了钥匙去开门上挂着的铁锁。

  濮阳绪等他推开了门,捏紧了手里的马鞭,就这样带着凶器进去了。

  他显然是打算找沈汀年算账的,这个女人如此的没用,连他的女儿都保不住,他一定要狠心的抽她一顿。

  给她派了这么多人,一直护的她周周全全的,怎么他一走就出了事。

  从中庭到内室门前,濮阳绪都是各种想不通的念头,他满心以为看见的会是要同他狡辩同他撒娇的沈汀年。

  可真等一掀帘子见到躺在床上,消瘦不堪,闭着眼,仿佛一睡不醒的沈汀年,他忽然间就是连握紧马鞭的力气都散掉了。

  这些日子夹杂的所有情绪之外终于衍生了另一股强烈的滋味,心疼——原是意如其字,是真的胸口里的那颗心在疼痛,不是任何其他地方。

  沈汀年这趟流产流掉了半条命,听见靠近的脚步声,有点没力气醒来,却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是冷冽的,不是女儿家的暖香。

  她竭力的睁开了眼,眼里干净透明,没有水,像一面镜子,照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濮阳绪怎么行动的,她被整个的包住贴进了他怀里,他似乎用尽了力气来拥抱她。

  她还是没哭,也没有说话,濮阳绪贴着她的脸,却等不到她哭。

  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彼此心间流淌,大抵是共鸣,没了孩子,真正扎到痛处也只有他们。

  不过一个月时间,两人硬生生抱出一股物是人非世事无常的悲伤。

  当天濮阳绪亲自伺候沈汀年喝药时,赵婧仪便来了,濮阳绪还没回京,审查的结果就出来了,她作为东宫妃嫔之首,掌理诸事,自然要禀明了濮阳绪,没在太子寝宫找到人,就来了畅心苑。

  “殿下,那供出幕后凶手的宫女已经送去惩戒司看押,余者也等待太子发落。”赵婧仪目不斜视,好似濮阳绪在自己饮用茶水,而非喂给沈汀年。

  赵婧仪清楚的看见沈汀年因为她一句话脸色白了,濮阳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的道:“此事,本宫绝不姑息。”

  沈汀年立马乖顺的坐正,神情却是好了很多。

  赵婧仪本来平静的神色透着冷,他何曾对自己这样柔情似水?

  “殿下,据原畅心苑宫女晓晓招供,指使她残害皇嗣的幕后凶手是,妍秀宫的束才人。但是束才人拒不承认,并提出要与沈婕妤当面对峙。”赵婧仪尾音有些轻叹,看向沈汀年的眼神是没有掩饰的同情。

  沈汀年抬眼见她那般眼神,内心冷笑,是同情自己流产?还是已经从束又莲那听说了什么,以为能作壁上观,看她与束又莲两败俱伤。

  “她有何理由要与沈婕妤当面对峙?”濮阳绪微微冷哼一声,说完又沉了脸,“这等心狠手辣的妒妇,也留不得,若不是念她出身,便是赐鸩酒一杯也不为过。”

  赵婧仪闻言震惊不已,随即沉默,她哪里预料到濮阳绪对束又莲会下这样的狠心,竟是不想听对方辩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而沈汀年却秀眉拧了拧,被濮阳绪握着的手也挣了挣,抬眼看他,满脸复杂之色。

  只一个对视,她就知道濮阳绪不是随口说说。

  “怎么了?你觉得不妥?”濮阳绪声音放柔,任她抽出手去,沈汀年人却挨近些,没了往日那股熟悉的清香,只有淡淡的药味,也不算难闻。

  “嫔妾愿与她当面对峙。”

  叶诗领着众人进畅心苑大厅,束又莲落后好些距离才进门。

  她第一眼先看见的却是沈汀年。

  沈汀年裹着厚实的白色软皮麾披,小小的一团坐在软椅上,带着绒帽,貂覆额,因不能见风,四下里关的密密实实。

  上首端坐的濮阳绪和赵婧仪各自饮茶,目光在沈汀年的略微苍白的容色上一扫而过,束又莲只微微屈身,连口都不曾开,随着众人一道见礼。

  濮阳绪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们一圈,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做停留。

  赵婧仪主持局面,吩咐众人入座,唯独束又莲努力昂首挺胸,站在大厅正中一动不动,视线牢牢地盯着太子。

  似有所觉,濮阳绪眉头微皱,却连抬眼多看一眼都不愿,只作旁听姿态,好似被杯中茶水吸引。

  一般人这时候就该跪下来辩白,而不是……将众人不放在眼里,只单单目光炽热的看着濮阳绪。

  束又莲骨子里带着束家男儿的骄傲,从未觉得自己差旁人半分,她甚至一点没有意识自食恶果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束才人,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沈婕妤既愿同你当面对峙,便是给你辩驳的机会,望你好自珍惜。”

  赵婧仪破开僵局,语态温和,甚至带着对这般局面的不忍心和无奈。

  只可惜此时此刻没人会去关心她那点做派,众人早已将焦点落在濮阳绪身上,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同他处在一块了,细数起来,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察觉的时候,他已经疏离她们很长一段时间了。

  “殿下,嫔妾想先问你一个问题。”束又莲往前又行了两步,因面纱遮面,无人能窥知她神情,但听其语气极为认真,“你相信嫔妾吗?”

  所有人都没料到束又莲会突然这样直接。

  其实这个时候结果基本已经定了,沈婕妤孩子没了是事实,罪魁祸首指认束又莲也是事实,大家等的便是濮阳绪会如何惩罚她,会下多重的手。

  “本宫相信事实。”

  濮阳绪没让她等多久,而这个回答成功的让她眼神黯淡了,眼中瞬间流露出脆弱的哀伤,像是极受打击。

  这不是濮阳绪信不信她的问题,而是想不想信她。

  沈汀年用心筹谋良久,将计就计,不去追究真正的幕后主谋,反而趁机栽赃到她头上。

  这一瓢脏水泼上来,她洗也洗不干净。

  “回殿下,嫔妾……”束又莲再次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道,“错了。”

  濮阳绪握杯的手一顿,倒是没意料到她敢作敢当,这是在认错,担了残害皇嗣的罪名?

  察觉到濮阳绪面露疑惑,赵婧仪眼神微变,看向端坐着一脸平静的沈婕妤,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殿下,这束才人既然认罪,是否从轻处置…”

  濮阳绪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放下杯子,也收回在束又莲身上的视线,似乎在思忖着如何惩罚。

  而就在这时,束又莲却笑了,是出声的那种肆意笑声。

  “殿下,嫔妾可不是认罪。”伴随着这句话,束又莲又往回退了两步,“嫔妾是错在不该多此一问。”

  这话成功的让濮阳绪更加不悦。

  “殿下想要事实,嫔妾便告诉大家事实是什么!”

  束又莲转眸去看沈汀年,冷声道:“沈汀年,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清晰的听见屋里想起一片吸气声,而后整个畅心苑都静可闻针。

  沈汀年终于抬头,所有人都看她,神色各异。

  “怀孕是太医院诊断的。”沈汀年声音格外轻细,说完还轻咳了一下。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这就是。

  她最高明的地方不是将计就计,一石二鸟,把罪名栽赃在束又莲头上。

  而是,沈汀年从头至尾就没有说过自己有孕,是濮阳绪非要带着御医上门诊断,号出来的喜脉。“流产”也没有说,是赵婧仪担的责给她用了‘猛药’。

  她只做出一副“我很委屈难受,但是我不说”的样子,无声胜有声。

  叶诗嘴角噙着笑一语不发,整个屋子里同她一样想法的人怕只有那个背后对沈汀年下手的有心人了。

  濮阳绪从听到束又莲说的话就沉着脸,此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在中了毒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束又莲说的斩钉截铁,“你演出来这场假怀孕的戏,就是想要把害你流产的罪名栽赃到我头上来。”

  “你还未回京,在北峰城的时候就中了毒。这件事有汪太医为证,他曾为你请过脉。”

  当真一句胜一句的石破天惊。

  沈汀年依旧云淡风轻,转眸看了眼侍立在濮阳绪身侧的陈落。

  陈落微愣,侧头看了看濮阳绪眼色,然后冲候着门口的太监使个眼色,那人立马转身跑了。

  众人都被束又莲吊起了胃口,尤其是浑不知情的赵婧仪,叶昕一等,只除了陈语意动了动久坐微僵的身子,她借着低头饮茶,瞟了眼沈汀年身后的侍女闵云。

  束又莲输的不冤。

  沈汀年怀孕的谎拆了,就是她当真中毒了?那么谁下的毒?为何谋害她?矛头直指束又莲。

  沈汀年的怀孕谎拆不了,就是她没了孩子,不管过程她自己是否有责,其结果就是她没了孩子。谁杀了孩子——矛头还是直指束又莲。

  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此事结果,全看濮阳绪是严惩还是轻罚束又莲。

  叶诗此刻也在看闵云,能替主子筹谋划策不算多出奇,还能识毒解毒才是厉害,收回视线时与陈语意不期而遇,两人一触而过,各自垂眸,不落半点痕迹。

  只是聪明如她们也不能尽知全部真相,在濮阳绪眼里,沈汀年的痛苦却不全为失去孩子,而是御医说的以后再难得子嗣,所以他若是不惩处束又莲,就相当于再也不宠沈汀年……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连这点也在沈汀年的算计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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