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_让朕吃口软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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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026.

  皇帝后来说了什么,叶煊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似乎是训斥了过于黏着谢玉舒的八皇子,又问了四五皇子的功课。

  圣驾一离开,叶煊就出了国子监,连招呼都没有大,低垂着头步伐匆忙的往西宫方向走,生怕别人看到他淬血的眸子,愤怒令他耳鸣头疼,咬紧的牙关沁出腥咸的铁锈味。

  风夹带着湿气和青泥的味道,阴云翻滚压城而来,雨却迟迟没有落下。

  八皇子目送自家七哥绷紧的背影远去,惴惴的想要去抓谢玉舒的袖子,脑子里顿时冒出父皇的呵斥,抿了抿唇,规矩的收回手。

  “谢先生,七哥为什么不高兴?”他仰着头问。

  “……没有不高兴,八殿下多想了。”谢玉舒照常的摸了摸八皇子的头。

  八皇子瞬间就得意忘形,抓住了谢玉舒的手,缠着他直喊先生。

  谢玉舒好脾气的应了,进国子监前忍不住往叶煊离开的方向投去担忧的视线。

  但是天色将晚,他一个外臣并不适合留在宫内。而且……不管陛下心中所想如何,七皇子都已经被放在了夺嫡的牌面里,按照与父亲的约定,他是应该避嫌的。

  新贵与世家仅一线之隔,谢家姜家都在夹缝中生存,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并无多少底蕴,他不能任性,以免给爹爹哥哥落下把柄。

  谢玉舒叹了口气,跟着八皇子回了国子监收拾自己的东西。

  叶煊大步流星往前走,一直到踏入洛华宫正殿,才被泰安扯了一把恍然醒悟过来。

  “冷静点。”泰安扣住他的手腕,压制他体内暴走乱窜的内力。

  叶煊一把推开他,冷冷的道,“我很冷静。”

  “你——”泰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越过叶煊落在他身后,流露出几分疑惑来。

  “你看什么?”叶煊皱眉回头,只看到消失在长廊尽头的宫女背影。

  叶煊将问,泰安视线往左边一瞟,小声道,“有人。”

  来的是良妃身边的身边的宫女,请叶煊进去说话。

  叶煊心情不好,也没精力应付良妃,直接道:“我今日累了,你去回母亲,我过些日子再来请安赔罪。”

  说着就要走。

  宫女赶紧喊住,苦口婆心的劝,“殿下,娘娘是好消息与您说,她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想告诉您,您就去见见吧,难得她今儿精神好。”

  “能有什么好事?重获圣宠吗?那可真是恭喜了,终于重新上位祸国妖妃了。”

  宫女被这一番明褒暗刺的话惊住,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叶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发抖的背脊,脸上满是嘲讽,“看来我猜对了?”

  失望的太多次,早就已经心灰意冷。罢了,也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何必跟她多计较。

  叶煊闭了闭眼,满身的怒火不甘化作了沉沉的暮气,连眼神都平淡如水。

  “我去给母亲请安。”他理了理袖子的褶皱,随口说了一句,泰安点点头。

  叶煊径直往宸娇殿走,那宫女要跟上,却被泰安一把拽住,想要惊叫,却被泰安快速点了哑穴。

  迎着宫女肝胆俱裂的视线,泰安扛起她离开之前,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不会死。”

  只是洗掉记忆丢去冷宫办差罢了。

  宸娇殿今日换了新的熏香,是较为清淡的味道,四周的珠帘白纱都放了下来,良妃坐在太妃椅上琢磨着棋盘,见他进来满脸都是高兴,“煊儿。”

  良妃招着手,软着声音抱怨,“你快来瞧瞧这局棋。”

  叶煊没有应,一直走到大殿中间,撩起衣袍跪地恭恭敬敬的把规矩做足了:“煊儿给母亲请安。”

  良妃笑脸一僵,宫殿里的气氛顿时很是尴尬。

  她不喊起,叶煊也就端端正正的跪着,低眉顺目的道,“母亲若是没有事,孩儿就回文渊殿了。”

  “你、你别急着回去,我有话与你说。”良妃搅了搅手帕,还是将没有说完的话说了,“煊儿来帮我瞧瞧这局棋,围棋的规则多的很,我怎么也学不会。”

  叶煊如她所言坐到对面的蒲团上去,白子错漏百出,黑子排布紧密到处都是陷阱,是一个初学者和老手下的,很显然这个初学者就是良妃。

  叶煊执白子下了几处地方,顷刻便将这局棋盘活了,吃下黑子数子。

  良妃看不懂里面的门道,对吃子还是知晓的,笑逐颜开,夸赞道,“轻而易举化解死局,我儿真厉害。”

  “还不算死局,只要填补上空缺

  ,这盘棋很快就能反败为胜,黑子必输。”

  叶煊的话说的轻描淡写,殿中的气氛好转了一些。

  叶煊随口问道,“母亲素来只爱琴瑟诗文,怎么突然学起围棋了?”

  良妃笑,“是你父皇喜欢。”

  叶煊身形一顿,抓住白子的手指泛起白,他沉默着,不动声色的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咔哒。一声清脆声响。

  “这局棋就是上次他来这时我们一同下的,我下的不好,他总是让着我,可我总过意不去,下棋定然时是相当比较痛快。我便想着学一学,每天进步一点,总有不需要他让的时候。”良妃说起皇帝的时候,眉眼温柔,整个人都像是浸在蜜罐里,透出甜腻来。

  叶煊没答话,只安静的下着棋,一声一声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宫殿中回荡,不知不觉间,棋盘上黑子被斩的七零八落,白子也没有讨到好。

  良妃终于察觉出不对。

  “煊儿……”

  叶煊收回手,起身作揖,“此局已死,孩儿无能不能替母亲分忧,母亲若无事,今日国子监课业较多,孩儿就回去了。”

  良妃心都碎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泪眼蒙蒙的看着他,“你是要往哪里去,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

  叶煊二话不说跪下去,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良妃捂着胸口抽了口气,声音颤抖,“我们母子……非要这样说话?”

  “我知你怨我恨我,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焚心蚀骨,痛恨我的无能,让你吃了这许多苦。我清醒时,看着你身上的伤,总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想要弥补你,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

  “煊儿,我是你母亲,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儿,若是可以我情愿自裁,也不愿伤害你。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我找你父皇,我找他都给你——”

  “够了!”

  ——哐当!

  棋盘砸落在地,棋子纷纷扬扬骨碌碌的铺满了地面,就连珠帘也被扯得晃动了一些。

  叶煊厉声喝问,“母亲,您到底还要天真到几时?”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他是大梁的九五至尊,是天子,是这后宫三千嫔妃的丈夫,他儿女成群,不差你一个妃子,也不差我一个儿子!你要靠着他的怜悯施舍,

  如此可怜的过一辈子吗?”

  叶煊悲悯的看着女人骤然红透的眼睛,笑着撕开这片被粉饰好的伤口。

  “你忘了吗?忘了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看看你手臂上的自残的伤口,你想想你几年来没有间断的药,那都是我拿来的,我去太医院求的,他根本就没来看过你一眼,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叶煊一字一顿的道,“醒醒吧,他从来没爱过你。”

  “煊儿!”良妃尖声盖住了最后一句话,她声音颤抖不已,眼泪顺着她脸颊直往下淌,她弓着身捂着嘴喘息了好久,才抖着嗓子挥手,“你走吧,母亲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

  “走?我走去哪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啊?”

  叶煊说着也红了眼睛,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脆弱来。

  轰隆——外面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显得殿内压抑。

  良妃逃避的扭过头,想喊宫女来点灯。

  叶煊挥退宫女,拿出火折子亲自去点灯,微弱的烛火映照他的脸庞,除了眼睛还有些红之外,脸色无比平静。

  他端着那盏烛灯重新跪在良妃面前。

  良妃闭了闭眼,眉间的愁绪都化作了绝望,无力的道,“你还想要说什么?”

  “今日父皇领着小九来了国子监,他小九的伴读裴六郎指给了我。”

  良妃不知他为什么提这事,只能苍白的说,“这是好事。”

  “母亲觉得这是好事吗?”叶煊倏尔抬眸,定定的看着她,“裴家三代皆男儿,无人入宫,是如今朝中最大的无主权臣。裴太师原是礼部侍郎,历来科举的监考官之一,门生遍布天下,裴家三代皆入朝为官,文臣武将辈出,且多数掌有实权。裴六郎是裴家这辈幺子,受尽宠爱,曾经打马游街冲撞了谢相的座驾,反被陛下以赏赐安抚。”

  “历来老师和伴读是属于皇子的第一批势力,大哥的伴读严忪是吏部官员,严忪的妹妹入了王府做侧妃,吏部几乎是大哥的大本营;四哥的伴读是柳家儿子,柳家因此站到了德妃阵营;五哥的伴读是陈将军嫡子,上回渤海王族内乱,也是陈将军自请带兵平下的。”

  “如今裴六郎做我伴读,母亲觉得好?”

  良妃不明白,反问:“这不是好事?”

  “呵。”

  叶煊冷笑:“原本朝中参政的皇子只有大哥,四哥、五哥过几年才会出宫建府,储君之位未定,党派之争已迭起,皇后膝下无子,陛下年过不惑,大梁皇帝能撑过天命之年的只有祖帝,立太子之声不出两年,必在朝中蜂拥。”

  “如此局势之下,陛下突然偏爱我,还将举足轻重的裴家亲自送到我手中,母亲!”

  叶煊看着良妃一寸寸惨白的脸,笑得讽刺,“我如今被破立锥,群狼环伺,母亲竟觉得好吗?”,,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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