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056_微弱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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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056

  周文菲完全想不到这一层,只得不停地点头。她真的佩服他们。“然后呢?”

  “伯乐要谢,那员工呢?回公司肯定还得来一次晚宴,正好赶上上半年的年会。”

  “那起码一个星期。”度日如年,周文菲还得再等七年。

  挂掉电话,喻文卿一直望着那艘天星小轮,它已经在对岸的金钟码头靠了岸。姚婧站在身后:“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两天。”

  “我今晚的飞机。”

  “你该回去了。”

  姚婧心想,就这样道别的话,又落一桩事在心头。

  “文卿,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个,你会不会觉得矫情,但我还是想说。我对公司的事务一窍不通,所以我以为,不干涉是最好的做法。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在这之前,我能陪着你出一次差,或者参加一次商务谈判,或许我对你的要求,不会那么多。”

  喻文卿这才转头看着姚婧,她已低下头,一头棕红色的短发翘在他眼皮底下。

  “我觉得很讽刺。到我们分手后,我才知道你的不容易。他们都向我道贺,说是百亿俱乐部的太太了,我一点都不好受。今天晚上的庆功宴我不想参加,因为我是有愧疚的,没法以你太太的身份出面。谢谢你,文卿,还有……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帮上一点忙,还总是在烦你。”

  喻文卿默不作声,上腹部又隐隐地痛。姚婧,晚了。迟来的懂得和愧疚,对我已经没用了。

  “文卿,原谅我。”姚婧伸手来拥抱他。

  喻文卿抱了抱她:“回去吧,琰儿需要你。”

  晚上,周文菲坐在帐篷外看那栋写字楼:“那条标语会亮到什么时候?”

  离上市已经过去三天,云声的股票连涨三天,最新的收盘价是港元。

  财经新闻说,云声科技今日下午发布新的重量级语音产品,明日股价肯定还是高开高走。还说,喻文卿极有可能在本年度挤进内地福布斯富豪榜的前五十名。

  阳少君说:“最多一个月吧。文卿不是喜欢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人。”

  周文菲再问:“刚才新闻里说云声总部要搬去灵岸区。”

  “灵岸区给了云声一块地。我上个月路过那儿看了下,基础平整工作快做完了,三年内绝对可以搬过去。要是快的话,两年。”

  “他真的很厉害。”周文菲感慨,语气里全是骄傲和仰慕,“他家条件虽然也很好,但是喻校长不是在外面能挣外快的那种院长教授,算不上富二代。官二代也算不上,喻校长的人脉资源,对他开公司搞技术做生意,都没什么用处。我听人说,有些人生下来就坐着直升飞机,但是文卿,他给自己造了架直升飞机。”

  这样的夸法,阳少君还是第一次听见,不由得想,年纪轻确实不止样貌上的优势,在心态上面对年长优秀的男人,自带崇拜滤镜。

  可等她转过头来,看见周文菲……又哭了。“你怎么啦。”

  “我没事。”周文菲过去不懂姚婧的患得患失,为什么不能全身心地相信自己的爱人?今天也懂了,没法相信,因为你追不上一个搭着直升飞机的人。物质生活可以共享,精神世界都得靠人自我跋涉。

  更不要说她了,她一辈子也追不上喻文卿。

  她擦掉眼泪,转移话题:“君姐,你恨过我吗?”

  “恨你什么?”杯中的红酒喝光,阳少君起身再去添。

  “抢走了他。”

  阳少君一顿:“一个可以给自己造直升飞机的人,是能被人抢走的吗?还是说,你是一个手段很厉害的女人?”她再回到原位置,盘腿坐下来:“也是有手段的,那么小就知道坐在我和他之间,不许我们好好约会。”

  周文菲低下头轻轻笑。

  阳少君想起昏暗的电影院里喻文卿纵容的神情,终于想明白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跟手段厉不厉害也没什么关系,哪怕知道这个小女孩有心思,喻文卿心甘情愿吃她那一套。

  老这样喝酒也不是个事,她放下酒杯:“我累了,先回房。你也早点休息。”

  周文菲睡不着,在窗前抱膝发呆到深夜。眼睛本是一直盯着地板的,时间久了脖子发酸,抬头看了眼写字楼外墙上的屏幕,眼界里一片模糊的红。

  太累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发现已是黑乎乎的一片。

  她慌到连心跳都停止几秒。不是黑乎乎的,能感受到光,可就是什么也看不见。这让她无比恐惧,起身冲向过道。过道长且直,没有阻碍物,她奔到卧房门口,手往前探,想去拉门把手,左脚踢到尚还戴着护具的右脚,整个人往前扑去。

  寂静的夜里,几秒内响起一连串一气呵成的声音。“砰砰”,头砸到门上,“哐当”,门被大力推向墙面,“啪啪”,是手机摔在地上,最后一声发闷的“扑通”,是整个人趴在地上。

  那一头的客房和工人房的门迅速打开。阳少君冲出来:“妙……”,话还没出口,就冲过去扶周文菲:“你怎么摔了?”

  周文菲在地上摸手机。阳少君大吃一惊,拾起落在半米远的手机给她:“你看不见?”

  “谁看不见!”周文菲转头,冲她厉声说道,“我腿伤没全好,才会摔跤的。”

  阳少君的脸在眼前慢慢清晰,周文菲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顾不上人家的表情是否还有惊愕,顾不上自己的口气是否太没礼貌,她踉跄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我想睡觉了。”

  刚才都被自己吓死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期间阳少君和谢姐都进来过好几次,不是让她起床吃饭,就是要带她下去遛弯。当我小狗吗?

  周文菲干脆把门给反锁了。

  到了晚上,阳少君拍不开门,过道里来去无数回,终于拿出手机拨喻文卿的号码:“你得回来一趟。”

  喻文卿在相邻的省会城市,一百多公里,两个小时赶回来。在过道唤一声“妙妙”,见人不在客厅,转身往卧房走。

  阳少君拉着他胳膊:“先听我说。她下午锁了门,再也没有出来。从昨天到现在,没吃饭没喝水。”

  喻文卿甩开她手,阳少君再拉住:“你家保姆也和我说,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或是帐篷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回头,浅褐色的眼睛盯着阳少君:“妙妙和你说什么了?”

  “除了你,什么都没聊,她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阳少君说,“她不止是情绪容易波动。文卿,你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我先进去看她。”喻文卿快步走到卧房门口,一拧门把手,还是锁的。他有点心慌,拍了两下门:“妙妙,开门。”

  还好,很快门就开了。周文菲不敢看他,低着头。喻文卿只看得见一头睡乱了的头发。他伸手把这乱糟糟的头,拉向自己怀抱。意外地,周文菲抵触了一下,离开他怀抱,跑回床上。

  他没有就此罢休,再扑上去连着被子抱在怀里:“妙妙,我好想你。”

  几秒后,被子里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背:“我也是。”

  将散乱的头发往脑后拨,周文菲柔顺的眉眼清晰地在眼前展现。二十天不见,她瘦了。喻文卿紧紧地抱着她,再重复那句话:“我好想你。”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不是说还有两天吗?”

  “那些应酬,永远都参加不完,不去了。”

  周文菲脸埋在他肩上:“你喝酒了?”

  “没法不喝。”因为胃不舒服,喻文卿已经能不喝酒就不喝了,仍免不了一些人的过分殷勤。

  周文菲在他耳后脖颈间嗅:“你还抽烟呢。”

  “嗯。”

  周文菲勾着他脖子,冲他笑道:“你身上什么味,我都喜欢。”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我在米兰给你买了礼物。”

  就是那只蓝色表盘的腕表,周文菲给他戴上:“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喻文卿瞄了眼礼盒上的logo,他每个月给周文菲转十五万,多了怕她被人骗。显然一半都花在了这只腕表上,“你给自己买什么了?”

  “我不用啊。我又不像你,经常要出席那些高端的场合。”

  “你要陪我去啊。”

  周文菲连忙摇头:“我再也不去了,非要人陪你去,你找君姐,”她想了想,“还可以找明怡,她人很漂亮,性格也开朗。”

  听到明怡二字,喻文卿嘴角勾起笑容:“我只是让汪明怡陪你去玩。”

  周文菲剜他一眼,喻文卿十分地受用这个眼神:“你吃醋了?”他俯身吻她,“光顾着和人说话喝酒,现在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好吧。”周文菲从被子里钻出来。

  喻文卿拉过她的右脚看,肿已经消退大半,外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第二天一大早,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周文菲看了眼窗外:“我上次来的医院不是这家。”

  “没关系,照个片,哪家都可以。”

  周文菲不疑其他,背着包打算下车,喻文卿拉住她,她回望,甜甜一笑:“怎么啦?”

  “等会看完骨科,带你去趟心理门诊。”

  周文菲脸上的甜笑来不及隐去:“为什么?”

  喻文卿不知道怎么说,想来想去把责任推在阳少君身上:“你知道少君以前做记者,经常会接触一些去心理咨询的当事人,她觉得你情绪低落,和医生说说,能有好处。”

  “我没有情绪低落。”周文菲搭下眼睑。

  “听话,妙妙。”

  周文菲下车,看到阳少君从另一辆白色宝马上下来,撅着嘴瞪她一眼。阳少君装作看不见。

  先去骨科复查,脚踝伤已无大碍,但是老医生还是建议别走太多路。谢过医生,喻文卿不肯让周文菲再走路,租来一辆轮椅,推去十楼的特诊科。阳少君已在那边等候。

  到诊室门口,周文菲不安地看人一眼。喻文卿摸她发梢:“别担心,我陪你进去。”

  她扶着门框,眉头揪着:“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好吧。”喻文卿犹豫两秒,推开门,“你等一下,我先和林医生说两句。”

  几分钟后他出来,周文菲再进去。他叫住她:“妙妙,我就在外面,有事找我。”

  “好的。”也许太紧张了,周文菲连笑都笑不出来。

  关上门后,她站在那间诊室里,看着那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感觉像是要被判刑。

  林超文医生戴着眼镜,温和地朝她笑:“请坐。”

  周文菲没有动。林医生指了指墙角的沙发:“你可以坐那边。”他的笑容没有攻击性,“站着谈话,医生也有压力的。”

  周文菲一瘸一瘸地走过去,坐在五米远外的沙发上。

  “能和我聊聊你最近两周的生活吗?”

  “我把腿摔伤了。”

  “怎么摔伤的。”

  “就站在台阶上,那么摔下去了。”

  “头晕吗?”

  “有点。”

  “睡眠好吗?”

  “最近还可以,睡很多。”

  ……

  “阳小姐,还有刚才喻先生,都和我简单聊了聊,说你的情绪最近不太好。周小姐,我们做一个测评,好吗?我提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从来没有、很轻、中等、偏重、严重五个选项。你根据最近两个星期内的状况来回答……”

  周文菲打断医生:“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叫中等,什么样的叫偏重?有标准吗?”

  “没关系,根据自己感觉来。”

  林医生一条条地提问:

  “最近是否有头痛、头晕或晕倒?”

  “感到自己的精力下降,活动减慢?容易发抖?腿脚绵软无力?”

  “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容易哭泣?无缘无故地突然感到害怕?”

  “经常责怪自己,感到难以完成任务?”

  “感到有人在监视您、谈论您?”

  “醒得太早?睡得不稳不深?”

  “感到任何事情都很困难?”

  “即使和别人在一起也感到孤单?从未感到和其他人很亲近?”

  周文菲一条条地回答,答案永远在偏重与严重之间徘徊。她知道的,知道医生在给她做什么测量,她的头已沉重得无法抬起来。

  到最后,她都不开动脑筋想了,只凭直觉回答。

  林医生突然停下,翻看周文菲的病历本。因为是临时加的号,系统里还没有她的资料。1994年生。他问道:“周小姐今年十八岁?”

  “嗯。”

  “你的爸妈呢?”

  周文菲没有回答。

  “门外的喻先生是你男朋友?”其实林医生并不怎么关注财经消息,但是这几天门外那个男人太火了。一个年轻的企业总裁,顶着一张男性气质十足的明星脸,怎能不让人热议?

  “嗯。”

  “冒昧问一声,交往多久了?”

  周文菲不解地看着他。林医生笑笑:“抱歉。”

  他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发了一行信息给他的助理护士。

  喻文卿在咨询之前找他谈话,说的就是,诊断结果必须先告诉他,再由他来决定如何和病人讲。

  林医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阳少君介绍来的病人,背后都有难以言说的家庭纷争、情/事困扰。

  如果他昨天看的那篇人物专访信息没有出错的话,这位年轻的亿万富翁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艺术家妻子。他不知道,这个刚成年、精致得像个瓷器的小女孩能否承受得住自己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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