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_前夫他不肯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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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第24章

  白悦悦是来赴宴的。族中大姐和高阳王交换庚帖,定了婚事,是一桩大喜事,高阳王府摆宴庆贺,身为娘家姊妹自然也要过来。

  她老早的时候就来了,高阳王府里开始人还不多,但是渐渐的就热闹了。

  白悦悦和一大群女孩子先去拜见了高阳太妃,高阳太妃年纪有些大,人多嘈杂受不住,来拜见她的晚辈见状也很有眼色,陪着太妃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到外面去了。

  白悦悦夹在一众人里,进去了随着众人给太后问好,然后飞快的又出来了。

  贵女们都有自己的圈子,白悦悦虽然回白家已经有段时日,但家里没人带着,也融入不进去。更何况白悦悦自己也不上心。

  贵女们对她客客气气,却没有半点带她一块儿的意思,白悦悦对此毫不在意。她自顾自的到处溜达,自己在王府里看风景,自得自乐。

  紧接着就有狂蜂浪蝶上门了。

  魏国或许是因为鲜卑立国,哪怕后面学了汉人的规矩,但总带着一股粗犷随意,男女大防除了那些百年士族,还真的不是很讲究。

  因此一头碰上个外男,也不是多大惊小怪的事。

  元炆是齐王世子,今日是跟着父亲一块儿到高阳王府赴宴,没想到一头竟然碰上个貌美的少女。

  少女长相甜美,嘴角边微微上翘,带着股笑意,见着人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冲人笑。她背后正好是一排花墙,姹紫嫣红在美人背后,越发衬显美人如虹。

  随即人就上去缠着不放了。

  白悦悦只是开始的时候稍稍一惊,然后如同看猴戏一般,瞧着这位宗室子弟给她各种献殷勤。

  她对男人献殷勤这个事,从来不陌生,甚至有点儿不耐烦。现实里她忙的很,不是公司有事,就是自己忙着睡觉逛街打游戏,男人这生物只会浪费她时间,占据她空间。何况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招数全都是一样的,连个新鲜花样都没有,看着都想要打哈欠。

  现在她一个人,勉强算是无聊。权当做打发时间了。

  她睨着面前这少年话说了一大堆,上下打量他的相貌。或许是因为祖上是漠北的,又或者是因为出身富贵,个头比较高。元茂身材就高高瘦瘦,能拉开大弓。长乐王她没见过,但应当差不到哪里去。

  可眼前的这个宗室,面容勉强长得可以,但个头不比他们高,还矮那么点儿。再加上眼底里明晃晃的龌龊,样貌再好,也生了无尽的猥琐,哪怕看一眼都觉得倒尽胃口。

  有兴致就看猴戏,没兴致了就走人。

  白悦悦正要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只见到面前的齐王世子对她伸手。

  她浑身紧绷,就要给人来个大耳瓜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你干什么!”

  这声呵斥如同一颗响雷在元炆的耳边,原先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他回头一看就见到长乐王站在不远处。长乐王面色清冷,但眼底里翻涌出无尽怒色。

  长乐王上过沙场,年十三带领手下亲兵面对重重包围的北狄杀出血路突围。经历过生死杀戮,他哪怕没有丝毫怒容,但浑身上下的气势骇人。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

  觳觫不止。

  “你方才在做什么?”

  长乐王盯住元炆问。

  他的嗓音因为怒火而微沉,元炆对着他腿肚子都在发抖。

  原先想着趁机亲近美人的心在高压和恐惧之下也完全没了踪影。

  洛阳的四月还带着那么点儿清凉,元炆在这天气里活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汗珠子从发鬓里顺着脸颊流下来。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跑是跑不成的。

  “阿、阿叔。”元炆想要给这位族叔行礼,但是浑身上下都颤抖着,脚都动不了,更别提两只手动起来行礼了。

  “你阿爷在前面找你,你到这里做什么?”

  长乐王问,他面上没有半点怒容,若是仔细看,还能见到他嘴角旁有那么些许笑。可他越是如此,元炆就越是颤抖的厉害。

  “儿、儿这就去找阿爷。”

  “站住。”长乐王叫住想要跑的元炆,“按理说,教导你是齐王的事,我这个阿叔不该开口。但是我劝你一句,若是再这么轻浮放荡,落到我的手里,别说你阿爷,就算来再多人,我也要让你好好明白厉害。”

  元炆差点就给这位族叔跪下了,他连连道是。身后的美人他都不敢去看,哆嗦着双腿走了。

  白悦悦见到元炆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乐得笑出声,她又去看长乐王,脆生生的喊他,“大王来了呀。”

  长乐王对着元炆的怒火按捺下去,看见她身后空空如也,除了一面姹紫嫣红的花墙之外,竟然看不到半个婢女。

  “你的婢女呢,她们怎么不跟着你?放任你一个人在这,她们自己去偷懒了?”长乐王的眉头锁紧,“这种奴婢该杀。”

  他话下透出的杀意把白悦悦吓了一跳,那杀意是真实的,哪怕只是在话语里,也如有实质。

  “不管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让她们别跟着。她们跟着的话,有事没事就让我这里别做那里别干的,我听着心烦,就让她们原地待着了。”

  长乐王听后拧起的眉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小娘子应该还是让人跟着,否则出事就不好了。”

  “这里是高阳王的地方,我在这儿能有什么不好?”

  白悦悦故作轻松,她见长乐王看着她,“方才那位也是宗室?”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白悦悦又笑,“他那人挺有意思,说笑话很不错。”

  “他是齐王世子,说论关系,他得叫我一声阿叔。”

  “他这人生性好色,年岁不大,沾花惹草却是很在行,尚未娶妻,但已经姬妾成群。”长乐王看着她,眼底沉沉一时间也看不出此刻的喜怒。

  白悦悦抬眼起来,眉眼含笑,“大王这是在提醒我么?”

  长乐王缓缓的吸气,“小娘子莫要把自己的终身当儿戏。”

  白悦悦持着手里的长柄团扇,她今日用的团扇是一面素面扇,扇面上没有半点装饰,她持扇的手微动,扇子就轻轻落在了鼻头上,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我还没说和齐王世子如何呢。再说了,不是我招惹的他,是他自己凑上来的。难道说这也关我事,还是说——”

  她语气拉长,长乐王从里头莫名的听出了些许不怀好意,“还是说大王难道觉得我应当乖

  乖等着,等大王的回音么?”

  长乐王对她这话没想到,被她将了一军,他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和她说什么。

  年少的女郎,如火一般,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将自己所有感情推到他跟前,这让他错愕的很,竟然诡异的生出了几分束手无策。

  “我比你年长。”

  眼前的少女把盖在自己面上的团扇一撤,轻轻嗤笑一声。

  “大王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她睨他,过了小会,那张娇美的脸上眼珠一转,像是又起了坏心思。

  “既然如此,那么大王能不能好人做到底,给我推荐几个品行皆优的宗室子弟?”

  长乐王对着她笑盈盈的脸,长久的缄默了下来。

  她依然还是那副狡黠的模样,手里的长柄团扇轻轻持在身前,静待时机。

  “这恐怕我无能为力。”过了稍许,长乐王开口。

  “明明大王对宗室各家子弟的人品都了如指掌,就不和我说,小气。”

  少女话语里是浓浓的娇憨,像是和亲近之人撒娇。

  长乐王看向别处,“我对婚嫁之事是真不在行,宗室人口众多,我认得知道的,只是人在洛阳关系亲近才会知道。”

  “看出来了,大王对婚嫁是真不在行。”

  白悦悦不耐烦老是持着团扇,干脆就把团扇往手臂内一放,浑身上下都是慵懒。

  “那怎么办呢,”

  她很是苦恼。

  长乐王暼她,“上党公会替小娘子操心的,何况小娘子还有太后。”

  “这话,大王自己说出来信么?”

  长乐王陷入沉默。

  “大王其实只是不喜欢罢了,何必拿我年纪小来做借口。”白悦悦毫不留情的嗤笑,“大王嫌我小,难道方才齐王世子还嫌我小了?”

  她踏着步子,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我也得回去了。”

  “这世上良人是有的,何必着急。”长乐王道。

  白悦悦笑,“可是良人少啊,若我不下心思,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世上不管什么,但凡是好的,那就不多。我并不受姑母和阿爷的重视,若不是我病突然好了,恐怕无声无息的死在别庄上,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我不争不抢,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不过我又不害人,靠着我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她对上长乐王错愕的眼,“我之前打扰大王的清净了,我年纪小,言行举止间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大王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放在心上。”

  白悦悦持扇,一改刚才的慵懒姿态。对他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罢了,她回身离开。

  长乐王望见她的背影,向她迈开了一步。然而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提起裙子跑开了。

  高阳王府内回来之后,白悦悦一连在家呆了好几日。

  自从上回被人从宫里送回来之后,白悦悦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宫里的人了。

  天子为人和善,就算不喜欢送人回来,也会令人送来丰厚的赏赐安抚。家里的前两个被送回家的女孩子都这样的。但是到了白悦悦,就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搞得白逊一时半会的也闹不清楚宫里什么意思。白

  逊不好进宫问太后,太后没有心思来管这些鸡零狗碎的事。

  没奈何,只能憋下来。

  白逊满心憋闷,但白悦悦倒是全然相反,没了入宫这个大山压着,她每日里吃吃喝喝,日子过得无比的痛快。用不着天还不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她想要睡多久就睡多久。

  过了那么几天,连着脸色都变得红润了。

  睡得开心了,精神充足,就和家里其他姐妹出去踏青。

  春秋两季是最适合出门的,夏天热冬天冷,也就这两个时候景色好,又适合出去了。

  两家的马车到了洛阳郊外,一下车她就见到了满当当的人。

  白逊和白彦兄弟儿女成群,别说儿子,光是女儿白悦悦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三娘。”二姐白婉宁扶着婢女的手到她跟前。

  “我听说前段时日,你被陛下给赶出来了?”

  出行的女孩子头上都戴着帷帽,帷帽轻纱垂至脚面看不真切,然而话里的幸灾乐祸隔着轻纱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白婉宁是有些怕这个妹妹真的入宫成功,她在之前都没有听过家里还有这号人,后来打听才知道自小痴傻,阿爷嫌弃丢人扔到外面自生自灭,还是最近因为她好了才接回来的。

  她自小被接入宫,让宫内绣衣大监仔细教导,就这样天子还是看不上她,将她送出来。哪怕天子后面又送了丰厚赏赐,全了她的脸面,但心里也是觉得里子面子全没了。

  要是让面前这个自小被送出去的傻子入宫了,被封了贵人之类的,显得她连个傻子都不如。

  “是呀。”和她预料的生气不同,回应她的嗓音脆生生的,内里全是欣喜。

  “其实真的多亏了陛下呢。”

  白婉宁被哽的“你”了一声。

  这时候身后族里的大姐白惠宁来了。

  白惠宁方才把两人的话全都听到了,“都回家这么久了,还记在心里。这么看不开,到时候日后遇上什么事,岂不是要把你自己给闷死?”

  白惠宁说话可不留什么情面,白婉宁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些怕这个堂姊,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训斥,“现在家里都没人入宫,伯父和阿爷恐怕都着急,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那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事,倘若你我能说了算,如今你如今早在后宫了。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说胡话?”

  这话说的真的半点面子都不留。白婉宁脸上通红,不过好歹还记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哭,只是掉头带着婢女走了。

  “三娘过来。”白惠宁对白悦悦招了招手。

  白悦悦过去,白惠宁拉过她,“真的是,给她天大的福都不知道享。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难道还没对比出来,宫外可比宫里好多了。”

  白惠宁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她话语里都是一股大局已定的轻松。

  “宫外还可以和夫君吵架,不准他纳妾,若是他不肯,那就闹。反正洛阳里谁不这样,谁有那个胆子敢得罪后族。在宫里,那就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敢有半点不满,那就完了。”

  “所以还是宫外好,”

  白悦悦点头,“大姊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惠宁一笑,转头和她介绍人,“这

  里家里的四娘,听说阿叔家里多了个姊妹,还和我打听过你。”

  白悦悦闻声看过去,见到一个十二三的女孩正在看她。

  她看到这个女孩子,脑子里突然瞬间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上周目被她轰下台的那个废后么!

  上周目她被元茂从庙里捞回来,宫里就已经空降了一个皇后。是太后临死前一年立的,是她的堂妹。

  她曾经在游戏里也讲姐妹情的。刚开始玩的时候,她对其他妃子看得漂亮的就拉拢刷好感,结果,结果她就被刀了。看到游戏提示她被刀了,她莫名其妙,结果一去查,好家伙就是之前她挖心掏肺对待的妃子。

  现实里对同事不能交心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彼此人前一个花名叫的亲热,转身就骂傻逼的。怎么到了游戏里还玩背后捅刀子的这一套?

  都纸片人了要不要这么现实?

  那次她读档重来,一怒之下把整个后宫屠了好几个来回,尤其那个背后刀她的,来来回回死法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花样。

  再后来,她从头再来,对所谓的姐妹情彻底死心。

  去他的姐妹情。

  就是一堆数据,她是傻逼了才想着什么一同经营感天动地姐妹情。

  纸片人的存在就是给她减压,投入感情那真是傻逼了。

  她毫不犹豫的对便宜堂妹进行攻击,有事没事的在元茂面前说坏话。她当时也是照着选项选的,而且说的那些坏话在她看来是真的智商击穿了地板,脑残的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另外人前给她难堪,一路降低便宜堂妹的宠爱值和威信。过了一年左右,人就被废了,送出去敲木鱼。

  现在苦主就在面前,那心里的滋味颇有些微妙,再看一眼这个堂妹,对方也正在看她,四娘虞宁脸上一团稚气,完全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模样,但是她眼珠子黑白分明,黑眼瞳稍稍大的有些过分,静静的盯着人的时候,就有些渗人。

  白悦悦现如今就被盯的后脖子有些发凉。

  但那女孩默默的盯她小会,就笑,“见过三姊姊。”

  那股后脖子发凉的感觉瞬间消失了,白悦悦笑着喊了一句妹妹,反正她这次不打算进宫,自然也不会和这个便宜妹妹争皇后的位置,她理直气壮。

  虞宁说话声音很轻柔,这个年岁的女孩子原本说话就软,这样就更加了。

  白悦悦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什么话可说,给了几块饴糖,就算是过去了。不过她总觉得后背有股凉气,头上戴着帷帽,隔绝了内外,有几分气闷。

  她伸手就把帷帽给摘了。

  白惠宁看见立刻去拦她,“三娘你干什么?”

  白悦悦已经把帷帽丢到一面了。

  仲春已经快要过去,天气也跟着热起来,头上扣着帽子,就更加闷热。白悦悦不知道戴这个东西出来做什么。

  “小心被人看见了。”白惠宁见到她把手里的帷帽丢到地上,吓了一跳,要婢女捡起来给她戴上。

  “外面都是人,还有好多男人,你也不怕!”

  白悦悦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骏马,她很奇怪,“这又有什么要紧的,男人就男人,又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回过身来,人自顾自的对着白惠宁等

  人向后退着走,“人长一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么,这又有什么要紧。”

  这话说的白惠宁有些哑口无言,她自小长在宫中,后宫是女人的世界,就算有中官,那也是去了势的阉人,算不得男人。举手投足都完全没有半点阳刚,透着一股阴柔。

  在宫里待久了,又被女官们对比着世家大族教导,渐渐的也就束缚自己了。

  “你看谁不戴,你——”

  还没等她说完,白悦悦就往前蹿出了好几步,把其他人都甩在了后面。

  她不耐烦被人看管,走出好远。柘枝带着其他婢女追上去。

  白惠宁也想要过去,被虞宁一把拉住,“姊姊算了,她就是这个样子。追不上的。”

  “那也不能放着她不管。”白惠宁叹气,回头让身后的两个婢女过去看着。

  虞宁静静的看着,“姊姊,她很讨人喜欢么?”

  这一问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白惠宁看过去,见虞宁又低头下去,像是方才什么都没说过。

  虞宁目送前面那个人远去,一如她当年在后宫众多嫔御面前,见她耻高气扬离开一样。

  果然还是那个人,一点都没有变。

  她渡过了艰难的寺庙清修,闭上了眼,没想到,没下阴司,反而见到了自己年幼时候的模样。她在最初的慌张过后,就是欣喜。尤其是知道了叔父家里并没有那个人之后。

  她开始是很欣喜的,但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因为那个人的生母还在,听人说在小郎君之前也有过一个小娘子。

  花了力气去打听之后,还真叫她打听到了,她借着去探望生母的由头,去了那个偏远的别庄。

  隔了一世见面,她见到这个人,先是不敢置信,再然后就是恨不得放声大笑。那个人痴痴傻傻,头发和衣裙只能勉强算得上整齐,能看出来有人照料,但照料的不如何,只是看着都能看出笨拙。

  她们在宫里相斗相争,看尽了她骄横跋扈的一面,没想到此生再见,竟然是这种场面。

  “你也有今日?”虞宁走到那人面前。

  这惊喜来的如此之大,让她兴奋的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大仇得报,仇人此生都只能如此,如何让她不觉得痛快。

  “你也会有今日!”虞宁一巴掌打到了眼前人的脸上。

  那身体多年来饱受虐待,只有最近这段时间得了人的照顾,勉强长了点肉。但是也是弱不禁风,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这一巴掌不够解恨,又是一巴掌扇在眼前人的脸上。

  她因为受过了太多的苦,将那毕生的痛恨都赋予那两巴掌上。

  眼前人被她两巴掌打得身形颤颤巍巍,下刻就一头栽了下去。

  下面是流过的河水,看起来不深,只到成人的腰高,扑腾两下也就上来了,但是一个痴痴傻傻的傻子掉进去了,连挣扎都不会,落进去就是个死。

  她看到人落到水里,整个被水淹没。慌张着就要去拉上来,结果背后已经有了急促的脚步声,想来是被落水的声音吸引来的。她心里一慌张,赶紧跑了。

  她跑了几步,追击她的脚步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入水的声响。她不敢回头看,自顾自的跑掉了。

  后

  面听说二叔家里接回来一个女儿,她就知道是她了。

  虞宁把那段往事藏起来,今日算是两人第一次正经的相见。见到之后,她就知道,果然是那个人。

  “她这样很惹人喜欢么?”

  虞宁问。

  这个疑问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白惠宁摇摇头,“不知道,倒是知道挺闹腾的。”

  白悦悦到底是没有把身后那群婢女给甩掉,出来踏春的人不少,来往交织。这个时候出来的不管什么身份的都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贵庶才不会那么太泾渭分明。

  路边的花开的正盛,白悦悦随手采了来,随手一大把的攥着。不远处有个衣着褴褛的小女孩怯怯的看她。

  洛阳是魏国最为繁华的地方,但越是如此就越是两极分化。

  白悦悦伸手摸了两把身上,最后从婢女手里拿了两块澄饼递给她。

  女孩子看来是真饿坏了,接过她手里的澄饼就开始狼吞虎咽。

  她蹲着那儿,见着女孩儿吃完,然后拿了水递过去。

  柘枝见状不由劝说,“三娘子……”

  白悦悦没搭理她,柘枝望见都没奈何。

  长乐王骑马过来,看见她蹲那儿给庶民孩子递吃喝。

  今日休沐,不必上朝也不必留在署中办公。天气晴朗,很是适合出去走走,见见阳光。

  这片地方是洛阳周围风景最好的,平日若是有什么踏青,一群权贵子弟也都是往那边去。

  他见到几个子侄们骑马集聚到一起,看着某个方向指点说笑,驱马上前查看,就见到了那边的白悦悦。

  贵女们出行一般头戴帷帽,但是她没戴,再加上容貌,就格外的醒目。

  尤其她还自己给庶人水粮。

  洛阳崇尚佛教,贵族们更是热衷于捐建佛身,伊阙处大大小小开凿了不少的佛窟,内雕刻高大的佛像。有些宗室一掷千金,用黄金塑造佛身。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连带着寺庙的那些僧人,似乎都已经被红尘所迷,至于慈悲,他几乎没有怎么见过。

  那孩子似乎饿了很久,三五两下就把她递过去的东西吃得精光,然后怯怯又含着点希望看她。

  白悦悦让婢女把从家里带来的那些小食拿过来。

  “全给她的话,到时候很容易吃过头撑到。到时候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她正准备把东西递过去的时候,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嗓音。

  白悦悦看到长乐王过来,她听后把那些小食全数给那个小孩子。

  然后又把自己采的一束花给她,女童怯怯的接过,就要给她磕头。被白悦悦一手拦住。

  她看着女童小心翼翼的抱着装了食物的布袋走远了。

  “她家里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她既然已经吃了那么些,剩下来的,就会给家里人。”

  长乐王眼底里漾起些许笑,“难为小娘子还知道这些。”

  “这又有什么难知道的么?”她嘟嘟囔囔,春光正好,日光当头晒得她有些受不住,脚下向长乐王那里靠。

  他人生的高,影子落下来就长,正好可以让她躲一躲“我又不是傻子。难道大王想不到么?”

  她又嘀咕,“

  不对,大王这么聪明,就算知道也不奇怪。”

  长乐王前段时日打听了一些关于她的事,白逊并没有将当年的事严加封锁,知道内情的人不少,他打听到并不难。知道之后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世上狠心人多,也知道庶民里有许多人家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干脆生下来就溺死。但也仅仅是听过,他任刺史的时候,地方上有杀婴恶俗,他下令禁止溺杀婴孩。如何做都是交于手下的那些下官,从来没有亲眼看过。

  当知道她被父母抛弃,他一时间心下生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怜她小小年纪被抛弃在外,又庆幸她终于熬了过来,恢复得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否则的话,成了一堆白骨,也无人知道,无人祭祀。

  “大王该不是特意过来的吧?”白悦悦突然道。

  长乐王看她脸庞眼底又生出了他已经熟悉了的狡黠,但凡她眼底里浮上那层光,他就知道她又要作弄人了。

  “倒也不是。”长乐王是个实在人,若是,那就是。不是,那就不是。

  “只是顺路来看看。恰好遇上了而已。”

  他的确是顺路,看见子侄们浪荡的样子,怕他们弄出什么祸来。宗室子弟们本分的很本分,不本分的时不时闹出什么事。

  这种事他光是听到的就不止一起,被宗室欺凌的,没有与之抗衡的权势,只有被鱼肉的份,哪怕被御史台弹劾告到了帝后面前,就算被太后责罚,被鱼肉的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

  “我还以为大王是专程来看我的呢。”这话她说的毫不犹豫。

  长乐王眼眸快眨了两下,他见识的事很多,风风雨雨,甚至血淋淋的宫变都曾见识过。刀剑鲜血都不能让他动容,也曾经有贵女大胆的向他表露心意,可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他身上的事太多,实在是分不出心来。这东西他不在意,也不上心,或许等到哪刻能腾出身了,顺便把嫁娶给解决了,如同完成一桩事。完成之后有了交代,就和他无关了。

  但眼下又和以前的那些不同,她大胆的充斥着无尽的野性,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横冲直撞,一股满腔的孤勇。

  “你这话说了不好。”长乐王耐心的教导她,“尤其对男子。”

  “我听说,太后几次召你入宫,陛下也一同在长信宫。”

  长乐王看她,她眼睛很漂亮,带着点儿妩媚,里头又是纯净的光。

  “太后想你入宫。”

  “姑母只是想要侄女入宫罢了,至于是哪个侄女这不重要。”

  白悦悦身后的那些婢女早就退得远远的,身在权贵之家,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这些奴婢早深谙于心,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犯错。

  “我前头两个姊姊,在宫里长大,陛下不喜欢她们,说送也就送出宫了。如今大姊姊都已经和高阳王定了婚事,绝无更改的余地。陛下并不喜欢我,”

  白悦悦见长乐王低头看她,笑容更加浓厚,“我每次进宫,陛下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有一次甚至无缘无故直接把我轰了出来。阿爷为了这个着急的连着几日都没有睡好,可是太后也没有丝毫表示。”

  将一个贵女没有半点理由直接送出宫,的确是过分了。

  “姑母恐怕已经在

  族中挑选别的妹妹了。”

  白悦悦对此一点儿都不上心,反正未来的皇后她知道是谁,上周目她和元茂两个把人给送到瑶光寺去敲木鱼了,这次再来,她不打算进宫也不打算和人交恶。老四好好做她的皇后,她在宫外过她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挺好。

  长乐王知道太后的作风,对于臣子从来都是一贯的能用既用,倘若不能用,便放置一旁。没想到对待娘家侄女竟然也是这样。

  不过他此刻倒是有些庆幸。

  天子或许在别的事上需要伪装一二,但是在女人上根本就不需要遮掩自己的喜好。想如何就如何。

  宫里的消息是最快的,尤其是天子的喜好。

  他长于宫廷,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我字景时。”长乐王突然道。

  他脸上多了些柔和的笑。

  白悦悦没想到竟竟然短短之间有了那么大的突破,对付长乐王这种,就是要时不时逗逗他,逼逼他,要不然他永远就是那个不沾世俗的样子。

  她以前就喜欢逗这种人,不过比较有分寸,点到为止不会过火,听起来就是几句玩笑话,不会把人逼得下不来。

  刚才她只是随口说几句,也不觉得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突破了。

  “很好听。”她嘴上比脑子要快。

  “知道这个字的人不少,但是叫的人没有几个。”他道。

  白悦悦很不觉得这个是问题,“这又有什么要紧的,我来叫不就好了。”

  面前高大的青年突然笑出了声,他笑得连连点头。

  “也是。”

  白悦悦不怀好意的打量他,马上得寸进尺,“大王告诉我名号,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长乐王挑了眉,笑道“你若是觉得有用心,那便是有。倘若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

  白悦悦嗳了声。这话说和没说一样么?

  “你耍赖。”

  长乐王眼底面上全都是笑,“你说我耍什么赖了?”

  白悦悦见状就要和他急。

  虞宁站在远处看着,因为离得远只能看见两个人在那儿站着,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这样好么?”她问惠宁。

  “毕竟是要入宫的人,若是这个时候有什么风言风语恐怕不好吧?”

  她记得这个大姐是最沉稳的,前生入宫之后也是四平八稳,到死都没有一点错处。

  “有什么不好?”惠宁反问。

  “反正陛下也不喜欢她,入宫怕也没什么可能了,让她自个谋个郎君又有什么不对?”

  一时间虞宁倒是哑口无言了,她很不可思议的望着惠宁,“陛下不喜欢她?”

  “是啊,三娘入宫几次,陛下对她都是冷冷淡淡,我和二娘在宫里的时候,哪怕见不到陛下,也能得到一些赏赐。出宫了也还是一样,可她什么都没有。”

  虞宁的脸色瞬时就变了,她不知是欣喜还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见识过天子如何让这个人肆无忌惮的祸乱后宫,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个地步?当初那个人在还在带发修行的时候,天子对后宫一视同仁,不管是她还是其他嫔御全都照着日子进御,人回宫之后,天子就不再临幸别人。哪怕见他一面都很难。

  再来一世,怎么就到这种地步?

  “怎么不可能,陛下的喜好谁能摸得清楚?其实进宫也没什么好的。”惠宁脸上带着笑意,“在宫外,有自己的夫君,高兴了一块说说笑笑,不高兴了就大吵一架。心烦了就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到和好再回去。这些宫里有么?”

  这些宫里都没有,天子高高在上,她们要小心的揣摩天子的喜好,得为家族考虑,活得都不像个人。名分再高,说出去再好听,天家妾室罢了。宫外能活到老,宫内说不定短命。

  “你看这也不挺好的么?”

  惠宁心情舒畅,“也就二娘那个傻子想不开了。”

  虞宁看着那两个正在闹腾,准确是长乐王看着白悦悦和他胡搅蛮缠。他对她的胡搅蛮缠没有半点不耐烦,含笑照单全收。

  “要是真这样,倒也好。”

  惠宁略有些奇怪看过来,“四娘方才说什么?”

  虞宁摇头,“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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