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_前夫他不肯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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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第31章

  高冶心里一咯噔,然后听到了天子压低的咳嗽声。

  天子的咳疾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哪怕之后医官再怎么诊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子后面也不召医官看了,只说这个好不了。

  高冶原来对天子的这个病症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现在他似乎摸出一点门道。

  天子似乎每次都是在知道白三娘的事才犯病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和春风里的野草蹭蹭蹭的往上长,压都压不住。

  高冶越看天子,就感觉天子越像那家里新妇红杏出墙的可怜男人。

  不对,恐怕还更可怜一点。

  至少那些家里新妇红杏出墙了的,还能逮个机会给奸夫设个全套,把人给打个半死出气。这儿白三娘可是和天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哪怕太后召人入宫,还是陪着天子。但真的说到底,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白三娘真的外面有了啥,天子连抓奸的理由都没有。

  高冶不由得对天子有了深深的同情。

  何必呢,当初一道旨意直接让人入宫不就好了,好过现如今看着白三娘在外面招蜂引蝶。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说出口。更加不敢叫天子给看出来。

  高冶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角度低着,既不显得心里有鬼,也是显出了臣下的恭敬。

  “陛下。”中常侍大惊失色,立即叫人去传医官过来。

  元茂摇摇头,示意不必去叫人,他压制住喉咙里的痒意,往殿内步去。

  喝了宫人们呈上的川贝梨汤,咳嗽的冲动被压制了下去。照着他的吩咐,梨汤里没有加蜂蜜,川贝的苦涩在唇内弥漫。

  元茂不喝水将这股苦味冲下去,他借着这股苦味将自己的神智给拉回来。

  高冶在一旁小心伺候,仔细的端详天子脸色。

  才在太和殿商议朝政,到了太华殿还没等喘一口气,就被白三娘和长乐王的事给气成这样。

  高冶都有些担心天子会不会受不住。

  明明商议了那么就的朝政,还是精神奕奕,结果听到白三娘和长乐王就不行了。

  难道白三娘在天子那里还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

  也是,天子听说白三娘头风发作不能进食视物,没有半点耽搁,就将身边的御医派了出去,还亲自过问病情。

  除了皇太后,高冶还真没见过天子对谁这么上心过。

  就算是对太后,高冶也不知道天子是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忧,还是为了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孝顺。

  白三娘那儿天子可没必要装样子,她前头两个姐姐在宫里,除了逢年过节的赏赐之外,可没见过天子有半点的关心。

  “你是不是听错了。”

  天子平复下那股咳嗽,出声道。

  高冶正要自辩,对上天子投来的注视。

  高冶对上天子的目光,浑身不寒而栗。

  “你手下人听错了吧。”

  天子望着他,“或许是她到王府上探望太妃也说不定,你确定她在王府里是和长乐王见面么?”

  高冶张了张嘴,最后道,“臣不知道。”

  天子坐在御床上,原本青白的脸色稍稍有所好转。

  “那便是了。兴许是你手下人传错了。她的确是去了阿叔府上没错,但极有可能不是去见阿叔,而是去见得太妃。朕听说长乐太妃很喜欢她,太妃年纪大了,喜欢和小娘子聊天,也是平常。”

  “而阿叔平日里多在署中办公,少有回府的。”

  元茂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高冶哪里还敢说什么,他原本就不想掺和到天子的私事里。天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就说是。

  正当他附和天子的时候,又听天子说,“你去盯着长乐王。”

  这下高冶是真的忍不住,一下就给天子跪下了。

  这个天子近臣他还是别做了,还不如让父兄叔伯们给他安排仕途呢。好过现在这样恨不得以头抢地。

  “陛下。”高冶恨不得当场给天子哭出来,“盯着上党王府已经是臣的极限了。如果再加上长乐王,臣恐怕是真的无能为力。尤其长乐王也不是白三娘,倘若真的被大王发觉,臣恐怕也要脱一层皮。”

  上党王浑浑噩噩,没做过什么正事,整日里就是和姬妾们厮混生孩子。府里除了姬妾就是姬妾所出的孩子。只要小心一点,还是不会露出马脚。

  但要是盯着长乐王,长乐王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府门前后都有专人把手,想要在里头埋个眼线那都难上加难。万一被长乐王发现,他怕不是要被长乐王给扬了。

  高冶心下可不觉得要是自己被抓出来,天子还会亲自出面求情。

  他是少年人没错,但没有少年人那种两肋插刀的天真。

  御床上的天子听说之后,他手肘压在凭几上,手掌撑着头,似乎在闭目小憩。

  高冶等着,心里下定决心,就算天子下令,他也不会真的去盯着长乐王。君命难违,但是自个还是更重要。

  在天子闭目小憩的时候,中官们把送上来的奏疏公文搬上来。

  太后不让元茂处置大事,但也有不少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各类卷轴竹简摆上来,在天子周身摆得满满的。

  高冶看着都有些同情,他在门下省见过叔伯们的署房,叔伯们身边的公文加在一块都没有此刻天子身边的多。

  元茂下令周围郡县援驰朔州粮草,另外又准许朔州民人出关觅食。

  就算是开了粮仓,要运到朔州少说也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里的变故谁也说不好。两害取其轻,让民人自己去弄一条生路。

  下面是关于这件事还有青州,以及淮北的农事。

  元茂取过一卷公文,上面是有关于北狄南下小规模侵扰冀州的事。

  他取过笔在公文上开始批复,“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你了。”

  高冶一喜,紧接着又是冷汗直冒。

  他硬着头皮道,“臣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元茂闻言轻笑一声。

  那声笑听不出任何情绪。高冶脑袋不由得垂的更低。

  “你的忠心,朕知道。你只要告诉朕,白三娘平日里都去了哪里就好,至于长乐王就用不着你了。”

  高冶立即说是。

  元茂让高冶下去,他去批复那些公文

  。

  这一批就是通宵达旦,除了进餐和偶尔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之外,就没有任何歇一歇的意思。

  元茂前生也是这么过来的,上朝处理朝政,另外还要询问廷尉署的案子,酌情赦免一些罪犯的死刑和肉刑。

  还会出巡山东等地,他忙的完全停不下来。

  到了此生更是如此。

  他全心全意的全数扑到这些公务上,将心底的猜忌和已经升腾起来的暴怒全数压下去。

  等到全部批复完,原本浓黑的天色已经逐渐转淡,泛出了些许蟹壳青。

  “什么时候了?”他问身边的中常侍。

  中常侍陪着元茂这么熬了一宿,整个人都差点没撑住,连带着反应都慢了一拍。

  “回陛下,寅时三刻了,要不歇息吧。”

  “那就是快卯时了。”元茂把手里的笔一放,示意左右中官过来服侍他更衣梳洗。

  “已经要到上朝的时候,不必再多此一举去休息了。”

  中常侍闻言,只好让中官们将衣裳搬出来。

  今日是大朝会,大朝会更重礼仪,所以帝王必须着繁复沉重的冠冕服。这套礼服穿上很是麻烦,中官们将玄色的衣袖整理好,双肩十二章纹路在灯火下格外的肃穆威严。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元茂登上了前去太和殿的行辇。

  大朝会上不会说什么正事,只是例行公事的说一些外邦来朝,或者某地又出现了什么祥瑞。等到群臣再三朝拜,基本上也可以退朝了。

  元茂进入太和殿,高坐在御座上,群臣从门外照着官位高低,在谒者的唱名里从殿门进入。

  元茂两辈子加在一起,对这种场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早已经驾轻就熟。

  当中书监长乐王进来的时候,元茂眼睛动了下,往他的方向看过去。

  长乐王年轻,即使辈分高,但年纪只有二十五岁,他原本就身量高挑样貌清俊,换上了官服越发的出尘。

  时风追求男子美色比女色更甚,美男子比貌美的女子更受世人追捧和喜爱。完全不□□份贵贱。

  前世长乐王的容貌就在宫里传开了,现如今也是一样,那些宫人们私下也会对着长乐王的背影羞红了脸。

  这就是她喜欢的。

  样貌出身品行,无一不是在宗室里最好的。

  他放置在身前的手掌不自觉握紧。

  元茂不太记得长乐王妃是个什么人了,他前生也没有见过长乐王妃,也没有听过这位王妃有过什么事迹,但应该不是白悦悦那样的人。

  她是个闹腾的,不管在那都要弄出点事来。

  这个叔父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闹腾的人。

  但他们的的确确又像是有着关联。

  元茂疑心甚重,这是帝王的通病。他知道长乐王的秉性,但高冶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入了他的心。

  他不轻信高冶的话,他要亲自看看。

  大朝会完毕,依然还是往常的流程,等到完了之后,其中几个被请到侧殿议事。

  天子换了身上那套沉重繁复到吓人的冠冕礼服,换上常服和宗室的几个人说事。正事谈完之后,便是说一些家长里短。天子年少,平日在

  朝堂上有人君的威严,但是私下对宗室们却是平易近人,也没有什么架子。说说笑笑和平常人家一样。

  元茂说了几个亲王家发生的小事,看向长乐王,“今日看阿叔的气色不错,比前几日还要更光彩照人了些。”

  元茂此言一出,在座的宗室们全都看过去。

  宗室们都住在一块,平常谁家里有动静,几乎都瞒不过去。

  “这是自然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景时这块老石头,竟然在这年岁也开了花,自然是精神焕发了。”

  元茂挑了挑眉笑,“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们在公事之余,能拿来说事的,要么是美酒要么是女人。如今这里没有美酒,那拿出来稍微说一说的只有女人了。

  “他竟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给拿下了,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差不多就是这样,没想到也会春心暗动啊。”

  此话出来,引来一阵笑声。

  元氏原本就是拓跋氏鲜卑,学了汉人的礼仪规矩,奈何时间不长,骨子里头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儿狂野。

  元茂笑容有瞬间的凝滞,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初,没有人发现他方才的异样。

  “阿叔既然也动心了么?”

  元茂话带调笑。

  长乐王的脸上带着点儿难得一见的敛然。

  “让陛下见笑了。”

  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

  长乐王是个不好色不好财的人,这回竟然动了心,搞得众人都知道,可真是叫人开眼了。一时间纷纷开玩笑。

  “你也有今日。”

  长乐王对着调侃只是一笑了之,“她年纪小,性子爱胡闹爱任性。日后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这就已经说上了?”

  “难怪看上去衣着鲜亮了不少,还讲究修饰了。”

  “兴许是怕不收拾,被看着了觉得年纪大吧。”

  宗室们很乐意在这上面调侃人,无关紧要的说几句,既逗趣也不会得罪人。

  元茂听着,他含笑道,“那也是要恭喜阿叔了。”

  长乐王像个少年人一样的笑笑,“多谢陛下。”

  宗室在皇帝面前一番说笑,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起身前往官署。元茂坐在御床上,他令人把面前放着的屏风挪开。抬头就看到殿门外的天空。

  被公务压下来的那诸多激烈的情感,在此刻变本加厉的一拥而上,将他迅速没顶。

  白悦悦特意挑在了休沐的日子,去长乐王府上。

  她和家里说,她去见长乐太妃。这也不算她说谎,她的确是去见长乐太妃,不过说了几句话,长乐太妃就找个由头,让长乐王过来见她。

  今日是休沐,百官都不用去署中。她早就通过惠宁和高阳王与长乐王约好。

  她到了王府里,太妃这次只是和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就直接安排她去见长乐王。

  她去的时候,正巧人从里头出来。

  一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沐浴用的兰汤味道。

  长乐王发鬓湿漉漉的,刚刚沐发过。

  浑身上下也是簇然一新,显然精心整理了一番。

  他早就知道白悦悦来了,然而一碰面却还是有些拘束

  。

  “你特意为我装扮了一番,我都不好意思。”没等长乐王开口,白悦悦就拉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完全不一样,哪怕一张脸生的再怎么好看,手还是透着一股粗糙。她原本是想要拉住他的整个手的,没想到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多了。只好拉住那么几根手指。

  她出来寻长乐王,只是随意挑了衣裳穿上,连着首饰都是随便戴的。她不太爱戴这些东西,若不是不戴这些实在是不好,她光着发髻就过来了。

  长乐王闻言看向她脸上,少女肌肤雪白无暇,透出一股青春靓丽。

  “你这年纪也不用涂脂抹粉,你不上妆反而更好看些。”

  “真的?”白悦悦眼睛放光看他。

  见到长乐王含笑点头,她越发的喜不自胜,“原来我还是这么天生丽质。”

  说罢她眼睛觑着长乐王,长乐王笑容险些忍不住,他手掌放在她头顶上,“是的。”

  “那大王觉得,是别人好看,还是我好看?”

  长乐王失笑,“何必和人比这个?”

  她仰起头,盯着他。一定要逼问出个答案。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今日看起来天气不错,我新得了两匹马,一块出去走走。”

  “可是我不会骑马。”白悦悦道。

  “没事,我带着你就是。”

  长乐王叫人牵出一匹母马,方便她骑乘,他把她放在马背上,又教了她如何在马背上坐好。

  长乐王见她还是有点怕,“你别怕,这马是最温顺的。”

  白悦悦抓住缰绳,掌心里都是一层汗水,“可是万一这马把我颠下来怎么办?我听说人要是被马摔下来,不死也废了。”

  她说完就带着点儿哭音,“我怕。”

  她又闹又哭的,长乐王叹气哄她,“既然这样,我带着你好了。”

  上刻还在哭哭闹闹的人,立马安静下来,眼里全是惊喜,“真的?”

  长乐王点头,带着点儿好笑无奈,“是真的。”

  他叫人把他的马牵过来,那马是真的西域的良马,光是个头就生的高。身量要是不太高的人,怕是连马背都上不去。

  长乐王双手提在她腰上,她正要说话,眼前一花,人就落到了马背上。随即长乐王从后坐上来。

  上了马鞍之后才发现她这算是自投罗网,马鞍上供人坐的地方就那么点儿,两个人挤在一块。他在她身后贴着,催促马儿跑的时候,上下颠簸摩擦,男人肌体透过那几层衣物贴在了她的臀背上。

  她莫名的想逃,整个人往前扑,整个往前挪着,好离开那么些。

  然而才挪了那么点,身后人的手臂就横在了腰腹前,将她的动作摁了个结实。

  “这是做什么?”他话语里带着些调侃和戏谑,“你若是再往前挪,马一受惊说不定就真的掉下去了。”

  他说完,手臂用力,将她就按在那里了。她扑腾了两下,还是没有挪动点。

  “我早知道就不该坐在前头的。”白悦悦气急道。

  “我坐前面,那是叫你占便宜。我坐后面,那就是占你的便宜。”

  长乐王被她这话先是弄得一愣,而后俯首埋在她的脖颈后笑的止不住。

  白悦悦还想说什么,听到他嘴里叱喝一声,臀下的马跑了起来。

  她抓住他的手臂,被他带着从大门一路跑了出去。

  骑马的滋味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宫里的那次她光顾着趴在马背上不动了,根本就来不及顾上别的。

  她只感觉到风在面上拂过,还有男人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上。

  四周的一切都化作了风,飞快的向后极速的掠过,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双眼紧紧闭着。

  人从后面整个的覆上来,将她完全容入怀里。

  这似乎给了她些许安慰,她睁开眼。但是双手还是紧紧的拽住腰上的那条手臂。

  过了好会,身后人停下来,走到一片山头上,休息了小会,他带着她下马,在这片草地上休息。

  白悦悦见到他手上那道蜿蜒的疤痕,她过去戳了下。

  长乐王见她好奇,“这疤痕不好看,你不怕么?”

  少女的指尖顺着这道疤痕而上,停在了袖口的位置。

  “这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我十四岁的时候。”长乐王道,他笑了下,“是先帝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随先帝讨伐北狄。草原上不同于关内,一望无际,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样。别说关内,就是北狄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得路。”

  “而我就在那时候迷路了,我让军中的北狄人来做向导。这些北狄人是之前投靠在军中的。然而我没有想到,他们指的路,竟然撞上了左贤王部。”

  他整个人都陷入到回忆里,“左贤王部吃了先帝主力的几个大亏,正想办法将丢掉的脸面找回来,于是下令,不管死活都要我擒拿到。当时我知道,我但凡表露出半点胆怯和退缩,左贤王就会把我活剥生吞下去。”

  “我几日几夜没休没停的搏杀,只记得那时候浑身都是血,甚至没了水,干脆就拿北狄人的鲜血来解渴。就这生生被我撕开一道口子。让我逃出生天。”

  他抬起手来,手完全从衣袖里伸出。

  “这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我当时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伤,后来见到了,也不觉得疼。随意包扎了下,就又跟着先帝上路了。”

  白悦悦听着,低头下来,“要是我的话,早就哭爹喊娘了。”

  她看向长乐王,“你太厉害了。”

  长乐王被她这话逗的笑出声,“你我不一样,这些你不必经历,也不可能经历。”

  他牵着马回过身来,那条带着疤痕的手握住她的手,“我会护你的。”

  “那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单到现在的?”白悦悦说起来的时候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东西都是要靠抢的,男人也是。大王你什么好处都占全了,为什么到这个年纪没成婚?”

  她略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这个她的确很好奇。

  好的男人,女人是不会容许他单身的。别说他还未成婚,就算真的成婚了,也会有成群结队的女人扑上去求着给他做小老婆。

  长乐王满脸错愕,然后笑出来,笑声越来越大。

  笑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开始是年纪小,后面是在外打仗,打仗打个几年回朝之后也有人牵桥搭线。”

  “那怎么

  ……”

  长乐王笑了笑,“那时候权臣掌控朝政,忌惮宗室,以送人的名义给我塞了不少人,说是侍妾,其实都是眼线,我不会留隐患在身边,都处置了。后面宗室和权臣相争加剧,有人给我介绍了权贵家的女子。结果我去女家赴宴,酒水里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亏得跟随我一同赴宴的长史发觉不对,把我肚子里的酒拿手活活抠出来,我才捡回一条命。”

  “之后我对这些,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而且他这个辈分,已经没有人来管他的婚事了。

  “那我怎么。”

  明明上周目他对她也没得什么意思,反而还看不惯。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卓尔不凡,所以才能让大王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是不是?”

  长乐王被这话逗笑了,他顺着她的话点头,“是,说的没错。”

  这一切默默的落到了一双眼里。

  元茂站在一棵树后,树有几百年的岁数,枝繁叶茂,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住。

  他见到那边两个人,似乎天生的一对眷侣,唯独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忠臣良将,另外一个是他的妻子。前生明明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尤其是长乐王,前生对他优待皇后娘家颇为不满,连连进谏。哪怕是对着白悦悦,未曾有过半点和颜悦色。

  就这两个明明前生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竟然这么牵扯到了一起。

  元茂似乎回到了当初有人告发皇后私通的时候,他头痛欲裂。几乎都要站不住。

  胸腔里气血翻涌,唇齿里有了腥甜的味道。

  他见到长乐王手掌抬起来落到她的头发上。

  元茂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宫廷的,前生他可以令人将长秋殿翻了个底朝天,将那两个男人下大狱,严刑拷打。

  但是此生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任何拦住长乐王的理由,男未婚女未嫁,谁也拦不住他们。

  当夜天子犯起了咳疾,这咳疾比之前更重了几分,小朝会也因此取消了。

  太后听说元茂病了,亲自去探望。元茂除了几年前那场被她折腾出来的大病之外,身强体壮,或许是之前罕有病痛,这不病还好,一病起来就犹如山倒。

  问医官,医官翻来覆去的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太后干脆坐到元茂的病榻前,“我儿可想吃些什么?”

  元茂摇摇头,他看向太后,“阿娘,儿有一个请求。”

  这个时候,只要不涉及权柄,太后几乎都应允了,只听他道,“让三娘进宫陪儿一会。”

  太后有些错愕,但还是叫身边的王潮去办。

  白悦悦被人接进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晕乎的。

  来府里的黄门二话不说,直接道明要她入宫觐见,她人才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就被黄门推上了宫里来的车。

  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把她给掳到宫里似的。

  等到了宫门下车,跟着黄门往宫内走。走着走着,她看着两边的宫殿觉察出不对。

  “这不是去长信宫的路。”

  前面带路的黄门回头笑,“这不是去长信宫,这是去太华殿。”

  太华殿是天子的寝殿。白悦悦张了张嘴。

  黄门又笑,“三娘子快些吧,要是耽误了可不好。”

  白悦悦还想再问,黄门已经回过身了。

  一到太华殿内殿,白悦悦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

  她被宫人引导入内,见到元茂躺在床榻上。

  他躺在那里见到她来了,她来的匆忙,简单的衣裙,发髻上更是半点首饰都没有。

  “小女拜见陛下。”

  还没等她拜下去,元茂就让她起来,“算了,起来吧。”

  话语里,他又咳嗽了几声。

  白悦悦站在那儿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她来,元茂生病,她一不是医官,二也没有任何治病的本事,把她叫来做什么。

  “过来。”

  白悦悦依言向前挪了几步。

  元茂看着她离得远远的样子,笑了一声,“你怕朕?”

  “陛下真龙天子,小女害怕也是应有之义。”

  他在卧榻上笑起来,少年人原本清越的声线里都满是沙哑,“那之前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

  白悦悦不说话了。

  “你到这里来,”他指了指自己跟前。

  白悦悦过去,她现在知道他是病了。

  “陛下,你……还好吧?”

  她迟疑了会,小声问道。

  元茂摇头,“不好。”

  他又道,话语里带着孩子般的委屈,“很不好。”

  白悦悦不说话了,元茂抬头去看她。

  前生他把她软禁在长秋殿,但他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长久的缠绵病榻,让他性情大变,他所有的悲愤和痛苦无处发泄。对着近身的所有人怒斥,近侍动则杖毙。

  朝臣宗室近侍对他噤若寒蝉避之不及,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之前也有病痛的时候,但不是那样子的。

  他想见她,但也恨她。拼着一口气,活活的熬完了最后那段时日。

  这恨意从死亡开始就未曾消弭,带到了这一世来。

  但此刻,他不想再让那些恨意折磨自己,他想要看看她。

  “陛下喝药了没有?”白悦悦走过去。

  元茂在病中,脸色雪白,但是唇却还是猩红的,生出了几分诡谲的妖冶。

  身躯在白色的中单下,显出几分清颧单薄。

  元茂摇摇头,又点点头,“之前喝了点,但是难喝死了,朕就不喝了。”

  白悦悦轻声道,“那不行,怎么能不喝药呢。”

  或许是他此刻的模样过于温软无害,白悦悦胆子也大起来,她像哄孩子一样,“喝了药才会好。”

  中常侍在一旁看着,轻声道,“陛下犯了咳疾,连着两日都没怎么好好入睡过了。”

  白悦悦闻言往卧榻上看去,病榻上的少年人清瘦,面上的病气和猩红的嘴唇在那副动人的容貌上生出了妖冶的韵味。

  “那不好的。还是要喝药,至少得把安神饮子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否则的话,年轻也会受不住。”

  元茂觑她,笑的虚弱,“朕不想喝那东西。”

  “要喝的,要不吃几个蜜饯菓子,就不会觉得难喝了。到时候

  小女再给陛下读几卷书,陛下就可以睡一会了。”

  “睡了之后,就会有力气。到时候会慢慢好起来。是不是很好?”

  她笑着和他数喝药的好处。

  中常侍见状赶紧把准备好的安神饮子端上来,直接送到了白悦悦的面前。

  白悦悦以为是宫人或者是中常侍自己上,没想到竟然将喂药交给自己了。

  她满脸错愕的看向中常侍,中常侍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眼神往那边元茂躺着的卧榻上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把碗交到她的手上,向后退了几步站定。

  白悦悦捧着碗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她心里告诉自己,面对的是病人,不管如何都要照顾一下。

  毕竟她上回犯病,也是元茂派人来给她治病的。

  这也算是回报他当初伸出的援手了。

  她持起食匕,将饮子搅和了下,然后喂到元茂嘴里。

  元茂照顾她的时候,笨手笨脚的,他身为皇帝,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突然让他出手照顾人,颇有些手慌脚乱,开始的时候,胡饼或者羊乳不小心呛着她,到了后面他熟练了才好。他给她喂食,给她整理衣裙发鬓,一切都是他亲手来。

  喝药还是一口气喝完比较好,她就不耐烦这么一勺勺喝。尤其这药一般都苦,这么斯条慢理的喝,和受刑也没什么区别。

  元茂被她喂了一碗安神饮子,她又从宫人手里拿来蜜饯,小心喂到他嘴里。

  “小女给陛下读会书吧。”

  “你要读什么书?”元茂问,似乎喉咙处的疼痛都减缓了许多。

  她笑道,“之乎者也的,什么都行。小女在家读这些书,看不到几炷香就要睡过去了。”

  她才说完,元茂笑起来,他手掌捂着脸,乌黑的眼睛透过指缝看她,“你也真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什么别的。再说了,小女也是说实话。”

  “陛下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

  倒是把他也定性成和她一样的人了。

  元茂笑了。

  她叫人去给她取来晦涩难懂的先秦经典,然后摊开了就读。

  白悦悦读完了几卷,觉得有些口渴,再看床榻上,元茂已经睡去了。

  她之前见到他的样子,哪怕是温文尔雅,也总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强横霸道以及高高在上。

  如今睡着了,倒是显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他睫毛生的很长,也很浓密,轮廓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透出几分柔软和刚毅。

  中常侍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打发时间,等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元茂还没醒。她起身准备出宫了。

  白悦悦才准备走,中常侍笑吟吟的挡在她面前,“三娘子不必出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3-2421:09:30~2022-03-2521: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泼墨萧萧20瓶;秦关10瓶;zhy6612665瓶;375336943瓶;钺斩红尘斧辟寒暑、社会主义接班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玄幻魔法小说,烟云小说提供和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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