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_前夫他不肯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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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连元茂都止不住的觉得荒谬。

  他从来没有和人在男女之情上争个高下。他六岁登基就成了天子,哪怕皇太后对他极其严苛,皇太后手下的那些宦官在他年少的时候,仗势欺人。但他依然还是皇帝。天生的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朝臣们还需要他费心思,尤其是那些从南朝渡江过来的士族名士,让他礼贤下士。

  其余的他没有费多少心思,尤其男女上。前生十五岁,嫡母就送来了貌美的掖庭女子。那些女子不管是貌美还是出身清贵,于他而言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只需要一道诏令,自然而然就进宫了。

  唯独在她身上他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就应该是他的。

  在长乐王之前,他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荒谬的念头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哪怕元茂有心去压制,竟然也有些压制不住。

  他没有过正常少年人的时候。平常五陵少年鲜衣怒马,喜怒随心。他从前生到如今,都是战战兢兢,将所有的情感全部都压制下来,不在人前表露太多。

  年少轻狂,他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元茂去看那等人高的铜镜,铜镜的镜面上照出了一个少年人。他注视镜子里的人稍许,发现镜子里的人,也仅仅只是有一张少年的年轻面容,眼底里还是三十来岁男人的沧桑。

  他前生撒手人寰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十出头。这年纪对于男人来说,还在壮年,但他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攸关,还有临死前的壮志未酬。

  眼底的沧桑和少年人的容貌在镜中交相辉映,格外的诡异。

  做个完全的少年人是个什么样子?

  元茂想了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前生是被太后压制着,不敢表露出半点真正性情出来。

  他渴望如火炽热的爱恨,也渴望放马奔腾,但是这一切他都做不到。就只能爱上爱恨随心且炽热的女人。纵容她的一切,因为爱她,也因为她身上有他渴盼的一切。

  弟弟们的那股少年血性,他看着,却始终不能感如身受。

  前生做不了,今生要试试看么?

  元茂想着。

  这个念头有十足的诱惑。更何况得到的奖励让他蠢蠢欲动。

  中常侍在一旁看着,他见到天子伫立在铜镜面前许久,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出声。一直在小心等着。

  过了好会听到天子轻笑一声。

  “将最近制好的夏衣时常给朕备着。”

  每逢四季变换,宫内都要替帝后掖庭美人们裁衣,现在没有皇后,掖庭也没有任何嫔御。自然是只忙着天子和太后了。

  天子对衣着服饰并不上心,只要整洁,场合用的对,其余的并不在意。

  中常侍听到天子这么说,心下奇怪还是应了下来。

  宫廷之外,传来了平叛的好消息。朝廷的赦令下达,作乱的人见状见好就收,一哄而散。当然也有刺头,朝廷平乱的大军随后就到,没了簇拥这些人的同党,那些人无法和朝廷做对。平定起来,远远轻松的多。

  代郡龙兴之地的叛乱平定消息传来,另外又传来了各地叛乱陆陆续续平息的消息。

  这是元茂在朝堂上的初展峥嵘,大获全胜。

  朝臣提议朝廷庆贺这次的平叛大胜,但是年少的天子却否决了。

  “若是追究叛乱的起始缘由,乃是下面的官吏,误解了朝廷的用意。生生的将好事办成了坏事。才会有这么大的祸乱。此时更应该反省自躬,哪里还能大肆庆祝?”

  天子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另外天子又升了将军于倩以及跟着他去平叛的人的官,大家都升了一级。

  中书省拟好诏书供天子预览之后,下发门下省执行。

  长信宫里静悄悄的,四娘虞宁跪坐在太后身边,轻轻的持着玉捶给太后捶肩。

  皇太后这两日身体不好,医正过来看了,开了两三副静心安神的药,说需要安心静养。

  “陛下这几日还是没见你么?”

  太后从宫人的手里把药汤接过来,安神汤药里都有朱砂,朱砂混在药汤里一股奇异的味道,喝起来更是古怪。她很不喜欢。

  太后皱着眉头把药拿过来喝了,宫人们送上蜜水好供太后漱口。

  “儿没有用。”虞宁低声答道。

  这段时间,她没有见到天子的面。到了太华殿就被挡了回来,有时候去,那里的中官端着笑告诉她天子人在永安殿。

  永安殿和太华殿隔着一段距离,都是天子的寝殿,但她也不能贸贸然在宫里来回蹿。

  那是明明白白的授人以柄。她做过皇后,知道一旦真的这么做了。旁人手里就有她不大不小的把柄。

  她只能回去。后来次数多了,她渐渐的回过神,天子根本不想见她。想起那些中官对她似笑非笑的脸,恐怕也是因为天子这样,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才能更加肆无忌惮的发作出来。

  虞宁才见过天子两面,自己在天子面前,每说一句话,连着每一个步子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她思来想去,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天子不快。

  明明她记得前生,他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对妃嫔们即使不亲近,但也不会半点脸面都不给。更何况三娘现如今也不在宫里。

  皇太后听闻,去看她的脸。

  若论长相,四娘是比不上三娘,只能说比中人之姿稍微好了那么点,不过在她看来胜在脾气稳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就比前头的三娘好太多了。

  “没关系,他只是一时半会的还没消气。”皇太后对她笑了笑,“毕竟前头三娘他宝贝了一段时日,被我弄出宫,他难免心里不高兴。”

  “姑母,为何不给陛下赏赐几个伶俐的美人,也好安抚一下陛下呢?”

  皇太后笑的有些无奈,“你当我没有做过么?从他十五岁,我就让人采选各地出众的美人,送入掖庭。结果一番下来,他看都不看。我能把美人送到他那里,还能逼着他临幸?”

  “这个儿子看着满脸的孝顺,可是,他比先帝还要心思深沉,深藏不露。”

  皇太后想起这段时日朝堂上的事,不免有些心烦气躁。当初她被朝堂上归政的呼声被逼的有些下不来台,也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就干脆把平定叛乱这件事交给他去做了。

  她交给他的时候,除了试探他本事之余,也是没安什么好心。毕竟她从来没有把这种要动兵的事交给他处置过,都是她定好了,用皇帝的名义下达。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子,一上手就是这种大事,如果出了纰漏,那就是朝堂上下都看得到。

  她依然可以用皇帝年少不懂朝政为由,继续掌控朝政。

  太后都已经算计好了,没想到他一上手,竟然办的这么让人出意料。不管是宗室还是那些汉臣,全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尤其那些汉臣,更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真是厉害啊。

  她原本的算计,到了如今全都成了指向她的矛。尤其他还借此拉拢了于倩。于家时常领兵,她不是没想过换人,但是换人这件事需得拿捏住人的错处。并且还要提拔出另外能担重任的人来。不能一杀了之,否则会出大乱。

  恩是他发的,于倩不管有没有在帝后之间选边站的意图,但是得了皇帝的提拔,至少不会唱反调。

  他是皇帝,他收回君权在天下人看来理所当然。而她却已经有些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

  太后心烦意燥,略略有些头疼。

  “姑母,是儿手重了么?”虞宁见着太后眉头微蹙,面庞下浮出些许烦躁。不由得开口。

  太后就是喜欢虞宁这样小心谨慎的性格,“没有。”

  她说完,上下打量了下虞宁,眼底里露出些许疑惑,“按道理来说,你性情比三娘好得多。三娘虽然样貌好看,可是她那个性情,简直不敢恭维。对着我,她也敢大呼小叫。你可比她好太多了。”

  “怎么他不喜欢你呢?”

  皇太后说中了虞宁的痛处,虞宁笑的有些勉强,“还是儿哪里做的不好。”

  “我看不是不好,男人还是那个鬼样。”她说着,想起了什么,“这男人果然个个都这样,别看他们嘴里说的各种冠冕堂皇,但是他们还是爱美色。平常人为着脸面,也要娶妻娶贤。可是宫里就能自在多了。”

  虞宁估摸是姑母想起了关于先帝的事,她是知道先帝对太后并不怎么宠爱,她越发的小心谨慎。

  “不过最后又怎么样呢?”皇太后笑了笑,将心底那些许的不平给冲淡了。

  “你记住姑母的话,天子的宠爱其实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开口。

  “今日他爱你,明日见到掖庭,甚至路边的宫人,掉头又去爱别人去了。所谓的美貌,在宫廷里司空见惯,算不上什么。”

  “美貌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傍身的东西。”太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虞宁想起前世种种,笑的颇为勉强。

  冯育上来的时候,正见到太后和虞宁说话。

  太后见到冯育,“怎么?”

  “臣刚刚听下面的人说,陛下召见了中书侍郎。”

  中书侍郎是太后的小情儿,哪怕入夜了一般也不回家,都是留在省中,免得到时候太后召见都见不着。

  他的去向也是长信宫的人时刻关注,免得太后想要召见,他们寻不着人。

  虞宁见到太后脸上有了薄怒。然而下刻,太后脸上的那层薄怒又散开了,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雍容。

  “他是中书侍郎,有什么事叫他去,再平常不过了。”她淡淡道,“让他去吧。”

  冯育道了一声是。

  虞宁想起符桃儿的事,“既然陛下身边缺人,不如从太后身边选几个聪明的过去。一来好让陛下高兴,二来也可以开枝散叶。”

  “现在我派去的话,恐怕他是不会看的。”太后见虞宁脸上淡淡的尴尬,她笑道,“也罢,你有什么人选。叫上来我看看。到时候时机到了,送到掖庭里。”

  虞宁这才重新笑起来,在太后身边说了一个人名。

  太后有些稀奇,去叫人把符桃儿叫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符桃儿,脸上露出惊讶。符桃儿对自己的姿容很有自信。

  果然太后看了她,点了点头,对冯育道了一句“去安排吧。”

  “唯。”冯育转过身对符桃儿一笑,“符美人,走吧。”

  太后看向虞宁,“把她那一家子全都划到白家名下。”

  太后一句话里已经决定了符桃儿全家的取向和前途。

  “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聪明人。”太后对虞宁笑道。

  虞宁垂首一笑。

  白悦悦蹲在池塘边上看水里的鱼。最近白家里来了人,说是要对修缮家庙,然后也不知道是顺手还是如何,在不远处挖了个池塘,这群工匠的速度惊人,小半天的功夫就已经挖好,而且已经从不远处的河流里把活水给引了过来。并且连着碗莲之类的,全都已经种好了。

  白悦悦见到他们忙活完了,就跑过来看个新奇。若是往常,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不过现在城郊要啥没啥,身上揣着钱都没地方花。这点小风景足够让她高兴上好会了。

  莲花什么是新栽种进去的,能不能成活还不好说,不过在水面上绽放的花瓣很好看。她在水边坐着,见到水底下有蹿过去的影子,她不由的仔细看过去。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双手从脑后伸过来,直接将她的双眼都给蒙的结结实实。

  白悦悦忽然眼前一黑,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没有出来。

  她手脚向两旁扑腾了两下,打算摸个趁手的东西对着身后来一下。

  “你猜我是谁?”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白悦悦一下听出那声音,她原本扑腾的手脚松弛了,她仰起头,“是谁呀?难道是村头老是坐着,对着来往小娘子流哈喇子的王二郎?”

  她这话一出,身后顿时沉寂了下来。

  白悦悦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头,过了小会身后人道,“那是谁?”

  “你不知道呀,就是附近村子的一个痴儿,日日想着怎么娶妇。但是呢又没有人愿意嫁他。所以就只要坐在村头对着来往的小娘子流口水了。”

  身后人听了,似乎隐约吸了口气,“你怎么知道,难道他还对着你看了?”

  白悦悦说没有,“只不过是听人提起,觉得有趣。看倒是没看过。”

  “那就不算。”他继续道,“继续猜。”

  白悦悦仰起头,她浓密的眼睫被压在掌心上。掌心那灼热的温度一路传到她眼球上。

  那温度让她隐约有些不适,她下意识想要推开,脸上笑着,头摇了摇。但即使如此,双眼还是被蒙着。

  她装模作样的坐在那儿继续猜,“看阁下手掌粗糙,感觉应该是个武夫。”

  “这倒是没错。”那嗓音笑了下。

  她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手背,“但是呢,这手背却是真的细腻。”

  “可见平日没少花功夫去保养。”

  她听到身后人倒吸了口凉气,“继续说。”

  “我想问的是,这怎么保养的啊,能不能把方子告诉我一下,回头我到了年纪也好用一用。”

  然后她又听到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阁下这非富即贵,果然是非同寻常。”

  “我年纪很大了么?”

  覆在她眼上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我想想啊。”白悦悦一副想要沉思的模样,她啊了一声,正要开口。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爆喝从远及近,如同一颗响雷在头顶上炸开。

  原本压在双眼上的重量骤然一轻。

  她望着那声炸开的声源看过去,见到了元茂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的看着她和长乐王两个。

  元茂的怒火犹如实质,沉沉的压在人的身上,叫人喘不过气。

  她站起来,对着元茂尴尬笑,“陛下怎么来了?”

  元茂处理完了宫里的事,特意出宫一趟。才到这里,就见到长乐王竟然也在,长乐王亲昵的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畔说些什么。

  霎时间,浑身上下的血几乎都冲到了头顶。

  元茂怒极反笑,“这朕倒是想要问阿叔呢。”

  他看向长乐王,“阿叔真是好兴致。”

  长乐王一笑,“今日休沐,陛下忘记了?”

  他看了她一眼,“让陛下见笑了。”

  长乐王言语坦荡荡,完全没有半分当场被他抓住的慌张。

  元茂眉头微蹙,他看向白悦悦,白悦悦莫名有种被抓奸的诡异感。她将那股诡异感狠狠一压。

  她和元茂干干净净,什么关系都没有。如今她找男人,就算是宫里的皇太后也管不着她!

  何况元茂她又不是没绿过!

  白悦悦抬首对他一笑。

  元茂的面色在她这一笑之后,变得越发的难看。

  “陛下来是为了……”

  “是为了看你。”

  元茂道。

  白悦悦的笑凝在了脸上。她这样可真不好接话了。

  元茂望见她面上的神情,像是寻到了什么办法。“朕专程来看看你——”他又看向了长乐王,“还有阿叔。”

  白悦悦向前走了一步,长乐王拉住她。

  元茂低头望见长乐王抓在她袖子上的那只手,此刻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太高看了自己。

  哪怕下定了决心和个平常少年郎一样,与长乐王相争。但是真的看到长乐王亲昵的对他,心下的狂怒和杀意相互交织。花费了他不少功夫才压制下去。

  见到他们人在一起的那刻,他实实在在的动了杀念。

  如今,原本被他压制住的杀念,又要冒出来。

  “最近朝廷平定了叛乱,”他顷刻间将心底的杀意和暴怒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前生面对太后,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以连太后都轻易骗过去。

  “朕想要与阿叔,还有你一起开怀痛饮。”

  他这变脸之快,让白悦悦目瞪口呆。她下意识想要去看长乐王,谁知道元茂已经从身后跟着一块来的小黄门手里提来了一壶酒。

  “陛下不是说……”

  长乐王话语还没说完,元茂就灿然一笑,“那个是说给朝臣听,还有太后听的。毕竟朕第一次处理这种大事,成效还算不错。如果答应了设宴欢庆的话,倒是显得有几分毛躁了。”

  “所以这种事,还是寻一二人陪着朕高兴高兴就好。”

  他笑容满面,神采飞扬。一开始的暴怒像是旁人的错觉。

  元茂手里提着酒看向长乐王,“阿叔意下如何?”

  没等长乐王回答,他又看向白悦悦,眼神纯净,格外像这年岁的少年。

  元茂压低了声量“朕特意从宫里给你带了好吃的,有你喜欢的烤羊腿。”

  白悦悦眼睛一亮,“真的?”

  白悦悦特别喜欢中侍中省送上来的烤羊肉,特别香,上面满满的都是一层从西域来的香料。格外的可口。

  出宫之后,她也吃过白家做的,根本没有宫里的味道。后来才知道,那层羊肉上的孜然胡椒等香料,小小的一点就等同同体量的黄金,就算是权贵人家也得省着。能那么豪爽用的,除了富贵顶级的宫里,其余人家几乎是想都别想了。

  白悦悦知道之后,对这个东西也就绝望了。

  听他一提,顿时两眼都亮了不少。

  元茂顺着她的话点头,“这是自然。我可是特意来寻阿叔和你喝上几杯。”

  他话语里神情稍稍有些落寞,“朕在宫里找不到什么人一块饮酒。”

  白悦悦想起他在宫里的处境,有那么点儿恻隐之心,她看了看门内,“那都快进去把。外面站着多热啊。”

  长乐王说不出任何婉拒的话,天子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拒绝那便是不知好歹。

  但他之前感觉到天子蓬勃的怒火也不是假的。

  前面的白悦悦已经叫他们进去了,元茂侧首看长乐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阿叔,进去吧?”

  他看着长乐王,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

  长乐王道了声不敢,在元茂的身后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4-1021:06:24~2022-04-1121:1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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