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_师兄剑指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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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每提升一道境界,雷劫就随之越强。

  开光境的雷劫比起筑基之时,又显得可怖了许多。阴云笼罩在沧海院上空,云层间隐约可见幽深紫光无声流淌。

  施寄青就守在结界外,雷云虽骇人,叶令仪却奇异的并不多么紧张。

  她召唤出碎纸片,这段时日她埋头练剑,纸片也极安静。吞服下的法器需要时间消化,如今本体虽仍无变化,却能感觉到威势上的不同。

  沈卿被那雷声吸引注意,无心修炼,干脆一跃踏上飞剑,在殿宇屋檐上坐下来,凝视着沧海院雷劫道道落下。

  这位师妹依然不走正常应劫的方式,倔强的不愿平白捱上这雷劈。

  灵力流如同飞龙与雷劫硬捍,轰然相撞的力量如海浪击向礁石,灵力四散形成如雾般的波纹。

  进阶融合期时,沈卿渡劫其实也算不得狼狈。但她不需要自己硬抗,掌门早已将重重阵法布下,护她周全。

  “阿卿。”

  身边转瞬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沈卿头也不回,应了一声:“爹,你是不是也想说,让我勤加修炼,别被后入门的师妹赶超修为?”

  听多了李昭师兄的念念叨叨,沈卿耳朵都要长茧,她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坐上这掌门之位已有数百年,沈君知素日喜怒不形于色,常年紧抿的嘴角日积月累形成向下的淡淡褶皱,此刻弧度却放松了一些,漆黑眼底多了一丝温度。

  他目光落向远方:“你与她不同。”

  以为沈君知说她天赋不及叶令仪,沈卿虽心知的确如此,却不乐意听自家爹夸别的弟子,哼了一声嘴硬道:“有何不同?我继承了爹的雷系灵根,娘的火系灵根,虽是双灵根,却不见得比叶师妹差些什么。只是修炼无趣,我志不在此,不愿将生命十之七’八的时间,尽皆浪费在虚妄的追逐中。反正如今千年都不见有修士真正飞升上界,就连娘……”

  她猛地停住,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沈卿懊恼不已,并不敢回头去看她爹的神情。

  这么多年了,沈卿其实更希望她爹不要一直陷在过去里。想必娘也不会希望看到,曾经君子翩翩,飒然无畏的逍遥剑仙,变得死气沉沉,畏首畏尾,将过去的自己永远埋葬在那一天。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沈卿默不作声,出神地望着那片不透光的雷云。

  六岁那年,沈卿亲眼见到,娘在飞升雷劫中,魂飞魄散。

  年清瑶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足三百年便晋境大乘期,鬼蜮之战没能带走她的性命,却彻底消散在那最后一次雷劫中。

  若只是渡劫失败,本该在身死后重入轮回。即使失去了记忆,出身不同,性格也或许会因经历不同而有所变化,也仍旧能在某些地方,留下前世的痕迹。然而沈君知寻得星斗门太上长老,付出巨大代价请其卜算年清瑶投胎之处,却一无所获。

  三魂七魄,了无痕迹。

  什么都没有。

  年清瑶神魂已破,再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从那以后,沈君知便再不回与年清瑶同住的沧澜殿,日复一日待在金石台上空无一人的青云大殿中。

  剑修本就主要靠自身打磨,师兄师姐知晓师父心神受到了重创,劝过无用后,也不再去打扰师父。只是留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沈卿,教她剑法,督促她不要荒废修炼。

  他们都觉得,沈卿不爱修炼,是因为儿时亲眼见到师娘在她面前因雷劫灰飞烟灭。

  起初或许的确是出于逃避与隐隐的惧怕,但到了后来,沈卿偶尔会想,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为自己继续修行,寻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修士虽说长生不老,大多人却没有将自己多出来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筑基期修为,能多出数十年寿命,而这多出来的数十年,修士们几乎尽数花在了闭关修行上。进阶失败,怀着遗憾怨愤死去;进阶成功,又再重复这样的过程。

  她想找到一件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达成的事,再为此去努力修炼。届时无论是否因此身死道消,都无怨无悔。

  而不是回头去看这青云路,只是无意义的、迷茫的在攀爬而已。

  其实沈卿也不希望沈君知每逢天劫都为自己布下阵法,生怕她受半点伤。

  但她能理解爹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失去她,所以一直若无其事地接受,只是不想他一直走不出困境。

  人总要向前看的。

  无力改变的现实,总归要学会接受。

  沈卿知道沈君知距离大乘期仅一步之遥,却一直在压制修为,迟迟不愿真正踏入修士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她心里清楚,沈君知不是害怕像娘一样飞升不得,魂飞魄散。而是在想一旦他永远离开这方世界,就没有人能再一直庇护她。

  留在清虚之中,他就可以一直守着沈卿,让她可以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人敢伤她分毫。

  况且他留在这里,还能有人一直、一直记得年清瑶。

  修士寿命悠长,再厉害的大能,陨落后便会渐渐被人遗忘了。

  哪怕年清瑶曾经为这天下征战四方,那感激之情也只是暂时的。沈卿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沈君知自然也知道,他仅仅是不想接受罢了。

  沈卿原本以为自己总也找不到答案了,叶令仪却来了。

  第一次见到叶令仪时,她独自一人怡然自得的坐在小院子里,被葱油饼烫的来回倒手,总是高高兴兴的。

  外门大比,寻常人看法器,看招式,她看热闹,还带一大堆凡界的吃食,将对沈卿来说有些无聊的武斗切磋变得津津有味。

  她看着叶令仪大胆地操控灵力流去硬抗天雷,目不转睛。

  沈卿指着沧海院的方向,轻快地开口:“爹,你说这雷劫,当真是只能接受吗?天道真的就能随心对修士生杀予夺吗?”

  沈君知没有说话。

  她转头看着沈君知,扬起笑容:“我想试试像叶师妹这样。剑修无畏强横的对手,天道又有何惧?”

  沈君知闭了闭眼,淡淡将方才所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与她不同。”

  殿宇之上,沈卿的红衣被风吹起,她拧眉:“有何不同?”

  沈君知的目光落在缥缈的远方,眼眸幽深,平静道:“星斗门的太上长老因无法卜算出你娘的所在,替清虚另算了一卦。她是唯一的变数,是可自由行走于棋盘上的棋子。”

  问及为何是自由的棋子,星斗门的太上长老只说,自棋局外而来的棋子,是不应该出现在棋盘上的、多出来的那个。

  天道自会将其视为眼中钉,寻常人所受磨难只因个人选择,而作为不应存在于此的变数,无论叶令仪选择哪一条路,都不会有平坦的道路。

  机遇中永远藏着危机与杀意。

  他没有说出最重要的部分。

  清虚在不久后,会迎来一场大劫。

  沈卿一怔。

  沈君知没有再多说,只是让沈卿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管沈卿思绪如何纷乱不解,此刻叶令仪正全神贯注对抗雷劫。

  施寄青留下来的丹药品阶远超她自己炼制的,就连回灵丹效果也翻了数倍。

  然而雷劫也比筑基时强横了许多,因此两相持平,依然一点都不能放松心神。

  力竭之时,碎纸片吞噬了最后一道雷劫。

  这一次叶令仪目睹了纸张吞下雷光的过程——

  纸张薄如蝉翼,柔如锦缎,那道电光就像被平静海面上蛰伏的幽深漩涡吸收,挣扎间依然逃脱不了那股诡异的吸力,强行拖入了纸张中。

  若是这一幕被外界任何一个修士看到,怕是都要觉得荒唐如梦。

  天道是掌握着一方规则的至高所在,而雷劫是天道所降下的意志,力量是同根同源,即使是再厉害的法器,又怎么可能能与天雷抗衡?

  叶令仪强行利用灵力流与天雷对抗的事,在山门中流传甚广。然而不少修士的确亲眼见到叶令仪选择对抗,却没人真正见过刚刚渡劫完的叶令仪。

  谁也不信她会毫发无伤。

  同门弟子们只是佩服叶令仪敢与天道对抗,却没有人相信她真的能做到。他们都看到天雷因叶令仪的反击而变得更强,认为叶令仪多半是受了不小的伤,只因师父是松间真人,有无数高阶治愈灵药,很快便恢复了而已。

  而清虚之外的人,只当是传言夸大,没有人当真。

  九重天雷过后,叶令仪感受体内灵力运转更加顺畅自如,灵台气海皆扩大了不少,经脉也拓宽许多。

  开光境。

  她能明显感觉到,实力比起筑基期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花了些时间将境界稳固,她感应到施寄青还在结界之外,指尖幻化出青色蝴蝶,很快振翅向外飞去。给施寄青传了一道消息后,叶令仪凝神看向纸张变化。

  前段时间吞下的法器已消化大半,方才所吞噬的天雷补足了缺失的力量,终于再次进化。

  在浮云街中得到的那株特殊的山阴,放入耳后中后,便化作了纸片上的一幅画。

  那画中山阴栩栩如生,与真实的灵植一般无二,甚至隐隐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如同活物。

  叶令仪心念一转,山阴便从画中活了过来,化作实物落在她手中。

  而羊毫笔上同时也显现出奇特的纹路,颜色很淡,要极仔细去看才能注意到。

  仔细去看,倒是与那山阴有相似之处。

  就如叶令仪所想,上一次纸片进化,浮现出来的画作是“城春草木深”。

  而这一次,纸片上同样缓缓浮现出新的画卷。

  画中正是一株山阴,形似兰花般的灵植上,露珠挂在叶片上快要坠落下来,初升的日头暖意融融,山顶还覆着白雪,山脚下成片的草木已然发芽,新长出来的野草郁郁葱葱,被风吹得飘摇。

  叶令仪轻声将那画卷右侧的小字念出来:“春风吹又生。”

  这画作依然是画工极富韵味,每一道线条勾勒都随性自然,带着说不出的韵律,玄妙之极。

  她脑海中如拓印一般将那幅画的每一处细节记得清晰,仿佛原本就曾千万遍画过这幅画一般,挥翰成风。

  最后一笔落下,那画墨迹未干,散发出点点金光。

  她念道:“春风吹又生。”

  结界内凭空掀起一阵风,叶令仪凝神等待了片刻,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而她提前服下了整整两瓶五品回灵丹,就算是使用“城春草木深”,也能坚持个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了。如今什么变化都没发生,体内灵力却已被抽空的一干二净。

  叶令仪感受着自己体内空空如也的灵力,微微张口,沉下心来思索这是怎么回事。

  “城春草木深”是攻击与防御两用的术法,至于“春风吹又生”,她原本猜测是与风系术法有关,或是让灵植快速再生。

  然而现在这方地界没有现成的灵植,却也没有新的灵植随着术法出现,而那道风也并不强劲,只是将叶令仪的长发轻轻吹起,就消失殆尽。

  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纸片中出现的法术,不可能毫无作用。既然什么变化都没有,就说明要么需要配合某中条件,要么这两中术法并非一类。

  “城春草木深”是木系幻术类术法,“春风吹又生”没有任何攻击性,就意味着或许是其他中类的术法。

  山阴。

  叶令仪想起那时问过浮云街中的修士,这山阴的效用,是生骨肉,造血,多用作炼制血气丹,生肌丹。

  既然这画中便是一株山阴,应当与它有关。

  难道是治愈术法?

  叶令仪想到这个可能,干脆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小刀。

  她深吸了口气,没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只在胳膊上划了轻轻一道。

  叶令仪依然是那个怕疼的叶令仪,走了回鬼门关,并没有让她对疼痛的容忍度变得更高。

  鲜红的血很快淌下来,滴落在袍袖上。

  服下几颗回灵丹,她手执羊毫笔,飞快低语:“春风吹又生。”

  体内灵力骤然一空。

  她目光一直落在伤口处,就见话音刚落,莹莹光点笼罩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眨眼之间,先前还在留血的伤口,已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袍袖上还沾着一点血迹,叶令仪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不疼了。

  一点也不。

  叶令仪两眼一亮,这个术法似乎要有用的多。

  只是同样的问题就是消耗的灵力太大,怕是只有迫不得已时才会使用。

  两个术法如果结合起来,再将修为尽快提升确保有足够的灵力,应当能算是一张保命的底牌。

  得了新的术法,叶令仪心情大好,转而将视线落在画像上。

  她先前已确认过天海阁中所见过的几个人,同样也出现在了画像上。

  那手持金色罗盘的古怪少年,名叫莫星宸。

  他当时撞见叶令仪是偶然,因此应当没有特意隐匿修为。所以叶令仪当时感应到他是筑基期,应当是没错的。

  回到清虚之后,叶令仪也曾确认过,少年的画像后的确写着筑基初期。

  只是今日再看,竟然已然是开光中期——

  比叶令仪还要快上一步。

  施寄青是大陆闻名的天才,而叶令仪的进阶速度连施寄青都惊讶,这天海阁中无意撞见的一名少年,怎么会就有这般恐怖的资质?

  难道真的是偶然,就刚好是天赋惊人吗?

  至于那三名追杀她的天海阁修士,叶令仪并没有过多关注,因为他们已经被收入九天镇魂瓶中,交予了掌门。

  连谌冶与她修为相差太远,名字后面自然是“未知”。

  她这几日一直跟师兄在一起,也有问过画像上的几个名字,施寄青也没有听过。

  不过知道名字,自然也是有意义的。她将天海阁中的几个名字记得滚瓜烂熟,等来年擎塬秘境,势必会聚集天下修士,届时自然有打听的机会。

  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日后总有机会查到蛛丝马迹。

  至于吴朝朝的修为,叶令仪本以为如今应该能看到了。没成想进阶开光,吴朝朝名字后面的修为竟然仍是雷打不动的“未知”。

  另外,余鸿之,花簌雪的修为也依然高于她。

  叶令仪叹气,这山门中藏龙卧虎,她这所谓的天才,竟体会不到一览众山小的快意。

  冯沅君他们几个修为提升的速度倒是相对寻常,如今俱是筑基中期或末期的境界。

  在走出结界之前,叶令仪想起当时留在余鸿之身上的符箓,又停了下来。

  尽管天海阁表面上看,应当与黄金城毫无瓜葛,保险起见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她闭目感知,当时贴在余鸿之身上的符箓,能够让她随时随地感应到他的活动轨迹。

  当时给余鸿之贴上这符箓,是为了防患于未然,顺便没准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看来,天海阁倒是的确应该与他没什么干系。

  这段时间余鸿之倒是意外的并没有异常活动,就在山门与苍云阁之间两点一线。

  暂时安心下来,叶令仪松了口气,拍拍道袍往外走。

  刚踏出结界,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与施寄青站在一处。

  叶令仪先是一怔,随后眼睛一亮:“师父!”

  顾恒泊闻声回头,展眉一笑。

  他负手而立,肩头上落了海棠花的花瓣,细细打量叶令仪片刻,轻快道:“为师闭关不过数月,竟已是开光境了,万象长廊果真给我找了个好徒儿。”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小可爱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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