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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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任公子叹道:“大将军所到之处当真是威名远播不料大将军顺道过楚救了楚王不说还能将伍氏与楚国之仇一朝洗净成为楚王之亲在下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伍封斜了楚月儿一眼笑道:“月儿忽然成了月公主弄得在下一夜间变成了楚王的姊夫这也是叨了老婆的光不算在下的本事。”

  楚月儿格格笑道:“其实是大王想赐夫君的官但夫君既非楚人又与楚国颇多恩怨大王便只好想出‘姊夫’这个官来打你哩!”

  伍封笑道:“不过这么一来楚王已经答应在下越国攻吴之时楚国绝不插手唯观望而已。”

  任公子大喜道:“这就好了楚国地广兵多素来强横眼下叶公和子朝率军攻陈已逼陈国都之下一举灭了陈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弄得吴国朝中上下心中惴惴不安。”

  伍封叹道:“陈国虽小毕竟自成一国不料叶公沈诸梁兵车一至宗祀将绝叶公果然是个将才!”

  任公子道:“我们在齐吴上下活动大出金帛吴王派一子为质将大将军换来这也是名正言顺。”

  伍封皱眉道:“在下毕竟只是国君之婿虽然名正言顺毕竟有些不成样子不知是谁的主意呢?”

  任公子歉然道:“这是在下的主意只因左思右想无一良策只能以此下下之策行之了令大将军脸面受损。”

  伍封笑道:“这也无甚损面之处不过在下是想一路大张旗鼓吓一吓伯嚭那贼子而已。吴王是否知道齐国之质是在下呢?”

  任公子道:“先前不知不过眼下知道了。本来他有些不悦伯嚭又大加反对幸好不疑与西施详谈之后西施向吴王说项吴王心结已解如今反而高兴得紧日日盼着要与大将军兄弟相认共过新年。”

  伍封道:“原来西施对朝政也大有影响?”

  任公子道:“西施从来不理会朝政只是对她来自越国民间知道吴越之民对令尊敬若神明极得人心向来对令尊大人敬重得很。吴王赐死令尊之时西施远在姑苏台不知其事否则多半会救令尊大人。吴王建潮神之祠便是西施之议。”

  伍封自小时便听父亲在家中大骂西施说她是祸国的妖孳心中对她便大有鄙夷之意不料她反而对父亲十分尊敬这真是意想不到。

  任公子道:“这次全靠西施劝说吴王接纳大将军她说一来大将军的确与吴王有兄弟之亲二来伍氏在吴国威望甚高大将军若来吴境被吴王礼遇便能取悦于民振奋军心。吴王自越人入寇太子友自杀之后本就对赐死令尊大有悔意见她言之有理便答应了下来。”

  伍封“嘿”了一声道:“在下原以为西施只是个人间尤物想不到她竟然有些见识知道民心之贵。”

  任公子道:“不过那伯嚭势力极大多番阻碍虽然他能言善辩但天下间只有西施一人能让吴王乖乖地听话西施还说大将军到了吴都城中最好是仍居先相国伍子胥之府吴王也大为赞同。”

  伍封大喜道:“这就最好不过了在下正想着如何将故居买回来哩!”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不过此事又有些难处眼下那座府第被伯嚭幼子伯乙霸占了去吴王虽然下令他搬出府但他仗着伯嚭之势不肯搬迁吴王也不愿意因这点小事与伯嚭闹翻只好准备在宫中为大将军安排居处。”

  伍封心道:“夫差是个好色之徒我若住在宫中公主和月儿必会被他见到。这人见了公主和月儿的美色只怕会想法子来个横刀夺爱。”想到此处脸色微变。

  任公子奇道:“大将军住进宫中正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荣誉为何反会担心?”

  伍封苦笑道:“这荣誉不要也罢了在下的几位夫人姬妾都是美艳过人若被吴王瞧在眼中在下岂不是时时提心吊胆?”

  众女无不失笑想不到他此刻怕的是这件事情。

  任公子失声笑道:“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小心些也好看来只好向吴王禀奏为大将军另觅住处了。”

  伍封道:“另觅住处就不必了吴王是否真的说过将先父的府第还给在下?”

  任公子点头道:“吴王那日在殿上当着众官亲口说过怎会有假?”

  伍封冷笑道:“这就好办了我正愁没个借口找伯嚭的晦气入了姑苏城后便先拿他的儿子出口恶气罢!”

  任公子吃了一惊道:“莫非大将军想将府第夺回来?”

  伍封道:“正是。”

  任公子沉吟半晌道:“大将军甫到吴国便与伯嚭翻脸恐怕有些危险吧?”伍封知道他并非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一旦自己失势或是被害他和颜不疑的图谋便付诸流水笑道:“眼下吴王与伯嚭关系如何?”

  任公子道:“他二人之间十分古怪了听不疑说以前吴王对伯嚭言听计从二人交情极好几乎每五六天便要将伯嚭叫到宫中夜饮甚至让他留宿宫中。自从黄池争霸、越人入寇之后吴王便不大答理他了。不过。国中实权大多落入了伯嚭之手吴王如今也不大理事政事多由伯嚭打理。”

  伍封道:“以前存越国、放勾践返国都是伯嚭的主意越人入寇吴王当知道伯嚭之奸了为何还留此奸人在朝?”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在下多年之前便识得吴王当年他雄霸豪迈胸怀大志这人也颇有些聪明虽然狂妄了些也算得上一世雄主如今却是意志消沉平日理多是躲在宫中与西施玩乐饮酒似乎除了西施之外连人也不大想见。”

  伍封点了点头。

  任公子又道:“夫差重用伯嚭留下越国这个心腹大患以致越兵入寇太子丧命吴国臣民口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恐怕都将这一切归于吴王的昏庸之上。尤其是吴王赐死令尊之事更令吴国上下心灰意冷重臣或辞官隐居或离国他赴吴兵素号精强如今却是无甚斗志国力之弱不亲眼见到也能够猜想出来。吴王多半知道自己有此大失不免有些内愧于心才会羞见臣下、深居简出吧。”

  伍封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吴国朝中上下有何生气?在下这一入吴非得设法扭转居面不可伯乙违背王命正该杀一儆百重振王权。”

  任公子沉吟道:“也好这件事在下就权作不知道大将军任意为之不过最好不要伤了伯乙的性命免得伯嚭愤怒之下生出事端。”

  伍封笑道:“在下远在齐国伯嚭还多番派刺客来探查行刺他的儿子伯南在齐国为盗又被我剿杀这个仇可结得大了。就算在下不去找他他也会寻我的晦气既然如此在下又何必有何顾忌?别人或怕伯嚭在下却不会怕他。”

  妙公主格格笑道:“夫君是个爱惹事的祖宗伯嚭若敢惹他那是自讨没趣。”

  任公子道:“大将军的剑术在下见过但伯嚭的剑术也不弱何况此人与他人不同行事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有些手段连我们董门中人也使不出来大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伍封知道任公子见识高明拱手道:“多谢指教。是了听口气阁下在吴国大是得意未知现在所居何职?”

  任公子笑道:“在下不才吴王委以司寇之职执掌吴律。”

  伍封笑道:“这司寇之职未必放在阁下眼中不过身有此职正好行事。”又问了许多有关吴国大小官员的情况。

  任公子知无不言一一详答又道:“眼下吴官虽多不过多与太宰伯嚭的一党想拥立王子姑曹为嗣例如司空王孙雄、大行人王孙骆等人另有司马胥门巢、水军司马展如他们也与伯嚭相厚只不过他们偏爱王子地一些未必会拥立王子姑曹。”

  伍封道:“在下听说王子姑曹、胥门巢、展如都是吴国名将艾陵之战后齐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

  任公子点头道:“王子姑曹神勇无比自比当年的王子庆忌不过他所用的是九十斤重的铁戟因而不列剑手之名他的铁弓更了不起一箭三矢人所难防无人能及。他执掌吴国之军权势力极大其弟子石番用二十二斤之殳现为吴王的车右兼管吴宫侍卫。伯嚭执掌吴国之政此二人联手实力最雄连吴王有时也不敢得罪他们。”

  伍封道:“这人竟敢与先舅父相比在下倒要试一试他的手段哼!”

  任公子道:“胥门巢是掌6军展如掌水军都是军中宿将在军中威望甚高。不过王子地的实力也不弱当年吴王带国中精锐赴黄池与晋国争霸留太子友和王子地守国越人入寇之后太子友被擒自杀其党尽归王子地。眼下是掌吴都城和附近百里的防御拥兵二万司空王孙雄掌吴都之政王孙骆是大行人之职这二人与吴王亲厚势力也不可小觑。”

  伍封奇道:“这么说起来颜不疑想要为嗣那就十分艰难了?”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不疑毕竟实力未厚不过他事西施如母吴王又见他身手高明便让他掌馆娃宫之禁卫可调用侍卫千人再加上他的右领亲兵一千人只有两千士卒在手。”

  妙公主好奇道:“任公子吴宫究竟有几处呢?为何颜不疑和石番都掌禁卫?”

  任公子笑道:“难怪公主不知本来这姑苏城是吴国之都但吴王大多时不住城中王宫。当年吴王在姑苏山上建姑苏台三年聚材五年方成高三百丈广八十四丈登台望彻二百里自此长居姑苏台上。后来越人入寇焚烧此台大火弥月不息。不过姑苏台虽无但西施入吴后吴王命王孙雄在灵岩山上建馆娃宫为美人游息之所极其奢华此宫却在。吴王回吴都后将馆娃宫大加修扩此后便与西施常居此宫之中。不过近闻越人有攻吴之念吴王才与西施回居城中王宫。石番所掌的是王宫二千侍卫不疑所执的是馆娃宫一千侍卫各不相同。”

  伍封想起一事来将平启叫上来道:“平兄你与任公子有些旧隙眼下我们到吴国地方平兄请务心中记恨。”

  平启点头道:“任公子对小人有恩虽然有仇足以恩仇相抵小人不会不知分寸。”

  伍封又对任公子道:“平兄与阁下之间有些旧隙眼下他是在下的家臣此次平兄随在下到吴还望阁下能以大局为重放弃前怨。”

  任公子面露惭色向平启拱手道:“平爷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在下以往得罪了都是在下的不是。平爷能不记恨最好何况萧关之上你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有何理由记恨?”

  以他的身份竟会公然认错实属难得平启是个感恩之人立时想起任公子的授艺之德早将恨意抛诸脑后了。

  伍封见他们二人化解了仇怨心中大喜三人谈了一阵任公子先行告辞。他知道伍封这一入城必定会闹个天翻地覆为免他人知道自己预通了消息便只好先走了。

  二日之后伍封便到了姑苏城外看着这熟悉的姑苏城伍封立时感慨万千五年前父亲将他藏在车中以出使为名带出了城怎料到五年之后他又能大大方方的回来。

  伍封熟悉吴俗他换了一乘马车让鲍兴御车妙公主、楚月儿和叶柔却乘着铜车由小红御着跟在他后面铜车顶上的华盖上本有铜钩挂上了一领锦帏垂下从外面便看不清车内人的面目。

  城外远远便见颜不疑带着许多人等着众人见了伍封的车马迎了上前。

  颜不疑笑道:“龙伯远来不易!”他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一向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来。

  伍封立时明白颜不疑故意称他为“龙伯”而不说“大将军”乃是故意为之多半是他的“龙伯”之名已传到了吴国。吴人善水最重水中诸神“龙伯”二字正有令人敬服之效。

  伍封笑道:“在下饶了些路幸好未错过新年。王子别来无恙?”

  颜不疑道:“托福还算过得去了这是我们吴国的要臣在下替龙伯引见。”

  随他来的除了司寇任公子还有司马胥门巢、水军司马展如、司空王孙雄、大行人王孙骆等人伍封一一与他们见过之后同往城中而去。

  展如道:“人都说大将军是龙伯在世想来是水下功夫了得罢?”

  伍封笑道:“还算过得去展司马有何指教?”

  展如摇头道:“大将军名震列国‘指教’便不敢当了在下只想在春后水暖之时与大将军携手在水中一游而已。”

  伍封见这人身长细瘦便如一条蛇似的心想他是水军司马想来水性之高在吴国是极为有名了多半不服自己这“龙伯”称呼笑道:“真正善水者又何必怕水之寒?久闻太湖之美不如这几天便由展司马带在下于水底一游可好?”

  众人都大为吃惊眼下这隆冬时分水寒刺骨不要说下水就是用冷水洗手也觉寒意难耐这人竟然敢下水去游当真是有些骇人了。

  展如微微一笑他平生最爱在水中嘻游是以时时冬泳不畏寒冷心道:“你以为我见水冷不敢与你一游便作此议?”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后日是年尾之时我们便当着大王与诸臣之面以百金为采比试一番如何?此事并无它意不过是让大王看一看龙伯的本事以为笑乐。”

  伍封心道:“我正愁到吴国后一时难以立威不如先将你折服再说。”当下大笑道:“百金怕是少了些吧?以千金为采如何?”他与楚月儿擅脐息之术不仅不畏水而且习之日久还不怕寒冷哪会怕这展如?

  展如吃了一惊细看了伍封半天见他不似作伪心道:“莫非这人也擅冬泳?哼若论水性天下间怎也轮不上齐人我若连你也胜不了怎敢做这水军司马?”笑道;“非是在下不敢只是在下比不得大将军富贵拿不出千金来。”

  这时那胥门巢笑道:“在下另有一议大将军有‘龙伯’之誉水性想来极高展司马人称‘水蛇’是吴国数一数二的水中高手一双矢之术名震东南仅在王子姑曹之下。这‘龙蛇’之间比试正是少有的趣事。在下以为采物便是百金算了不过在下与王子姑曹和太宰商议一番由王子姑曹和太宰开设赌局由人下注大将军如嫌采物少了大可以去下注。如此可好?”

  他知道展如水性奇高怕伍封以进为退欺展如拿不出千金来而令赌赛作罢随作此议心道:“就算你水性在齐国第一我就不信你能胜得展如!非让你骑虎难下大大地出丑不可。”

  吴臣各有其权责利益自从颜不疑成为王子之后任公子渐被重用他们便觉有些不妥。伍封名气颇大身份又尊贵再加上其父伍子胥至今在吴人之中影响深远若被吴王重用他们的利益定然大受侵害是以非得让伍封出个大丑在吴国呆不下去。

  也有人在想:“你父亲本是楚人却掌吴国之权柄若再让你获得要职我们吴人还有何面子?”

  众人各有想法却都不愿意看着伍封被吴王重用纷纷附和道:“此议最好不过了。”

  颜不疑与任公子在伍封赴孔子之丧时在莱夷居了数月也听说过伍封水底本事十分高明但他们不知世上有脐息之术不免有些担心如果伍封败在展如之手自是无颜留在吴国他们少了这一支强援在吴之事必然难为一起向伍封看去。

  伍封点头道:“如此甚好后日便玩一玩罢。”

  众吴臣无不幸灾乐祸心道:“这人年轻气盛行事不计后果便看看你如何出个大丑。”

  说着话众人已入了城才入了城忽见二十余乘车从后面上来当中一乘香车缀满了金琅玉玲极为华丽。众人连忙下车到香车前施礼恭恭敬敬道:“西施夫人!”

  伍封见那香车四下垂着锦帏也看不出里面人的面目忙带人下了车施礼。

  隐隐见帏中人还礼懒懒地道:“罢了妾身正是路过而已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龙伯一路辛劳了!”伍封听见此女声音极其甜美懒慵中微微带有呢声虽然是平平常常说出来却如闺中新妇的**宛转心中不禁一荡忙微微侧过了头却见那一班吴臣脸上露出神迷之色连颜不疑也怔怔地愣。

  伍封心道:“这位西施果然了得单是声音便能摄人心魄!”喝令鲍兴等人将车道让出来。

  便听西施轻轻一笑道:“龙伯无须多礼吴俗颇多讲究龙伯初次入城定要顺遂若让妾身的车抢过头去日后必会被女子所欺。不如并车而行好了妾身女流之辈怎敢与各位大人争道?”

  这时众人缓过神来纷纷道:“夫人当真是体察下情。”

  一众车马同行西施将香车移于众人之旁缓缓前行也不再说话。

  这吴都城处处小桥流水河道纵横虽然同在江南与楚地之城大不相同因城外有姑苏之山是以习惯称为姑苏城。

  伍封见众吴臣不敢多话都闷闷地前行便问王孙骆道:“大行人在下今日进城是否要先去拜见大王?”

  王孙骆道:“大王已传下旨意来说大将军远来辛苦先到府中休息明日再进宫去。”

  伍封问道:“不知大王赐何处府第给在下呢?”

  王孙骆面色有些尴尬道:“这个大王本来将令尊原来之府等赐给了大将军但此府残旧大将军居之有些不妥在下已在城东专为大将军觅了一处府第虽然小了些却甚是齐整。”

  颜不疑故意道:“原来大王又另赐了它府给大将军。”

  王孙骆道:“此事大王还不知道在下正拟明日进宫禀告。”他自然不敢说吴王另有旨意以免被颜不疑捉出痛脚说他假传王旨。何况西施的香车在旁此女是吴王的心肝宝贝自不敢当着西施撒谎。

  伍封奇道:“既然大王未曾下旨在下便得搬入伍府才是另移它居岂非违背了大王旨意?”

  王孙雄在一旁道:“大将军身份尊贵自然要住得好一些才是先入新居大王绝不会怪罪。”

  伍封摇头道:“为人臣者怎能违旨而行?”

  胥门巢道:“大将军就算不嫌府中破旧也得为二位夫人着想。二位夫人一个是齐国公主一个是楚国的公主那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无比住得不好我们吴人岂非得罪了大国?”

  伍封故作讶然道:“这就有些奇怪了。在下今日刚入这吴都城各位便千方百计劝在下违大王之旨是否存心要加害在下呢?”

  众人脸上立现尴尬之色展如道:“不瞒大将军说眼下伍府之中有人住着一时间未来得及搬出。”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未知大王是何时下旨将伍府赐给在下呢?”

  王孙骆道:“这个……似乎有一个多月了罢。”

  伍封勃然大怒道:“有月余时间就算是金山也搬走了这人定是赖着不走了。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公然违背大王的旨意?”

  胥门巢叹了口气道:“住在里面的是太宰之子伯乙。”

  伍封怒道:“哼太宰是怎么管教儿子的?他的次子伯南在我们齐国为盗化名叶小虫儿杀人抢掠害人无数不料其幼子也敢霸占他人府第这与盗贼何异?何况他连大王的旨意也敢不从莫非想叛逆造反?”

  众人中除了颜不疑和任公子之外都不知道伯南之事无不骇然。

  颜不疑假意劝道:“龙伯勿怒伯乙之事太宰未必知情叛逆造反也未必。”

  任公子也道:“或是伯乙不知龙伯来得这么快罢。”

  众吴臣也纷纷出言无非是怕双方闹得太僵了不好。

  伍封冷笑道:“在下今日是第一次入吴都才知道大王之旨原来在你们这一干大臣眼中视若儿戏未知你们所领之禄是否大王所赐呢?”

  颜不疑和任公子暗赞伍封言辞之锋众吴臣忽想起西施的香车在一旁若是此言由她传到了吴王耳中恐怕是大大的麻烦了立时脸上变色再不敢出言。

  伍封喝道:“小刀、小阳!”

  庖丁刀和圉公阳下车上前躬身道:“公子请吩咐。”

  伍封道:“你们二人先到伍府告知伯乙从搬出府外今日务要搬走。若是他们拒不搬迁休怪我无礼!哼在下平生杀贼无数也不在乎多几个目无君长的贼子!”

  庖人刀和圉公阳问明了路径飞车去了。

  众吴臣见他满脸杀气不敢再说话默默地跟着他往城南的伍府而去。

  快到城南之时却见庖丁刀和圉公阳一车跑了回来二人鼻清脸肿地上前哭丧着脸道:“大将军那伯乙不仅不肯搬还动手打人!”

  庖丁刀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伍封便知道他们是故意让人打在脸上否则以他们的身手怎会这么灰头灰脸地回来。

  颜不疑和任公子猜知这二人是故意让人打伤心中暗笑。颜不疑故意道:“这就有些过份了!”

  众吴臣也觉得伯乙太过嚣张了些伍封好歹是大国贵人齐楚两国之婿连吴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伯乙居然公然将他的从人打伤委实有些不知轻重。正思怔着便觉一缕寒意从伍封身上弥漫出来沁在身上恍然有刀剑近身之感无不悚然谁都知道伍封动了杀机居然连他们这些人也能感觉到。

  便听妙公主怒哼了一声楚月儿柔声道:“夫君这伯乙连我的近侍也敢打一阵间我便杀了他好不好?”

  她语气虽柔但众吴臣听在耳中无不心中凝然。虽然他们看不清铜车帏中人的面目但从微带楚语的口音中都猜得出这是楚国的公主显是也怒了。

  伍封知道楚月儿向来说齐语此刻故意这么说那是暗中表露身份借以造势。此女和妙公主一样向来不识诡诈这定是其身边的叶柔所教了。叶柔足智多谋最知道心理战术之妙只让楚月儿一句话立时让众吴臣想起了伍封身后的齐楚两个大国心中生出惧意。

  这也是迫不得以的事伍封一路上与叶柔商议知道吴王夫差与伍家有旧怨大仇人伯嚭又权倾一国此次到吴国来不免危机重重稍不小心便会被人所害是以非得以雷霆万钧之手段立威以警吴人不可更可让吴王夫差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免得他再生恶念。

  本来已过了王宫但西施的香车却一路跟随想是也来看看伍封如何收回府第众吴臣面面相觑暗暗替伯乙叫苦。

  伍封道:“月公主看在太宰面上还是饶他一命吧?何况这是吴国地方一切还待有司依吴律处置。”

  楚月儿道:“既然夫君为他求情便饶他一命。”

  伍封先叫让庖丁刀和圉公阳自去车上休息疗伤道:“一阵间柔儿、平兄、小兴儿随我去教训他便是余人在一旁安坐。”命鲍兴御车径往前行片刻间便到了城南伍府。

  只见伍府门户大开一个肥肥胖胖的家伙带了百余名家将左右排开守在门前。门两侧的高墙之后各站着二十余人手上张弓搭箭对着伍封等人的来路。

  周围的闾里矮墙之后有许多百姓正看着巷间也有不少人探头探脑。

  伍封在门前停住了马车喝道:“谁是伯乙?”

  那胖子哼了一声道:“本公子便是了你就是那伍封?”他神色极为傲慢显是未将伍封放在眼里。

  王孙雄想驱车上前被伍封拦住伍封道:“这家伙想用箭矢伤人司空不可上前免被他伤了。”

  伯乙这才现伍封的马车之后有众多大臣随行连王子不疑也在其中忽又见一乘香车远远停着认得出是西施的马车心中大吃了一惊。

  伍封不敢再多说怕伯乙不成器真的厚颜搬走那便不能动手以向伯嚭施以下马之威了。冷笑道:“好个伯乙不仅违背大王的旨意今日还想以箭矢加害西施夫人和一众大夫贵人。在下便先将你擒下来交有司处置!”话音未落左手在车轼上轻拍早已飞身而起一脚踢翻了一个家将借力向左手高墙上飘身上去剑光闪处立时有三四个弓手跌了墙来。

  便在此时铜车锦帏掀动楚月儿也飞身出来她的身形比伍封更为轻盈飘逸如同彩蝶翻飞一般上了右手的高墙“映月”宝剑如飞将数人刺了下来。

  周围众人见二人如云般飞起大袖展动如翼身形既美出剑又快在凛冽寒风中御风而行转折自如恍如仙人下凡一般齐声喝彩连那一众吴臣也惊叹不已。

  其实两侧高墙上的弓手站得高些自然看得较远早认出车队中有诸多吴臣在伍封和楚月儿飞身上墙之前便收了弓箭恐怕万一不小心伤了大夫贵人死罪难逃但他们还来不及弃弓便被伍封和楚月儿剑斩落墙下。

  这时平启和鲍兴也冲入了人群叶柔带着春夏秋冬四女也闪身到府门之前只见剑影刀光闪动片刻间已有数十人倒在地上。

  伍封这班人都是久历战阵的好手不仅武技高明格刺经验也极为丰富那些家将手上虽有武器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吓人而已人数虽多怎比得上这几个如同饿极了的下山猛虎?一时间哭爹叫娘四下奔逃。

  不料妙公主也感手痒带着庖丁刀、圉公阳各站了一方守住四逃之路虽然每一方只有一人但谁也逃不过三人的刀剑布钺。

  真如迅雷疾电一般片刻间墙上的弓手尽数跌下伍封与楚月儿又飞身下来抢进人群剑光霍霍与众人一起将伯乙的家将刺倒。

  那伯乙自小养尊处优几曾见过这般手段?早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向府内奔逃却听头顶风响伍封如大鸟般从头顶飞过站在身前。

  伯乙大骇一剑向伍封刺去伍封侧过了身手起一拳砸去伯乙脸上立时如染房般开了花还未及叫出声来伍封底下一脚踢在他右腿膝盖之上骨碎之声连一众吴臣也听得清清楚楚伯乙跌出了两丈多远惨叫了一声立时晕去。

  此刻那一百多家将尽数倒地楚月儿等人都知道此战纯是立威并非真要杀人是以人人都手下留情只是伤人未损一人之命。等战事结束之时众女早以收好兵器各回车中连庖丁刀和圉公阳也退上了车场中只有伍封、平启和鲍兴三人站在那一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家将中间。

  众人在一旁看着连颜不疑也变了脸色想不到伍封仅仅数人动手便使得对方全军尽墨纷乱之中连众女何时退回车上也未看清当真是少见的训练有素。

  伍封插剑入鞘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见上面写着“伯府”二字飞身而起将牌匾摘了下来顺手扔了出去平启哼了一声剑光闪动那块匾落地之时已成了四块木块最妙的是四块迭在了一起大小刚好一模一样。众人见平启这种剑法又吃了一惊。

  任公子心中暗跳这平启的本事他深知底细想不到他成了伍封的家臣后如今的剑术高明至此比起那“大漠之狼”朱平漫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颜不疑和任公子才走上前眼中露出嘉许和敬佩之色颜不疑道:“龙伯当真是厉害无比非常人所能比拟。这些人冒犯了龙伯还请手下留情饶过他们一命。”

  伍封笑道:“在下都留了手未伤一人之命他们人多势众又埋伏了弓箭在下只是为了自卫而已。这个伯乙怎么办?”

  任公子道:“伯乙虽然不成器毕竟是太宰最痛爱的幼子不如……”话未说完便见一车飞也似赶了来车上人一路大呼道:“大将军手下留情!”

  颜不疑微微一笑小声道:“伯嚭来了。”

  车到尽前便见那伯嚭浑身灰尘满头满脸都是汗头上的弁冠也歪到了一边甚是狼狈。

  伯嚭虽见西施的香车在一旁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车径冲而过到了近前伯嚭跳下车来口中道:“大将军手下留情!犬子有得罪之处便由伯某陪罪便是。”踉踉跄跄地抢到伯乙身边见他满头满脸是血死活不知登时吓得脸上变色。

  伍封见这大仇人气极败坏地样子大感痛快顾作歉然之状道:“令郎公然违抗大王的旨意不仅不搬出府居然还以兵刃相抗欲加害在下这是西施夫人和各位大人亲眼见到的可怪不得在下。”

  颜不疑叹道:“太宰令郎的确冒失了不仅违抗大王旨意还派出弓手以箭矢对准了西施夫人和各位重臣委实有些无法无天哩!”

  伍封道:“在下怕他们乱中失手万一箭矢射上了西施夫人的香车恐怕是灭族之祸了!在下情急之下只好出手伤人看在太宰面上在下未敢用剑只是一拳一脚打倒了他免他惹出更大的乱子不过在下也未用大力否则他性命必然难保。”

  一干吴臣也都上前纷纷道:“此事的确怪不得大将军是令郎太过孟浪了些。”他们纷纷出言自有其原由一是伍封这雷霆万钧的手段令他们大生惧意不敢得罪二是西施远远在一旁瞧着伍封捉住了伯乙违旨的痛脚极为在理谁也不敢当着西施之面说伍封做得不对三来适才伍封大施毒手之时他们都眼巴巴瞧着谁也不敢阻拦此刻若说伍封不对伯嚭定会怪他们未能保护其子了。

  伯嚭毕竟是个官场老手这时见伯乙性命倒是无碍定下神来道:“乙儿自小有些疯疯癫癫的行事莽撞得很今日真是大大的得罪了大将军该有此报!”

  他这人老奸剧滑不说伯乙违旨只说他得罪了伍封是怕伍封定要追究其罪责将事情闹得太大。

  其实伯乙霸居伍府不搬伯嚭并非毫不知情。只是自忖伍子胥死后自己在吴国日益势大连吴王夫差也常要看他的脸色若执意不搬夫差怎也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怪罪于他。何况连伍子胥也被他大施手段害死伍封年纪幼小又能有何能为?虽然伍封眼下名头极响但他是在齐国立功多半是仗着是齐君女婿的身份未必如传言般厉害。若是他住进伍府在吴民心中便恍如伍子胥又活了转来只有迫得他乖乖地另迁府第一则刚入吴便受挫二来让吴人看看他的窝囊大失威信。

  万万料不到伍封与其父大不相同其父忠心耿耿虽然在政事兵法上足智多谋但不擅权诈。适才伯嚭听伍封几句话便知这人与其父大不相同不仅心计厉害而且一旦抓住了理便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不怕惹祸的主儿是最令人头痛的了。

  伍封知道伯嚭言下之意道:“令郎得罪在下是小事无非是打了月公主的近侍而已月公主一怒之下本想杀了他幸亏在下劝止。不过他违背大王的旨意又以箭矢欲加害西施夫人和一干重臣这件事就不能不追究了!”

  伯嚭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为何此事偏偏让西施见到呢?”若西施不在众吴臣自不敢得罪他多半会出言缓解即使是颜不疑也会为伯乙脱罪但此刻西施仍在一旁瞧着谁也不敢乱说。须知天下之事面对面说上百遍千遍其效果多半及不上枕边一言。众吴臣谁也不敢乱说一句稍嫌不忠不义的话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若有片言只语入了夫差之耳那还得了?

  伯嚭忙道:“此事伯某定会追究但总得听听乙儿之言才知原由此刻他伤重昏沉怎能以片言便说他……”恰在此时那伯乙哼了一声醒来大声呻吟。

  伯嚭心中暗骂:“这狗东西要昏就多昏一阵偏偏此时醒来真是不知死活!”他情急之下不免冤枉了伯乙这是昏是醒又怎由得伯乙说了算?

  伍封心中暗笑正色道:“太宰此言就不对了莫非在下会冤枉了令郎?就算太宰不了解在下的为人这里众多贵人有王子有司马有大夫难道都会冤枉令郎?就算太宰连他们也信不过总信得过西施夫人了吧?不信太宰便去问问西施夫人再问问令郎看看我们这些人是否说了假话?”

  伯嚭忙道:“伯某哪有此意?伯某自然信得过西施夫人和各位伯某只是……嘿这小畜生当真能惹祸!”

  众人暗赞伍封厉害言辞锋利之处不下于他腰中的宝剑妙公主三女在车中听见夫君或未来夫君撼三寸不乱之舌处处进逼以伯嚭之老奸剧滑也被弄得狼狈不堪早已笑成一团只是苦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王孙骆是大行人向来能言善辩人缘也好出言道:“大将军不如在下等人作个保先让太宰带了伯乙回府治伤日后再追究此事。”

  颜不疑道:“伯乙固然是有罪但有司治罪也要细问其详此乃问案之法不过这人身上有伤一时也问不出什么话来有大行人作保不怕他畏罪潜逃。”

  众人纷纷出言或担保或劝解不一而足。

  伍封点头道:“在下本非吴官自不好定夺在下本想给各位面子但眼下西施夫人在旁最体王意在下须得向夫人请示才行。”

  他走到西施香车之旁恭恭敬敬施礼道:“夫人伯乙违旨害人之事外臣不敢处置请夫人示下。”

  一众吴臣见伍封行事漂亮之极又谨慎守礼立时对伍封另眼相看知道他不仅剑术厉害又极懂官场规矩请示西施之举连他们一时也未能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却知道其中的奥妙无不佩服也纷纷上前施礼请求示下。

  伯嚭先前担心其子安危在西施身旁驱车而过那是大为失礼与伍封相比之下简直是大失体统了一念及此伯嚭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上前叩拜车下。

  西施轻笑道:“妾身只是妇人不知道国家大事国有司寇掌律此事理当由任司寇处置。”

  众人都向任公子看去任公子道:“既然夫人下话来微臣便自行决断了。伯乙受了伤既有大行人作保便先由太宰领回府中治伤伤愈之后自行到微臣的司寇府中听候审断。夫人微臣这般处置可好?”

  西施道:“当与不当非妾身所能断定。妾身出宫已久也该回宫了。”

  香车打回二十余乘车跟上了去伍封只听车内环佩轻响风中香气隐然得车去得远了众人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伍封道:“太宰府中诸物如非旧有则请尽数搬走在下今日便要搬入府中。”

  伯嚭哼了一声道:“些许物什便送给大将军好了。”

  伍封不悦道:“太宰这么说岂非当在下为了贪图府中财物才会如此?在下虽然未必如太宰之富也不想要令郎的东西请尽数搬走否则在下只好堆出府外一把火烧了到时候太宰面上也不好看。”

  这一番功夫伯嚭早知道伍封这人极不好惹怕将事闹得更大了忙道:“既然如此伯某便令人搬走便是。”

  他先带了伯乙回府延医诊治吩咐府内人火搬走府内诸物伍封等人的大队车马便在府外等着无一人入内。

  那一班吴臣心中无不暗叹知道姑苏城从此便多事了。伍封进城第一日便将伯嚭之子打得重伤弄得伯嚭下不了台。这么一闹伍封与伯嚭那是公然为仇日后定然有连番明争暗斗了。

  颜不疑和任公子留在最后二人看着伍封眼中都满带笑意伍封忽然大悟小声问道:“西施夫人今日恰好撞上此事是二位的安排吧?”

  颜不疑道:“这都是师兄的主意。”

  伍封佩服道:“任公子果然手段厉害。”

  颜不疑笑道:“大将军也厉害哩伯乙膝骨尽碎就算扁鹊再世也治不好他这条狗腿了日后就算能勉力行走也不能如常了。”

  伍封笑道:“颜兄的眼力厉害得很!”

  颜不疑道:“展如有‘水蛇’之称水性之高还胜过徐乘在吴国名列第一不仅能潜入水中一柱香时还能在水中使矛其‘断水之诀’是其先人所创在下从展如处学来又转教市南宜僚。大将军后日与他相试未知胜算如何?若无取胜把握在下设法取消了此事。”

  伍封笑道:“颜兄放心好了并非在下夸口在下的水中剑术还胜过6上就算是真正的龙伯前来在下也不怕他。你们尽管将全部家产押了上去大大地赚伯嚭一笔让他比今日还要心痛。”心道:“原来断水之诀是展如家创。”

  虽然颜不疑和任公子佩服他的本事但毕竟未亲眼见识过他的水下功夫似信非信地看了他良久才点了点头一起离开。

  众官走后忽听人声嘈杂不少庶民涌到伍封的车前纷纷道:“龙伯真是伍相国之子?”

  伍封点头道:“在下离开吴都五年今日重回故居。”

  众人齐声欢呼又有人小声道:“伯乙一向在城中横行霸道龙伯今日可是大大地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一人道:“伍相国有扛鼎拔山之勇经文纬武之才龙伯神勇无双果然有伍相国的本事!”

  又一人道:“伍相国是潮神在世生子自然是龙伯看来是天佑我们吴国才有这父子柱国之臣。”

  有人叹道:“上次越人入寇焚吴都之台连太子也亡于国事。现有龙伯守国我们还怕什么越人?”

  另一人道:“当年吴国灭越本当杀了越王勾践谁知伯嚭收了越人的金帛美人竟唆使大王饶了他才有现在的祸患!”

  还有一人笑道:“小人看龙伯便是伯嚭的对头第一日来吴都便将伯乙打了还弄得伯嚭狼狈不堪。”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十分兴奋伍封心中甚是感慨虽然父亲去世五年吴民仍然牢记在心敬重万分。那伯嚭权势虽大在吴民心中却是恨之入骨。

  伍封见远远还有许多人向他跳跃挥手被人欢喜热爱的程度还胜过他在齐国临淄之时心中甚是感动向众人不住地挥手。

  他身高近丈雄壮英伟气势极为勇武不凡吴民无不心折齐声欢呼良久才渐渐散去。妙公主等人也都感到了吴民的热情恍然回到了邑地莱夷一般。

  两个时辰之后府中才空了出来伍封等人进入府中各自安顿。春夏秋冬四女带着众女打扫后院为伍封和二位夫人、叶柔铺陈房间;平启安排府中的禁卫职司;圉公阳掌管车马兵器;庖丁刀带着庖人医人女乐各入其室准备膳食;鲍兴出外购置从人用物、掌管金帛宝货;小红喂养带来的信鸽安设鸽室。各人甚是忙碌不过并无乱处。

  伍封对自己的旧居熟悉得很见其中变化不大带着妙公主、楚月儿叶柔到各处细看忆起旧事当真是思绪万千不一而足。众女见这座府第与齐国的两处府第都不相同最不同处便是府中居然有一条两丈余阔的水道连在府外水道之上有小桥数处水道中还停着小舟可乘十余人水道往府墙处是月牙般的水门以铜栅相隔。

  妙公主十分好奇道:“这水道通向何处?”

  伍封道:“可通到城内胥水转入外河一直可到笠泽天暖后我带你们乘舟出去玩。”

  晚饭之时庖丁刀大施妙手为伍封等人奉上了其绝妙的菜肴吃得众人赞不绝口连叶柔也忍不住喝了些酒。

  当晚夫差派了一个宫中寺人来问候伍封和两位公主的起居虽然来的只是个小小的寺人伍封却对他甚是礼遇还赏了他若干东西知道他回宫之后定会在夫差面前大加誉美之辞。夫差这人最信谗言伯嚭定已入宫大诉其苦抵毁自己是以非得用些手段不可不过今日有西施在旁夫差也会知道生了何事如果西施与伯嚭是一伙任公子便不会故意安排让她看今日这场好戏了。

  次日一早王孙骆便赶到了伍府引伍封一起进宫觐见吴王夫差。

  伍封虽然在吴都长大却未曾入过吴宫此刻随王孙骆入宫只见宫中金陈玉饰铺设得极为豪华富丽奇花异石随处可见虽是冬天仍有不少花木盛开也不知是夫差从何处送来的花种。

  王孙骆见伍封对这些花木虽是喜爱道:“大将军这些花木都是越人送来四季常开只道他们是忠于大王甘为臣属谁知勾践竟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伍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到了大殿之上见吴王夫差还未升殿一干吴臣都已侍立两侧其中有伯嚭、颜不疑、任公子、胥门巢、展如、王孙雄等人还有些是未曾见过的其中一人三十岁许身高八尺生得结实强横一看便知是气力过人之辈。

  王孙骆引见道:“这便是我们吴国第一勇将王子姑曹。”

  王子姑曹大步上前伸出手来伍封也伸手相握。不料姑曹脸上杀机暗生手上忽地使力恨不得欲将伍封手骨捏碎一般。

  伍封微微一笑也出力反握他本来就神力过人自练成脐息之后气力渐长此刻聚神力于手上攒之际姑曹手上传来微微骨响脸上肌肉轻抖了几下显是强忍手上剧痛。

  其实姑曹的气力相当之大比得上颜不疑在第一次蜕变之后与“大漠之狼”朱平漫相似不过遇到了伍封当真是遇人不淑了。

  众人见二人握手示好但手背上青筋绽露连王孙雄这样不谙武勇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是在比气力大小但见伍封脸上笑吟吟地若无其事王子姑曹却脸色不虞便知伍封定是大占上风。

  伍封心知姑曹是夫差的爱子只是略施薄惩未敢真伤了他忽地松开了手笑吟吟地道:“王子勇名远播当年艾陵之战时一人独战齐将高无平和宗楼二人委实是天下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也非虚言以王子姑曹的神力勇武的确说得上天下少见齐将之中除了自己外只怕还真的无人在战阵上能敌得过姑曹。

  伯嚭在一旁哼了一声道:“在我们吴人面前齐人能作出什么恶来?艾陵之战中我们破齐兵十万获革车八百乘可见齐人之弱处。”他死死盯着伍封眼中恨意沛然一幅噬人欲咬的模样。

  伍封笑道:“齐人是否真的弱了诸位参与其战的将军自然心中清楚。不过以吴人之强为何会被小小越国攻到吴都城下、火焚姑苏之台呢?”

  此事是吴人的奇耻大辱众人顾忌吴王和伯嚭的面子从来不敢提及此事眼下伍封在庙堂之上公然说出来无不感到尴尬。

  这时一人从臣班中走出来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当时是大王领国内精锐赴黄池之盟越人趁虚入寇而已。”

  伍封见这人年长过姑曹少许生得眉清目秀须齐整王孙骆在一旁道:“大将军这位是王子地。”

  伍封拱手道:“王子说得是只是在下听说勾践在吴为奴三年为大王牵马太宰一力保举说勾践绝无反心大王才放了勾践回去为何勾践反会兴兵攻吴以致先太子受辱而逝?”

  王子地冷笑道:“此中原由便要问问太宰才知道了。”

  伯嚭立时哑然。

  这些事不说吴臣就是寻常吴民也知道只是如果责怪伯嚭便等于是责怪夫差一样是以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敢宣之于口以免触夫差之怒惹来杀身之祸谁知道伍封是个最不怕惹事的主儿当着众人说起往日之非谁都不敢接口唯有王子地一向与伯嚭不和这才出言附和。

  伯嚭一心拥立王子姑曹为嗣姑曹自不能看着伯嚭受辱冷冷地看着伍封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将军昨日一到吴都便大打出手是否视我们吴国无人呢?”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离吴不过五年知道吴国人材济济只是昨日入城之后才知道吴国只有太宰一人。否则大王的旨意怎会有人敢公然违抗?未知伯乙违旨之事你们二位王子是否知道呢?”

  王子地和王子姑曹怎好说自己知道忙摇头道:“这个在下不大清楚。”

  王孙雄见伍封一入大殿众人便与他言辞相交忙打岔道:“原来大将军是个恋旧之人住惯了伍氏旧府便定要搬入在下为大将军另造新府反是不大妥当。”

  伍封摇头道:“为人臣者当以忠义为本不说大王赐给在下的是旧居就是马棚豕圈在下也得搬进去若是王旨不行岂非君臣刚纪大乱?”

  便听一人大声赞道:“王弟果然是忠义之人!”

  伍封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近六十岁身高近八尺身穿青色衮服头戴冕冠冠上垂着十二串玉琉在一大群侍卫宫女簇拥下出来正好听见伍封的这一句说话。

  伍封看他这一身王者之服便知他是吴王夫差与众吴臣一起叩拜施礼。

  夫差坐在大殿的台上中间缓缓道:“众卿免礼。”

  众官分文武两排站在两侧文官一侧是王子地、任公子、伯嚭、王孙雄、王孙骆以及其他的吴官武官一侧是王子姑曹、颜不疑、胥门巢、展如等人伍封退到了武官一侧的最尾上站定。

  伍封悄悄向殿上这个与自己既有亲又有仇、曾经灭越而又复越、在黄池与晋国争霸的东南雄主看去只见他年纪虽已渐渐老迈仍然是昂藏英伟一表人材只是脸上微带灰色显是有些酒色过度了。想起父亲为了阖闾父子呕心沥血破吴扫越威震东南一境。若非父亲阖闾便只能当他的公子光;若非父亲阖闾也不会立夫差为嗣。谁知父亲对阖闾和夫差忠心耿耿最终却被这人用一口“属镂”宝剑赐以自尽。一时间心中悲愁交集恨意暗生。

  夫差轻叹了一声道:“王弟自从寡人得知你的下落之后好生牵挂今日能到姑苏虽然是为质但寡人却想委以重任以念先相国之恩德。”

  众臣心中微惊脸上显出悦服之色。原来夫差素来傲慢从不认错此刻能这么说便是承认伍子胥的忠义实则已是天照荒的暗承其过失了。吴王能够如此可见吴国仍有其生机。本来伍封与夫差的表兄弟关系吴臣近来方知但夫差一直未曾对此说过话谁也不敢真的当回事但此刻夫差直称伍封为“王弟”那是公然承任二人是表兄弟得此一言伍封在吴国的地位立时激升可与众王子并肩。

  伍封心下恨意稍减出班叩礼道:“外臣不才不堪大王重用只愿守先父故居以尽质子之责。”

  伯嚭道:“大王伍封虽然贤能但毕竟是齐臣为质于吴既非我吴人又怎好委以要职?不如厚秩养于伍府为妥。”

  王子地在一旁冷冷地道:“谁说非我吴人便不能委以重任?当年孙武便是齐人却能助先王破楚。何况太宰也是楚人偏能身居要职别人又为何不能呢?”

  伯嚭语塞他是楚国左尹伯却宛之子伯氏被费无极谗害死于囊瓦之手他便逃到了吴国由伍子胥推荐给阖闾。数十年来任吴国要职早已不当自己是楚人了。此刻王子地旧事重提也是言之成理。

  伍封心感痛快知道伯嚭拥戴王子姑曹自然为王子地所不喜因此出言讥讽倒未必是真的相助自己。

  夫差不是蠢人知道其中的奥妙笑道:“人虽有地域之别却不必以地区分在寡人心中凡效忠于寡人者便是吴人。太宰在吴国多年建功无数自然是吴人而无疑。”

  颜不疑出班道:“父王圣明王叔是王室之亲正是自己人何况他名震天下人称龙伯有他在吴越人必不敢轻视吴国。”

  任公子也出班叩请道:“龙伯的二位夫人分别是齐国和楚国的公主龙伯在吴齐楚二国必会善视吴国因此大王用一龙伯实则用了齐楚二国。”

  颜不疑道:“眼下楚国有助越之势王叔既是楚王的姊父对楚王又有救命之恩若是王叔被父王重用楚人必不会助越为恶。”他一口一个“王叔”正是要处处突出伍封在吴国的然身份。

  他们二人想是早已商议好了一力要助伍封得到夫差重用伍封之势大便等于是他们的势力大张因此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连那班吴臣也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夫差点头道:“不疑和司寇之言正合寡人心意。王弟眼下在吴为质既然齐国能用吴质为官寡人也当任齐质为官才合礼数。今也赐王弟客卿之爵顺便管一管军中执法称为执令大将军。王弟出入仪仗与诸王子相列来往宫中不禁诸臣当以最尊之礼待之。”

  伍封叩谢心知这执令大将军其实只是个虚名而已手上无一兵一卒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可能指望夫差能将部分兵马交在自己手上。

  颜不疑和任公子虽然有些失望但早以料到必会如此各自称颂了几句无非是大王圣明之类的话退入班中。

  伯嚭道:“大王这伍封是伍子胥之子若用之为官颇有后患恐怕他会挟怨为祸不可不防。”眼下伯乙伤重他遍请国内名医无人能保全其腿昨晚又听王孙雄等说伯南在齐为盗的事不消说此子性命必定也坏在伍封之手心中对伍封已经恨到了极处。夫差命群臣视伍封为王弟虽然只是表面上的礼遇并无实权但他想要为二子报仇就大大艰难了因此不管夫差是否高兴也定要出言阻止。

  夫差不悦道:“寡人与王弟有兄弟之亲有何疑哉?何况先相国虽然获罪只是失礼不敬之罪而非不忠不义王弟断不会败坏乃父之忠名。”他此言之意实则提醒伍封不要怀恨在心坏了他父亲的忠义。

  伯嚭忙道:“弑其父而用其子取祸之道天下人定会因此而论大王以为大王之非。”他情急之下说话便有些乱了章法暗指夫差若用伍封为官必让人觉得夫差杀错了伍子胥。

  夫差重重哼了一声暗暗生怒道:“舜杀鲧而用大禹治水天下有谁说舜错了?太宰之言误矣。”

  王子地见夫差对伯嚭生怒心忖这是最好的打击伯嚭之良机忙道:“太宰年纪高大了些说话不免有些不周处父王请勿见怪。太宰为吴国效力多年未必另有他意。不过太宰之子有些不成样子不仅次子在齐国化名为叶小虫儿为盗而且幼子又有些横蛮无礼听说昨日不仅公然抗大王的旨意甚至还以箭矢对着西施夫人欲要加害。不知太宰为子所聘的夫子是何人?依儿臣之见理应诛杀其夫子以治其误人子弟之罪。”

  夫差惊道:“什么?为何小施儿未曾对寡人说过此事呢?”

  伯嚭脸色大变还未曾来得及说话颜不疑见机不可失忙道:“王兄之言不错此事昨日是儿臣亲眼所见当时还有诸多朝臣在旁瞧着实情正是如此。”

  夫差向众臣看了过去众人心想大王回宫必定会向西施问个究竟因当时人多故而都低下了头不敢乱说以免言辞与他人不符有欺君之嫌。不过谁也知道伯乙就算用个天做胆也不敢伤西施他命弓手以箭矢相对多半是不知道西施与众多大臣与伍封在一起。

  夫差见众臣低头不语怒哼了一声喝道:“当时还有谁见到?”

  伍封和任公子忙出班道:“微臣当时也在王子地所言不虚。”二人心中均大感快慰。

  王孙骆等人只好出班道:“臣等也见到。”

  夫差脸色铁青“嘿”了一声向伯嚭瞧了过去伯嚭吓得免冠叩倒。

  王子姑曹道:“父王这是太宰之子的恶行太宰未必知道。”

  夫差沉吟良久缓缓道:“此事寡人必会详察然后处置众卿都起来罢。”

  伍封见他竟然轻轻松松将此事搁在一旁大为愕然。

  王子姑曹知道此事不可再纠缠下去否则伯嚭必讨不到好去忙道:“父王后日便是新年儿臣听不疑说起越王勾践正秣马厉兵想在明年伐吴此事不可不防。”

  众人心中一凛夫差忙问颜不疑道:“王儿这消息是否确实?”

  颜不疑道:“儿臣上月曾亲赴越国打听到其中的消息确实无误此番越人攻我吴国绝非仅想争胜而有一举灭吴之念只是越人还未定下攻吴之期儿臣也不能探知。”

  夫差素来知道颜不疑的本事知道此事必无虚假脸上大现忧色喃喃道:“原来勾践真有灭吴之心。”

  颜不疑又道:“越人使越女练以剑矛用陈音授之连弩剑矛箭矢之艺精熟若再挟以灭国之恨而来胜负难测。”

  夫差问道:“越将入寇众卿有何良策?”

  王子姑曹道:“越人总是不能及吴军之强悍儿臣愿领五万精兵扼守于江北再由太宰领兵一万扎于笠泽以防越军越军必不能深入境。”

  王子地心道:“十余万吴军被你们拿了一半去岂非一国落入你们之手?”忙摇头道:“姑曹之言差矣越人入寇有二径一是水6并进而南来便如前番一般姑曹此议自是可坚守一战只是未知胜负之数。不过越人若取海道入江这六万之兵便无所用之了。”

  任公子点头道:“驻军六万于外每日费金六百兵粮无数若是越人年底才来吴国早被拖垮了此非善策。”

  当下众人议论纷纷出谋划策其中计谋或实或虚、或高或低、或正或奇奇思妙想难以实施有之荒谬绝伦以至鬼神莫测者也有之不过其目的大多不在于抗越而在于如何乘机揽权而已。听得伍封暗暗摇头、心中叹气眉为之皱。

  展如见伍封一言不道:“久闻大将军擅于用兵纵横齐宋卫楚剿灭莱夷四盗一人一剑曾退桓魋的八千大军未知有何良策?”

  众人都扭头向伍封望去这人名头极响倒要看看他有何策献上才会不愧大将军之职。

  夫差道:“是了不知王弟有何主意呢?”

  伍封道:“王子不疑既然亲赴越境查探虚实未知越国士卒究竟有多少呢?”

  颜不疑道:“越国地小民少再加上十余年前被吴军大举攻入壮丁颇少现有水卒习流一万二千、步卒七万、甲士六千、弩手三千人数虽少却战具极精。”

  伍封又问:“吴军又有多少?”

  王子姑曹道:“我们吴国地广千里有精兵十五万革车两千余皇大舟二艘三翼战船数百越国焉能比之。”

  颜不疑道:“吴国处楚、越、宋、鲁之间曾从诸国手中夺了不少地方与它国都是敌国是以四边之境和九郡之中都要驻重兵把守能及时调动者不足四万士卒。越国却大不相同其邻国仅吴楚二国又与楚国盟好互不相侵故能将大军尽集于越北反而比吴军要多。”

  伍封对夫差道:“大王微臣有一策可绝越患。”

  夫差大喜道:“王弟快说。”

  伍封道:“兵法说先制人后制于人。既然明知越人要灭吴怎也不能坐等越人入寇。吴地多水水军远胜越国易守难攻。越地虽然多山却多在其西南之境易攻难守大王不如先调精兵三万命一将领水军直入越境再派兵六万南下掠地就食于越国。精锐在前大军在后每十日方进一舍半年后可围越都此为步步为营之策只要破了越都不出年余可灭越国。”

  王子姑曹道:“所谓兵贵神大将军此议却是徐徐进逼是何道理?”

  伍封道:“兵贵神者是为了攻其不备以收突袭之效。眼下越国全国备战多年又有灭国之恨若我们突袭就算都了越都之下以越都之固急切难下。越人恐怕重蹈旧日覆辙全民皆兵士气极旺到时候我们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难保全。”

  颜不疑等人不住地点头夫差道:“王弟言之有理吴军士气不如越军也难比当年寡人以精兵南下为先王报仇之时了。”

  伍封又道:“吴越相较吴有三处可胜越国。一者吴国数倍于越地地大所收必丰钱粮多于越人若是大军缓进得一舍地便多越国两舍以越田之产、越户之存粮为食正是与越比诸富庶此为一胜;二者吴国水军为天下之冠以战船顺流而下越之习流必然不敌到时候定会将6卒集于船上在江上与吴军决战水军相交此强彼弱必能胜之然后掠守水道以守所占之地断越人之道路此为二胜;三者吴国民众兵多越国丁微兵少吴军若建大旆于军声称为先太子报仇雪围吴之恨可振吴兵士气。只须谨慎交战三战之后越军兵力不继士气必弱都时候一举灭之也不难此为三胜。”

  众臣纷纷点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

  夫差呵呵笑道:“王弟此言甚是以吴国之强原不弱于越国。”

  伯嚭摇头道:“大将军说得虽然有理却忘了一事若我们抽调吴国精锐南下楚、宋、鲁三国如果趁机攻吴如何是好?当年越兵入寇便是趁我们精兵北上时所为。”

  伍封笑道:“吴鲁之间本有盟约只不过是对齐而眼下齐鲁新盟鲁虽与吴断盟但它素来媚事于齐只要在下派人说动齐君齐鲁二国不足为虑。再派一使到宋国去请以援军许灭越之后割邑为谢虽然宋君未必会答应但他看齐鲁二国按兵不动自不敢仅以宋军攻吴。”

  伯嚭道:“楚国与吴国交恶百余年仇恨极深我们大军南下楚王说不定会念在其母是越国公主趁机攻吴后果便不堪设想。”

  伍封摇头道:“楚王之母若在世必会说动楚王攻吴救越但其母已丧无能说话之人。何况在下好歹是楚王的姊夫楚王待在下甚厚只须在下派人到楚许以灭越之后割邑赠之楚军最多是派兵守楚越之境而已必不会轻入吴地。”

  他与齐、楚均有其议是以不怕齐楚会趁机攻吴。

  夫差大笑道:“王弟此来真是天佑我吴国!王弟有齐国妙公主和楚国月公主二位夫人齐楚两国怎也要看在公主面上相助王弟。”

  伍封点头道:“吴虽有三胜也有三败不可不防。”

  众臣都吃了一惊夫差忙问:“吴怎会有三败呢?”

  伍封道:“贪夫在侧易受越人金帛之诱而泄军中之谋此为一败。”

  众吴臣都悄悄看了伯嚭一眼要说个“贪”字谁都了解伯嚭的性格知道伍封所说的“贪夫”必定是他当年若非他贪图越人之贿怎会劝夫差饶了勾践甚至放了他回国以成大患?

  夫差自从越人入寇、太子友自杀之后便对伯嚭有些恼怒也知道他从越人手中得了不少财货这“贪夫”不是伯嚭又能是谁?点了点头。

  伯嚭面色铁青无话可说。本来他能言善辩心智机敏但遇到伍封之后处处受制主要是因昨日伯乙胡搞一通被伍封占了理以致大为被动。

  伍封本想说“谗臣”但有谗臣便有听信谗言之君不免将夫差绕了进去在庙堂之上丢了体面才改成“贪夫”之说。

  夫差道:“哼日后寡人派人细察若真有贪财卖国者尽诛其族。”

  伍封又道:“群臣争利为朋党之权势而失国事之分寸家事重于国事必致军中将士不和此为二败。”

  众吴臣脸上变色伍封这句话是将他们众人都骂了颜不疑和任公子却不住点头颜不疑叹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其实国若破亡卿大夫沦为越人奴婢就算争到了利又有何用?先救国事再理家事才是长久之计。”

  伍封道:“各国重臣争权以致国事相兼眼下列国中栾、胥、原、狐、续、庆、伯等众多卿大夫之家后人当降在皂隶之属越国灭吴之后未知吴臣之中有何人能续持邑地呢?”

  众吴臣心中凛然越王勾践恨吴至深若攻入了吴都自己未必能留下性命就算能保全性命自己与家人多半也会为他人的隶臣隶妾了。

  夫差早知道众臣互相忌惮表面上和和气气底下争斗甚烈点头道:“王弟言之有理未知第三败又如何呢?”

  伍封道:“树敌太多以一国之力与多国相抗势力必孤此为三败。”

  任公子道:“这一点确是如此吴国多年来从楚、鲁、宋三国手上夺了不少地眼下最怕的便是吴越鏖兵三国趁隙而入幸好大将军有办法解此危局我们便可以专心对付越国了。”

  夫差笑道:“这三败之说的确有理寡人定会设法除之。如此就按王弟之策春暖之后起倾国之军伐越一举灭之以绝后患。”

  众臣互相对望暗道伍封第一日入宫便直言相谏大有其父祖之风骨只不过此人机敏之极同样将话说出来却又顾忌到夫差的脸面未触王怒以致夫差能心甘情愿接受。

  伯嚭忙道:“大王大将军之策虽好但急切间不能兵。”

  夫差奇道:“有何道理?”

  伯嚭叹道:“眼下吴国连岁凶荒军粮不继大军在外粮草有所不足。”

  伍封道:“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十年之蓄曰国非其国。吴国想来多少有些蓄积屯粮大可以暂用为军粮等息定越地以越粮为吴粮事情便不足为虑了。”

  任公子苦笑道:“如今吴国存粮最多只有一年还真是不能用兵哩!”

  伍封吓了一跳道:“在下少居吴国早知道吴地富庶产粮极丰怎会如此匮乏粮草?”

  夫差道:“王弟有所不知自从吴人五年之前改用越粟为种之后想是因水土不同所收甚微年年如是吴之存粮尽矣。”

  伍封道:“为何要用越粟为种?”

  夫差道:“六年前越人大凶文种到吴国来借粮寡人念越人之苦借粟万石与之次年越人还粟万石粟大而圆胜过吴粟数倍。太宰见粟极美建议赐吴人为种谁知次年颗粒未收多半与水土有关。此后数年凡用越粟为种则无收吴人因此大困。”

  伍封沉吟道:“吴越相邻水土差异不大这事未必与水土有关是否越国的粟种有问题?”

  夫差微微一惊命人将库中残存的越粟拿了一些来伍封见其粟果然颗大浑圆与众不同抓了一把仔细看看也不见有何异处。

  伯嚭道:“这粟种与吴人所用不同用来种植本来应该所收更丰才是谁知反而无所收成其中究竟是何道理也无法想得明白。原想从越国请人来指点耕种之术但吴越交恶越国也不会派人前来。今年粮熟之际仍然所收甚微。”

  伍封听见一个“熟”字心中一动扔了几颗粟种在口才嚼几下便恍然大悟叹道:“这粟种是蒸熟了的如何能以之为种?”

  众臣骇然夫差大吃一惊也扔了几颗在口怒道:“越人竟以熟粟欺哄寡人!”

  伍封长叹道:“这些越粟必是越人精心细选出来知道我们见了必然喜欢会国中为种以此来消吴存粮困乏吴民。越人之计也太毒了些!”

  夫差愤怒不已向伯嚭道:“太宰这粟种既是蒸熟的为何你要劝寡人分吴民以为粟种?”

  伯嚭忙叩拜不止惶然道:“微臣也是今日才知一般的受骗。”他的确不知其事他说“一般的受骗”却是将夫差绕了进去意思是连你当大王的也受骗何况是我呢?

  夫差怒哼了一声斥道:“当年越人来借粟寡人本不愿意借先相国也多番阻挠唯有你一力主借弄得吴人连连饥荒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伯嚭涕泪交加道:“微臣受了越人的欺骗只是想着越既臣服便也是吴民理应借粮怎知道……?”

  王子姑曹出言道:“父王太宰是受人愚弄并非有意为之。”

  夫差缓缓道:“此事便罢了日后寡人再听到有人为勾践说好话必当他是卖国贼子烹杀灭族!”

  伍封见夫差几番忿怒之下几乎就要将伯嚭杀了但每每王子姑曹说话求情夫差便只好放过心中一动向颜不疑和任公子瞧去只见二人满脸忿色便知道王子姑曹的势力之大连夫差也不得不给以脸面。

  看来这吴都之中虽然都说伯嚭势大其实真正势大者是人称吴国第一勇将的王子姑曹!

  夫差喟然道:“眼见王弟有绝妙之策灭越偏偏不能行之寡人委实心中不甘。”

  伍封暗暗叹气道:“大王既然如此只好在新春之后另放新种给吴民施种收成之际再行兵大军以越粟为食。”

  夫差叹道:“只能如此了寡人就怕粮熟之前越人大举入寇后果便不堪设想。”

  王子姑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越人若来儿臣愿意与之决战必令他们大败而逃。”

  伍封道:“这几年齐国大丰积粮甚多微臣在莱夷的仓廪之中存粮无数不如由微臣写一封书信大王派人从齐国购些粮来往返半年可至说不定还赶得急用上。”

  夫差喜道:“寡人正想从齐、楚购些粮来就怕两国念旧时仇怨不给有王弟从中调停正是大佳。”

  商议良久夫差才退了朝议。

  伍封回到府中见府上诸人仍然忙碌个不住伍封将朝议之事向妙公主、楚月儿和叶柔细说了一遍道:“柔儿我心中十分烦恼颇难决断。”在他心中叶柔亦师亦友足智多谋是以有了烦恼便与她商议。

  叶柔道:“公子必是因为夫差赐死令尊以致常有怨意不能一心一意虑及吴事。”

  伍封点头道:“正是如此了未知你们有何想法?”

  妙公主道:“夫君自入吴来心中便有些上下不定被以往的恩怨纠缠若是终日如此必会生祸。”

  叶柔道:“令尊先知先觉绝非常人将公子和夫人送到齐国避祸以直谏而被赐死人都说令尊是忠义之心以死相谏也全身后忠名。以柔儿的想法令尊心中其实不仅作如此想法。”

  伍封奇道:“先父还有什么想法呢?”

  叶柔道:“令尊生养于楚实为楚人入吴之后以奇谋助阖闾夺得王位然后破楚入郢鞭尸报仇古之人臣复仇者从无令尊这般气势豪迈、惊天动地但令尊心中却未必快慰。”

  伍封道:“先父常常叹息又不许人谈及旧事常说自己忠孝不能两全日暮途远以致倒行而逆施的确不甚快乐我自小便未见先父怎么笑过。”

  叶柔道:“正是如此。公子既然说起柔儿便直言了:令尊身为楚人却不能忠于楚国反而大军攻父母之邦;以吴人而论虽忠于阖闾夫差又失忠于吴王僚父子。若以仇恨而论夫差赐死令尊自是与你有仇但令尊以奇谋助杀了吴王僚吴之王族又如何视之呢?”

  伍封叹道:“这么说起来父亲明知夫差必杀之而甘愿受死其实是为了一解伍氏与吴王之族的恩怨了?”

  叶柔道:“这就是令尊的令人生敬之处了是以令尊一逝伍氏与吴王之间仇隙已解可以说是一笔勾销。公子若仍想报仇夫人又何以自处?夫人嫁令尊之举看似为了复仇实则见令尊以忠偿怨恩仇相抵。公子自生下之日开始便是为了化解仇怨而生而非为了报仇。将恩仇看得如此透彻的天下间恐怕只有令尊与夫人二人了。”

  伍封点头道:“柔儿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若找夫差寻仇姑曹等人也大可以找我复仇。这仇恨一事只宜淡而化之。”

  叶柔道:“恕柔儿直言在这一点上楚王和季公主便比公子看得透彻多了。楚王小小年纪却深知‘恕’字之贵他身为一国之君还未想到找伍氏报仇公子又怎能弃吴国事而不顾一心想着找夫差报仇呢?公子与令尊不同公子生在吴国长在吴国自出生之日起父是吴之相国母是吴国公主怎也不能因私怨而毁公事恨吴王一人而漠视吴民万千。那日柔儿与夫人说话夫人便说公子将仇恨看得太重了。”

  伍封满脸惭愧之色站起身来向叶柔深深一揖道:“多谢贤妻指点为夫当真愚昧得很。”

  他与叶柔虽有婚约却还未及成婚居然以夫君自居叶柔不免脸色绯红大为害羞妙公主和楚月儿在一旁格格笑个不住。

  正说话时一个宫中侍卫来传夫差的旨意说是大王在后宫设宴请大将军和各位妻妾爱姬入宫。

  侍卫走后伍封大皱眉头叶柔奇道:“大王请公子赴宴还特地交待带家眷前去那是以家宴款待叙兄弟之谊公子为何又会烦恼?”

  伍封叹道:“我听说大王颇好酒色你们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若被他看在眼中会否另有主意?”

  妙公主愕然道:“不会吧?”

  伍封道:“你和月儿都是公主大王就算心动也不敢胡来柔儿与我有了婚约又是当世大贤孔子的外孙女他也只能望美心叹。但小雨儿、小阳儿、小风儿和小雪儿四人便不同了到时候他见了四女之美色向我索要怎么办?”

  春夏秋冬四女在一旁听到大为开心伍封既然有意带她们入宫那是已将她们视为家眷了。

  春雨笑道:“大王身边有西施怎会将婢子们放在眼里?”

  伍封摇头道:“不然小雨儿精明小阳儿豪迈小风儿娇憨小雪儿温柔你们四人各具美妍哼怎可落在他人之手?”

  楚月儿点头道:“夫君既然这么想多半也有道理四女若不能去不如我们都推脱不去了。”

  叶柔在一旁笑道:“月儿休听公子胡说就算大王再好色些也不会没了分寸。何况家宴之上西施定会在他旁边他怎要不会胡来。公子跟你们说笑哩!”

  众女向伍封瞧去伍封笑吟吟地大是得意道:“不过大王多半是听说为夫身边有你们几大美女一饱眼福的心思总是有的罢。”

  叶柔笑道:“这个就难说了当日越王勾践搜遍全越才找到了西施和郑旦二人越人都慕名争看。范蠡大夫便停二女于馆令欲见美人者先输钱一枚设柜收钱顷刻即满二女在馆三日收钱无数尽入府库以充国用。可见大凡男人听说美人之名总有些动心的不看一看心中总有些遗憾。”

  妙公主格格笑道:“怪不得昨日西施香车在旁夫君不住向帏中猛瞧恨不得眼化利剪将帏帐绞了去。”

  楚月儿认真地道:“一阵入了宫去若是西施不在月儿便央大王将她请来让夫君瞧瞧。”

  伍封点头道:“这话倒说得是大王白白瞧了我的老婆我怎能吃这个亏?自然也要将他的老婆狠狠地瞧一个饱。”

  众女大笑。

  伍封又道:“不过此刻我又有了一个主意日后我们周游列国万一旅资不敷便学学范大夫的妙法设柜收钱别人想看你们这天下间七大美女自会让我大大地赚上一笔大横财说不定还胜得过渠公贩十年渔盐。”

  众女都啐他道:“这种龌龊念头也亏你想得出来!”

  伍封与众女说了一会儿话见妙公主和叶柔带着春夏秋冬四女忙着在府内布置便携着楚月儿在府内信步走走说些陈年往事给她听。

  此女是众夫人妻妾推举出来的级侍卫向来施护卫伍封之责谁也不会用府中琐事来打搅她。

  二人走近练武场时远远便听见场上吆喝声声兵器碰得叮叮直响伍封与楚月儿都是好武之人立时精神大振转出了花园便见鲍兴正与圉公阳和庖丁刀二人比试武技。

  这是伍封第一次正式见圉公阳和庖丁刀的本事只见他二人一个执铁布、一个挥铁钺身法灵动招式古怪。

  圉公阳手中的铁布便如一铲使动之时眼前的鲍兴便如一篷草、一堆土手中推、捞、撩、云、劈、挡、扫时攻时守甚有法度。

  庖丁刀的铁钺薄而锋利用法又与众不同讲究的是劈、剁、搂、抹、削、片、切等招法在他的眼中鲍兴便如一块肉、一条鱼一般。

  伍封见这二人招法奇特最与众不同的是将平日种草治肴的动作极妙地融入了招术之中使起来格外顺手杀伤力又极大。鲍兴的剑术平平招式比圉公阳和庖丁刀要笨拙得多了却仗着膂力远胜二人是以能与二人打成平手。这鲍兴力气还胜过平启和小鹿伍封小时候每日负重疾奔都是由鲍兴陪同是以极有长力能够持久。

  伍封看了良久回头对楚月儿道:“月儿你师父接舆先生当真了不起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本事来!其实小刀和小阳力气较弱以他们的天资在武技上未必能有多大进展可用他们的这种特殊兵器和招术却比我们每一个倭人勇士还要厉害些。”

  楚月儿点头道:“接舆先生自然是了不起。”她看得入神脸上渐露惊讶之色道:“夫君这小兴儿随我练习矛法倒是不错剑术就没有多少长进但力气好像大了不少。”

  伍封看了一阵奇道:“莫非小兴儿也练过法师老丈人的养颜增力术?”

  这时鲍兴三人也见到了伍封和楚月儿收手跑了过来。

  伍封赞道:“你们倒是勤快得很这武技一道原是要多加练习才是。”

  鲍兴不好意思道:“小人们的这点本事恐怕不好入公子和小夫人之眼。”

  圉公阳道:“小人和小刀本有忙处却被小兴儿硬扯了来公子和公主勿怪。”

  楚月儿笑道:“你们如此上进夫君最是喜欢不过怎会怪你们?”

  伍封笑道:“你们三人天资有限小刀和小阳力气小了些好在身手敏捷就按接舆先生的法子日后多历战阵还大有提高之处。小兴儿就不如他们敏捷而且招式古板缺乏灵动这是天赋使然怪你不得好在你有一身蛮力体能极佳虽然比不上我和月儿只怕比平兄还能耐战一些较能持久。”他是武技大行家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出三人的利弊之处。

  三人不住地点头。

  楚月儿问道:“小兴儿何时练过玄菟法师的养颜增力之术?”

  鲍兴道:“法师与被离先生离开莱夷的前一晚法师特地将小人叫了去说小人为公子驭车应当负保护公子之责。又说小人虽然有些蛮力但天资平平不用点特别的法子练剑难以有成便叫了小人一种养颜增力之法说是与其他遁者所练的略有不同是法师用多日时间想出来的。小人练了这几个月自觉力气大了不少。”

  伍封想起玄菟灵这番爱婿之心大为感动。

  鲍兴又叹了口气颓然道:“本来小人想向公子学点高明剑术但公子这多月来心情不大好小人也不敢打搅曾向平爷学过剑术可惜总是不成后来小人又想小人既然练剑不成说不定练习刀法还可以又向鹿少爷学习刀法不过也练不好这些天甚是懊恼便想试一试小刀和小阳的铁布铁钺看看是否合适。”

  伍封忙道:“你可不要试小刀和小阳的功夫机变灵动你可练不得。”他见鲍兴如此好学上进心中大为喜悦寻思如何想个法子让鲍兴能武技大进。

  这时妙公主、叶柔与春夏秋冬四女正说笑过来欲叫伍封和楚月儿用饭却见伍封又在寻思武技便不打搅他坐在一旁与楚月儿说话。

  伍封沉吟良久缓缓道:“我所练的武技之中‘行天剑术’你自是练不了‘刑天剑术’太费气力刚中有柔你也不能练。平兄有十余年董门剑术根底识得其特门的使力之法是以练习‘开山剑术’最为合适若让你来练以你眼下的气力猛恶可能做到防御定是不足多半不能以御派剑术补你剑招中的破绽。”

  鲍兴道:“果真如公子所说小兴儿随平爷练剑时不用‘开山剑术’能敌他十余招用了‘开山剑术’反而连三招也敌不过。”

  伍封道:“那是平兄熟悉这套剑术之故若非如此你应付二十招想是可以的不过你若练这套剑术费时间精力不说长进恐怕不能大。”

  叶柔在一旁道:“剑为百兵之君动静相宜刚柔相济攻则如风守则如雨剑外有势剑内含劲全凭心志牵动小兴儿不大适于练习。”

  妙公主道:“小兴儿练夫君教小鹿儿的‘大梦十三刀’又如何?”

  楚月儿道:“只怕也不好。这‘大梦十三刀’刚劲雄浑除了要气力过人还要有凌厉的坚韧杀机小兴儿便心思质朴性情开朗少了这份狠劲。”

  叶柔点头道:“月儿说得不错善用兵者兵器在手中便如人之一手一臂公子的‘行天’、‘刑天’、‘开山’剑术、‘大梦十三刀’以及‘空手搏虎’诸技之中唯有‘行天剑术’和‘空手搏虎’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正合公子豪迈不羁的性子是以能厉害非凡月儿若非识天地生化之道纯朴心静也不能悟出‘御风’剑术。这三样功夫换了他人练习只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小鹿儿有些愤世嫉俗正好多了一分坚韧不拔的杀机所以在‘大梦十三刀’上格外能挥所长。”

  伍封、楚月儿和叶柔都是武道高手此时虽然是随口说出来却是武技中的至理此时若是有任公子和颜不疑在旁只怕早服得五体投地了。

  妙公主和春夏秋冬四女在武技上颇有根基心中自然是大有所悟但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却不能领会。

  鲍兴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这么说来小人是无药可救了?”这人向来豁达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楚月儿心软忙道:“小兴儿也不要哭有夫君和柔姊姊在怎也会想出一样厉害的功夫教你。”

  鲍兴想想也是便收住了哭声忽又笑道:“其实小人能否练成甚么功夫也不相干小人平日为公子和小夫人驭车有公子和小夫人在天下间也没有人能欺负了小人。”

  鲍兴在家中向来讨人喜欢众人见他又哭又笑的无不莞尔。

  妙公主笑道:“这小兴儿整日疯疯颠颠地咧着嘴笑想不到还有哭的时候。”

  伍封忽地心思一动笑道:“公主这话可提醒了我小兴儿要练好功夫全靠这疯疯颠颠的脾气。小风儿去把舅爷爷送我的大斧子拿来。”

  秋风忙去拿夫概所送的那把铁斧叶柔笑道:“不错小兴儿刀剑练不好用这大斧子只怕还合适。”

  伍封抬头向天寻思着剑、刀、戟中的各种招式秋风拿来铁斧在一旁等了好一阵伍封才回过神来顺手接过了大斧笑道:“诸位美人儿看看为夫新悟的斧法!”

  叶柔也不在意这人的胡说与众女一样兴致勃勃地看他又想出了什么精妙的功夫。

  倒是春夏秋冬四女见伍封对他们自称“为夫”反而十分高兴。她们四人到伍封府中日久伍封对她们虽然亲厚却一直以礼相待此刻却公然将她们视为姬妾那自然是日久生情之故四女立感心中甜丝丝地四双俏眼水汪汪地向伍封瞧过去。

  伍封“哈哈”一笑手中大斧挥动只见他双手执斧或进或退铁斧每一挥动便见一片青光在空中划出一个雪闪闪的大圈圈一圈未歇第二圈又下来层层叠叠斧如激浪相迭每一斧下去便听“呼”地一声风响。其实他的招式并不烦琐只不过是劈、扫、砍三种斧法都是大开大阖硬打硬攻以攻代守无论是进是退无一招是格挡招架他每一招都用了十分的气力又是双手使动以致其凶猛之处比“刑天剑法”和“大梦十三刀”还大有过之。

  众女看得暗暗心惊伍封并不谙斧法使了好一阵渐渐顺手只见他手中斧影如重山相迭滚滚而前他这斧中用上了“断水之诀”以至气力循环凶猛之极。

  楚月儿和叶柔看得变了脸色若是伍封以这种斧法与她们交手真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鲍兴看得目眩了咧着嘴忘了合上以致满口哈拉子拖得长长地流在地上也毫无所觉。

  忽地斧光敛处伍封执斧大笑他悟出了这一套斧法自觉剑术也上了一层。他笑道:“小兴儿我便教你这套斧法。”

  鲍兴大喜抢上前去伸手便要接那大斧子。

  伍封道:“且慢练斧之前先习其步我教你六进三退九种步法三种退步是我从月儿处学来六种进步又是从柔儿的剑术中偷偷学来身兼两家之长哩!”

  楚月儿和叶柔都感好笑对望了一眼。

  当下伍封便教鲍兴这九步鲍兴比他大了七八岁自小便是他的亲随伍封对他十分了解所以这九种步伐鲍兴练起来最为合适不过。

  其实这九步都是相当简单的无非是进退穿插而已只不过每一步都是斜里踏出去无直进直退之处是将楚月儿和叶柔的步法中选出来略加修改而成。

  鲍兴虽然天资平平毕竟是自小在伍家习武有十余年的根基这九步又是伍封根据他的体能而特设练起来自然是格外地顺遂只一会儿便十分熟悉了。只见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越走越快他身矮粗壮肩宽背厚走起这步伐来十分古怪看起来蹒蹒跚跚如同醉酒其实每一步都是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甫看起来可笑实则内藏玄机。

  等鲍兴步伐精熟后伍封将大斧交给他道:“这一套斧法只有三种无非劈、扫、砍三法分为三劈、三扫、三砍只是出斧方位有异兼杂使用配合九种步伐。难练一点的便是如何使气力循环使动时更能耐久些。”

  这柄铁斧重三十六斤鲍兴力大正好使用若再轻了反不合适。教了好一阵鲍息又将斧法学会。

  妙公主看了半天也不见这铁斧在鲍兴手上有何厉害之处奇道:“这就怪了夫君使这斧子便如巨灵开山一般为何在小兴儿手中却不见好处?”

  楚月儿笑道:“这要等小兴儿配上步伐一气呵成才行。”

  果然听伍封道:“小兴儿你先不要动斧拿着斧子将步伐走几遍再说。”

  鲍兴依言走动伍封看他将步伐烂熟忽喝道:“小兴儿你脚步不要停听我号令。”过了半刻喝道:“上劈、左扫、右砍……”一路喝下来鲍兴依言双手挥动着大斧配合着步法只见青光如电这柄铁斧在鲍兴手中立时变成了一件活物一般斧影如山劲凤迭荡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势看得圉公阳和庖丁刀脸色大变不自禁地缩颈后退。

  十余遍后伍封不再施令只是在一旁教他如何使气力循环如何借日头火光耀敌双目如何借风造出声势。不一会这套斧法鲍兴颇为熟悉自行使动了多遍忽觉脑中灵光闪过全盘了然于胸忽地大喝一声斧法为之一变劲力比先前大出了一倍他口中喝呼助力身步齐进力道爽脆而不失循环一招将尽一式随生手起劲劲至斧到刚劲剽悍之极。

  使了七八遍后鲍兴停下了斧喘息道:“公子小人虽用了‘断水之诀’气力循环可还是力不能支。”

  伍封笑道:“这种斧法最为凶猛你学斧时费了些力看来能一口气使出九遍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出乎我的意料若非你学过法师老丈人的妙诀这斧法你便使不了就算勉力使出来只怕三遍也支持不下来。”

  楚月儿叹道:“这种斧法小兴儿最合适不过虽然费力不过小兴儿用法师的妙诀调息过一柱香时又可以使动了。”

  妙公主大为惊奇问道:“夫君为何这套斧法之中未见格挡遮拦进也是攻退也是攻?”

  伍封得意地道:“这就是斧法中的妙处小兴儿力大无穷练了法师的妙诀后力气更增这把斧子重三十六斤又是精铁所铸以小兴儿的牛力双手挥斧硬碰硬、实打实谁能抵挡?你想无论对手的兵器如何攻来小兴儿就这么一斧下去以攻代守对方力大的便被他挡住了力小的不免剑断人亡哪里用得上格挡退避?如果有人能躲得过小兴儿九九八十一斧那就是少见的高手了小兴儿遇到这种人使完九路就非退下去不可逃走为上。”

  叶柔叹道:“这种斧法虽然简单却是无从反击。若是小兴儿在我面前动斧柔儿只好小心躲闪等他使完九路之后再取攻势。”

  楚月儿道:“我看夫君这斧法还有妙处小兴儿若将斧柄的铁管抽出变成长斧仍可用这套斧法。”

  伍封笑道:“正是长斧短斧都这么着也免得又要为小兴儿再想套斧法出来。”他语中甚是得意对自己新想出的这套斧法也极为满意。

  叶柔想了想赞道:“小兴儿若用长斧使动起来足以临敌破阵充任先锋。小兴儿熟用此斧就算说是公子的徒儿也不会丢了公子的脸。”

  这鲍兴大乐闻言爬在地上向伍封叩了个头笑道:“公子师父徒儿有礼。”

  伍封咄了一声笑道:“我何时说了要收你为徒?”

  鲍兴摇头晃脑地说了一片道理出来:“小人早看得明白大凡柔夫人说话公子总是说‘柔儿言之有理’适才公子虽未说出来心里定是这么想着。既然公子认为柔夫人言之有理那便是愿意收小人为徒了。小人只不过抢在前面叩头而已。”

  伍封大笑道:“这小子是个见竿子就爬的主儿看在柔儿面上就这么着吧马马虎虎说是我的徒儿也没有什么。”

  鲍兴乐不可支站起身来忽有搔头道:“日后小人见了公子和各位夫人是称呼‘公子’‘夫人’还是‘师父’‘师娘’?”

  妙公主笑道:“那也不用改了真是改了叫法听在耳中定是不惯。”

  鲍兴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公主言之有理。”

  楚月儿失声笑道:“小兴儿怎将夫君的口气学了去?”

  众人忍不住好笑叶柔深情地看着伍封道:“小兴儿力气不小资质却平常公子竟能专为他想出这么一套斧法使小兴儿的武技能与平兄和平爷相抗手。公子若是专心收徒只怕门下弟子到任何一国都可成国士为一军之勇将那剑中圣人支离益只怕也不如公子的教徒本事。”

  伍封大笑道:“其实我适才悟了不少妙诀用于我的戟法只怕要厉害了不少。”

  叶柔笑道:“公子和月儿的武技又有了长进可喜可贺。”

  楚月儿笑道:“夫君是武技有了长进月儿又有何长进之处?”

  叶柔笑道:“我自识得月儿以来见月儿的武技日有所进这是极奇怪的一件事情天下练武之人多矣只怕再无一人有月儿增进之。柔儿细思其中道理想是有三个原因。”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原因?”

  叶柔道:“第一个原因是月儿的天赋与众不同公子也是如此这是天生的禀性旁人无法师学。第二个原因仍与天赋有关便是公子与月儿善脐息的吐纳妙术这种本事旁人就算学会也练之不成还反生大害。”

  楚月儿笑道:“柔姊姊的意思夫君和月儿都是怪物了?”

  叶柔笑道:“这是没有法子解释的事了譬如学乐之人用同样的时间精神有人能成大师有人最多只是乐匠甚或有人连乐匠也当不上一事无成。就好象公主能一心二用同时能使剑术和刀术一样公子就算再厉害只怕也学不会。”

  妙公主嘻嘻笑道:“是么?原来夫君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伍封问道:“月儿武技长进的确快捷柔儿你说第三个原因又是什么?”

  叶柔笑道:“第三个原因最简单不过了向来是由月儿陪公子练武你们二人的天资相若都会吐纳对方技艺有所增进对练数日另一方便能跟得上来也大有益处。虽然公子在练剑时让着月儿月儿仍能不断增进是以公子见了月儿的剑法便能以此打败朱平漫又练成‘刑天剑法’;公子剑术一成月儿的剑术便大有精进挤身高手之列。其后公子练成了‘行天剑术’月儿又能跟上来练出一套‘御风剑术’来。”

  她这么说着众人都佩服不已伍封和楚月儿不住点头。

  妙公主笑道:“原来如此这就简单了自明日起我也陪夫君练剑想来能大增武技也成为天下高手。”

  叶柔笑着摇头道:“公子力大无穷剑术又厉害平爷、小鹿儿、小兴儿虽然力大剑术却比公子差得太远没法子陪公子练剑。柔儿虽然能免力一试力气又不及公子一成也只能看着。月儿便不同了不仅力气越来越大剑术又极为高明家中唯有她能陪公子练剑公主是没法陪公子练剑的了。”

  妙公主见她说得有理也不甚在意道:“柔姊姊说得是。”

  叶柔道:“我被颜不疑废了剑术随子剑师父多年却只能练成左手剑术的基本招式。幸好月儿每日陪我练剑又有玄菟法师的养颜增力之术相助剑术渐渐又练了回来虽比不上以前的剑术但再过一两年间必可回复旧日的剑术说不定还会大有提高。”

  伍封点头道:“柔儿以前的剑术只怕当得上今日的月儿否则怎能成为越军之师?虽然剑术废了勾践还想娶你为妃可见这天下三大奇女子之说大有道理。柔儿你眼看便要嫁给我如果被越王勾践知道会否嫉妒呢?”

  妙公主格格笑道:“勾践肯定是要嫉妒的了哪用得上问?说不定还会找夫君打架来个横刀夺爱不过他怎会是夫君的对手?”

  叶柔白了他们一眼道:“勾践的矛法相当高明不可小觑。”

  伍封大感愕然楚月儿点头道:“我听赵大小姐说过天下矛法之中排在第一的当数越王一族的‘万兽矛法’若有机会月儿定要与他比试比试。”

  伍封“哈哈”一笑道:“此刻我有一条妙计兵不血刃便可助吴对越我们便可以早早地回齐国去了。”

  众人闻言大喜齐声问道:“什么妙计?”

  伍封正色道:“明日我派人给勾践送个口讯就说下月我在府中大办喜事与柔儿完婚请他来观礼。这人对柔儿垂涎已久见美人儿落入了我的手中多半会气得喷血。勾践年纪不小了怎当得气恼?自然是一命呜呼。勾践一死越国便不怎么可怕了岂非解吴之祸?”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人言之凿凿原来是胡言乱语一通忍不住失声大笑。

  不料秋风这丫头十分娇憨信以为真道:“公子这计谋只怕还行得就怕那勾践一下子死不了。”

  伍封忍笑道:“那也不妨我这计中有计。你想勾践收到了口讯定然心中不忿便拿条矛来与我争夺美人。”

  秋风倒不担心愣愣地道:“那也不用怕勾践怎打得过公子?”

  伍封强忍住笑道:“我怎会跟他打架?其实我的口讯说是下月实则今晚便与柔儿洞房勾践辛辛苦苦跑来怎知美人儿早已在我怀中了上了个大当说不好会当众气死。”

  这时秋风也知道他是说笑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

  叶柔见好端端说着话却被伍封三年两语扯到她身上来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伍封一眼。

  妙公主笑了老半天道:“不成了我可肚饿得紧快去用饭吧。”

  她不说则已一说出来众人都觉得肚饿起来伍封叫上鲍兴三人一起去用饭不提。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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