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舞则选兮,射则贯兮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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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舞则选兮,射则贯兮

  王子姑曹惊道:“龙伯怎算得上兵器?”

  伍封笑道:“大王以山川为剑以江淮为干威震天南山川江淮都算得上兵器为叔权当一回兵器有何不可?”

  王子地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小声道:“王叔姑曹一三矢三箭方位各异劲力度也各有不同向来无人能挡。”他一时激动说了这话后又有些后悔怕将伍封吓住不为他挡剑。

  伍封看他脸色变幻笑道:“不怕为叔正想试试姑曹的神箭今日正是时候。”他想王子姑曹在吴国未遇敌手以致狂妄自大行事跋扈又势大难制。眼下楚越虎视耽耽情势有些凶险若不将显些手段将王子姑曹收服日后怎好打仗?

  其实他对格挡箭矢无甚把握更何况是从王子姑曹的大铁弓射出来的箭不过他向来自信心想只要小心应付这三箭未必能伤了自己。

  鲍兴在车上暗暗心惊虽然他视伍封如神人但王子姑曹手上的那一把铁弓委实吓人由得他三箭射来凶险之处可想而知。

  王子姑曹心道:“你自要找死那是最好不过。”大声道:“既是如此龙伯可要小心了。”

  伍封哈哈大笑从铜车上拔出大铜戟来道:“姑曹你也要小心为叔这件‘兵器’多半会寻隙反击。”

  王子姑曹不知他还有多少手段暗暗吃惊心道:“我射此三箭之时你有何方法反击?若是三箭射不死你你再动手便不是反击而是另行动手不在约定之内了我大可以不比。”他这么想着定下心神将兵车驶近到二三十步外从箭袋中拔出了三支箭轻轻搭在弦上。

  王子地、胥门巢等人见他将车驶近那是有意要将伍封射死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雪白。虽然伍封与他们并非一党但这人在吴正是伯嚭姑曹一党的克星就这么死了大为可惜。

  伍封见他全神贯注双手稳如山峦心道:“这人是吴国名将箭法必有独到之处他能一三矢这种本事只怕是天下仅有。”心里甚是警惕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三个箭头虽然看不真切却可见到那三点晶莹的寒光。他心知只有二三十步之遥利箭必是离弦即至等不到目力看到便已经即身心中暗暗猜测姑曹将射他何处。

  四周围观的人本来都小声说话此刻无不暗暗替伍封捏了一把冷汗全部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凝住了一般无人敢出一口大气。

  就在这时伍封见那寒光动了动他立时飞身脚尖向铜轼上轻点身体倏地向右窜了出去离地仅三处许高早已经离车平滑出一丈多外此时才听到“铮”地一声弓弦弹响心中暗惊。

  王子姑曹的箭术果然非同小可箭行之比声音还要快捷。

  隐隐见箭光一闪而没伍封心忖已经避过了箭正寻思是否跃回车去忽地心中寒意陡生暗叫不妙此刻他身在离地三尺许的空中急用铜戟点地借力向上猛地弹起目光扫处见一点寒光向腿上射来。这王子姑曹也甚是了得他见识过伍封的凌空飞行功夫居然猜得到他会拔身上飞本拟伍封上跃时一箭正好射入其额只是料不到伍封跃得如此之快又跃得比他所想更高这一箭便变成了向伍封腿上射出。

  此时才听到“噗噗”两声和“铮”地一声先两声是两支箭插入铜车时出的声响“铮”一声是第三箭射出的声音。

  这王子姑曹虽是个莽撞之人不过这番心计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本来擅长一三矢的绝技众人都道他会一三矢来对付伍封哪知道这人将三箭作两次出先两箭一前一后射出来被伍封挡过第三箭便是冲着伍封的躲闪方位而甚至还料到伍封能再拔身向上出夺命的第三箭。

  可惜他还是将伍封的本事低估了些第三箭就算射到伍封身上也只上伤了他的腿不能夺命。

  伍封心如电转虽然他在空中能再变方位但无论如何身法也快不过这比声音还快的利箭此刻已来不及思索只是凭感觉一脚向飞来的寒光踏去猛觉脚触长箭飞箭擦在屡底隔着履底的牛革厚木以及履内铁垫仍让他感到脚底热不过这么一踏之下那第三支箭便向下直跌。

  伍封借此一踏之势拔身前飞施展出脐息的妙用身与空中劲风相合大袖展动如同巨鸟的双翼一般一掠之下在空中滑出了二十余步之遥。他自从练成了脐息之后才能以脐息与天地相合凌空而行此刻性命攸关之下潜力尽展竟能一掠数丈比他平时要跃身时要高了许多也远了许多。

  伍封恨姑曹出箭歹毒凶狠大喝一声大铜戟从空中猛地向王子姑曹劈下来声威之盛如同天外云裂猛可地划出了一道闪电来。

  王子姑曹怎料到自己如此巧妙凌厉的三箭也被他避过甚至能仗戟反攻?虽然他自己的大铁戟也在兵车上但伍封如一头巨鸟恶狠狠扑下来已来不及拔铁戟相迎甚或连闪身也来不及了早吓得面如死灰奋力将手上铁弓向上格挡。

  只听“喀喇”一声铁弓应手而折弓弦弹动将姑曹的铜盔刮得飞起头也被弓弦割断了大片四下里飞散。王子姑曹虽然力大过人毕竟比伍封要差得多了当不起这一撞之力“嗵”地一声坐倒在车内也幸亏他坐倒在车否则伍封这一戟便劈在了他的头上。

  伍封刚才盛怒之下劈下这一戟此刻心内清明:“这人暂时杀不得否则吴国必乱我们在吴国也呆不下去了。”只好借戟弓相撞之势飞身而回不过此刻便掠不出那么远了好在鲍兴乖觉早将铜车移上了七八步伍封正好落在车上。

  只听战马悲鸣之中王子姑曹那乘兵车“轰”地一声四下散开三匹战马也不支跪地这都是伍封适才那一戟上的巨力所至!

  王子姑曹滚在一旁他头寸断四下散落手上兀自握着残弓甚是狼狈。

  伍封此刻定下了神将插在铜车上的两支箭拔了出来暗赞姑曹箭上的劲力奇大居然能射穿寸许的精铜。顺手将大铜戟插回车上此时才现戟头上的月牙刃口断了近两寸想是适才使得力大弓戟相撞青铜比不上精铁坚韧以至崩断了。怪不得这一戟下去仍被姑曹逃脱了性命若非兵器不敌王子姑曹只怕已经头破命休了!

  这时才听到四周众人轰然一声欢呼伍封听这呼声都是冲着自己而看来自己在这姑苏城中比王子姑曹要受欢迎得多。忽听呼声中有个熟悉的女声伍封循声看过去却见旋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王孙骆的马车旁正满脸兴奋地随着众人呼叫。

  伍封心道:“这丫头果然如移光所说贪玩得紧。”忽一眼见胥门巢的车后又转出了一个女子正是移光正得意洋洋地冲着他大抛媚眼。

  胥门巢和王孙雄昨晚见过伍封的剑术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孙骆昨晚却没有到落凤阁去他听人说伍封昨晚只用一剑便将名满姑苏的剑手越寒吓死并不怎么相信适才见了伍封这一戟才知众人所言不虚。

  伍封瞪了旋波和移光一眼对鲍兴道:“小兴儿去将姑曹扶起来。”

  鲍兴跳下铜车摇摇摆摆地晃了过去将王子姑曹扯起来姑曹被伍封巨力一撞仍有些昏头昏脑不知所以。

  伍封笑道:“姑曹可受惊了适才为叔用力稍大了些怕是吓坏了你。不过说起来若非你十分顽皮我这做叔叔的也不会如此。三箭约定已了你和小地的比武就这么罢手了吧?”

  王子地当然不敢与姑曹再比姑曹此刻心惊胆战对伍封的话哪敢说个“不”字?

  伍封又道:“小凰儿是为叔的故人我已与太宰说好了让小凰儿在我府中住一段时间姑曹便不要再找计先生纠缠了。”他哈哈一笑向胥门巢等人打了个招呼便道:“今日就这么着吧在下也要回官署办事了。”

  这时移光和旋波都走上来伍封瞪眼道:“你们都出了宫何人服侍姊姊?”

  旋波笑道:“宫中的宫女可多了夫人用不上我们服侍。”

  移光道:“龙伯你这车有些古怪我们上你的车可好?”

  伍封笑着摇头道:“这成什么样子?”

  旋波哼了一声嗔道:“早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过我们也乘了车来。”二女自上了马车。

  鲍兴不知从哪里将那一小截短了的戟刃拾回来在铜戟月牙上比了比恶狠狠地道:“姑曹弄坏了公子的兵器当真是该死之极。”向姑曹瞧过去眼珠子不停的转动。

  伍封笑道:“你不是在打姑曹那条大铁戟的主意吧?”

  鲍兴愕然道:“咦公子又怎知道?”

  伍封大笑道:“你这家伙的心思我怎会猜不到?那条铁戟便不用管了真要打起仗来这个姑曹还是个好手他没了铁戟怎么行?”

  在四周众人的欢呼声中伍封带着城兵回到了官署此时这些城兵看他的眼色更加不一样了充满了尊敬佩服之意。

  旋波和移光的马车也一路紧紧跟着二女也要进入官署。姑苏城中谁不知道此二女最得夫差和西施宠爱?无人敢阻止眼睁睁看着二人嘻嘻哈哈地跑进了官署。

  伍封见二女进了官署甚是头痛皱眉道:“二位姑娘在下正忙着无暇相陪哩!”

  旋波笑道:“龙伯自己忙去也不用理会我们嘻嘻!”她与移光在一旁嘻嘻哈哈或跑来替伍封磨墨或去找兵卫替伍封酎酒一派胡闹自是不必说了。不过这二人在官署中一闹署中来来往的将官士卒却格外有精神办事也麻利之极自是有美人在旁不愿让她们小瞧了的缘故。

  伍封第一日掌这城兵自然要将城防、兵制、装备、门守弄清楚直到戍时才罢手却见旋波和移光也没有了精神乖乖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伍封笑道:“你们怎么忽地老实了?”

  移光白了他一眼嗔道:“还说哩我们早饿坏了等你用饭。”

  她这一提起伍封立时觉得肚中奇饿一迭声道:“小兴儿小兴儿!快拿酒饭来。”

  旋波笑道:“龙伯也会有肚饿之时?”

  鲍兴带了几个人送上了酒饭伍封见送上的菜肴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奇道:“原来署中的庖人也知道我的口味是否小兴儿告诉他们?”

  鲍兴笑道:“这哪里是署中整的饭食?这是小刀的手艺柔夫人派人送来的。”

  伍封喜道:“柔儿想得倒是周到。二位姑娘陪了在下这么久忘了招呼此刻便请二位一起用饭权作陪罪可好?”

  移光、旋波笑嘻嘻地上来。

  伍封又问鲍兴道:“你可用过了饭?”

  鲍兴摇头道:“公子未曾用饭小人怎敢先用?”

  伍封笑道:“哪用理会这么多?下次就不必理我了免得随我久了饿得精瘦小红必定生气。”

  鲍兴乐道:“嘿她怎敢生气?”

  他们在官署用饭如同军中如今是二月天气戍时便已经黑成一片伍封命士卒将火把聚在一起索性将四方食案相并四人对坐用饭。

  伍封忽想起了一事道:“咦柔儿莫非当我是头牛竟送了这许多饭肴来竟够我们四人食用?”

  鲍兴笑道:“柔夫人知道波姑娘和光姑娘也在是以连二位姑娘的饭也送来。”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柔儿怎知道二位姑娘在此?”

  鲍兴道:“先时柔夫人派了小红来问公子是否回府用饭小人见公子甚忙便说多半要回得晚些还说了二位姑娘也在是以知道。”

  伍封笑道:“小兴儿可越来越聪明了。”

  旋波和移光只略用了些饭便饱伍封和鲍兴却是开怀大嚼又各饮了几觥酒洗手后让士卒撤了酒饭。

  伍封笑道:“天已晚了我先送二位姑娘回宫。”

  旋波和移光一齐娇声抗议不依旋波道:“等了你这么久怎能就这么回去?”

  伍封暗叫不好问道:“二位姑娘想干什么?”

  移光媚笑道:“本来我们另有主意不过龙伯定不会答应今天便马马虎虎请龙伯陪我们在太湖边上走走可好?”

  伍封皱眉道:“现在是否晚了些?改在下次行不行?”

  二人一起摇头道:“不成。”

  鲍兴在一旁道:“公子便去走走也好正好消食。”

  伍封笑道:“既然小兴儿也这么说便去走一走罢。”叫了几十个士卒陪着一起向城西而去。

  这姑苏城边在太湖之旁城西之外郭以水门相连跨在太湖角上本来此时内城已闭但守城士卒见是伍封的马车忙不迭开了城门放他们到了外郭。

  马车到了太湖边上时众人只觉寒风凛冽众士卒手中的火把将岸边映得十分明亮只见湖水拍打着岸边湖光由红到碧、由碧到黑延入黑夜之中。

  众人都下了马车看了好一会儿伍封皱眉道:“这么黑黝黝的有甚好看?”

  移光叹了口气指着南方道:“过了这太湖再去百里便是越国了。”

  伍封忽然想起这二女是越人久在吴国只怕是有些想念故国便道:“二位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

  移光黯然道:“许久没了他的消息或是出事了吧。”

  伍封心道:“你口中的‘他’是你的亲属还是你少年时的情人?”虽然有些好奇却不好出言相询。

  旋波叹道:“波儿家中早就没有人了光儿倒好些有一个兄弟在越国名叫樊越。”

  伍封吃了一惊道:“樊越?!”他想起徐乘手下的那个樊越曾在东屠族和倭人族比武时代表东屠族人战第一场后来又偷入五龙水城被擒自己才能借此偷了余皇大舟。市南宜僚入府行刺樊越劝阻时被宜僚所杀。

  移光奇道:“怎么?”

  伍封说起那樊越的模样问道:“他是否光姑娘的兄弟?”

  移光喜道:“便是他了光儿来吴国时他正在越军中当一名步卒。龙伯在哪里见过他?”

  伍封叹了口气道:“樊越不知道怎么到了齐国据说是在海上遇了风浪漂落过去还与东屠族人成了亲我能破徐乘的海盗全靠了他。”他怕移光伤心没说出樊越当海盗的事何况他能大破徐乘的确也是借释放樊越等人时潜入徐乘的水寨夺了余皇大舟又借其口宣杨自己的龙伯以攻海盗之心说起来还真是仰仗了此人。

  移光却以为樊越是伍封的手下喜道:“原来樊越如此长进能随龙伯建功。这次他是否随了龙伯来?”

  伍封叹道:“光姑娘我说了你可不要伤心。令弟并非我的手下而是市南宜僚的人。那日市南宜僚带了他入府行刺令弟天良现一力阻止不幸被市南宜僚杀了。”

  移光和旋波惊道:“什么?”

  移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伍封走了过去伸手轻拍着移光的香肩叹道:“人死不能复生光姑娘还要节哀才是。那市南宜僚害了在下的爱妾迟迟又杀了令弟简直是个畜牲幸好在下已杀了他为令弟报了仇。”

  旋波也不住声安慰。

  移光哭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垂泪道:“樊越自小就爱闯祸我早怕他会遭来大祸谁知还是不得善终。他葬在哪里?”

  伍封道:“虽然他没能阻止市南宜僚在下却甚感其恩德将他葬在了迟迟墓旁每日有人打扫焚香。他为救迟迟而死死了便陪伴迟迟欲借他的义气保护迟迟于九泉之下。是以樊越眼下也可算在下的部属。”

  便在这时鲍兴从后面小竹林中钻了出来他手中提着一人道:“公子小人擒了个奸细。”先前众人下了车鲍兴跑到竹林中方便不料他方便之余竟擒了个奸细来。

  伍封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他是奸细?”

  鲍兴道:“那边停了艘小舟这家伙鬼鬼索祟地正在解舟被小人突然上去揪住。眼下城郭皆已封了这么夤夜乘舟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移光道:“那也未必是奸细说不定是个偷跑出来的渔人呢?”

  鲍兴笑道:“这个光姑娘便不知道了这人是楚国叶公子高的部下前来出使他身为使者若非有所奸谋何必鬼鬼祟祟地半夜解舟欲走?”

  火光下伍封细看时那人原来是吴句卑!

  伍封微笑道:“吴先生这么晚了想去哪里?”

  吴句卑面色十分沉静并不说话。

  伍封想了想问道:“吴先生是想到越国去吧?”

  眼下叶公子高的四万楚军正在淮水之北吴句卑要回楚军之中没有必到这太湖边上来何况他是堂堂的楚使只管大大方方便可以回去。吴句卑若想到其它地方可以公然行走甚至还可以请吴国派人护送唯一不能公然前往的便只有越国了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去越国又是去哪里?

  伍封见他脸色微变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又问了好一阵吴句卑却一个字也不说伍封不由得想起那田力来心道:“田力是个讯问的好手若有他在只怕什么话也问出来了。”

  鲍兴见这人甚是倔强气哼哼地从背上拔出了大斧道:“小人将他下半截卸下来看他说不说话!”

  吴句卑见这明晃晃的大斧立时想起昨晚命丧斧下的伯宁和安嗣二人虽然他甚是强硬心中仍然惧意大生。

  伍封心中忽地闪过了一个念头道:“小兴儿暂不要动手免得吓坏了二位姑娘。这家伙是叶公府上的人与柔儿有些交情就这么伤了他也不好。先将他押回去等我问过柔儿之后再慢慢对付他。”叫了几个士卒让他们先将吴句卑押回府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了移光固然没有了游湖的兴致旋波也感到有些疲倦伍封道:“现在我送二位姑娘回宫可好?”

  移光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入了城直往宫中伍封将二女送到了宫门几个夜更的侍卫迎了出来伍封对侍卫道:“我就不入宫了你们送二位姑娘回后宫去吧。”

  等回到府中时已是四更天了。

  楚月儿和叶柔仍在后堂上等着伍封歉然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还等我干什么?”

  楚月儿笑道:“我并不打紧睡不睡无甚相干柔姊姊却是强打精神哩。”

  叶柔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月儿的调息本事精神怎比得上你们?本想去睡你却送了个吴句卑这个奸细来我还怎睡得着?”

  伍封道:“吴句卑是你的故人我也不想伤他先禁在府中再说。等我弄清楚了一些事柔儿再放他回去。”

  叶柔喜道:“公子愿意放他回去?”

  伍封笑道:“他是你的故人我怎敢轻易下手惹你生气?”

  叶柔笑道:“公子这么做岂非因私而废公?”

  伍封摇头道:“那也没有法子不过放了他回去也未必误了国事。”

  叶柔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点头道:“原来公子已有了定计这我便放心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免得吴句卑问我时不好回答。”

  伍封问道:“蝉衣是否睡了?”

  叶柔点头道:“小风儿早带了她去此刻已睡了一两个时辰了。”

  伍封笑道:“公主呢?”

  楚月儿道:“公主向来贪睡口中嚷着要等夫君回来可没一会儿便偎在炉旁睡着了我将她抱回房去时她还咕咕咙咙说着梦话当我是夫君哩!”

  伍封笑道:“月儿力气可大着哩!哪天见柔儿睡时将她悄悄抱到我房中去可好?”

  叶柔满脸飞红嗔道:“又疯疯颠颠说些什么?”

  次日伍封起床之时楚月儿手上拿的伍封的一只履道:“昨日听夫君说起王子姑曹的神箭厉害还未怎么觉得此刻看着只履便知道王子姑曹箭上的劲力委实惊人。”伍封接过看时只见履底上划出一道深痕连底上的牛革厚木也被剖开了如果不是履内有迟迟打造的网状精铁履垫只怕足底也伤了。伍封暗暗吃惊道:“昨日我只是踩了一下箭矢借力想不到竟会如此看来王子姑曹的箭矢本领的确是天下无双日后可要小心此人。”

  春雨替伍封拿来一对新履将铁垫放入履底再覆上革垫伍封穿好后出室与众女一起用饭伍封道:“蝉衣我已跟伯嚭和计然说过了你尽管在府中安住我不送你回去谁也不敢来纠缠。我想你也不必回那落风阁了等伯嚭回来我便与他商议商议将你赎出来。”

  蝉衣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妙公主笑道:“夫君的商议法子可怕得紧昨日与姑曹商议一阵几乎拆散了他的骨头至少姑曹再不敢打蝉衣的主意了。”

  伍封摇头道:“我与姑曹动手倒不是蝉衣这件事费事让人说我与王子姑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传出去可不好听。”

  妙公主笑道:“这可不能怪我小红昨天到官署找你听见许多人这么说后来小雪儿出外打听也是差不多的说法。眼下姑苏城中都传说开去说夫君路见不平英雄救美闾里坊间传得可厉害哩!”

  伍封愕然道:“怎会如此?”

  妙公主格格笑道:“我寻思着有些不妥眼下吴女对夫君盯得紧了人人都盼跌倒在夫君车前让夫君再来一次英雄救美。若非如此那旋波、移光怎会缠了夫君一天?是了夫君昨晚几时回来?”

  她这么呱呱叽叽地一阵说弄得蝉衣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伍封也拿她毫无办法瞪眼道:“公主胡说什么?这不是存心欺负蝉衣么?”

  蝉衣道:“公主对婢子可好了昨日还拿了许多海贝送给我。”

  伍封笑道:“公主本就是个好人儿久些你便知道了。”对叶柔道:“柔儿你派几个人到落风阁去将蝉衣的东西取来。”

  楚月儿笑道:“这倒用不着昨日计然亲自带人将蝉衣的东西送了来足足装了两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蝉衣的嫁妆哩。”

  众女都笑起来。

  伍封哈哈大笑道:“看来计然已打消了念头迷得姑苏城大小朝臣七颠八倒的小凰儿就这么离开了落凤阁伯嚭和计然不肉痛才怪。”

  蝉衣低着头小声道:“龙伯还是叫我蝉衣好些。”

  伍封道:“蝉衣是落凤阁的第一件宝贝没了她的话落凤阁就有些不成样子。伯嚭和计然居然这么好相与倒是有些意外。”

  叶柔笑道:“伯嚭定是怕他不在城中时你会找伯乙的麻烦才会忍气吞声一切都由得你。”

  伍封点头道:“柔儿言之有理。”又想起一事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个叫樊越的人?他便是移光的兄弟。”

  众人甚是惊讶伍封将事情略略说了一遍道:“樊越虽然是个海盗不过临死天良现死于市南宜僚手中。他为了迟迟而死我们多少欠了移光一些恩德。”

  众女都点头称是。

  说了好一阵话伍封离了府直往宫中而去。鲍兴停好车后伍封将鲍兴带入宫中数百个宫中侍卫都在右侧的校练场上练剑见了伍封二人都停下了剑依班站好一个个面露喜色。

  伍封心道:“看来这十金的赏赐有些效果。”向众侍卫训了几句话让他们尽心练剑又对鲍兴道:“你教他们剑术罢。”

  鲍兴向平启学过董门刺派和御派的剑术伍封一路上已经吩咐了鲍兴从两派剑术中各挑了十招让鲍兴教给侍卫练习前三日练熟招式第四日始专练对打拆招。

  鲍兴见众侍卫对自己十分敬重他几曾受过如此多人的尊敬?兴冲冲地当起了剑术老师格外的认真。

  伍封看了一会儿才入后宫到西室时便见廊下有一张白玉坐床铺着厚厚的锦绢和裘被西施正斜倚在上面小睡脸上显着那一种独特的慵懒妩媚之气。她一只手臂斜放在胸前大袖缩上了四五寸露出一段如玉般雪白的手臂衬得手腕的那一圈绿玉手镯格外晶莹。

  因此时仍有些春寒是以众宫女在白玉坐床左右各放了一个大铜炉炉火烧得极旺而且廊外的假山处用五六扇屏风立成一排借以挡风。

  伍封见到这一幅极其诱人的美人小憩图心中为之一荡。

  一旁的宫女见伍封走过来齐向他施礼伍封怕他们吵醒了西施向他们打着手势蹑步走了过去。

  谁知他这么轻手轻脚过去还是吵醒了西施西施睁开了眼懒洋洋地道:“兄弟你来了?”语声既似出自口中又似自鼻中带着一缕媚入骨中的婉转之意。

  伍封定了定神道:“姊姊怎睡在廊上?仔细受了风寒。”

  西施微笑道:“姊姊的身子也不会柔弱至此其实除了心痛之疾外姊姊便未曾生过其它病。”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兄弟在齐国的府中有个神医他曾说常常因小病用药的人难生大疾想来姊姊便是如此。”

  一个宫女用玉案托了一觥醒神汤上来西施小啜了几口命宫女拿了下去道:“或是整日少动的原故时有倦意。”

  伍封有些担心道:“我每次见姊姊时姊姊都没什么精神长此以往只怕不大好。”

  西施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是以决定自今日始便随兄弟练剑。”

  那日西施说要学剑伍封只道她是随口说说不料她竟是当真的皱起了眉头。

  西施问道:“兄弟在想什么?”

  伍封道:“不瞒姊姊说兄弟的剑法看起来凶巴巴的使起来又十分费力姊姊练起来只怕不大合适。姊姊要练剑时兄弟须得好好想一想。”

  西施虽然不懂剑术也知道要想一套剑术出来极为不易换了旁人一辈子也难想出一套剑术来吩咐宫女去拿剑自己在一旁也不打搅伍封思索。

  伍封心道:“我的剑术旁人难练姊姊无法练习;月儿的剑术纵横飘逸又颇为凌厉也练不得;柔儿的剑术步伐身形独特习之不易;公主的双手合击更是不成了。究竟哪种剑术姊姊练起来合适一些呢?九师父的剑术虽然不及我但他在剑术上的见识极博若在此地便好了。”

  想起阿九便想起了他教出来的那群剑姬心中一动心道:“姊姊学剑又不是为了杀敌其实学点剑舞更好。”他将心中记得的剑舞想了若干遍忽想起了迟迟。迟迟也不大适合练剑不过她使剑时不自觉地将其所习歌舞融入了一些在剑术之中虽然不能用于临阵但使起来格外好看比剑姬的剑舞更为艳丽。他仔细将迟迟使剑的动作姿态想了几遍与剑姬的剑舞动作贯穿在一起心中便有了个大概的模样。

  这时旋波和移光从后面转了出来这二女昨日回得晚移光哭了一夜旋波在一旁开解安慰二人快天亮时才阖眼睡着是以起得晚些此刻才梳洗出来。

  西施怕她们吵了伍封打着手势让她们在一旁等着。

  伍封正思索着剑术也没见到这二女出来此刻他将剑术想得清楚道:“姊姊我新想了一套剑术姊姊看看是否喜欢。”

  西施见他凝神一会儿便想了套剑术出来喜道:“兄弟使来瞧瞧。”

  伍封走到廊前花园的空旷之处拔出了剑慢慢使出了这套剑术。他手中挽着剑花每一剑轻轻挥出便如一朵花般缓缓绽开时为五瓣、时为六瓣各有不同左手剑指随着剑光在剑尖所指的相反方向翔动每一指递出便如一个小小的波浪从肩下涌动起伏婉转向指尖轻轻轻流了出去身形开合展闭脚步不停整柄剑展动之时如同微风轻拂温柔绵延。刚开始他使得较慢后来渐渐快起来巨大健硕的身形在此如风的剑光下如柳枝轻舞、如新月入云、如彩蝶穿花、如飞燕随风纵横挥霍流畅无滞快慢相间动静相辅两只大袖如蝶翼一般翩翩扇动本来是女儿家的婉柔妩媚在他的剑中变得潇洒飘逸奔放自如当真是美不胜收。

  伍封一连使了五六遍才收剑走回来道:“这套剑术是否能将就看看?”

  众人等人早看得目瞪口呆过了良久西施叹道:“剑是杀人之凶器此刻在兄弟手中似是彩虹、甘泉、朝露、晚霞如此优美动人让人恨不得一头扑进剑光中去。”

  旋波看呆了眼道:“如此美丽的剑术恐怕只有夫人妙绝天下的歌舞才比得上。”

  伍封道:“是么?其实这种剑舞只是好看上阵无用。”

  西施站起身来笑道:“姊姊可等不及了兄弟快教我练剑。”

  一个宫女捧了一口薄薄的长剑上来西施接在手中走到了花园之中伍封便一招一式慢慢教她西施并无剑术根基好在她舞技精湛同一招剑术使出来格外的眩目动人。

  伍封教了她二十余式后让西施自行练习自己走到廊下擦了擦汗。须知教西施练剑是一件极辛苦的事情与别人不同。教其他人练剑时大可以扯手拉脚指正但在西施身上便动不得只能凭口舌言辞和手舞足蹈比划好在西施聪明过人那不可言传之处也能意会。

  西施学剑之时旋波怕人多嘈杂命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和移光在一旁服侍此刻伍封走回来移光捧上了一觥酒上来伍封正觉有些口渴一饮而尽他见移光双眼有些红肿知道她仍为樊越伤心叹了口气道:“光姑娘凡事要看开些。”

  移光点了点头黯然道:“其实樊越久未消息光儿便有不祥之感心中早有了准备谁知道甫一听到仍不能自已。”

  三人怕干扰了西施专心练剑也不再说话便在这时只见西施挽了个剑花从右到左拂了过去一片剑光如遴遴碧波般星星点点地闪动左手的剑指向穿出纤腰轻扭姿态妙曼之极最妙的是她的右脚不自禁地向后弹起纤纤细足就那么微微一勾自然而然露出女人天生的妩媚妖娆和温柔缠绵。

  只看这一式伍封便觉心旌震荡血脉贲张忍不住大赞了一声:“妙极!”这一式虽是伍封所教但右脚那一勾却是因西施惯了跳舞不自禁地加了上去这小小地改动使得这一式如同锦上添花一般美伦美奂妙处不可言传。

  西施停下剑来愕然看着他。

  伍封忍不住上前大赞道:“姊姊适才这一式妙绝天下尤其是脚上这么动一下使这一式如同天外飞来好看到了极处。”

  西施被他这么大赞娇笑道:“是么?”口中哼着曲合着曲节舞动长剑起伏抑扬极为美妙。伍封听她哼的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伍封一迭声道:“妙极!妙极!这套剑术就是这么使法。”兴冲冲又教西施以下的剑招。

  二人一个教得兴起一个学得用心直到用饭之时二人才回到堂中匆匆用过饭后伍封和西施又兴致勃勃跑到了花园中去。

  直到黄昏之时西施将这套剑术已全部练会了大半。

  晚间伍封回府之后眼前仍不断地闪过西施妙曼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位夫人姬妾说话早早便睡了。

  次日一大早伍封便入宫不料西施比他更早已在花园中练一好一阵剑了。

  这么一连五日下来伍封都呆在宫里教西施练剑二人或教或学结果变成了互相研究一个是剑术高手一个歌舞大家这套剑术与伍封最先教的相比逐渐变得有些不同起来同样的这一套剑术伍封使出来雄姿英西施使出来却是妩媚动人。

  这日用过了午饭伍封陪着西施说话道:“姊姊这套剑术使得比兄弟还好再过几日只怕兄弟要改口叫姊姊为师父了。”

  西施格格笑道:“这才是混说咧!我这剑术使得再好看终是你教出来的。这套剑术我练了许多日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伍封想了想道:“姊姊看‘相思’这名字好不好?”他创的这套剑术虽然大部分用的是剑姬的剑舞但身形姿态主要是从迟迟的遗法中而来每每使动便想起迟迟来。

  西施拍手赞道:“这名字最好甚合这套剑术之意境。”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向伍封看了看忽地脸上一红。

  伍封心里想着迟迟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湿润。

  西施问道:“兄弟向来豪迈奔放怎么偶有叹息悲凄之时?”

  伍封缓缓道:“不瞒姊姊说兄弟有个小妾颇善歌舞我教她使剑时剑在她手中显得格外凄美动人这套‘相思’剑术能想出来全靠了她留在我心中的影子。如今她已经离我而去兄弟却难以忘怀梦魂牵引每每一觉醒来黯然**处不能自已。”

  西施心中微微一震与旋波和移光对望了一眼三人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凄楚难解的感觉。

  西施点头道:“兄弟对妻妾十分用情可见是个多情之人。”旋又叹道:“万一哪天我死了大王是否会象兄弟牵挂爱妾般记着我呢?”

  伍封吃了一惊一把抓住西施的手猛地摇头道:“姊姊正值青春怎想到这个死字?”

  二人忽觉从对方的手上传来一缕温热绵绵入到心底令二人心头剧震。

  西施忽觉浑身热叹了口气道:“姊姊这是有感而。有时候我常想大王对我甚好可有一天我老时美貌不再大王会否还这样对我?”

  伍封摇头苦笑道:“好端端的姊姊怎会这么想?”忽觉西施的手轻轻回扯才醒起自己适才不自觉抓住了她的手忙放开双手脸上微红看西施时见她娇嫩的脸上一片红晕如同桃花盛放。

  二人一时颇感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仍感适才那一握时的心旌震憾。

  旋波见气氛古怪便打岔道:“听说龙伯与妙公主一早便相识是否算得上青梅竹马?”

  一提起妙公主伍封便想起她的诸般淘气来笑道:“我到齐国不久便识得她了不过她那时候还不是公主。国君和家母虽然早就想到了我与公主的婚事但若非田逆厚颜向国君提亲一心要迎娶公主我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提早将公主硬抢了来惹得田逆十分生气后来弄出了许多事情。”

  西施等人大感有趣不住地追问伍封只好将事情说了一遍道:“公主淘气得紧虽然时时让我头痛却给家中带来许多乐趣。”

  移光生性比较豁达过了这几日丧弟之痛淡了许多此刻听得兴起忍不住问道:“龙伯与月公主又是怎么认识的?”

  伍封笑道:“只是偶然相识。不过我第一眼见到月儿便觉得她天生便是与我在一起的两人从一见面便觉得本应如此从来没有什么隔阂。她虽是楚庄王的后人但她的公主封号是前不久在楚国时楚王才补入王室籍册的。”

  西施怕旋波和移光再问不免扯到伍封死了的爱妾身上去徒惹伤心向二女使了个眼色道:“你们将大王最爱饮的美酒拿来我与兄弟饮几爵。”

  这几天练剑时西施都不让宫女侍候只留了旋波和移光相陪。

  旋波和移光下去后西施摇头道:“这两个丫头十分顽皮。”

  伍封笑道:“兄弟见她们活泼得紧在宫里宫外、内城外郭四下里走也没有人敢管束。”

  西施叹了口气道:“她们随姊姊一齐到吴国来大王怕我生气不敢打她二人的主意。其他的人又当了她们是大王的人越不敢招惹。她们久困宫中不找点乐子只怕闷出病来。我便向大王说了由得她们四下里行走。心忖万一她们有天能遇到个心爱的人我便请大王将她们嫁出去。不过她们眼界极高看不上人。”

  伍封点头道:“她们二人都美得紧又在宫里住惯了吴国上下的大小官儿无论在外面如何趾高气扬、挥洒自如但一进宫来都露出阿谀奉承、勾心斗角的性情来旋波和移光看在眼中哪还有兴趣?”

  西施笑道:“兄弟说得十分透彻便是如此了。不过她们常说要觅个机会到吴国之外瞧瞧只怕会另有所获。”

  伍封摇头道:“隔岸观景总觉得是好的因为离得远了见不到弊处。等到了河对岸总总不堪入目的地方便会落入眼里仍然不觉得好。它国之人也未必好过吴国旋波和移光只怕难嫁哩!”

  西施格格笑道:“兄弟甚有见识不过她们二人似是有了心上人真的要嫁也未必不成。”

  伍封笑道:“原来她们已看上了人这岂非是好?”心道:“移光与那石番甚熟莫非她看上了石番这家伙?是了旋波还曾经随颜不疑到落凤阁去没有十分好的交情颜不疑怎敢带她去?只是这两个家伙怎敢招惹她们?”

  西施笑道:“兄弟可知道她们看上了谁?”

  伍封沉吟道:“我看吴国才智武技能配得上她们的只有王子不疑和任公子二人不过他们对女人似乎不大看重。姑曹也算是个人材但莽撞了些是了那个展如似乎还不错又有本事只是并无深交不知其为人究竟如何。”

  西施格格笑了老半天道:“兄弟怎忘了自己呢?”

  伍封吃了一惊道:“什么?”旋及笑道:“姊姊倒会说笑兄弟与她们才识得月余说话也不太多旋波和移光怎看得上我?”

  西施白了他一眼道:“只月余便不成么?我与你不是也才识得月余?”说完自知说走了口脸上飞红。

  伍封见她这娇羞无限的样儿十分诱人心中一动又颇觉尴尬含含糊糊道:“这怎相同?”心想:“再这么下去可不大好姊姊天生便是个诱人的尤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勾人魂魄万一哪天抑制不住只怕要闹出丑事还是尽量少见面好一些。”

  不过若要他少与西施见面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大愿意。何况他已经看出来西施对夫差并无情侣般的爱恋只是势之所趋成了夫差的宠姬夫差对她或者有情她对夫差似乎并无爱恋之意。

  二人一时无语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伍封忽想起一事来道:“姊姊听说过巫臣夏姬的故事么?”西施点头道:“这事在吴国传闻了许久曾听说过夏姬让人好生羡慕。”伍封道:“巫臣夏姬有一套养颜增力的巫氏秘术兄弟颇知其妙。姊姊身子不好正该练练也可保持青春美貌。”西施喜道:“我也能练么?”伍封点头道:“家岳玄菟灵是巫氏后人曾说此术得老子指点后常人都可以练。”当年夏姬近四十岁时仍如十七八岁少女便是全靠此术。当下伍封便将这套养颜之术细细教给西施。

  大凡女子皆爱美尤其是是西施这样的人闻说这巫氏秘术有驻颜奇效自然学得十分认真。待西施记熟之后伍封道:“此术非一日可成姊姊每日行之不仅能养颜对心痛之疾恐怕也有治疗之效一二年后便可知其妙处。”

  这时候旋波和移光拿了美酒走过来伍封与三女饮了些酒。这种酒他曾与夫差饮过并不十分醉人但此刻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得几爵酒饮下去渐渐生出醉意来。

  看西施时见她脸上酡红双眼微微眯着星眸闪动时显出浓浓的醉意斜倚在坐床上含笑看着他。

  伍封最怕见她微眯双眼的诱人样子此刻觉得心思蠢动暗忖再呆一会儿下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连忙站起身来告辞。

  西施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柔声道:“兄弟怎么突然要走?”

  伍封苦笑道:“兄弟这几日总在宫中那城兵官署一步也未踏进过只怕积下了许多事情今日多少得去打个转来。”

  旋波和移光也甚是失望送伍封出了后宫之门旋波道:“龙伯明日是否早些来?”

  伍封道:“这个不大好说在下看着办罢。”

  直到上了鲍兴的马车时伍封才回过了神苦笑摇头。

  先到官署中去坐了一会儿其实这城兵官署虽然事情不少但向来是夫差直辖城兵未设司马一职诸事均由两个副将打理这几日伍封没来他们也不在意各安其职并无乱处。

  伍封随口问了几句道:“我这几日看下来见这姑苏城的防备颇有些松弛晚间闭门之后只要略有身份便能进进出出。”

  一个副将道:“龙伯说得是。本来姑苏城的防备甚严酉关内城戍闭外郭无人敢违例。自从去岁太宰在太湖边上开了个落凤阁后便坏了规矩整晚都有大夫司马王族臣属进出城门开门慢了还受责罚是以无人敢管不仅防备松弛城兵也不胜其烦一个夜更下来甚是辛苦。”

  伍封道:“这么搞法还要城郭干什么?你给我传下令去自今日开始酉闭内城戍封外郭不到次日卯时谁也不许开门。谁要是擅开城门我便将他的头斩下来。我既然暂掌城兵士卒便得听我号令。”

  那副将面有难色道:“若有王子大夫进出城门士卒不开时便得罪了他们必讨不到好去;若开门时又违了龙伯之令士卒夹在中间可不好办。”

  伍封笑道:“无妨我下令闭城谁要敢让士卒开门便是违了我的军令我自会找他虽然是王子也不放过。你可别忘了我这执令大将军专掌军令哼我倒要看看谁违我之令!”

  他见副将不住的点头又道:“你对士卒说但凡有人叫门时便让他们到我府上来取出城门契只认门契不认人。”

  副将大喜伍封既然这么吩咐士卒便好办得多了一切事情有伍封担着他们还怕些什么?又问道:“龙伯那门契是个什么样子是否先让士卒门瞧瞧?”

  伍封哈哈大笑道:“哪里真有什么门契?这只是个借口好让士卒推脱时有一番说辞。不瞒二位这门契我是一张也不会出去的除了大王和夫人之外谁也别想在夜间进出城门。”

  副将高高兴兴去传令伍封才起身回府。

  回到府中见楚月儿正在练习矛法一条笔管粗细的铜矛在她手中使得出神如化如有神助。

  伍封忍不住赞了她几句对鲍兴道:“小兴儿将我的铜戟拿来我与月儿比试比试多日未曾交手只怕会输给这丫头。”

  楚月儿笑嘻嘻站在场中道:“月儿那日看了夫君的绝世斧法颇有所悟只怕有了些许长进。”

  伍封心道:“这丫头好武她说‘颇有所悟’必是剑术矛法大增。”也不敢轻忽等鲍兴拿来铜戟伍封接过在手与楚月儿比试起来。

  楚月儿的铜矛果然厉害了许多伍封以前与她比试时只用一二成气力今日用到了三分气力时仍然只是战了个平手。比试了一阵长兵二人又比试起剑术。

  空中地下试了二三百招二人才收了手。伍封见楚月儿脸上红朴朴的两个小酒窝十分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笑道:“月儿的剑术矛法日有长进不过长进得最快的还是气力我们成亲这一年多来你的气力只怕大了数倍眼下已经赶得上小兴儿更不用说平兄了。”

  鲍兴在一旁笑道:“小夫人是‘天巴图’本事惊人小人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伍封笑道:“你本来就是最擅‘拍马’的了。不过说起来小兴儿的御艺还真是天下少有。”

  又与楚月儿练习空手格击眼下楚月儿的空手搏虎之术练得甚好五寸厚的木板也能以拳脚击穿虽然比伍封差得多了但算得上是天下少有伍封用三成气力楚月儿便能与他打成平手。

  正练得紧凑妙公主和叶柔带着圉公阳走过来叶柔道:“公子小阳回来了。”

  伍封愕然不解道:“小阳去过哪里?”

  叶柔笑道:“前几天我使他悄悄到淮水上去打探叶公和夫差的消息。这些天夫差与叶公见了几次并无变故叶公似有退兵之势。”

  伍封道:“怪不得这几天未见到小阳。咦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妙公主笑道:“这几天你失魂落魄的没事便往宫里跑那日饭时柔姊姊向你说过谁知道你根本未曾听进耳去。”

  伍封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柔儿在府中我自然是大大的放心是以对府中的事便不在意。”

  妙公主道:“这也说得是这些天我天天与柔姊姊在一起学了不少本事。万一哪天柔姊姊不在了我也应付得来。”

  伍封喝道:“胡说什么?柔儿会去哪里?”

  妙公主自知话说得不好悄悄吐了吐舌头。

  伍封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妙公主脸上轻轻拧了一下道:“这丫头总爱胡说都是做了娘亲的人了还是口没遮拦。”

  妙公主睁大了俏眼道:“什么‘做了娘亲的人了’?”

  伍封笑道:“早儿日后会说话了不是该叫你‘娘亲’?”

  妙公主笑起来咕咙道:“原来如此我只道你是说……”却没往下说。

  伍封笑眯眯瞧着她道:“你以为我想说什么?不过我须下点功夫早晚让你得个大彩为我生上十个八个儿子女儿来。”

  妙公主羞红了脸嗔道:“还说我喜欢胡说我看夫君才是口没遮拦终日胡言乱语!”

  伍封乜斜着眼又向楚月儿和叶柔瞧去二女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龌龊念头?齐齐“呸”了一声。

  伍封忽见春夏秋冬四女和蝉衣笑嘻嘻从外回来问道:“雨儿你们到哪里去了?”

  妙公主道:“我见她们闷得紧让蝉衣带她到城里逛逛蝉衣对城中颇熟正好当向导。”

  伍封愕然道:“她们怎会气闷?”

  楚月儿道:“不说她们月儿也觉得闷哩!这些天无事可做也没人上门来找麻烦夫君在外面大显神威偏不带我去。”

  伍封哑然失笑道:“你们居然还巴不得有人打上门来这真是没有想到。”

  春夏秋冬四女与蝉衣一齐过来伍封见蝉衣满面笑容显是十分快乐。

  叶柔笑道:“月儿向来是你的侍卫雨儿她们又是公主和我的侍卫眼下一片平静便如收兵入库自然是气闷了也怪不得她们。”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既是如此我便想个法子解闷嘿其它事我不敢夸口但打架闯祸却是天生的本事。”

  众女见他眼珠子不住地转动知道此刻他若想出一个人来这人立成天下第一的倒霉蛋儿必定是上天不佑祖上未曾积德的缘故了。

  伍封想了半天却也未曾想出谁来道:“想来想去便只有伯乙了但这人也对付过了何况伯嚭乖乖地放了蝉衣过来此刻又不在城中走上门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蝉衣这姑苏城中还有什么恶人?”

  蝉衣摇了摇头。

  妙公主笑道:“姑苏城中还有谁恶得过夫君的?要说恶人只怕夫君算得上第一。”

  伍封哈哈大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你们都有些气闷我若不想出个妙法来怎对得住你们?我寻思计然不像个好人我们是否走去找他将他逐出姑苏城去?顺手也拆了落凤阁。”

  蝉衣惊道:“龙伯!”

  伍封奇道:“怎么?”

  蝉衣道:“婢子当年被人抢掠全靠计先生仗剑相救他对婢子有救命之恩。”

  伍封道:“原来他也是个剑手怪不得胆量不小。既然他是蝉衣的恩人便不管他不过他与伯嚭勾勾搭搭我可不大喜欢。”

  妙公主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明日夫君到落凤阁去将那四采也请了来夫君与她们勾勾搭搭将她们骗得暂留府中那落凤阁不用去拆便自行垮了。”

  伍封笑道:“其实这主意不错不过真要这么做别人定当我是个好色之徒英雄救美自是说不上‘色鬼骗人’的名声定会传得开去到时候让国君老丈人知道定会说你未带眼识人被我所骗此事大大不妙。不过我已有了主意这两天便留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了这就作任人宰割你们练剑使刀惯了自今日开始我教你们一些空手格击的本事先舅父的‘空手搏虎’天下无双我只教过月儿你们也该学一学。”

  其实他是不敢去宫中那西施不仅美貌动人更多了一种媚入骨中的妖冶之气魅力惊人伍封怕时间长了难以抗拒是以索性躲在府中。

  一连两天伍封都呆在府中大门也不出一步只让鲍兴到宫中教侍卫练剑叶柔每日派圉公阳、小红带人到城中四处探听消息城中一切如故。

  第三天时才用过早饭旋波和移光便到了府上来。

  伍封奇道:“二位姑娘怎有暇来?”

  二女一起瞅着他眼中大有幽怨之色让伍封心头暗惊。

  移光道:“夫人今日要出城想到灵岩山上游玩请龙伯同行。”

  伍封两天未见西施心中也有些记挂道:“夫人既然外出我自是要在一旁保护。”

  楚月儿在一旁道:“月儿也同去。”

  旋波笑眯眯地道:“今天月公主可去不得。”

  楚月儿奇道:“为什么?”

  移光道:“夫人说龙伯这些天常常在外忙碌今日又要外出只怕冷落了各位夫人命婢子和波儿相陪小夫人只好呆在家中了。”

  这时春夏秋冬四女拿了伍封的盔甲大氅出来叶柔道:“既要出城一切要小心公子最好穿了盔甲去以策万全。”

  伍封走到了西厢四女替他穿戴好盔甲又将“天照”宝剑挂在腰间等伍封走出来时不知旋波和移光说了些什么惹得楚月儿等人笑个不住。

  伍封心道:“这两位姑娘十分顽皮与公主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府中必然大乱。”微微笑着叫上鲍兴出门。

  铜车先到宫中伍封点了二百侍卫整备兵车让鲍兴带领在宫外候着吩咐其余留在宫中的侍卫加紧练剑吩咐过后才向后宫去。

  一见到西施西施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道:“兄弟这两天怎不入宫来?”

  伍封搔头道:“这个兄弟有些事情要做。”

  西施道:“你有何事要做?这两日不是在府中寸步未出么?”

  伍封奇道:“姊姊怎知道?”

  西施道:“旋波和移光这两个丫头每日乱跑你道她们是白跑的?”

  伍封心道:“原来她们是你的级探子。”他没有说话便听西施大娇嗔道:“你在府中陪妻妾也不是不好但你每日来宫中打个转就不成么?你好丑也担了个执掌宫中禁卫的名儿哩!就算不来多少得派个人报讯才是你那小兴儿每日进宫便没见他进来禀告。”

  伍封忙道:“小兴儿是个粗鲁家伙若进了后宫只怕连宫女也要吓倒一大片没的惊了姊姊。”

  西施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惹得伍封立时浑身热西施道:“我看你多半是嫌我是个只懂勾引人的狐媚女子怕我和你在一起沾污了你伍家的名声!”

  伍封被她一顿斥责弄得手忙脚乱忙摇头道:“不是的兄弟……”西施又道:“你是否嫌我厚颜缠着你存心躲着我?”

  伍封长叹了一声忍不住道:“其实兄弟心里还想缠着姊姊哩!只是自家知自家事怕自己难以抑制惹出祸来。”

  西施忽地“噗嗤”一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么?”

  伍封见她巧笑嫣然凤眼微微眯着眼眸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不禁狂跳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施微笑着看了他好一阵笑容渐敛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唉姊姊不该向你脾气不过你这两天未来姊姊也甚没精神诸事不顺。”

  她这么时嗔时笑时怒时叹伍封只觉有些昏头昏脑好一阵才想起来道:“姊姊不是要出宫么?”

  西施点了点头道:“本来只是想派人请你入宫又怕你推脱不来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出城走走。自从去岁秋天从馆娃宫搬来还未出过城哩。”

  西施这一出宫宫女寺人自是有一大堆跟着拿着诸般物什伍封将西施送到垂着长帷的香车上后众人才各自上车。

  十乘兵车和五十个侍卫步卒在前面开道还有十乘兵车与五十个步卒跟在辎车之后剩余的侍卫都是步卒执着长戈守在香车左右鲍兴驭着铜车在香车之旁伍封雄纠纠站在车上沿着城中的胥水岸边缓缓向西南而行。

  西南的胥门其实有水6二门众人从6上的胥门出去不一会便到了灵岩山旁。

  西施在香车中道:“暂不要上山先往山南采香径去看看。”

  灵岩山南望一条水径如箭一般伸得笔直众人停在道旁西施也不下车掀起锦帷远远看了一会儿才命上山到了半山的馆娃宫时众人停在了宫外。

  宫内寺人宫女一大群出来拜倒在地。

  香车旁的宫女将西施扶下了车伍封只道她要入宫西施却道:“宫中便不用去了此宫彼宫又有何异?兄弟陪我上山顶走走。”

  伍封点了点头道:“兄弟虽然生长在吴这灵岩山上因建有宫室不许人行走是以未曾来过听说风景极美早想来瞧瞧。”

  西施笑道:“姊姊今日便当一回向导侍卫宫女便不用随去了免得人多声大吵了山上的幽静。”

  伍封道:“此山甚大若无侍卫怎策安全?”

  西施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手有你在一旁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伍封笑道:“兄弟可不是天下第一剑手至少还有个剑中圣人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西施格格笑道:“就算你敌不过那个什么剑中圣人但他未必会来行刺吧?”

  伍封想了想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还是小心些好。”他让侍卫守住山上各处山道又让鲍兴带了十个侍卫远远跟着这才与西施往山上去。

  西施在前面走着说道:“兄弟倒是小心谨慎。”

  伍封看着她纤瘦婀娜的背影道:“若是兄弟一人到哪里也是随随便便不过有姊姊在旁兄弟总觉得有些担心。”

  西施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会有人害我?”

  伍封摇头道:“不是怕有人害你而是担心你。”

  西施愕然道:“难道有什么区别么?”旋又领悟伍封担心她是一切都不大放心这是在心里将她看得极重时才有的感觉。

  西施心中十分感动猛地转过了身站住伍封离她甚近差点便撞到西施身上去幸好他的身手敏捷及时停住了脚步与西施只相距一尺忙退开了两步。

  西施叹了口气道:“若是大王象你这样便好了。”

  伍封愕然道:“大王对姊姊不好么?”

  西施道:“大王对我极好不过这是不同的。在大王心中我就象他平生最珍爱的一件东西怕我受伤、怕我生气、怕我烦恼虽然他听我的话却从不听我说心事因为他没有兄弟这种从心里感觉到的担心。”

  她见伍封有些愕然不解又道:“有时我常常想我在他的眼中恐怕与美玉、骏马、宝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他喜爱的程度不同。有时我又觉得他更象一位父亲虽然对我百般呵护但没有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伍封叹道:“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种细微的感觉兄弟便体会不出来。”

  西施喟然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了。兄弟虽然说不出来但那日你在宫中说起与妻妾之间的琐事脸上那一种喜悦和光彩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姊姊宁愿嫁一耕夫夫妻间的情思感受恐怕还要真实直接得多。”

  伍封想不到西施心中会有这么多的心事叹道:“天下间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都在羡慕姊姊能嫁给大王擅专房之宠哩!”

  西施道:“这就是兄弟所说的隔岸观景了。”她叹了口气道:“大王比我大了三十多岁这些年或是年长的缘故大王可变了很多。姊姊初到吴宫时大王虽然年纪也不算青春但他大破越国掠江淮之地与齐、晋、宋、鲁争锋英雄气概不可一世。可这几年来却变得十分多疑自从令尊伍相国去世、越人火焚姑苏之台后信心大挫。他懒于政事不理朝政我看他是有些羞见臣下。如此心态之下吴宫之中吴国上下暮气沉沉吴国便如一个百岁老翁大大不妙。”

  伍封道:“我只道姊姊深居宫中不理国事想不到姊姊心中却清楚的很。”

  西施又道:“自从兄弟到吴国之后情势力转兄弟行事充满霸气看起来似是毫不经意实则深思熟虑使吴国上下平添了许多活力单是这些宫中侍卫就比以前上进了许多。”

  伍封有些不好意思道:“姊姊过奖了兄弟只是率性而为又不怕闯祸才会敢说敢做些倒没有想很多。”

  西施叹了口气道:“不过兄弟可要小心大王多疑我看大王对你又惊又怕又喜又忧既想用你又怕你为伍相国报仇心情十分矛盾若有奸人进谗时间长了恐怕不大好。”她整日在夫差身边夫差的心思自是清楚得很。

  伍封知道西施是好意提醒皱眉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就算兄弟如伯嚭一样整日在大王面前献殷勤大王也不会完全信任。”

  西施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兄弟行事与令尊不同但忠义之心却是一样的大王倒不担心你有损吴国只是他见了你便想起伍相国想起伍相国便想起这许多恩怨来。”

  伍封点头道:“其实兄弟也早有防备只想等吴难缓解便回齐国去。”

  西施道:“越国真会攻吴么?”

  伍封道:“此刻伐吴正是良机。我若是越王勾践只怕早已经挥军直上了。”

  西施沉默了良久幽然道:“兄弟真的要回齐国去不愿意留在吴国么?”

  伍封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不愿意恐怕也要回去。”

  西施叹了口气道:“兄弟若要走时只怕谁也留不住你。”

  伍封见她眼中眩然语中大有不舍之意忍不住道:“其实我心有牵挂姊姊若想我留下来我便未必会走。”

  西施眼中一亮脸上显出红晕来转瞬间红晕渐褪黯然道:“姊姊不敢强留否则只怕会害了你。”

  二人各怀心事在微风中相对而立。他们二人站着说话鲍兴等人不敢上前打搅远远站在三四十步外。

  伍封见西施泪光莹莹白玉般的面容显得凄美只乎忍不住便要吻过去心知不妙连忙将眼睛转到它处道:“听说山上有个琴台当年……”忽见山林中几点莹光在阳光下闪动甚觉熟悉。

  伍封道:“这是……”忽然想起那日王子姑曹铁弓下的晶莹箭头心中凛然来不及细思一把搂住西施的纤腰向左侧的林中直闪过去此刻管不上荆棘细竹是否伤人他怕荆棘刺着西施才这么背朝着山林用宽厚的虎躯挡住西施硬生生撞出了一条人宽的隙缝直入林中。

  西施见他突然将自己搂住吃了一惊脸上飞过两片红云还未及说话便听“嗖嗖”风响一支长箭从西施鬓边掠了过去钉在一棵树上又见伍封手挥着重剑也不知他何时拔出了剑来惊得她花容失色。

  只见伍封手中剑猛地挥动便听数声哼喝惨叫鲜血四溅西施此刻方能反应过来道:“有刺客?!”

  此刻伍封以搂着她藏身在一棵大树之后西施这才看见周围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不消说这便是伍封适才所杀。她只是见伍封挥了几剑想不到尸体便已躺了一地这种临阵杀人的法子委实令人心惊。

  伍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跟汩汩地直冒到头顶带着西施藏在一棵大树之后沉声道:“好厉害原来刺客早就埋伏在四周林中尤其是背后这十余人离我们不到二十步若让他们再射几箭就是神仙也无法逃脱。”

  西施惊道:“刺客尽杀了么?”

  伍封道:“前面林中还有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身后已无刺客借山林之蔽暂可以平安。不知小兴儿他们怎样了?”他心中急转着念头:“刺客是什么人?他们想刺杀的是我还是姊姊?他们怎知道我们今日会上灵岩山乃能及早埋伏?”

  正寻思间鲍兴连滚带爬地入了林颤声问道:“公子、夫人有没有受伤?”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抢到伍封身边。

  伍封皱眉道:“怎么?”放开了搂着西施的手。此时才觉背上疼痛想是受了伤。

  西施转到伍封身后见他背上插着两支长箭赤红大氅被荆棘挂成一缕一缕已成条状铁甲上处处都是暗红的血迹吓得变了脸色。这铁甲是以铁环相连毕竟不是一整块铁罩刚才他以背后撞后面许多箭劲射虽有五六支箭被铁片格挡落下仍有两支透隙而入。

  西施大惊心忖适才若非伍封以身相护挡住后面的箭矢又用剑劈拨开前面的利箭只怕此刻她早已经被射死了。这么想着不禁垂下泪来。

  她伸手便为伍封解腰间的革带欲卸下铁甲为伍封包扎。

  伍封道:“小兴儿那些侍卫如何了?”

  鲍兴道:“还好刺客只是想暗算公子或夫人没向我们射箭。不过我怕他们再射让他们藏在林中派了三人下去招侍卫上来。”

  伍封点头道:“你带他们在山道上守着若被刺客占住山道侍卫一时也难以上来。”

  眼下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埋伏还有什么厉害手段鲍兴知道情势危机不敢怠慢转身便走走几步又退回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铜盒来道:“夫人这伤药是公子家传敷伤最好不过。”将铜盒交给西施后因怕刺客射箭滚出了林。

  西施解开革带见两支箭射穿了甲鲜血从箭竿入肉处不住地渗出来知道若不拔出箭来这铁甲也无法卸下。她心慌之下道:“兄弟这箭……”伍封正盯着林外无暇回看何况箭钉在背上回也看不真切道:“姊姊是否怕血?若怕血时便不要理会没的受了惊晚上噩梦。”他一生受伤多次凭背上伤痛感觉便知道未伤要害也不甚在意。

  西施不料他此刻仍能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箭竿道:“兄弟姊姊可要拔箭了。”她一手轻按着伍封的厚背一手抓住箭竿咬了咬牙猛地使力将箭拔出来箭头倒钩处带起了一块皮肉鲜血如注般涌出只觉按着其背的手心隔着冰冷的铁甲仍感到伍封背上的肌肉跳动了数下。其实这利箭射入拔箭法甚是法则若箭有倒钩便不能硬拔须先用小刀划开箭头处才拔得否则必定带出大片皮肉来。西施久在宫中怎知道其中大有讲究?伍封怕吓着了西施仗着自己体魄壮实因此也没有告诉她。

  西施不敢稍停又用力拔出了另外一支箭虽有铁甲相隔这两支箭仍然入肉二寸可见这咫尺间射来的利箭何等凌厉!

  西施急忙替伍封卸下铁甲就箭破处撕开了数层衣服便见受伤的两处鲜血不住地流着。

  伍封自知身高怕西施不好动手敷药随蹲了下来他这么一蹲伤处的鲜血便如泉般涌了出来。

  西施将铜盒打开见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末遂将药末尽数倒在两个伤口之上说也奇怪药末一到伤口鲜血外流之势便缓了下来西施从大氅的里子干净处撕了几块为伍封包扎此时伤口的破损处显出细细的小泡血也不怎么流了。

  西施暗赞这伤药之妙双手饶过伍封胸前将伍封的伤口牢牢扎住。

  西施双手从伍封腋下饶到胸前在伍封胸前系紧了布头却未松开手去紧紧抱住伍封整个软绵绵的身子都偎了上来。

  伍封立时忘了伤痛只觉西施伏在背上胸口不住起伏自己未铁甲之隔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连西施的心跳声似也能清晰听见登时魂飞天外便听到耳中传来自己沉缓的心跳声。

  只过了片刻忽听利箭破风之声无数支长箭往二人所在的林中射来好在二人藏在林深处的树后箭矢也射不到二人身上。

  伍封奇道:“这山林十分茂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撞进来箭矢正伤得了我们?”便闻有些油脂烧着的气味从树后探头看时只见箭头上包着浸过膏脂的厚葛正燃着火头。

  伍封笑道:“刺客定是情急了如今春雾正浓林中甚是潮湿单凭火矢放火可有些不容易若不射出二三百支箭怎能烧林?”

  这时听着西施的啜泣之声伍封回过神来安慰道:“姊姊不用担心兄弟壮实得紧些许皮肉之伤不算什么。”

  西施哭了一阵才放开了手伍封站起身来忽觉脑子微微一晕心道:“莫非适才失血太多以致虚弱?”转念又觉不对自己在鱼口时受伤甚重又未及时包扎也未曾感到虚弱更何如今身怀脐息之绝技体魄之健远胜于在鱼口之时。

  他转头向西施手上瞧去见她细嫩的小手上沾了不少血这是这血色古怪居然是暗黑色的。

  伍封点了点头叹道:“我说怎么感觉有异原来这箭头上有毒!”

  西施大吃一惊道:“兄弟中了毒?”

  伍封觉得有些昏沉却道:“无妨兄弟家传的伤药也有些解毒之效。”又向林外瞧去见对面林中仍不断地射来火矢看来对方的火矢准备得十分充足叹道:“若由得他们射下去单是浓烟也能伤人。”

  西施不住地垂泪心慌意乱地道:“兄弟中了毒这怎地好?”

  伍封调息片刻打起精神道:“刺客相当了得明知道我们会将侍卫招上来仍然十分冷静地大放火矢看来他们早有算计我们再呆在林中只怕有些不妙。我本想等侍卫上来将刺客一并剿灭但此刻却不行了须抢出去与小兴儿汇合。”

  他将铁甲拿起来裹在西施身上用革带系好取下铁盔带在西施头上。又从尸体身上取下一面长盾挂在左臂上此刻情势危急也避不了什么嫌疑左臂将西施抱在怀中正好用长盾挡住。

  伍封道:“姊姊一阵间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从盾后探头出来。”

  西施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忽听对面林中杀声大起伍封似乎听到鲍兴的粗嗓正在大叫暗道:“小兴儿越来越长进了居然混到了对面去。”长笑一声道:“姊姊我们冲出去罢。”

  他抱着西施长剑挥舞箭一般撞出了山林。

  西施横躺在伍封粗壮有力的臂上便觉身在云中一般眼前的树枝、绿叶、长矢、残剑伴着鲜红的血光在眼前交错只觉伍封激烈的动作之下浑身肌肉活泼泼地弹动处处透出无限的精力来虽然兵刃碰击声、叱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但自己心中却宁静安详只觉一生中最为安全之际莫过于此时。抬头向伍封脸上看时只见他紧闭着薄唇两眼炯炯如电斜飞入鬓中的长眉如同两口长剑般整齐坚挺的鼻子便如他这个人一般正直威武中有一种逸然若神之感。

  西施早忘了周围的杀伐和鲜血只是痴痴地看在伍封脸上恍如梦中一般感觉自己一丝丝地融入了这人的胸怀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伍封将她放了下来笑道:“姊姊可受惊了。”

  西施在他身上偎了好一阵宁神道:“刺客尽数剿灭了么?”

  伍封笑道:“小兴儿带人从林后摸到的刺客身后我便索性闯了进来此刻只有几人逃脱侍卫们正追了下去。嘿小兴儿一生浑浑噩噩只怕以今日最为聪明让人惊讶。”

  西施站起身来皱眉道:“兄弟中了毒要尽快回去请大夫医治再拖下去只怕不大好。”她见伍封背上又渗出了许多血来更有些担心。

  伍封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中毒受伤之事不回城中可不能说出来免得有人再打着行刺的念头。”

  西施心道:“刺客已灭剩下几人又能干些什么?”见伍封脸上若有所思似是蕴藏了无数机智和计谋她见地上那一小堆火矢忽然领悟道:“刺客准备得充足定是有了好一阵时日了但我上灵岩山只是今日临时起意莫非……”伍封点了点头道:“姊姊上这灵岩山只怕是有人出的主意罢。”

  西施立时变了脸色点了点头。

  伍封笑吟吟看着她上下不住地打量。

  西施脸上微红奇道:“你看什么?”

  伍封小声道:“姊姊裹在这宽大的铁甲之中颇似一头美丽的小猫令我有一种抱入怀中的想法。”

  西施不料他此刻竟会有如此念头满脸飞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旖旎动人之处不可言状。这铁甲实在太大她转到树后卸下甲来再替伍封穿上。

  伍封低下头来让她为再见戴上头盔。其实他觉得有些体虚知道此刻多半是毒性作却怕西施和众人担心才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在刺客的目标是伍封或西施这些侍卫只是伤了几人。伍封让众人擦干血迹不能擦干的便设法遮掩道:“刺客能在灵岩山设伏必有人在背后主持此人非同小可。在我擒到主凶之前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让人知道了来个杀人灭口只怕你们谁也活不了。”一番话吓得众侍卫宫女心惊肉跳。

  伍封又对鲍兴道:“这些人今日都立了功你记下他们的名字让他们过几天到我府上各领二十金受伤的领五十金算是我对他们的犒赏。”

  众侍卫宫女欢声雷动尤其是那二十余名宫女寺人只是跟着转了一圈根本未曾动过手居然也有厚赏当真说得上是金从天降了。

  伍封留下三十余名侍卫收拾残局等候追拿刺客的侍卫然后带了大队人马下山回城一路上众人想着赏金神采奕奕威武之处更胜过出城之时。

  伍封站在车上那件大氅已扔在山上铁甲上的血迹也擦干了无人看得到他身上的伤就这么进到城里去谁也不觉有何异常之处。

  伍封将西施送入宫后回府入门之时让鲍兴去叫圉公阳和庖丁刀自己向后院走去快到后院时便听府内一片欢笑之声。

  一到后院便见众女与旋波、移光正闹成一团除了叶柔在一旁瞧着外连蝉衣也随着妙公主和楚月儿等女在场上与旋波、移光追逐呵痒。

  伍封看得哈哈大笑道:“你们倒是热闹哩!”

  众女以为伍封要回得晚早用过了午饭此刻见伍封回来都笑嘻嘻跑了上来旋波和移光打量着伍封移光笑道:“龙伯倒是回得早光儿以为夫人会玩上一整天哩。”

  伍封笑道:“外面风大夫人身子不大好是以只是随便上灵岩山打个转便回来了。”

  旋波笑道:“龙伯既然回来我们便不好缠着几位夫人只好先回宫去。”

  伍封笑道:“我看你们甚有乐子下次尽管来免得公主她们气闷。”

  旋波和移光嘻嘻哈哈地走了伍封松了一口气颓然坐了下来。

  楚月儿眼尖问道:“夫君脸色不好是否出事了?”

  伍封道:“被人射了两箭最麻烦的是箭头上有毒。”一眼瞥见鲍兴带了圉公阳和庖丁刀来道:“小刀小阳你们悄悄跟着旋波和移光休要让她们知道。她们若进了宫你们便在宫外候着我猜她们必会有人出宫你们瞧瞧她会到哪里去。”

  众女惊得脸色大变七手八脚替他卸甲验伤叶柔面色苍白叫了小红来让她将城中最好的医士请来。

  伍封忙对小红道:“小红你就说府里有人练剑不小心割伤了。”

  小红匆匆去后鲍兴在一旁将山上遇刺的事情说了听得众女甚是担心妙公主和楚月儿等人不住垂泪。

  叶柔却甚是冷静沉吟道:“莫非旋波和移光有问题?”

  伍封道:“刺客早有准备西施夫人却是临时起意到灵岩山去必是旋波和移光在一旁出的主意这二女大有古怪与刺客同谋的要么是她们二人要么是其中一人。”将鲍兴叫上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鲍兴点头离开。

  这时众女见他的伤势不轻十分担心伍封笑道:“不妨事虽然箭上有毒但我适才在车上调息觉借脐息之妙可以缓解毒性等一会我调息一阵毒性可解。至于这点外伤更算不了什么过一晚便好得多了。”

  众女一起摇头连楚月儿也不信脐息可以解毒。

  伍封站起身来道:“你们陪我在府中走走。”

  众女愕然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眼见受伤中毒居然不及回房去反要乱走。

  妙公主和楚月儿在两边搀着他伍封转到后院门前再靠着西厢一侧缓缓走过去快到西厢时脚步渐渐蹒跚惹得众女一路惊呼不断待到西厢门外不远处时伍封忽地一头栽倒不醒人事此刻连叶柔也慌了手脚惊呼了一声抢上看时只见他背上被暗黑色的血染了一大片血将两条裹伤的布条浸得湿透甚为可怖。

  妙公主一迭声道:“这毒怕是非同小可那医士怎么还没来?”

  楚月儿哭道:“若是问表哥在府中就好了。”

  叶柔道:“快扶进房去。”

  楚月儿一把将伍封托了起来飞快向房中跑去众女跟在后面哭成一片。

  众女之中便以楚月儿的力气最大她扯过大被将伍封小心放在床上众女都围了上来却见伍封忽地睁开了眼笑道:“月儿的力气可不小!”

  众女愕然妙公主伸手摸了摸伍封额头哭道:“夫君有些古怪是否毒气入心了呢?”

  伍封笑着叱道:“公主怎么不往好里说?适才我是故意跌倒别忘了西厢房中我们还有位客人哩。”

  楚月儿恍然大悟道:“吴句卑?!”

  那日鲍兴擒了吴句卑伍封没将他押到城兵官署只是将他放在后院西厢房中每日酒肴不断只是收了他的随身佩剑锁在房中让小红带了几人看守着。吴句卑知道伍封府中高手不少强闯出去不大容易就算出了这府第也出不了姑苏城。何况有叶柔在府中此女最念旧情每日都来看视吴句卑知道伍封不会伤他只好乖乖地留在府中。

  叶柔这时回过神来道:“龙伯装模作样原来是做给吴句卑看的?”

  伍封笑道:“过一会儿你们让府中上下作鸡飞狗跳之状乱成一片柔儿便将吴句卑放出了让小兴儿送他从北门出去正好向叶公报讯。”

  妙公主此刻也明白过来恼道:“怪不得你先前与小兴儿嘀嘀咕咕原来早就算计好了这么装得死气活样吓人怎不早说?”

  伍封笑道:“说不得你们都不善做伪知道了便不像那吴句卑可是个厉害人物。公主你说我这装病的本事比小琴和小笛如何?”

  妙公主和楚月儿想起那日鲍琴鲍笛装死吓人虽笑不出来但忧心之意大减。

  蝉衣担心道:“计先生颇会用毒婢子听计先生说过大凡每一种毒物均要一种药物去解如果有数种毒物合使便得知道所用之毒配齐药物这叫作解药。若不知道龙伯所中之毒没有解药毒性难解之极。”

  众女听她这么说十分担心。

  伍封笑道:“蝉衣甚有见识不过无须担心我确有解毒之法不是胡言乱语安慰你们。你们都出去安排只留下月儿陪我医士来后着他先等一等待我解了毒再说。”忽想起一事道:“那日我听见计然之名便觉耳熟此刻想起来了。那叶小虫儿伯南不是说过夷人不用毒田政加害燕儿的箭毒是计然给的么?这计然有点不简单不可小觑。”

  众女出去后伍封问道:“月儿接舆先生是否说过脐息有解毒之效?”

  楚月儿摇了摇头。

  伍封又道:“先前我在车上调息时只觉渐渐清明可惜站着不大方便。”

  楚月儿跺脚大嗔道:“夫君中了毒赶快调息便是了兀自絮絮叨叨说话让人看着心急。”

  伍封哈哈一笑道:“好吧。等我解了毒再与你说话。”当下坐在床上凝神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觉心宁神静再无一丝中毒后的昏沉麻痹感觉体力也渐渐恢复如常几如平时只不过背上的伤处却痛得厉害了些。

  伍封甫一睁眼便见楚月儿正坐在面前紧紧盯着他。

  楚月儿忙问道:“毒可解了?”

  伍封摇了摇头。

  楚月儿大吃一惊道:“这可怎好?”

  伍封见她变了脸色笑道:“月儿我觉了一件异事原来练了这脐息之术天生便能御毒毒入体内便随血流出无须有意去解。根本毒不能入是以未解。”

  楚月儿道:“先前夫君又怎会头晕?”

  伍封道:“依我看来气血中进了异物身上自会有所反应。我还未调息气血便自行将毒驱走了怪不得我刚中箭时头晕越到后来越感气血旺盛。”

  楚月儿讶然道:“原来脐息有如此妙用月儿倒未试过。”

  伍封忙道:“这种事试它干什么?月儿浑身如凝脂白璧划破了我可舍不得。”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当我是什么人哩!就算好奇我也不会故意受伤中毒来试脐息之妙。”

  伍封笑道:“月儿聪明得紧自不会这么做是为夫担心过了头。不过此刻我又有件事担心。”

  楚月儿小心地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伍封道:“由吐纳到脐息我们便能御风行剑眼下又能御毒再这么练下去还不知有何异处我们二人会否变成两只怪物?”

  楚月儿想了想道:“此言有些道理不过柳师叔和接舆先生不会害我们几时我们到成周拜见老子问一问便知道了。”

  伍封笑眯眯地道:“其实我也不甚在意单看月儿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就知道变成了怪物也是美丽到了极处所致。”

  楚月儿格格笑着起身打开了门妙公主、叶柔等人尽数涌了进来她们见了二人笑嘻嘻的脸色便知道情况已经大好了。

  伍封虽说毒性已解叶柔却不大放心将门外那守候了多时的医士叫了进来伍封伏在床上让医士治伤。

  那医士是个白须老人他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看了半天奇道:“谁说龙伯何时中了毒?不过是受了些外伤而已。”又看那布条在鼻上嗅了嗅道:“此事有些奇怪看这黑血确是内含奇毒但龙伯却并未中毒是何道理?莫非是血流时自行将毒流了出来?老朽行医数十年也未见此奇事龙伯这身子的确与常人不同大不简单。”

  他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又道:“龙伯所用的伤药也极好比老朽带来的要好得多了是否还有?”

  妙公主早从袖中拿出一盒来这是伍封府上常备之药府中多处都放有她先前担心拿了盒放在袖中。

  秋风和冬雪又拿来热水医士为伍封小心擦洗过伤口后撒下伤药再用干净的布条为伍封缠扎好。

  此时医士站起身来拿出三包药来道:“先前听说有人割伤老朽便带了些补血行气的药来正好用得上。每日一剂每包煮上浓浓的一觞给龙伯服下。以龙伯的非凡之体三日可收伤口各位夫人尽管放心。”

  蝉衣听他说着“各位夫人”四个字早已经羞红了脸。

  妙公主对药有些兴趣顺嘴问道:“老爷子这都是些什么药呢?”

  医士答道:“无非是些阿胶、龙眼、赤勺、桃仁之类我们吴国连年与人征战老朽这些药可救过不少人性命。”

  妙公主在临淄城时常与华神医谈些药物医术故而有些见识点头道:“老爷子高明得很。”叫小红拿二十金给他送他出府。

  医士吃了一惊道:“哪用这么多金?”

  叶柔笑道:“老爷子便拿着日后多备些药在家说不定还能救不少人。是了龙伯受伤之事不要说出去免得被人知道了打这姑苏城的主意。”先前伍封装死装活虽然未说其中原因叶柔也猜得出他另有主意是以特地交待。

  医士点头道:“老朽理会得。眼下这吴国全仗着龙伯若让越人知道了龙伯受伤说不定会起兵侵国。”

  众人想不到这老医士能想到这一点可见吴国上下对越人忌惮之至连这么个普通医士也能懂得。

  医士刚走鲍兴便回来了。

  伍封问道:“吴句卑送走了?”

  鲍兴道:“小人依柔夫人的叮嘱将他送出了城让他自己驾车走了他一路北上只怕是回楚营中去。”

  伍封点头道:“你去趟宫中告诉西施夫人就说我伤势大好不过马上要去退楚军好几天才能回来。记着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鲍兴匆忙去后伍封见众人都愕然看着他便说道:“吴句卑先前见了我的伤重之状你们又惊惶失措回楚营之后定会向叶公禀报说我伤重毒必活不了数日。”

  叶柔脸上变色道:“你要去杀叶公?”

  伍封摇头道:“看在柔儿面上我不会杀他但他不回国去带着大军扎在吴国边境不退成何样子?万一越人来犯大为不妙。我便想个法子让他受些惊吓最好是退兵算了。”

  妙公主忙道:“你背上这么大的伤口怎好去打仗?”

  伍封笑道:“我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装神弄鬼。何况我准备从笠泽乘舟出江口从海上入淮水路上这三天时间正好养伤。若非身上有伤我驰一天便可赶到淮曲。”

  叶柔道:“三天时间怎够养伤?”

  伍封笑道:“其实医士不知底细为夫这‘非凡之体’只须一晚伤口便能愈合再过两天便差不多了。不仅是我月儿也有这本事当日月儿在鱼口受伤第二日便大好了如今连伤口也没留下来。”

  众女向楚月儿瞧去楚月儿点了点头。

  妙公主目瞪口呆地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上次在楚国时我使人做了好些楚服我们每人都有十余套想闲时穿着好玩既然要去楚营带几套去大有用处。”

  伍封大赞道:“公主当真有先见之明为夫得胜回来定要大大嘉奖。”

  妙公主想起他常用的“嘉奖”法子立时媚眼如丝笑嘻嘻地白了他一眼。

  叶柔道:“我可有些不大放心这次我陪你去吧。”

  伍封摇头道:“城中没你怎么成?你和公主守在府中城中有事城兵自会到府上来找我你便说我身有小恙随机应变。雨儿四人和蝉衣每日到城中逛逛买些物什让人觉得无异常之处。”

  叶柔道:“龙伯儿两个人能干什么?就算加上小兴儿只怕人数少了些不如再将小刀和小阳带去一路照顾你的伤势。”

  伍封点头道:“这也好今番便让小刀和小阳立些功劳小兴儿我另有用处便不用去了。你们替我准备准备等小刀和小阳一回来我们便动身。”

  蝉衣与冬雪早煮了一觞药来伍封喝下之后又食了些粥他毕竟流了不少血此刻有些倦意上来众人便退了出去只有楚月儿在房中陪着。

  伍封略睡了了一会儿醒来时见众女都在房中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也都回来了。

  伍封问圉公阳道:“有何现?”

  圉公阳道:“旋波和移光从府上走后都回了宫去没过一会儿移光便出了宫小刀悄悄跟了上去小人便在宫外等着不过旋波一直未出来。”

  鲍兴道:“小人先前入宫向西施夫人悄悄禀报过了。旋波一直在宫内还缠着小人要学剑术小人还教了她几招妙手。”

  伍封笑道:“你的剑术有何妙手?教斧子还差不多。”

  鲍兴笑道:“波姑娘学了几招剑术便不喜欢了又说要学射箭小人推说不会才能脱身回来。嘿此女当真顽皮。”

  伍封又问庖丁刀:“移光去了哪里?”

  庖丁刀道:“小人一直跟着她到了城外见她入了座大宅子打听才知道那是落凤阁。小人见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不好混进去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移光出来。”

  伍封微微叹道:“果然这落凤阁有些名堂不过我一直以为旋波有古怪想不到这人是移光。”

  妙公主好奇道:“你怎怀疑旋波有古怪?”

  伍封道:“因为移光曾对我说旋波有一次扮成男装随着颜不疑到落凤阁去过。”

  妙公主道:“移光定是在骗你。”

  伍封摇头道:“她没有骗我因为此事西施也知道只要我问一问便知道真假移光怎敢用此事骗我?旋波到落凤阁去不过是顽皮胡闹所以弄得让人知道了。移光定是多番到落凤阁去但她有所图谋以致无人知道。怪不得那日石番请我去落凤阁她便不住地反对想是怕我看出落凤阁的异处。不过那晚只顾与伯嚭他们争执未曾在意。”

  蝉衣插口道:“婢子在落凤阁许久并未现有何异处不过有一天曾见一客随计先生入了密室那人裹着大氅戴了弁帽婢子看那人的背影却得那人娇小玲珑有女子之态。因为落凤阁客人甚多常有些古怪的人入内是以不曾在意。现在想来多半是移光了旋波比她身材要高一些。”

  伍封问道:“落凤格的密室中有些什么?”

  蝉衣道:“那密室是阁中禁地连婢子也未进去过不过有两次我曾见王子不疑、伯嚭从里面出来。”

  伍封皱眉道:“伯嚭进去还说得过去颜不疑怎也能去?他与计然有何关系?”

  鲍兴道:“是了逃走的刺客都被找到了不过他们都被毒箭射死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其中还有个女子龙伯是谁?”

  伍封道:“总不至于是落凤阁四采之一吧?”

  鲍兴叹了口气道:“龙伯说对了那女子便是鸣蜩她不仅手握硬弓腰间挂着的箭壶中还有毒箭其他人手上没弓看来是被她射死后自己再握着毒箭插入胸口自杀。她虽然穿成男装小人却认得出来。那些侍卫未去过落凤阁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小人怕走露了消息命人将所有尸体尽数埋在僻静之处又让他们移了些树栽上去多半无人能找到明日小人还要去瞧瞧才放心。”

  伍封愕然半晌道:“这真是想不到!鸣蜩前些天还同我饮酒今日却狠得下心来害我。是了自从平兄走后小兴儿的本事可越来越厉害也机灵了许多当真派得上大用了。”

  鲍兴咧嘴笑道:“小人随柔夫人读了好些书或是有了些用处。”

  伍封奇道:“原来柔儿还曾教你读书?”心道:“那日在五龙城时小兴儿提醒我娶柔儿他是第一个想到我和柔儿婚事的人也怪不得柔儿对他另眼相看。”

  鲍兴道:“西施夫人先前说过说早间她甚是烦闷移光便提议上灵岩山走一走请龙伯陪驾。”

  叶柔问蝉衣道:“落凤阁的四采都会剑术么?”

  蝉衣摇头道:“婢子只知道条桑会剑舞秀葽她们可不会。不过眼下婢子也胡涂了秀葽会柔骨功夫萑苇会舞长长的绢带不知道这算不算本事?”

  叶柔与伍封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

  伍封道:“看来这落凤阁非比寻常眼下无暇去理会虽然今日这些刺客全军覆灭计然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心中虽疑却不会就这么弃阁而逃放下多年的心血。至于此阁的玄机便等我从淮上回来再说。小兴儿眼下是城中名人又与宫中侍卫混得熟络每日都进宫去免得宫中生乱。”

  叶柔颇有些担心道:“那些侍卫会否将事情说出去?”

  鲍兴笑道:“今日龙伯他们吓住了他们怕被人杀了灭口何况龙伯厚赏他们怎敢不听龙伯?”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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