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令仪令色,小心翼翼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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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令仪令色,小心翼翼

  姑苏城中小桥流水河道纵横与它城不同是以各大府第之中都备有小舟有舟自然也有水门。这龙伯之府内便有一条水道直通城外府中不仅有舟府墙上也有水门。

  伍封由楚月儿搀着在府内登舟入了船舱垂下了幄布。圉公阳、庖丁刀带了兵器、干粮和诸般随行之物上舟他二人久在楚地擅行舟楫一人持篙一人掌舵小舟从水门出府缓缓前行入了城中胥水由盘门出城驶入外河。

  外河甚宽小舟一路北上晚上入了江口圉公阳假装是行商在江口上觅了艘大舟以三十金租下来舟上自有人昼夜行船就不必圉公阳和庖丁刀二人动手了与伍封等人便在舱中休息。

  次日出到海上第三日午时从海上入了淮水三个多时辰时便见到淮曲两侧的行军大营。

  伍封在舟上静养了三天伤口早已愈合除非是与颜不疑这种高手比剑否则也不会挣破伤口。他一路饶道海上便是为了借舟楫养伤又不会耽搁路程。

  舟停北水之岸此处离北岸叶公的营帐约有十里也没有人来查问。用过晚饭之后伍封、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换上楚服离舟登岸取三十金打了舟船。

  他们四人身手高明一路沿僻静处西行遇到巡岸的楚国士卒便躲着好在天已经大黑一路都无人见到他们。

  离营愈近巡行的士卒便愈加频繁到营外一二百步远时正见绵延数百个营帐在岸上排开共分了四排每隔二百步便有一个供了望的大巢车高达数丈营内营外到处堆着大火堆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

  江中不断有战船来往巡行处处叩桡之声互相应答或短或长或急或缓各有不同只要一桡声断全营上下便可知道情况有异了。

  伍封在树后看了良久也觅不到破绽叹道:“叶公布营甚有章法四万人的大营布得水泄不通比我在莱夷布的营要周全得多那桓魋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楚月儿道:“夫君我们怎样混进营呢?”

  伍封想了想笑道:“本来我想按老法子但这法子我太过吃亏须得另外想办法。”

  楚月儿知道他所说的“老法子”是指“美人计”格格娇笑道:“若不用老法子怎引出几个士卒来?”

  圉公阳和庖丁刀听说立时会意圉公阳道:“小人会仿数种马鸣之声若叫唤起来营中人会以为引来了野马说不定有士卒出来瞧瞧。”

  伍封喜道:“你们还会这本事?”

  圉公阳道:“小人们对楚、吴、越三国之语都可说得十分纯正马叫声也会数种譬如雌马叫春、雄马争斗、马驹迷途等多种叫法公子觉得哪种叫法好?”

  伍封道:“叶公布营十分高明想来军令极严就算士卒知道有野马在营外也不会讨这个便宜。”

  庖丁刀奇道:“有现成的便宜他们也不要?”

  伍封道:“就算能捡到便宜也是营中的东西与士卒不相干叶公也不会将马赏给捡马的士卒他们何苦跑出营来?”

  圉公阳叹道:“公子说得是叶公的军令的确严得很看来小人这法子不行。”

  伍封笑道:“眼下春意盎然军中多是雄马小阳若学一学雌马叫春让营中的雄马听到那些雄马只怕会有些龌龊念头吧?”

  圉公阳的养马之技还胜过鲍兴恍然大悟道:“公子这法子极妙这雄马起春情来甚难制服在马廊之中闹腾起来营中将官定会怕士卒出来。”

  他钻入草丛学起了马叫。

  圉公阳的叫法颇有讲究声音由小变大渐渐地越来越响亮声音长长短短仿佛有好几匹马跑到近前大声鸣叫。

  庖丁刀也没闲着不知从哪里找了两段宽竹轻叩短敲模仿着马蹄之声。

  伍封与楚月儿听得呆了险些也以为真有马跑来鸣叫一般看来圉公阳和庖丁刀也不是第一次学马声骗人否则也不能如此默契多半是以前入室为盗常有此举。

  过了好一阵便听营内马鸣之声响成一片看来营中的那些雄马都动了“君子好逑”的心思。

  便见两名士卒匆匆跑出来骂骂咧咧道:“哪来的畜牲如此乱叫聒噪烦人!”

  等这二人过来不须伍封和楚月儿动手圉公阳和庖丁刀便一人一个将他们打翻塞住了口解下他们腰中的布带将他们手脚连在一起捆住扔入草丛之中。伍封和楚月儿怕多造杀孳早叮嘱他们能不杀人时便不要杀人这二人果然十分听话。

  伍封见士卒的楚服与他们所穿的差不多道:“再引几个士卒出来。”

  圉公阳又学马鸣庖丁刀却稀里哗啦弄出一大堆声响还“哎哟”叫唤了数声他本是楚人是以这“哎哟”声也是纯粹的楚语。

  伍封和楚月儿听在耳中便觉是野马性烈不仅抓不到还踢伤了人。

  果然又有二人跑出来到近前时笑道:“当真是没用得紧被踢到了哪里?”

  圉公阳和庖丁刀依原样将这二人打倒捆起来又叫唤了一阵扮作野马远去之声。

  四人从树后走出来伍封身高怕人见疑故意低头弯腰用双手捂在腰上楚月儿用手抚住了额头圉公阳和庖丁刀扶住他们缓缓向营中而去。

  入营之时守门士卒以为他们一个被马踢了腰一个被马踢了头指着他们大笑有人道:“哈哈可别断了山根那可是一世霉运了。”还有人怪笑道:“乖乖这腰上被踢坏了可了不得是否让兄弟我替你好生揉揉?”

  须知营中无战事之际军中这些精壮汉子无聊之极难以打时日今见有人如此不济好端端被雌马踢伤怎会不觉得大乐?

  圉公阳和庖丁刀低头扶着二人用楚语随便应了几句嘿嘿笑了数声没露出任何破绽就这么走入营中才转到一座帐后一个带兵卫装扮的人从帐中钻出来叱道:“马未捉到反被踢伤了。连个畜牲也对付不了怎好上阵打仗?没的白送了性命!扶他们到军医处瞧瞧别装死不做差事。”骂完又钻入了帐。

  四人也不知军医在哪里缓缓没入一座大帐的阴影之中蹲在地上向四处瞧去。

  这营地实在太大虽有许多火光毕竟是在夜间一时也瞧不见中军大帐到底在哪里。

  伍封正愁时便见一个传令的小卒手挥着一面小角旗从西面跑过来忙迎了上去伸出铁臂轻扫将那小卒差点撞了个跟斗。

  伍封一把扯住他那小卒兀自摸头不知脑便被伍封的铁臂卡在颈子上曳了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一路小声耳语。

  庖丁刀用大钺抵在小卒的颈子上小声叱道:“噤声!”

  伍封渐渐放脱了手臂小声问道:“叶公的大帐在哪里?”

  那小卒年纪甚幼满脸露出恐惧之色指了指西面。

  四人向西看过去见一排密密麻麻的营帐也不知道小卒指的是哪一座。伍封哼了一声道:“你带我们去。”那小卒不住地点头。

  庖丁刀将大钺在小卒眼前晃了晃又轻轻抵在小卒后背由他在前举着小角旗引着四人一路走过去。

  那小卒手上的小角旗十分有用五人过了二三十座营帐碰到了十几队巡营的士卒不过士卒们见了小卒手上的小角旗都以为这四人是叶公招往中军大帐的人无人询问。

  眼见面前一座金顶大帐比其它的营帐要大出许多帐前数十名士卒站立在两旁这些人一般地高矮胖瘦手执长戈显得十分雄壮。

  圉公阳正想问该当如何伍封在前面已经大踏步走了过去。

  帐前士卒用长戈挡住一个小将站在前面叱道:“站住!是谁?”

  伍封哼了一声沉声道:“吴先生来了没有?”他虽然生长在吴国但自小听惯了父亲的楚语是以说起楚语来也似模似样。

  那小将愕然顺嘴答道:“还没有来。”

  伍封冷笑道:“这人居然不敢来!”往里便走。

  小将又道:“干什么?叶公正有紧要公事。”

  伍封道:“在下便是要找叶公评评此理。”

  小将心道:“原来你与吴先生有争执跑来告状。这人对吴先生如此无礼想必大有来历为何我不认识?”天下间除了伍封外还有哪个奸细敢跑到中军大帐前呼呼喝喝?何况他绝没有想到会有奸细入营见伍封满面怒气不敢惹他便放了五人入帐。

  叶公正在中间一张大案上看着竹简一个小卒举着火把站在他身侧。他早听见帐外有人说话争执也如帐外那小将一样绝想不到在帐前大声说话的竟是混入营来的奸细。他听见耳音甚熟但伍封压低了嗓子他未能听出口音来。

  叶公也没有抬头叱道:“吵什么?这么晚了还……”忽地人影闪动便听“嗵”的一声身边似有人倒地火把急晃了一下仍照在身后。

  叶公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只见身旁举烛的小卒竟变成了一个美貌少女笑嘻嘻地看着他细认时才知道是楚月儿。

  叶公吓了一跳急忙拔剑可剑出鞘三寸楚月儿在他臂上推了推一股大力按下“啪”地一声剑又插回了鞘中。

  伍封高大的人影在他面前出现手中一柄又宽又大的剑正指着他的胸口叶公看时便见到眼前这个令他一生最觉得可怕的敌人。

  圉公阳和庖丁刀各执布钺守在大帐门口。

  叶公愕然对伍封道:“阁下怎会来?”

  伍封道:“脚生在我的身上天下何处去不得?”

  叶公回过神来道:“老夫听说阁下受伤中毒你这么逞强闯营万一毒只怕会死在老夫营中了。”

  伍封笑道:“叶公看看在下这样子是受伤中毒了么?”

  叶公叹了口气道:“原来你骗了吴句卑不瞒阁下说老夫早知道阁下最擅偷营当日在卫国时桓魋大军的营寨也被你来去自如是以小心谨慎得很每日除了三百剑手在大帐周围还有三百弓箭手藏在隐蔽处存心等你来偷营。”

  伍封暗暗吃惊心道:“我闯桓魋大营的事必是柔儿告诉你的了。”

  叶公又道:“若非吴句卑说你快要身死老夫也不会如此大意撤了剑手和弓箭手。早几日时阁下便有通天的本事到此也是必死无疑。”

  伍封笑道:“在下本来未想过偷营之事这几日忽生念头匆匆赶来见一见故人。这是偶然心动连在下自己也未曾预计过。”

  叶公点了点头颓然坐倒道:“你想怎样?”

  伍封道:“叶公引军灭陈离国已久早该回去了这么率大军驻于淮水之上似乎不好。还请叶公早些回去免得楚吴二国不得安宁。”

  叶公忽然笑道:“原来龙伯想借手中的剑胁我退兵阁下也就自己这口剑瞧得太大了吧!哼老夫可不是桓魋。何况今日退兵明日又来阁下未必能再偷入我的大营。”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并非胁你退兵而是请你退兵。若真要胁时哪用费这许多口舌?只须派人赶到郢都禀告贵国大王再使一条反间之计叶公可就头痛之极了。”

  叶公听说“反间之计”四字笑道:“鄙国大王可不是夫差我们君臣同心大王怎会疑我?”

  伍封叹了口气道:“当年贵国的子玉英勇无敌与晋军一战而败结果还不是落了个自刎的下场?贵国大王虽不疑你但你擅自引军到它国之境楚臣上下恐怕视你与白公一样贵王虽然英明毕竟年幼旁人在耳边说得多了不疑也会生疑。嘿幼君在内权臣在外本就该格外小心免得与人口实。”

  叶公怔了怔他听到“幼君在内、权臣在外”时脸色微变强笑道:“我家世代忠义历代祖先之中十有六七殁于王事老夫忠义之心天日可鉴!若非如此大王怎会派我引兵入陈?”

  伍封摇头道:“既是如此叶公更要谨慎才是。万一贵国再有个白公到时会谁可相救?”他想起圉公阳曾经说过叶公对诸多县公大臣有不疑心派庖丁刀四处偷人书简符册便这么说来。

  这一句话恰好说中了叶公的心事。自从白公胜之乱后他越觉得诸多县公势大兵众十分难制如今引兵在外时时提心吊胆怕万一再有个白公胜走出来自己远在淮上可就不能想当日平白公之乱时能及时赶到郢都了。

  伍封心道:“这人忠于国事可惜忠得有些疯了此刻他心神不宁让他多想一想定是越想越是心惊。”

  这时正好吴句卑掀帷走进来才入帐中圉公阳和庖丁刀的铁布铁钺便搁在了他的左右肩头庖丁刀顺手扯下了他的佩剑。

  伍封笑道:“吴先生几日不见似乎精神了许多看来还是楚军的膏梁肉羹合你的口味些。”

  吴句卑大吃了一惊道:“龙伯……你不是中毒了么?”

  伍封笑道:“在下的确曾经受伤中毒伤势已大好毒也清除了当日那样子只是做给吴先生看的连柔儿她们也被我瞒住。”

  吴句卑面如死灰道:“你想加害叶公?”

  伍封摇头道:“我怎敢伤他?否则回去后柔儿必会大大生气。我若要杀叶公当日在叶城便杀了。不过此刻吴先生前来正好一同到吴营去见大王也免得派人请吴先生了。”

  叶公吃了一惊道:“老夫到吴营去干什么?”

  伍封笑道:“当然是去同吴王商议退兵之事了。今日之事。叶公去也是去不去也是去了。事有轻重大小万一叶公再冥顽不灵在下只好当机立断下手回去再向柔儿请罪。”

  吴句卑忙对楚月儿道:“月公主这岂非助人害楚么?”

  楚月儿摇了摇头道:“叶公虽然忠义但国事家事、公利私怨分不大清楚驭楚国士卒如家中仆役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视大王为何物?若是其他的县公也有样学样楚国四千里地早晚会四分五裂。叶公自以为凡事以国事为重实则有损于国而不自知如此桀傲不驯的臣子杀了正好!若非看在柔姊姊面上今日哪里用得上这么大费口舌?早一剑杀了夫君再拿出大王亲赐的龙伯金牌来将大军遣回国去。”

  此女随伍封日久居然将伍封的口舌本事学了几分此刻她以公主的身份这么说出来气势与伍封自然是大不相同听得叶公和吴句卑变了脸色自忖此女能这么想难保楚国君臣上下不会这么想。

  伍封喜得翻了心儿暗道:“月儿平日从不说军国大事想不到口才如此了得!”若非身在叶公大营早就上前抱着她痛吻一番了。

  楚月儿见伍封笑吟吟看着她眼光中露出赞许之色嫣然笑道:“叶公行事虽然胡涂不过出自一番忠义之心便随我们到吴营走一趟可好?有夫君和月儿在也不怕有人敢伤了叶公。”

  叶公沉吟了良久道:“就这么退兵岂非有损楚人脸面?”

  伍封笑道:“叶公灭陈之后楚国以陈为县眼下这陈国之地与吴地颇有交错难辨之处是否可与吴王商议一下这边界呢?”

  叶公知道这是伍封为他找一个下台阶心道:“灭陈之后再议边界如此就不违大王之旨只要你们不在营中我便从边界上从你吴国划一大片地来。这些年吴国被越所迫江淮之地便看得轻了。”他点头道:“也好这楚吴之界也正该商议一下了。”

  吴句卑出去传令调了一艘战船伍封四人与叶公、吴句卑上了战船向南驶去圉公阳与庖丁刀从大帐往战船上行走时故意四下里大肆宣扬此时楚军有不少知道楚吴已不必作战只须议边界地域了一个个喜形于色若非叶公军令严厉早就欢声雷动了。

  伍封叹道:“这些楚兵离国灭陈不仅未能回国加以功赏又被带到吴境之上心中多半不大高兴。”

  叶公知道他言之有理没有说话。

  快到南岸时只见岸边立着水寨战船如梭火光下飘扬着“展”字大旗水军布置得十分严谨。

  虽是夜间叶公就着寨中的火光四下看着面露惊色道:“这水寨大有讲究等闲难破可见展如是个了不起的将才。”

  两艘小翼迎了上来一人喝道:“楚船怎敢擅入吴寨来?”

  庖丁刀在船头上道:“去禀告展司马就说龙伯请了叶公前来与大王商议边界和退兵之事。”

  眼下吴国之人谁不知道龙伯的大名?一船急忙入营报讯另一船却挡在前面不许楚船入营寨去。

  过了一会儿便见火光映得江边一片透亮一艘大翼从寨中出来展如站在船头哈哈大笑道:“龙伯行事当真是神出鬼没怎么忽地到了北岸还将叶公请来?这真是意想不到。”他见楚船上的情形自是一眼便知道叶公被他们胁持而来。

  伍封在船头上笑道:“在下这么晚跑来是否吵了展兄安睡?”

  展如呵呵道:“龙伯所到之处便是死人只怕也要乖乖地从棺中爬出来何况在下还未曾睡下?在下已派人飞禀大王一阵便会到了。”

  战船靠岸众人弃舟登岸展如向楚月儿和叶公拱手施礼一边引在众人往大帐中去一边与叶公客套道:“叶公大驾光临当真令小将感到荣幸之至。小将营中这点布置定不能入叶公法眼。”

  叶公叹了口气道:“老夫只看这中军水寨便知展司马精通兵略二十年之后展司马必可列天下间十大名将之一。老夫只道吴国无甚人材看来是想错了。”

  叶公是天下间有名的宿将展如本是说客套话被他这么一赞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叶公谬赞小将汗颜之极。吴国人材颇多单是龙伯一人便抵得过二十个展如。”

  叶公摇头道:“龙伯是楚人怎算是吴国的人才?这种人才唯我楚国才有吴地是出不来的。”

  这时众人入了大帐众人分两侧坐下将中间空了出来留给夫差。

  才过了一会儿便听营内呼喝道:“大王驾到。”

  众人都出了帐向夫差施礼只见伯嚭、颜不疑跟在夫差身后未见任龙伯是将任龙伯军中守寨了。

  夫差哈哈大笑让众人起身他跳下车上前挽住叶公携着他的手入帐口中说道:“叶公夤夜渡江而来足见盛情。”与伍封对视了一眼微笑点头他听禀报说伍封带着叶公从北岸而来自然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又惊又喜急忙带了伯嚭和颜不疑赶来。

  众人坐下来后不住地寒喧客套仿佛这两军隔水相峙的腾腾杀气与大家毫不相干。

  伍封道:“叶公伐陈之后见陈地与吴境有许多相邻之处故带大军前来欲与大王商议拟定边界然后各自退兵免得日后边界上两国为寸尺之地大兴干戈。”

  不知道底细的人都大感愕然须知此时各国攻战杀伐不断互夺土地一地今日属此国明日或属彼国是以各国大都以城邑为准除了晋、卫、宋、郑等国外向来无暇理会具体的边界譬如这吴楚之界从来就未曾议过。

  夫差虽然猜得出这是伍封的计谋却不知就里随口说了几句脱口更衣向伍封使了个眼色转到帐后去了。

  伍封也借故入了后帐众人自是知道他们有事商议。

  伍封坐在夫差对面先将闯入楚营之事说了道:“叶公是个爱脸面的人若要硬逼他退兵他这面子可下不来只怕会奋勇一战只好胡乱议一下边界他也好引大军回国。”

  夫差点头道:“他愿意退兵自然是最好不过。眼下他被王弟擒了来是否将他一剑杀了然后大军过淮水而上?”

  伍封心道:“若这么做我怎对得起楚王?柔儿也不会高兴。”忙道:“这么一来虽然胜算颇大但楚国定不会善罢干休楚国地广富足兵车万乘为一战之利而获此强仇殊为不智。眼下吴国正值多事之秋唯有西和楚、南御越国势方能长久。”

  夫差道:“王弟言之有理。是否寡人便回都去留下伯嚭与叶公商议?”

  伍封道:“若无大王在此坐镇只怕楚人又会蠢蠢心动楚人之所以有退兵之念倒不是因为微臣而是因为大王御驾在此慑出了楚人。”

  夫差闻言大悦他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伍封这几句话正说在他的心上心道:“若非寡人大军之威势你们几个人闯到楚营能干些什么?”

  伍封小声道:“大王与晋齐争霸威震列国太宰却不及大王之万一若由得他与叶公议界只怕江淮之地有半数会落入楚人之手非得大王从中主持不可!”他的确有此担心。正因伯嚭这人只顾私利才会为吴国留下越国这大患来万一叶公再使些手段伯嚭只怕会不断退让使吴国大受损失真是如此的话自己今晚到楚营一趟就是弄巧成拙了。

  夫差不住地点头道:“王弟想得周到寡人便多留几天等楚人大军退出二百里外后才回吴都此事不可不慎。”

  伍封又道:“大王命微臣守城微臣却擅自跑到淮上来请大王责罚。”

  夫差道:“王弟今天立了大功寡人怎能责罚你?是了你怎么突然想到闯入楚营、擒拿叶公?”

  伍封道:“微臣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有一日擒了个奸细竟然是吴句卑那楚军使者!这人鬼鬼祟祟欲往越国去微臣便担心叶公与越人同谋欲不利吴国。心忖这事非同小可非得当机立断将楚人赶回去不可。”说起吴句卑便要说自己如何装死骗他说到装死又只好将自己与西施在灵岩山遇刺的事说了出来。

  夫差听得脸色大变心惊胆战之余勃然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加害王弟和小施儿?”

  伍封叹道:“微臣仇人颇多心想这多半是仇人欲加害微臣就算微臣不死只好西施夫人受伤微臣脸面何存?本是这么想今日在楚营之时忽然想到了其中大有阴谋原来那日刺客是存心加害夫人且想留微臣一命。”

  夫差大为愕然道:“小施儿深居宫中何曾结过如此大仇?”

  伍封道:“也是微臣大意怎也料不到馆娃宫附近居然有刺客集结。何况那日夫人是临时起意就算有人想行刺怕也赶不及先到灵岩山上去。是以那日乱箭射出时猝不及防。不过微臣当时有些奇怪那些毒箭都是向夫人而若非如此微臣也救不到夫人。不过当时情势危机未能细想。”

  夫差皱眉道:“这些刺客暗算小施儿有何图谋?”

  伍封道:“大王千叮万嘱让微臣保护夫人但夫人被人害了大王定会愤怒责罚多半要将微臣杀了。”

  夫差道:“寡人怎会如此?”心中却想:“此言也是。”

  伍封道:“刺客怎知道大王如此圣明?微臣身负重责连一个女子也保护不了怎有颜面活在人世?到时候不劳大王下旨微臣便自吻谢罪了。”

  夫差脸色铁青道:“如此一来岂非令寡人内外失亲?这些刺客好生可恶!”

  伍封道:“刺客却不是这么想。刺客见微臣是齐国质子料想微臣不会缚手待戮说不定会硬闯出城而大王忿怒之下定会派兵追杀。吴国这些大小臣属有的忠于大王之旨有的与微臣有仇有的或会暗助微臣还有的人会趁机夺取兵权、扩大势力其时臣属相斗一片大乱。万一臣死了不要说楚国只怕齐国的大军也会南下报仇吴国的士卒非北上不可。此时吴国内外交困君臣心思不一越王勾践只须带着他的数千‘君子之卒’施施然便可入吴都城内这大好吴国便被他唾手取得了!”

  夫差听得毛骨悚然面如死灰道:“这……这当真可怕之极!”

  伍封虽然是如此推断不过他故意说得凶狠了些免得夫差哪天听了谗言真的向他动手有了今日这番话他动手之时定会三思说不定便打消了念头。此刻见吓住了夫差便道:“其实刺客不了解大王和微臣一是大王虽然责罚微臣却不会将臣逼上绝路二是微臣虽然胆大妄为却不会违抗王旨。”

  夫差猛地醒悟过来道:“王弟是说刺客是越国派来的?”

  伍封点头道:“微臣是这么猜想只因刺客大半被微臣剿杀剩余几人却自杀不过有一具尸体与众不同是个女子叫作鸣蜩是落凤阁四采之一此女以毒箭自插入胸而死好生顽固。”

  夫差惊道:“落凤阁?”

  伍封道:“还有一事须得禀告大王刺客准备了近千枝火箭绝非仓促之间能拿上灵岩山只怕是早有预谋而夫人上山却是临时起意刺客若非早有准备怎能大批人预先赶到山上埋伏?”

  夫差道:“是啊刺客怎知道小施儿会上灵岩山?”

  伍封道:“刺客先就埋伏好了只要有人在夫人面前提议上灵岩山走走夫人久未出宫不免动心微臣保护夫人自然也要跟去这不就乖乖地落入了刺客的圈套么?”

  夫差道:“是谁提议小施儿上山的?”

  伍封道:“这人自然是夫人身边的人且甚得夫人宠爱能说得上话。”

  夫差惊道:“旋波和移光?”

  伍封道:“不干旋波的事提议上山的只是移光。微臣回府之后故意装得若无其事移光自然大惑不解。微臣派了人跟着她和旋波旋波回宫之后便再未出去而移光却匆匆忙忙到落凤阁去了想是要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以致未能暗算得手。”

  夫差大怒道:“这个贱人真是该死寡人和小施儿对她十分宠爱几乎与公主相同居然能生出歹念加害小施儿!王弟是否擒了她?”

  伍封摇头道:“落凤阁大不简单微臣因急于打破楚人与越国的联手奸谋匆匆赶了来还来不及找上落凤阁去。只是吩咐城中不露声色一切装得若无其事等微臣赶回城去后再慢慢对付。”

  夫差点了点头。

  伍封道:“此事先不要告诉太宰。那落凤阁是太宰所开这中间有何不为人知之处还得查一查微臣打过太宰之子有些私仇到时候还请大王主持公道免得太宰误会以为微臣存心要对付他。”

  夫差哼了一声道:“王弟尽管放手去做好了。”

  伍封起身道:“既是如此微臣便告退即刻动身连夜赶往吴都去在外时间久了微臣有些不放心城中的防备。”

  夫差见他不辞辛苦要连夜回城感动道:“王弟真是忠心耿耿!你一路小心。”

  伍封道:“微臣离开的事大王不要告诉叶公就说我替大王整备军务脱不开身他是个多疑之人见不到微臣定以为微臣在暗中有何诡计不敢出尔反而。”

  夫差点了点头二人一起出帐众人见他们入内许久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夫差让展如带伍封回营休息伍封向众人告辞带着楚月儿等人出帐。

  伍封小声对展如道:“烦展兄替我准备轻车在下要连夜悄悄回去此事仅大王知道不可外泄其中原由展兄回城便知道了。”

  展如知道他行事不依常规难以测度派了两乘轻车送他们连夜出营。

  轻车比舟楫要快得多了何况又是一路直行不象去时饶到海上行舟那么远到第二日辰时已到吴都城下。

  守城士卒见他从外入城也不惊奇以为他出外巡城从它门出去再从此门进来怎想得到他是从淮上赶回来?

  伍封伤势虽然大愈毕竟是伤后休养不足这么风尘仆仆地赶路着实有些辛苦入府之后也没与众女多说便与楚月儿入房休息其实楚月儿到不觉得怎么累不过伍封惯了要她陪着是以二人调息一阵又睡了下来直到午时快要用饭之时叶柔进来道:“西施夫人来了。”

  伍封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带着众人出去迎接。

  便见西施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静静地在堂上等着宫女、寺人、侍卫从堂上一直排到府门外面鲍兴居然充上了侍卫之责背着大斧洋洋得意地站在一旁想是由宫里一路陪来。

  伍封带着众人与西施见礼西施笑道:“不用这么多礼真要行礼时只怕或揖或跪乱成一片就这么马马虎虎算了。”

  伍封府上各人身份不同他自己是王弟不说其余人有公主也有婢女礼便不大相同众人便简简单单免了许多繁琐礼节。

  旋波从西施身后出来笑道:“夫人到吴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到臣下府上来哩。”

  伍封笑道:“波姑娘这么说是想让在下感激涕零揉得双眼红肿么?”

  旋波格格笑道:“那倒是不用不过夫人这次到龙伯府上来波儿大有功劳。”

  伍封带着西施和旋波往后院走众女在后面跟着伍封顺嘴问道:“波姑娘有什么功劳?”

  旋波道:“上次与光儿在城兵官署与龙伯一起用饭便觉饭肴俱精后来与光儿商议才到府上来混了大半日与众位龙伯夫人用过午饭。嘿你们府上那位小刀儿的庖艺十分了得波儿口谗便借着夫人的旗号到府上来骗吃骗喝。”

  西施咄了一声笑叱道:“波儿是说我到兄弟府上来骗吃么?”

  伍封笑道:“姊姊芳驾光临兄弟这座府第真是蓬壁生辉了。不过小刀儿的手艺的确不错兄弟第一次吃他的菜肴时险些将舌头吞到肚里去。”

  众人听他说得夸张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后堂坐定家中寺人侍女送上淡酒鲜果诸物伍封吩咐庖丁刀制肴圉公阳与他联手惯了也自告奋勇去不帮忙。

  西施向伍封上下打量了好半天叹道:“兄弟伤得那么重想不到才几天便生龙活虎让姊姊空自担心了好些天。”

  伍封笑道:“兄弟这伤是姊姊亲手上药包扎的若不尽快愈合怎么对得住姊姊的妙手?”

  众女心道:“原来你这伤口是西施为你包扎的。”

  伍封顺嘴问道:“怎么光姑娘未一起来?”

  西施眼中闪过一缕异色缓缓道:“自从那日遇刺之后当天她便离宫走了一直未曾回来我正派人四下里找她。”

  伍封看了旋波一眼西施点了点头以示诸般事情旋波已经知道了。

  伍封便向众女说起到楚军营中的情形道:“这边界之议甚是繁琐只怕没有十天半月也谈不好双方的大军要尽退的话应该在半月之后了。”

  一众妻妾见惯了伍封的这些厉害手段也不怎么觉得有异西施和旋波却十分惊奇脸露佩服之色。

  西施道:“原来这几天功夫兄弟做了这么件大事出来!”

  伍封笑道:“过些天我还要做件大事便是烧了那落凤阁。”

  西施和旋波惊道:“什么?”

  伍封道:“姊姊可知道那日的刺客当中有一个叫鸣蜩的女子?她便是落凤阁的四大美人之一!”他将昨日在营中与夫差说的话大致说了一遍道:“以我看来这落凤阁只怕是越人在吴国所设的一只眼睛吴国朝中上下的大小事情落凤阁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西施惊道:“原来刺客是存心要杀我。”

  伍封道:“不过刺客还想害一害我从而激起吴国之乱否则何必这么大费手脚?以移光与姊姊的亲近要下毒只怕并不难蝉衣不是说计然擅用毒药么?”

  蝉衣在一旁道:“龙伯!”

  众人看她时却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伍封道:“蝉衣是否想让我饶了计然一命?”

  蝉衣点了点头嘤声道:“蝉衣这条命是计先生救的。”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人未必是个好人若放了他有些说不过去。”

  蝉衣双眼垂泪只是看着伍封眼中露出央求之色伍封一见这神色立时想起迟迟来叹了口气道:“既然蝉衣这么说我便放过了他。”

  旋波在一旁道:“龙伯是否连移光也放了由得她随计然一起去?”

  众人都有些愕然旋波道:“计然是移光的情人波儿早就知道的只是想不到计然竟是奸细。移光几天没回宫中只怕是躲进了落凤阁。”

  西施也道:“其实我早觉得有异不过见她可怜装作若无其事。兄弟如果找到她便饶了她一命罢她毕竟是服侍我十多年。”

  伍封心里恍然移光到吴国十余年了无人敢去碰她如此大好女儿在宫中见惯了声色犬马一旦被男人所迷住自然是死心踏地甘为所用点头道:“想来她也不是极恶的人留她一命也不打紧。”

  妙公主怒道:“这个计然委实可恶他未必是真心对待移光多半只是想利用她罢使得她竟生歹念加害主子。若非夫君答应了蝉衣定要让月儿杀了此人。”

  西施道:“移光走的那天神思不属向我打听那日山上之事我只说是匆匆转了一圈无甚变故。”

  伍封道:“移光未必真的有心加害姊姊多半是被计然利用。”见鲍兴在一旁站着问道:“小兴儿你这几天可见有何异处?”

  鲍兴不住摇头道:“落凤阁无甚变故不过昨晚王子姑曹想到落凤阁去士卒都不敢开城跑到府上闹了一阵被公主斥走了。”

  伍封奇道:“姑曹向来霸道公主能将他赶走大大的了不起。”

  妙公主笑道:“我是他的长辈他怎敢不听我的?我只说他没了上下尊卑之分不听我这婶婶的话他便面红耳赤带着人走了。不过这不算我的功劳是柔姊姊叫我这么说的。”

  伍封笑道:“柔儿足智多谋听她的定没有错。”沉吟了一阵道:“本来我想拆了这落凤阁不过此刻我却改变了主意便留下此阁等他们传点消息。”

  叶柔道:“可是你与西施夫人遇刺之事有不少侍卫、宫女、寺人知道移光对宫中甚是熟悉早晚会被她探听知道。”

  伍封笑道:“就让她知道也好只有小兴儿认出了鸣蜩我们不说出去她和计然便以为我们不会怀疑到落凤阁头上。”

  叶柔又道:“移光或者不大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但她的嫌疑十分明显。计然若是连移光的嫌疑也想不到此人便不足为虑如果他是个厉害家伙必定知道龙伯疑移光就算龙伯声色他也知道龙伯从移光身上觅到主谋。”

  伍封吃了一惊脸色大变道:“我知道了移光恐怕大有凶险就算未死只怕也难露面了否则她为何这几天都不见。”

  众人都吃了一惊叶柔点头道:“计然能够利用移光来加害西施夫人和龙伯定很不简单说不定杀了移光以绝后患免得龙伯落凤阁去。”

  旋波“哇”地一声哭起来她与移光十多年都在一起如同姐妹得知她可能死了免不了伤心。

  西施也觉得有些心酸安慰了旋波几句。

  伍封叹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应拆了那落凤阁再到淮上去移光或者不会如此。可惜当时身上有伤又不知道落凤格的虚实才忍心放过。”

  楚月儿埋怨道:“就算夫君动不了手月儿也可以去何况还有公主、柔姊姊、雨儿四人再加上小兴儿、小刀、小阳难道还斗不过一个落凤阁?”

  伍封道:“其实我曾经这么想过但你们这么打上落凤阁去算怎么回事?旁人定以为我终日留连女闾以至妻妾大生嗔怒一齐去拆落凤阁。这事若传到国君老丈人和你那楚王弟弟耳中定会骂我是个负心人吧?”

  众人均感好笑伍封道:“今晚我便去落凤阁瞧瞧如见到移光时便顺手将她带走打她一些金贝送她到齐国或楚国去谁让我答应了波姑娘呢?一阵我便放出消息将当日我和姊姊遇刺之事说出来就说已经查出了一点眉目准备在城中搜索歹人。刺客全军尽墨计然怎么不知道生了何事?我们越是隐密不说他越是小心今日索性说出来又装作在城中准备搜捕他会以为我们未疑心在他头上反而会放心些只要移光还活着我们这么一搞她也就安全了许多。”

  西施和旋波倒想不到他这么心软正要说话便见庖丁刀走了上来道:“西施夫人、龙伯以用膳了。”

  庖丁刀是庖中妙手今日西施和旋波大老远从宫中来自然是受宠若惊精心炮制若干菜肴钟鸣鼎食西施带来的侍卫、宫女、寺人也由鲍兴带着在前院用饭只不过庖丁刀的手艺他们便试不到了。

  众人用过了饭伍封将蝉衣、鲍兴、圉公阳、庖丁刀叫在一边细问蝉衣落凤阁的情形直问了近一个时辰几人心中都有了个大概。

  等伍封回到堂上时西施、旋波与众女正兴高采烈地说话伍封心道:“她们女儿家说话我可不好上去掺和。”让鲍兴到城兵官署叫一个副将来自己溜到了前院与侍卫、宫女、寺人顺便说些话无非是勤勉之类众人见他没什么架子都感到这人甚好相与又体恤部属无不悦服。

  一会儿那副将随鲍兴匆匆而来伍封将他带到厢房道:“今晚我要出去办点事拟从盘门出去可能晚些才回来你们守好城门谁也不许进出。”小声对那副将道:“前些天有人行刺我和西施夫人刺客尽被杀了没能留下活口不过这主持之人未能擒到晚间我便出城巡视。”

  那副将一脸惊怒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行刺龙伯和西施夫人?”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此事我心里有数过些时你便知道了。”

  副将匆匆去了伍封心忖这么一弄到明日时这姑苏城中谁都知道曾有人行刺他和西施了。

  伍封回到后院见众女正说话西施白了他一眼道:“兄弟躲到哪里去了?”

  伍封道:“有些事情要预先作些准备。”

  西施点了点头命旋波拿了件赤红大氅上来道:“那日兄弟兄弟为了救我大氅也扯坏了姊姊为你重新做了一件看看是否合身。”

  旋波将大氅替伍封披上伍封见这大氅与前一件想似不过用细细的金线穿终出若干花纹尤其是氅上面那一条龙形的金丝图案十分灵动大氅微动之时那条金色的龙便如要脱氅而飞一般手工极精。

  伍封道:“这只怕要费不少时日吧?”

  旋波笑道:“可不是自从那日龙伯与展如比试之后夫人便开始做这件大氅波儿和光儿也下了不少功夫。”

  西施在一旁向旋波瞪了一眼脸上微红。

  伍封连忙致谢西施道:“姊姊多年未织过衣了手艺可比不上昔日兄弟将就穿穿也算是我酬你的授剑之德。”盈盈起身告辞伍封带着人将她送出了门见她大队人马远去才回到府中。

  楚月儿笑道:“西施夫人可了不起这种手艺我便不成。”

  妙公主笑道:“我看只有柔姊姊的手势能比得上是了西施怎成了夫君的姊姊?”

  伍封道:“我是大王的表弟她自然是我们的姊姊了。”

  叶柔若有所思道:“我有事情要与公子说说。”将伍封叫到了侧房之中小声道:“公子我觉得有些不妙。”

  伍封暗暗吃惊问道:“何事不妙?”

  叶柔道:“西施、旋波、移光都是越人精选的美女授以迷心惑神之术单是旋波和移光便已经非同小可那日她们在府上大半日连那些倭人勇士也有些失魂落魄哩!”

  伍封点头道:“这二女的确有些手段。”

  叶柔叹道:“最厉害的莫过于西施了旋波和移光的惑人之处还有迹可寻西施却是在无形之中不经意地动人心魄连公主、月儿见了她都十分欢喜更何况是公子呢?”

  伍封忙道:“这个我与她也没有什么。”

  叶柔道:“那几日你有些失魂落魄有事没事都往宫里跑柔儿便觉得有些不妙了公子如此一反常态只怕是被西施迷住了吧?”

  伍封颇有些尴尬自己的确对西施十分动心那是否认不来的道:“不过姊姊好像不是有心来迷惑我。”

  叶柔叹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了。公子少年英雄机智权变生得又雄美洒脱一张嘴又会讨人喜欢原来是女儿家最易垂目的人。西施到吴国十余年今日居然一反常态屈驾往臣下府中来。她虽然不是王后身份却是差不多了若是陪夫差到来自然是体恤臣下可以来得。可她自行走来了这就不合宫中的礼仪了。我看她是按捺不住对公子的想念忍不住走来看看。她定是对公子动了心难以抑制了!西施看你的眼神与公主、月儿看你时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不觉么?”

  伍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叶柔道:“本来公子与其他女子交往就算娶进府来也非柔儿所能管不要说西施是夫差最宠爱的女人又是你的嫂嫂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女人既有了丈夫便不好招惹了。没的弄出丑事不仅辱了你一世英名连伍相国一生的忠义之名也会因此蒙羞。”

  伍封惊出了一身冷汗动容道:“柔儿提醒得好我该怎么办呢?”

  叶柔道:“这种事情就不大好办如果夫差死了还好说些眼下列国间公主夫人改嫁之事颇多但夫差活着一日此女便动不得。公子若是不去见她一来公子不甚愿意二来西施说不定又到府上来何况公子名义上暂管宫中侍卫免不了要见她柔儿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公子最好是小心在意为妙。”

  伍封向她躬身一揖道:“多谢贤妻教诲为夫定会小心。”

  巧好妙公主和楚月儿走进来见此情形哑然失笑。

  妙公主笑道:“夫君是否又在提及与柔姊姊洞房一事?居然还作躬打揖也不知羞。”

  伍封笑道:“柔儿的性子你们不知道么?她说要等到衰服期满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我向柔儿施礼是另有事情。”

  楚月儿好奇道:“有什么事?”

  伍封摇头道:“天机不过泄露此事可说不得。”

  妙公主和楚月儿越好奇上前便找叶柔纠缠非要她说出来不可。

  伍封一本正经地道:“柔儿见多识广我正央她给我想个法子如何让公主和月儿早早生几个儿子出来。”

  一言说出三女脸上都如晚霞般红叶柔大嗔:“你怎就没个正经时候?”

  妙公主和楚月儿格格笑着四只小手齐向他伸来大兴问罪之师伍封哈哈大笑逃出厢房。

  伍封将鲍兴、圉公阳、庖丁刀叫来仔细吩咐晚间到落凤阁的事情落凤阁这种地方当然不能让楚月儿随去。

  酉时过后伍封带着鲍兴、圉公阳、庖丁刀和三十个倭人勇士一齐出了盘门径往落凤阁去。

  人马到了阁前时圉公阳和庖丁刀早依了伍封的安排不知混到哪里去了。

  伍封数十人向落凤阁而来计然岂有不知道之理?他带几个从人在阁前等着见伍封从鲍兴的车上跃下来迎上笑道:“龙伯近来可好?”

  伍封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怎么好前几日遇到了刺客险些送了命。”

  计然满脸惊奇之色道:“龙伯英雄盖世是谁胆大包天敢捋阁下之龙须?”

  伍封哈哈大笑心道:“这人主持风月之地颇会说话。”他摸了摸下巴也未曾觅到一根“龙须”笑道:“在下的仇人不少这‘龙须’早给人拔光了是以刺客无须可捋未曾得手。”

  计然笑道:“怪不得小人早就在寻思龙伯就算得了小凰儿也没理由不管莠葽了早晚会来看看若非曾遇刺客只怕早几天便来了。龙伯到落凤阁仍带了许多人来想是二位公主怕夫君遇险让他们来保护龙伯的安危吧?”

  伍封故意小声道:“只因有人声称刺客今晚子时要再向在下行刺在下寻思再三便带了人先到落凤阁安排让他们四下先埋伏好了设下陷阱等刺客来。”他一早便想得好了若用了其它的借口也不好四下里搜索否则计然必会生疑不免打草惊蛇唯有故意在落凤阁设伏才能够让士卒藏入阁中。既是设伏当然是愈隐密之处愈好这样便能够顺理成章地让倭人勇士到落凤阁四处搜寻。

  计然脸色微变忙道:“龙伯怎想到在落凤阁设圈套?”

  伍封道:“计先生定是怕在下搅了落凤阁的生意吧?眼下城门已闭阁中晚间也无甚客人来在下早吩咐了下属令他们不得损坏阁中东西真有损坏时在下自会如数相赔。”

  他既然这么说计然也毫无办法只好对几个从人道:“你们引各位大爷到阁中埋伏。”他不住地向从人使着眼色尽被伍封看在眼里。

  伍封对那些倭人勇士道:“找些隐密所在藏好不可走露了风声。”又对计然道:“这事还需守秘在下只带了几十人来便是为此。若弄得人人皆知那还叫什么埋伏?”

  计然点头道:“小人理会得。”对从人道:“听见龙伯的话没有?谁要胡说八道露了口风坏了龙伯的大计我便割了他的舌头哼!”从人引着倭人勇士入阁不提。

  计然让人牵走铜车请伍封和鲍兴入阁。

  伍封故意装作顺嘴问道:“莠葽和鸣蜩可好?”

  计然笑道:“有劳龙伯垂询这两个丫头都好她们可是天天念着龙伯哩!龙伯今晚是否让她们相陪?”

  伍封暗暗佩服这人的镇静笑道:“也好便唤她们来吧。”

  计然点头答应道:“是了鸣蜩不在阁中今晚可来不了。”

  伍封早猜他会推说鸣蜩不在果然如此故意问道:“她去了哪里?”

  计然露出满脸为难之色道:“这可说不得。小人这落凤阁有个规矩便是不能说出姑娘的客人来若非如此小人这落凤阁怎开得下去?”

  伍封理解道:“这也说得是阁中来往的都是吴国要人他们的私事可乱说不得。”

  计然吁了一口长气道:“龙伯果然体恤下情。不瞒龙伯说只因常有司马、大夫争风近几月才有了这规矩这是太宰的意思。他说落凤阁是个消遣玩乐所在若因此让客人不和反而不好。”吩咐从人将莠葽叫来。

  他将伍封和鲍兴带入了一间小些的暖房之中只见这房中铺了一整张绿色的革筵上覆浅红色的席子几张四脚木案上面镂着花纹配起筵席的颜色甚为悦目。

  伍封赞道:“这房间布置得不错。”

  计然道:“龙伯谬赞了这是小人的居室与它处略有不同。”

  伍封愕然道:“计先生怎带了在下到这里?若被酒渍弄污了可不大好。”

  计然笑道:“龙伯是贵客它处怎配得上龙伯的身份?何况此房有个好处只有一门四下无窗刺客若要行刺只能由这大门入来便好擒拿一些。”

  伍封点了点头道:“一阵计先生不要乱走免被刺客伤了。虽然小凰儿说你会些剑术还是要小心一些。”对鲍兴道:“小兴儿你可要看着计先生他若被刺客误伤了我便唯你是问。”

  鲍兴呵呵笑道:“公子放心只要有人走近计先生小人便一斧劈下去。”

  计然心道:“这不是存心不让我行走么?”只好陪着伍封坐下来。

  这时阁中下人送上酒肴和一些果品伍封虽然知道脐息有御毒之效仍不敢胡乱饮食。蝉衣曾说此人擅于用毒便不能不小心虽然这人未必敢在此地毒杀伍封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此时莠葽走了进来格格笑着坐在伍封身旁又有另外一个女子坐在鲍兴身旁莠葽笑道:“好些天未见龙伯龙伯可让人家记挂得紧难以入眠。”

  伍封拍了拍她的脸笑道:“是么?让你这么牵挂这真是在下的罪过了。”他拿起案上倒满的酒觥向莠葽唇边递过去道:“美人儿便饮了这觥酒权当在下陪罪。”在莠葽半推半拒之中将酒灌了下去伍封又向她的樱唇中塞了些菜肴果子哈哈大笑。他这么做正好是借莠葽来试试酒肴中是否有毒。

  鲍兴是有样学样与身旁那女子大大地胡闹以试酒肴。

  计然笑吟吟道:“龙伯小心得很莫非是怕酒肴中有毒?”

  伍封见被他看穿心中暗惊脸上却笑道:“在下怕刺客混在阁中暗中下毒倒非疑心计先生。”

  计然笑道:“龙伯说得是以龙伯的剑术谁人有把握行刺得手?自然以下毒为好。不过小人深谙用毒之法如果有毒必瞒不过小人这双眼睛。龙伯带了这许多人到落凤阁来若在阁中出了事小人的罪过便大了。平日里阁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吴国重臣在下对饮食自然要十分小心。”

  伍封心想:“这话也有道理。”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计先生擅于用毒。小凰儿向我说时在下还不解其故不知计先生研习此术干什么今日可明白了正好向计先生讨教。”

  计然笑道:“讨教是不敢当的不过小人在此道上确有些心得单是这毒便可按其效用分为迷、昏、死、绝四类各有不同。”他一边说着脸上大显得色显是对此道极有精擅之处别人问起免不了卖弄一番。

  伍封问道:“这四类有何不同?”

  计然道:“迷药可摄人心魂中毒者心智迷失下毒者驭之如牛马也不怨。昏药对身体无甚伤损只不过中毒后昏睡昏睡时间依药效之长短而定。死药自然是毒死的了最厉害的便是绝药身中此毒者自然要死不过并非立死且自身并无所觉凡与中毒者接触便易因他染上奇毒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当真厉害得紧。”

  伍封动容道:“这绝药可怕得紧若是用于两军作战岂非可以不战而胜?”

  计然笑道:“小人所说的绝药只是推测出来的就小人所知的绝药虽能因人而染却只能染及妻妾。”

  伍封叹道:“这也厉害之极了。”

  计然道:“其实毒药听来可怕但也不是无法御之。天下之毒若用于菜肴菜肴便生出异味甚或颜色香泽也有变化容易被人察觉;用于酒水更不容易无论药粉药丸均不能融入水中而不见浑浊且酒水味变谨慎小心之人便中不了毒。”

  伍封心中一动暗道:“娘亲曾精研在酒中下毒之法能不改酒色酒味只怕比计然要高明得多。只是娘亲从未说过回去之后要好好地学一些。”问道:“若将毒用于刀剑箭矢是否可以毒人?”

  他故意这么问计然虽然镇静脸上仍然微微变色道:“若将兵器在毒药中煮过毒附刃上若刺伤了人毒随气血入心毒得更要快捷。”

  莠葽在一旁娇声道:“龙伯和计先生不住说这毒听起来可怕得紧弄得这房中也似阴森森有些毒气哩!”

  伍封呵呵笑道:“美人儿说得是我们只顾说话没想到吓着了你。”

  正在这时便听阁中一片喊声:“拿刺客!”“着火了!”

  众人吃了一惊一个倭人勇士进来禀报:“公子刺客在阁中放火我们拿出了一个刺客还有一个女刺客逃出阁外我们有十余人追下去了!其余人正在救火。”

  这擒住刺客的说法并非伍封预先安排好的说辞伍封也大惑不解本来他是想打着捉拿刺客的幌子到落凤阁来搜一搜想不到还真地拿住了一个刺客!至于那女刺客云云是他先安排好的。他让圉公阳和庖丁刀趁倭人勇士混入阁后趁人多混乱、阁中人又不识得倭人勇士时在阁中寻那密室。若找到移光而移光又活着的话便这么禀报计然便会以为移光见了人来自行逃出去不会想到此女已经落到伍封手上。放火则是圉公阳和庖丁刀找到要紧物什后必须要做的事否则的话平白丢了东西计然怎会不生疑?

  计然听见失火吃了一惊正要出去便听伍封道:“将那刺客带上来。”伍封十分奇怪不知道倭人勇士擒了个什么人。

  计然便止住了脚看看这放火行刺的人是谁。

  几个人押了个人上来伍封仔细看时觉得这么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计然在一旁惊道:“龙伯这人是我们落凤阁的客人名叫乐灵昨日方来难道他竟是刺客?”

  那乐灵摇头道:“小人不是刺客。”

  伍封忽地认出了此人道:“在下想起来了你是越国范大夫的门客当日范大夫送给在下一口‘映月’宝剑是你一路赶上相送。咦你怎跑到此处来?”

  乐灵道:“小人并非范相国的门客而是文大夫的人那时范相国出使齐国文大夫派了小人一路保护。”

  伍封道:“原来范大夫如今当了相国。乐兄你到吴国来干什么?”

  乐灵道:“小人本是来见一位朋友可惜这人已经回去了小人正拟回越国去不料被当成了刺客慌乱之下才打翻了火把非是故意放火。”

  伍封心道:“这真是错有错着了我还怕圉公阳和庖丁刀放火后计然多少会生疑心你既然自承不小心燃起了火头这就最好不过了。”故意向那几个倭人勇士道:“这位乐先生是我旧日的相似你们怎么把他当作刺客?”

  一个倭人勇士道:“小人们见他有些鬼鬼祟祟上前喝问不料他竟然拔剑相向打斗之时又有个女刺客跑了出来还未看清便被她冲了出去。”

  乐灵忙道:“在下是见你们鬼鬼祟祟才走过去以为你们是混入阁中的歹人因此才交上了手后来听你们的语气才知道不是歹人否则……”他虽然未曾往下说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若非他相让这些倭人勇士未必能擒住他。

  伍封点头道:“文大夫既然曾派你保护范相国你的剑术本事想来不错应该比范相国府中的人还要高明。乐兄可否告诉我你想来会的朋友是谁?”

  计然在一旁道:“这位乐兄是楚人与吴句卑有亲他得知吴句卑到了吴国才跑来相见。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暂住在落凤阁中?”

  伍封点头道:“太宰与吴句卑有些交情计先生自然要给些面子原来这是一场误会了。不过这事情还得略略盘查做点官样文章乐兄勿怪。烦乐兄随在下到城中走一趟弄清楚之后在下派人送你走。”其实他是怕乐灵留在落凤阁被计然询问起来必会生出很多疑处来是以要将他带走。

  计然皱眉道:“龙伯这位乐兄是小人阁中的客人若就这么带走日后还有谁敢进这落凤阁来?”

  莠葽在一旁娇声道:“龙伯怎会如此忍心?若这落凤阁没了客人婢子便到府上去混饭吃了。”

  伍封笑道:“乐兄是在下的故人看在范相国的面上在下怎会难为他?只不过是带他到府上叙些旧情而已。”他顿了顿又道:“今日这么一闹在下好歹也要带个人回去做做样子免得府中妻妾以为在下打着捉拿刺客的幌子跑来落凤阁鬼混岂不糟糕?”

  这时又有一个倭人勇士进来道:“公子火已灭了未烧坏多少东西。那女刺客逃入了竹林我们寻了一会那竹林甚大未能找到她。”

  伍封道:“算了这么黑漆漆的要觅一个人也不容易你们随乐兄将他的行李拿来我们便回城了吧。”

  这时计然道:“小人去看看这火头烧了些什么。”匆匆出去几个倭人勇士随乐灵去拿东西。

  过了好一阵计然和乐灵等人都回来了计然脸色甚是难看。

  伍封问道:“是否有人被火伤了?”

  计然摇头道:“人倒没有伤不过烧坏了一间小房子而已。”

  伍封歉然道:“这就不好意思了计先生看看损坏了什么明日到我府上去取没有便赔些金贝可好?”

  计然道:“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龙伯不必在意。”

  伍封点了点头带人出去在落凤阁前上了车计然一直送到外面。

  伍封站在车上故意与计然、莠葽说了好半天话由得他们眼光四下里偷看让他们看清并未带走什么物什。

  寒喧了好一阵伍封才带人走了快到城门时伍封对乐灵道:“乐兄你失手烧了落凤阁的一件屋子这可有些不妥这落凤阁是太宰伯嚭之业。他若知道你必讨不到好去。何况今日你与女刺客一同出现大有嫌疑虽然在下知道你不会行刺但其他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乐灵惊道:“这如何是好?”

  伍封道:“范相国与在下交情甚厚文大夫又与在下有一面之缘看在他们二人面上今日我便派人送你连夜离开吴国免得有后患。”也不管乐灵是否愿意叫了十个倭人勇士命他们到城兵处借一艘船连夜将乐灵送过太湖直到越境。

  十个倭人勇士走后圉公阳和庖丁刀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二人背上都背着一个极大的布包。

  圉公阳向伍封道:“公子已经得手了。”

  伍封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府吧。”

  城兵处早有布置是以见了伍封一行人立时开门放了他们入城众人回到府上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伍封行事不依常规众妻妾见得多了是以也少了份担心此刻除了楚月儿之外众女早已经睡下来。

  楚月儿从后堂迎出来笑道:“夫君今晚偷香窃玉可曾得手?”

  伍封道:“有小刀和小阳二人出手什么偷不到?”他见小红跟在楚月儿身边笑道:“小红是怕小兴儿在落凤阁暗中偷食么?你放心好了有我瞧着定不会让他色胆包天被人勾了心儿去!”

  小红笑道:“小兴儿可没有这么大胆小红是见小夫人一人独坐才跑来侍候。”她说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小红是担心鲍兴。

  伍封打了倭人勇士去睡只带着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入内。圉公阳和庖丁刀放下背上的大布包先解开了一个扯开布包见里面是一个美貌女子手足用绢带扎住嘴里也塞上了布条正是移光。

  楚月儿连忙上前替移光解下了绢带扯落布条道:“光姑娘可受惊了。”

  移光看着伍封黯然道:“龙伯杀了光儿吧。”

  伍封伸手将她扯起来让她坐下道:“我若要杀你今晚便不必将你从落凤阁带出来了。”

  圉公阳在一旁道:“这光姑娘被关在一间房子里房内连一只火把也没有我们进去时怕她呼叫才用了些手段。”

  楚月儿柔声道:“光姑娘不用害怕夫君已经答应了西施夫人和波姑娘不会伤害你夫君一言九鼎你大可以放心。”

  移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伍封叹了口气道:“小红你先带了光姑娘洗洗用些饭然后让她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小红答应一声将移光带了出去。

  这时鲍兴将另一个布包扯开“噼噼啪啪”地一大堆东西跌了一地竟是几卷竹简。

  鲍兴目瞪口呆问庖丁刀道:“原来弄了半天你们便是偷了几册竹简来?你们不是说最识得宝贝么?”

  庖丁刀洋洋得意地道:“这竹册可是难得的宝贝哩!”

  伍封捡起一册打开楚月儿拿了支火把过来伍封就着火把看时只见上面写的全是毒理药性之类的文字看了好一阵惊道:“原来这就是计然研究毒物一辈子的经验所得里面全是用毒解毒之法这玩意儿果然是件宝贝千金也买不到。”

  楚月儿甚感兴趣接过去细看越看越是惊异。

  庖丁刀又拿起一卷竹简道:“公子这一卷也了不起。”

  伍封打开看了看大吃一惊道:“这是越国的破吴之策称为七术月儿你看:‘一曰捐货币以悦其君臣;二曰贵籴粟槁以虚其积聚;三曰遗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作宫室以罄其财;五曰遗之谀臣以乱其谋;六曰彊其谏臣而使自杀以弱其辅;七曰积财练兵以承其弊。’这七术好生了得让人闻而生汗!”后面却是许多条富国之策譬如“生子二人官养其二生子一人官养其一;生子赐壶酒一犬生女赐壶酒一豚;女子十七不嫁男子二十不娶父母俱有罪”等等鼓励生育之策又有诸般赏耕励战之法。

  伍封看了好一阵道:“原来这富国之策也有七是计然提出来的勾践已用了其中五策;破吴七术是文种的谋划勾践还只用三策已令吴国一弱至此。这二人十分厉害吴国只怕无人能敌。”

  楚月儿道:“这富国之策在莱夷用得上么?”

  伍封点头道:“只要是鼓励生育、奖耕作、赏军功在任何地方都用得上。”

  鲍兴也拿起一册道:“这一册又有不同好象列国之图哩。”

  伍封接过来看时见这一册上天下列国的形势图其中各国疆域、重要城邑、紧要关隘都有绘制连他莱荑的镇莱关也绘在里面虽然这图在一条条简册上绘出略显粗糙篆字又极小绘制得去很完备。全图之后又有各国之图最难得的是东海上的许多小岛也绘在里面。

  伍封叹道:“不知道越人派了多少奸细在列国之中这图虽不及墨爱所绘的莱夷之图细腻却十分周全不用无数奸细不经十余年时间怎绘得出来?看来这越王勾践不仅想灭吴国还想与列国争霸吴国若灭齐越之间早晚会有一战须早作预备才行。嗯这字迹与前两册不同不是一人所写。”细看简上那图底角处有个“范”字点头道:“原来这是范大夫亲手绘的图。”

  楚月儿却对那册用毒解毒之法爱不释手不住地把玩。

  伍封赞道:“小刀和小阳的眼光非同小可这几册竹简不说千金只怕十万金也买不到比甚么宝贝都强得多了。”

  庖丁刀笑道:“公子过奖了其实小人和小阳只是在想如果取别的物什放火之后计然只要看看灰烬便知未被烧毁猜得到被人取走了。这竹简却不同小人们早觅了若干竹片放在火中计然见到灰烬中的残痕便以为竹简已烧怀疑不到公子头上。这法子其实算不得高明当年小人和小阳登堂入室四处下手之际常用此法。后来为叶公偷取书简也是如此而为是以楚臣之中无人觉得有异。”

  伍封笑道:“你们是此道行家果然了不起。今天我们走时计然借故在我们身上、车上偷看这么大卷的竹简不可能藏于身上不被觉他自然不会以为是我们拿走怎知道我还另派了你们二人下手?今晚大有所获你们二人居功至伟。”

  众人谈了好一阵见天已经亮了这才收拾了竹简各自去睡觉。

  快午饭时伍封才醒来伸手摸床上时却摸了个空原来楚月儿早已经起床出房伍封微觉诧异这丫头向来都等他醒后才一同起身很少一早自行出去的。

  春夏秋冬四女服侍他起身盥洗之后伍封出了房顺嘴问道:“月儿去了哪里?”

  夏阳道:“小夫人今早便起身让小兴儿从城中请了几个高明的医士来正在厢房中与他们说话。”

  伍封吃了一惊道:“月儿病了么?”心忖她练习吐纳的时间比自己还长体能极好生病可不大容易。

  春雨笑道:“小夫人没病不过她向医士尽问些药、草之类说不好是想学些医术吧。”

  伍封悄悄走到厢房外便听楚月儿在内说话:“先生解释得好那么用生姜及干姜汁果然可解天南星和半夏之毒了?”

  便听一个医士答道:“这二种毒果然可以如此解法不过人之身体虚实不同用药之法讲究君臣佐使生姜性大热阴虚而虚火上升者可用但内热目赤者便要慎而用之。”

  楚月儿又问:“生姜之外再配以白薇、丹片、淡竹叶可使得么?”

  便听室内静了片刻一个医士叹道:“原来小夫人是医道高人、歧黄妙手这种解毒法子十分高明老夫可想不出来佩服佩服!”听那口音这是前几日为伍封治伤的那老医士。

  伍封心道:“原来月儿是让这些医士来考校看看计然那用毒解毒竹册所写的药方真伪。”

  虽然伍封脚步甚轻但楚月儿耳力了得早听了出来笑嘻嘻跑了出来小声道:“夫君计然的用毒和解毒法子果然高明连这些医士也甚为佩服。”

  伍封道:“我们将上面的法子记熟便不用怕计然的毒了。其实这用毒之法娘亲十分高明回去后月儿再向娘亲讨教必有所获。”

  楚月儿想起那日在酒窖中听到庆夫人的说话点了点头。

  伍封叫来一个寺人让他安排这些医士用饭自己带了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到后堂上去。

  妙公主和叶柔正在堂上说话见伍封出来都笑眯眯瞧着他。

  春雨吩咐拿饭上来妙公主道:“恭喜夫君昨晚大功告成从落凤阁中偷了的美人回来。移光哭个不停蝉衣正与她说话。”

  叶柔道:“那几卷竹简柔儿看过果然非比寻常看来计然在越国的身份十分不简单。”

  伍封对冬雪道:“雪儿去将小红、移光、蝉衣叫来一起用饭。”鲍兴刚从宫里训练侍卫回来伍封也将他叫来一起用饭。

  等堂上鼎案备好移光、蝉衣、小红也过来到了堂上移光双眼红肿看来是一夜未睡。

  伍封笑道:“光姑娘这么哭法可不大好有损美貌。”

  楚月儿将移光扯到旁边坐下来移光见众人浑若无事般对她心内惭愧又垂泪不止蝉衣不住地小声劝解。

  众人用饭之后伍封问道:“光姑娘计然在越国是个什么官儿?”

  移光吃了一惊心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小声道:“计先生身居太史之职。”

  伍封道:“怪不得他很有些学问本事原来他是越国的太史。这整个落凤阁想来便是越国在吴的紧要所在不仅能刺探军情还能在大夫司马之间挑拨离间甚或暗中刺杀朝中要人。”

  移光哭道:“光儿不知道他还做了些什么只是让光儿设法请西施夫人和龙伯到灵岩山走一走。使开了龙伯他便好到城兵去设法开了门禁免得落凤阁无甚生意。光儿怎知道他会行刺西施夫人和龙伯?”

  伍封点头道:“我若是计然也不敢告诉你。你与姊姊十余年的主仆之情怎忍心害她?”

  叶柔早间已将鲍兴叫上来问过昨晚的事她道:“昨日落凤阁那个乐灵必是越国派来与计然有甚商议却被公子撞破。”

  伍封道:“其实我也猜得出来不过看在范相国面上不愿意深究否则这乐灵也回不了越国。他们所谋之事无非是如何伐吴而已我们多加小心便是了。”

  叶柔叹道:“公子太过重情了些居然连乐灵这奸细也放过了。”

  伍封道:“我这是不得不放有计然这大奸细要对付其余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算了。”

  妙公主笑道:“我看夫君心软还不在此无论何事只要牵涉了美人儿在内他便诸事马虎一味地心软。”

  楚月儿问移光道:“光姑娘计然是否真的有意娶你?”

  移光脸上忽地染上一缕红色点了点头小声道:“他说等诸事一了便等我回越国去。”

  伍封摇了摇头道:“光姑娘非是我对计然有何成见我猜他只是骗一骗你利用你为他办点事情罢了。你想你是越王勾践千挑万选送到吴国来的自然是想借你们来迷惑大王只是想不到单单一个西施夫人大王便已经不知所以了。平白浪费了你和旋波二人只怕勾践也不甚愿意说不定他正寻思破吴之后将你们收入宫室。我能这么猜想就算勾践没有这心思计然也会这么猜测。他怎敢将你带到越国去?何况他堂堂太史只怕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吧?光姑娘千万不要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哼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千方百计维护还差不多怎会让借你之手加害姊姊?”

  叶柔也道:“就算光姑娘蒙在鼓里但西施夫人若受了伤害大王定会仔细去查怎会饶得了你?计然明知道如此还敢做出来定是对你的安危并不在意。”

  移光虽然知道他们所言有理却道:“可光儿到落凤阁去他却将我藏在阁中不是为了我的安危么?若是怕他受牵连不如将我杀了还干净?”

  伍封叹道:“谁知道他还有何心思?这人心思深沉心中不知道有多少条毒计哩!”他见移光还不大相信知道她对计然用情已深难以自拔便道:“不如这么着我有个办法……”忽听“噗嗵”一声移光从座上跌了下去倒在地上众人大吃一惊。

  楚月儿在她的身旁见移光脸上显着奇怪的红晕忽想起一事道:“光姑娘只怕是中了毒。”

  众人大吃一惊忙拥上前去看只见移光星眸闪动想站起身来却又乏力。

  楚月儿忙道:“雨儿快去将那些医士请过来。”

  众医士匆匆过来为移光诊治楚月儿道:“如何能不能治?光姑娘是否中毒?”

  那老医士叹了口气道:“这毒厉害得紧这位姑娘中毒好些天不过毒性似是新眼下直入了心可见毒性之猛烈只是她中毒多日何以今日才委实令老朽大惑不解。”

  楚月儿小心地问道:“这毒不是蛇毒吧?”

  老医士叹道:“正是蛇毒且此蛇名叫灵蛇是越国瘴疫遍林的山中才有吴国并无此这种灵蛇。”

  伍封忙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众医士都摇头。

  伍封又向楚月儿瞧去楚月儿叹道:“竹简上说这灵蛇之毒若在毒之前尚可用半边莲、杠板归、白花蛇舌草、万年青等煮汁服用来解毒一旦毒便是神仙也难救。”

  移光小声道:“光儿本就该死既不能救龙伯也不必费心了。”

  叶柔让鲍兴将众医士带了下去道:“柔儿猜想多半那日行刺事败移光到落凤阁后计然便给移光服下了蛇毒然后每日在饭肴中加一些镇毒之药抑制住毒性。公子昨日将移光救了来移光无镇毒之药可服是以毒。”

  妙公主愕然道:“计然这么搞法甚没道理何以如此?”

  伍封道:“移光在他手中计然还舍不得让她死了。但计然又怕哪天移光走了或是被人救走他的奸谋不免败露才会预先下毒。只要移光离开了落凤阁那是必死无疑就算说出了他的奸谋却没有移光这证人他有伯嚭撑腰大可以推脱。”

  移光缓缓道:“光儿虽然要死了不过光儿却高兴得很至少计先生每天还给我镇毒之药说明他的心里还是喜欢光儿。”

  伍封黯然道:“想不到我们将移光救出来反是害了她。”他蹲在移光身边问道:“光姑娘你有何心思便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办到。”

  移光缓缓道:“夫人在吴宫十多年其实并没有真正开心过自从龙伯来后夫人便如换了个人一般。计先生说过吴国早晚必会亡在越国手中若真有这么一天还请龙伯援手免得夫人被人害了。”

  伍封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移光道:“还有一事……”她忽地喘息了几声脸色渐渐暗淡下来道:“劝波儿……嫁了吧!”她说完了这话闭上了眼睛。

  众人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缕一缕地远去却又无可奈何心中都觉得有些心酸。伍封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鲍兴道:“你用船将光姑娘送出去觅个风景好的地方悄悄将她葬了。”

  下午伍封入了宫悄悄向西施说了移光的事情西施不禁垂泪伍封道:“移光临死还记挂着姊姊可见她并不是有心要加害姊姊。我答应她的事定会做到。兄弟有一句话姊姊一定要记住。”

  西施见他甚是郑重问道:“什么话?”

  伍封缓缓道:“姊姊若有凶险兄弟便在千里之外也会赶来相救。无论日后生了何事无论是吴亡于越还是越亡于吴姊姊一定要设法保全性命等我赶来。”

  西施心中一荡热泪滚滚而下。她听了这句话此刻便是要她为伍封死了她也会心甘情愿。同时她也知道二人的情份已经停留到了一个阶段只怕永远也难展下去至少目前的现状无任何改变便只能是如此了

  伍封又对旋波道:“波姑娘移光最后关心的是你只盼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象她一样最后死在这个‘情’字上面。”

  他见西施和旋波伤心不绝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一连多日伍封除了每天到宫中打个转外也没有到落凤阁去一般都守在府中移光之死引来的伤感也渐渐忘怀了。

  伍封怕移光的事泄露出去将医士都留在府中还派人将他们的家眷接了来。楚月儿这些天便忙得紧了终日与姑苏城这班医士研究毒理解药她不敢走露风声只是零零碎碎地将药方分散了问免得日后这些医士将害人的毒药制法传了出去被歹人拿来害人。她未曾学过医术伍封便让圉公阳和庖丁刀从城中买来各种药来又让夏阳与楚月儿在一起帮手让楚月儿辩认研究药材。

  楚月儿本就聪明她也不管医理只是研究用毒解药之法又有若干良医指导是以颇有所得每每夜时便由夏阳帮手配药弄得满府药香多日下来居然被她制出了若干种解药出来都用小铜盒装好以备不测。

  伍封这些天也不打搅她只是与妙公主、叶柔等人饮酒说话闲时指点春夏秋冬四女和鲍兴的武技众人不仅刀术斧法有些长进连伍封所教的空手格击也颇有所成伍封趁教众女“空手搏虎”时挨挨擦擦趁机大占便宜不说有时还让蝉衣歌舞一回自得其乐。

  这天午时伍封与鲍兴到宫中考校侍卫剑术见众侍卫剑术大有长进大喜之下依言奖赏了身手前二十位的侍卫各十金同时又让鲍兴奖赏那日随伍封和西施到灵岩山上去过的侍卫、宫女、寺人各二十金受伤的数人赏了五十金这都是他从自己府中拿出的金贝。众人大喜均觉此人豪爽重信跟着他无须怎么冒险便有厚赏。伍封回去后又对鲍兴大加赏赐。

  从这日之后伍封进出王宫侍卫、宫女、寺人对他格外的亲近尊崇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眼见已是三月城内城外一片郁郁葱葱府中的桃树也开满了桃花。

  这天伍封与妙公主、叶柔坐在桃树下说话妙公主道:“这桃花十分娇艳不过我总觉得比不上齐国的桃花好看。”

  叶柔笑道:“公主是想家了吧?其实桃花便是桃花在哪里都差不多。”

  伍封道:“吴国有一处地方叫作阳山先父初到吴境不久吴王僚将阳山百亩之田赐给先父后来吴王阖闾又叫阳山附近二百里地赐给先父为邑地。这阳山四下是山中间是个山谷阳山谷中生长满桃树平日璀璨眩目风景极为迷人。”

  妙公主立时大生兴趣问道:“这阳山谷离姑苏多远?”

  伍封道:“不过一百多里小时候我每日负重疾奔都要到阳山谷去一趟。”

  叶柔道:“眼下晋兵最精锐的称为武卒是从士卒中挑选出来。其挑选之法是负革甲、持兵戈、长干、劲弓负五十支长箭和三日之粮半日能驰百里者便称为武卒为三军之最精。公子自小也是这么练法怪不得体魄过人无人能及。”

  伍封道:“吴王阖闾当年选兵更是厉害以能负甲执兵日趋二百里者共三千五百人为前阵以此破楚十分厉害。”

  叶柔道:“这比起我们的倭人勇士又不如了倭人勇士能负七日之粮日趋三百里可说得上天下精兵了。”

  妙公主笑道:“最厉害的只怕的我们夫君大人了。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便背着三百斤一个大包袱象个大海龟似地从临淄跑到莱邑来回足有四百多里哩!那时候小兴儿就陪着他只不过所负只有百余斤罢了。”

  叶柔道:“公子最善以少胜多如果从遁者、倭人勇士中挑出骑术、水性、剑技、矛法极精者特别训练专用来设伏、破阵、刺杀、偷营只要有五十人也能当得上大用了。”

  伍封喜道:“这想法不错若真有这么五十人只怕胜得过五百人之用回到莱夷我便去挑选到时候还要柔儿好生训练。”

  这时暖风习习送来阵阵药香妙公主笑道:“月儿这些天忙得紧终日守在药堆中与那些老医士厮混我看她早晚会成为问表哥一般的神医。”

  伍封道:“这丫头若对一件事有了兴趣便会全心全意去研究领悟她的剑术武技日进全在于此。公主心野贪玩这一点上便比不上月儿。”

  叶柔道:“这样也好月儿除了武技之外对用毒解毒之法也有兴趣她若是研究有成我们便不怕遇到计然这种用毒好手了。”

  正说话时鲍兴跑了来道:“公子大王引大军从淮上回来了。”

  伍封忙带人出城相迎只见夫差得意洋洋地引着大军过来恍如大胜归来一般。

  伍封陪夫差一路到宫中去西施得了伍封派人禀告也带人在宫门外等着夫差让展如、颜不疑将士卒引到营中自己挽着西施和伍封的手臂入宫。伯嚭在一旁见伍封如此殊荣心中虽然不悦脸上却笑嘻嘻地跟了进宫。

  夫差在堂上坐了下来让西施坐在他旁边细声说话看来心情极好。

  西施问道:“大王心情甚好楚军想是退尽了?”

  伯嚭在一旁道:“大王谨慎得紧等叶公率大军走了三日才命回军。”

  伍封问道:“以大王的圣明向来这吴楚边界之议大有斩获?”

  夫差笑道:“倒无甚所获不过寡人此番出兵总算是退了楚军去了一块心头大石。”

  伯嚭道:“叶公甚是难缠好不容易才谈出了个结果日后江淮之间吴楚以鲁汀为界相安无事。”

  伍封吃惊道:“什么?那开阳、襄贲之地岂非给了楚国?”本来吴境深入泗水之左楚国灭陈之后楚越之界应在泗水左近伍封心忖就算让一些地方给楚国无非是以泗水为界而已怎知道夫差却将边界退到了鲁汀将泗水以东、鲁汀以西的地方尽数割给了楚国损地三百里左右。

  夫差却并不在意道:“吴境甚大所损不足半成以半成之地得吴楚之和也没有吃亏。何况如此一来吴楚之间多了莒、杞、缯、郯等小国为缓冲又不再与宋相结少了一敌有吴反而有利。”

  伍封心道:“国是你的你要割些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只要吴国强了灭了越国也不是难事。”

  夫差笑道:“王弟言之有理寡人寻思楚军一退越人多半会有惊惧之心若派出使者与越结盟永为兄弟之国也未尝不可。”

  伍封心道:“此时越人怎会与吴结盟?”心忖夫差在淮上这些天伯嚭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弄得夫差如此狂妄自大起来一改离城时的小心谨慎之状。他叹了口气道:“若能结盟自然是好多少能有些时间来励耕备战微臣就怕越人不愿意结盟哩!”

  伯嚭道:“老臣与越人多少有些交情这结盟之事大王便交给老臣好了。”

  夫差胡乱点头眼睛却在西施身上打量笑道:“今日便这么着吧王弟与太宰先回府中有事再议。”扯着西施往后宫而去。

  西施脸色微红偷偷向伍封看了一眼伍封心中忽地极为不快起来暗暗叹气与伯嚭一齐出去。

  出宫之时伍封问道:“吴楚以鲁汀为界是否太宰的主意?”

  伯嚭抱屈道:“怎干老夫之事?老夫请大王与叶公议事之时定要坚持以泗水为界还说那鲁汀阔不过十余丈楚人一步便跨入了境难以防御损地之外不利于吴。谁知王子不疑却向大王提议说要全力对越干脆让出泗东之地有泗上诸国御楚宋之兵战势可以暂缓吴国不再有后顾之忧。大王便依了王子不疑的言语向叶公大大让步。”

  伍封听他不象说假话奇道:“王子不疑怎会如此?万一楚吴鏖兵莒、杞、郯等国加起来不到五百里的地方能当得什么用?说不定乖乖投降反而使楚宋之军长驱直入。”

  伯嚭也道:“老大也是这么想此事龙伯问问王子不疑便知虚实。不过楚吴能立盟定界和事收场多亏龙伯将叶公胁持到吴营楚军之退以龙伯居功至伟。”

  伍封愕然看着他不知这老滑头在打什么主意居然能这么说话仿佛忘了以前的恩恩怨怨。

  伯嚭小声道:“龙伯不要奇怪老夫其实想得明白眼下这吴国非有龙伯收敛民心士气不可否则越人灭了吴国老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伍封点了点头心道:“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不过了。”

  过了数日吴国派到齐国的质子王子季寿被齐平公遣了回来还带了辎车三百余乘。不过王子季寿并没有先入宫去而是将辎车驶入了“龙伯之府”。

  伍封见王子季寿身材修长满脸憨厚之色说话也老老实实对他立生好感心道:“这王子季寿与王子姑曹、王子地、颜不疑大不相同。”

  伍封奇道:“季寿这辎车内所装何物?”

  王子季寿笑道:“王叔齐君生下了一个世子取名为积齐国举国大喜国君赐了十余车物什给王叔。”又小声道:“其实齐君所赐之物早运往莱夷这些辎车以锦幔盖住其实里面全是运给吴国的粟米为掩人耳目才装扮成齐君赐给王叔之物以及小侄随身所带的辎重。一路上鲁、莒、杞等国人见了这数百辎车都羡慕王叔得国君眷顾宠爱之盛列国罕见哩!”

  伍封笑道:“我那国君老丈人对我本就极好。”

  王子季寿初初回来自要到宫中去见夫差季寿走后伍封安排人手将粮粟从水道送入城中仓廪旁人还以为是伍封献给吴王之物。居然出奇的多显得此人忠于王室之心与众不同。

  夫差派了个使者带百余人到齐国去押了无数车金帛只因吴国是向齐国购粮齐国看在伍封面上先送了粮来这些购粮的金帛自然要交给齐国。

  既然夫差等人回城伍封交割了暂领的城兵与侍卫职司宫里也不好多去是以整日在府中非夫差相招也不参与朝议。

  夫差听了伍封的提议暂不理会落凤阁留下这越人的耳目便宜行事。

  多日无事这天伍封将楚月儿从药堆中扯了出来在后院与她一起研习“比翼双飞术”鲍兴来道:“公子门外来了个客人不肯说出名字现在厢房之中。”

  伍封奇道:“什么人这么神秘?”到厢房时见那人扭过头来伍封大喜道:“陈兄原来是你。”那人正是陈音。

  陈音笑道:“龙伯好久不见了越的风采过人。”

  伍封道:“陈兄在越国大显身手甚得越王器重今日怎会有暇前来?”

  陈音道:“在下眼下是越国使臣来与吴王商谈两国结盟之事只是大王不许在下见龙伯在下来了三天终是忍不住只好偷偷来一见。”

  伍封奇道:“越王怎想着要与吴结盟?”

  陈音道:“大王见吴越仇怨愈积愈深数次交战鄙国虽然略占上风但并未伤及吴国元气龙伯一到吴境吴军士气大振何况吴国地大民众鄙国也无甚把握能胜过吴国索性吴越结盟各安其境。”

  伍封皱眉道:“非是在下多疑贵国大王理应不是这种轻易放手的人此刻来议和中间恐怕有所计谋。”

  陈音笑道:“在下出越之时大王和文大夫交待得清清楚楚计谋自是没有不过要贵国将太湖之南、浙水之北的四百里地割给越国而已。”

  伍封惊道:“什么?”

  陈音道:“岂止是这一点贵国每年还要输粟万石给鄙国才能保持两国的相安无事。”

  伍封摇头道:“如此苛刻条件吴人怎会答应?”

  陈音道:“条件虽是苛刻了些但眼下越强吴弱若是越人大举来攻吴人必定难以抵挡灭吴也未始不能。不过在下心想与其两国交兵死伤人命不说最终仍然是占地夺粟无数只怕还不止此数受些委屈来保全吴人之性命未必不好。先前十余日前已入宫中见了吴王谈过此事吴王甚是烦恼不过事关重大在下请他先不要透露给众臣知道这也是鄙国大王特意交待的。”

  伍封点了点头苦笑道:“这话倒是不错。”

  正说话时鲍兴来道:“大王招公子入宫议事。”

  陈音起身告辞伍封道:“听说勾践性最多疑陈兄偷偷来见在下若被他知道了不好下次在下大大方方去慰问使者到陈兄的驿馆去。”

  陈音走后伍封匆匆入宫一班吴臣也66续续入宫。

  夫差先将越使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道:“本来寡人便想派使到越国商议结盟之事太宰还未动身越使便来了。虽然寡人想与越国结盟但无端割地输粟寡人心中实有不甘。越使已来三天还特请寡人先不要告诉众臣以免多生事端有损盟议但寡人思之三日未有所得只好将众卿叫来商议。”

  王子姑曹怒道:“越人欺我太甚父王万万不可答应无非就是一战而已不战而割地成什么样子?”

  王子地叹道:“如不暂时委曲求全越人大举攻来姑曹是否有必胜的把握?若是战败重则国为之灭轻则仍是被越人占地抢粟掠走民户吴国损失便更大了。”

  颜不疑叹了口气道:“本来眼下吴人士气正旺也不怕了越人只是军粮不继难以持久作战若战事数月未下吴军粮尽而散后果就不堪设想。”

  那位从齐国刚刚回来的王子季寿道:“若是割了太湖之南至水边的四百里地给越国越人的国境便紧靠吴都若是动起兵来当真是朝夕至若是不答应越军也是旦夕间攻来此事当真棘手之极。”

  伯嚭道:“大王依微臣之见不如将越使留下答应割地只不过非是太湖之南而是另觅它地岁输粟数也酌情减之。如此一来越人见我们有意答应只不过是条件在谈而已自会宽心慢慢措谈只要能拖到粟熟之时便不怕了越人。”

  这人不愧是老奸巨滑此议一出众人都不住地点头夫差也道:“太宰此计甚妙这么一来便可挽回今日危局了。”

  伍封心忖:“此计虽好但怎瞒得过范文二人?若是……”忽然心惊脸上变色呻吟了一声道:“这番糟了!”

  众人见他脸色大变无不愕然。

  夫差奇道:“王弟想起了什么?”

  伍封出班道:“大王此事大为不妙请大王派二十队小哨从水6两路探测越军入寇之道。越使之身后多半有越国的大军也跟来偷袭越使既来了三日恐怕越军已到了边境之上。”

  众人大吃一惊夫差骇然道:“王弟为何会这么想呢?”

  伍封道:“勾践谋吴绝不会只贪数百里地而是要报为奴三年之仇除非灭了吴国才能一洗前辱。他们派使者来多半是想宽吴人之心以为他暂不会攻吴实则想大军掩至一举灭吴。”

  颜不疑骇然道:“此事大有可能。”

  展如道:“如今正是春种之际越人不去下种反而调集大军入寇时机不当是用兵大忌越人怎会如此犯忌?”

  伍封道:“当年吴军攻楚弃舟于淮曲十余日兼程而至汉水直入楚人腹地也是军中大忌却能起到出其不意之效。范蠡和文种是军中宿将足智多谋此番定是如此。”

  夫差面色大变问道:“眼下调兵不及吴都仅水军万人6军六万王弟有何良策对敌?”

  伍封道:“七万人已经够用了。为今之际先让水军上了战船守着太湖水路再命一将领万人扼守东江附近四万人在城南、城东立寨另一万人扎于城中待小哨探得敌军虚实再做对策。”

  王子姑曹道:“父王不如由儿臣……”夫差摆了摆手道:“展如引水军在太湖守住水路不疑和任司寇引万人守东江剩余四万人由姑曹和地儿统领守于城东城南城中一万守军由寡人亲自率领。”

  颜不疑和任公子已得了一万人马这些天王子姑曹正向夫差索要如今战事一起这一万人便永远回不了王子姑曹手中了。

  伍封道:“大王此战被越人占了先机我军还来不及动时便被越人深入吴境就粮。我军粮草不足不耐坚守微臣与鲁人友善便由微臣与王子季寿二人日夜兼程到鲁购粮鲁地最近往返三十日可运回粮草。”向夫差使了个眼色夫差会意点头答应。

  这时那石番进来禀报道:“大王越军大举入寇战船已入了东江之口!”

  众人都大为惊惶夫差忙道:“快将众军调到东江一线。”

  伍封道:“大王越人东江之水军必是疑兵此乃声动击西之策恐怕越人的6军已入了吴境。吴国之水军甲于天下勾践怎会蠢得以水路为主攻之军?只须派三千弓手在东江岸上乱箭齐越人水军必退。”

  夫差点头道:“此言甚是胥门巢你带三千弓手到东江对付越人水军不疑和任司寇仍有七千人便据胥水之下。”又道:“那越使陈音欺蒙寡人甚是可恶理应杀之。”

  伍封忙道:“此人是个老实人未必知道越人之谋否则勾践也不会派他来了不如先留在城中饶他一命。”

  夫差此刻对他言听计从道:“也好太宰去城中警戒百姓众卿各去准备。”

  众人6续走后伍封在宫外叫住了王子季寿和任公子他本想叫上颜不疑但颜不疑已匆匆出去点兵叫之不得三人再入宫中到后宫去见夫差。

  夫差正坐立不安叹道:“都是寡人太过大意那陈音一到吴都寡人便该与你们商议多了三日时间便不会这么被动了。”

  伍封道:“此事也怪不得大王范蠡用兵有鬼神莫测之机几乎比得上孙武不过眼下虽然危机四伏仍非必败先前在殿上微臣怕有越人的奸细未敢细说。”

  夫差听说未必便败立时有了信心道:“王弟有何妙策?”

  伍封道:“虽然仓猝对敌但越人多半以为我们的存粮不足支持不到数月越军为减少伤亡必不会强攻是以我们须严阵以待列营于水6两道与越人相持。此番西施夫人为大王购粮无数王子季寿又从齐国带了粮来当可供七万大军三月之食。王子季寿再去鲁地购粮柳下跖大夫是微臣的义兄必会尽快办妥一月可回只要能支持到七月粮熟越人便不足惧了。”

  众人都不住点头任公子道:“就怕越人觉有异再行抢攻。”

  伍封笑道:“只要有两月时间微臣便有办法了。微臣入吴之时便已经安排了一支奇兵此事大王也知道。烦王子先调一艘小翼战船于城东笠湖等着微臣以购粮为名与王子季寿出城到时候王子自往鲁国微臣在笠湖登舟与这一支奇兵汇合。”

  任公子大奇问道:“龙伯的奇兵从何而来?”

  伍封道:“年前大王派了数十艘战船到齐国运粮其实运粮是假船上所载是微臣的这一支家兵。此军现居海上仅千人之数我便领着他们直取越都虽然人少不足以攻城至少可扫掠越境断其粮道勾践将国中精锐尽率到吴国国内必然空虚他不知我军虚实定会惊恐而退。到时候大军在后掩杀越人必然大败。先父深虑越人曾将越境细加堪舆绘图臣自幼详熟越境正为了今日之用。”

  王子季寿目瞪口呆道:“怪不得王叔之名威震列国原来有先见之明入吴之时便考虑到今日之事。”

  伍封笑道:“这只是碰巧罢近日臣带着家眷在城内城外闲逛其实是察看用兵之所。臣出城之后还请任司寇引三千人扮成水军趁战船在太湖巡行之时悄悄潜到西南岸西南岸不远有一片沼泽之地叫越来沼方六七里人若踏入必定深陷而没故称沼泽只能以特制的木板舟和越国的福舟滑行其上以过沼泽。沼泽之中有一处稍高的干地名曰固丘司寇便埋伏在固丘之上等越人退兵之时以木板舟相载突出让过前锋专抢其辎重粮草。”

  夫差大喜道:“王弟用兵当真有孙武之风!寡人有弟如此何惧越人?”

  伍封笑道:“大王微臣今日离城用兵有三事请大王务要谨慎。”

  夫差道:“王弟尽管说吧。”

  伍封道:“勾践老谋深算范蠡、文种二人又惯于用兵是以无论如何我军万不可冒失进攻只要将大军扎于湖口水6相应坚守数月我军有七万士卒此战必胜既不要觅它地扎营也不要将水军调离大营五里之外这是其一;今日密议之事除我们数人之外再不可让他人知道否则当真是灭国之途了这是其二;眼下天燥风高营中上下务要小心防火此是第三。”

  夫差点头道:“寡人知道了。”

  伍封又道:“越使陈音是微臣的故友此人是弩艺高手善制兵器人才难得万万不要伤害便将他请到微臣府中日后微臣设法劝说他离开越国。”

  夫差道:“既然王弟这么说便这么办吧。”

  伍封忽然呵呵笑道:“大王那落凤阁留到了现在今日便要用一用它了。”

  夫差愕然道:“怎么用它?”

  伍封笑道:“大王等一阵便对石番说战事紧急要让王子不疑训练侍卫顺便就让石番休息。微臣早打听清楚落凤阁的萑苇是石番的人石番一到暇时便会到落凤阁去与萑苇厮混石番是个粗人怎敌得过萑苇的本事?必会被萑苇掏出话来知道我们粮草不足我也到鲁国去调粮。落凤阁既是越国在吴国的眼线计然必定会将这消息送到越军中去。”

  任公子击掌赞道:“妙极越人见我们粮草不足必定会按兵不动到我们粮尽才大举进攻这便多出了一两个月的时间龙伯便可从容动作。”

  王子季寿也道:“这么一来王叔不在吴国也不会惹人生疑了。”

  伍封道:“这种事情由石番去做最好若换了任兄在落凤阁去说计然反而不会相信一阵大王将石番叫来故意不经意地将这些布置告诉他让他知道大概的布置又略有不足才合他的身份。这次非让勾践上个大当不可等战事一了这落凤阁便不必再留下来微臣将它一把火烧了。”夫差哈哈大笑道:“想想能将勾践骗一骗真是十分开心的一件事。哈哈!”

  伍封又道:“这些事就我们四人知道再也不能说出去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失败之机即使是王子、太宰、大夫也说不得。”夫差哼了一声道:“任司寇、季寿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姑曹、地儿、不疑处也说不得免得人多嘴杂弄出事来。”

  众人议定之后各自出宫伍封匆匆回到府中略略交待了一阵留下妙公主和叶柔守府道:“越军都是柔儿练出来的与他们交战你多半有些不忍不如与公主留在府中。眼下我出兵在外伯嚭这家伙不得不防你们要深入简出小心被人暗算。我和月儿只带小阳、小刀出城余人由小兴儿、小红带着以备不测此战胜负难料万一城破也好逃走。”

  叶柔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们有小雨儿她们四人在身旁就算伯嚭亲来也不能暗算得手。”

  伍封道:“我已向大王禀告过一阵间你派人将越使陈音请来府上善加保护以免两军交战时被吴人忿怒加害。”

  安排妥当后伍封先给平启放了一只信鸽与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四人穿上盔甲连铜车也未用只带上了大铜戟、笔管矛、铜弩、火矢等物步行出府。王子季寿早已带着数十人等着一起出了东门赶到笠泽之岸水中早有一艘小翼战船等着伍封与季寿分手之后登上小翼。季寿匆匆北上购粮去了。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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