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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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这一战比起昨日来伍封等人大占便宜还重伤了支离益营中人人脸上露出喜色士气大振。伍封心忖支离益伤得不轻若不趁此时赶路只怕要长留此地与他纠缠急忙传下令去拔营北行。本来此处已经极北了东行二三百里便是燕国可适才支离益逃走的方向的东边伍封可不愿意再遇到这魔头是以仍往北行只图先摆脱了支离益再入燕国。

  一路上风沙阵阵渐见荒凉人迹罕见虽然地势在北但这夏日仍是十分闷热。一行并无路径只是踩着莽原而上十数日后众人已经入了莽莽大漠之中。

  这日才改道东行正行走间忽听前面一片厮杀之声一个铁勇策骑上来惊道:“龙伯支离益在前挡住道路已杀了数人。”伍封惊道:“甫一东行这人便赶上来了?莫非支离益存心逼我们往北走?”楚月儿奇道:“支离益受伤颇重换了旁人非一两个月不能养好怎么才十多天便已经痊愈还追到这里来?”

  伍封与楚月儿并骑上前果见支离益一人一骑挡在前面众勇士每有上前的便被他杀了。

  伍封让众勇士退后策马上冲执着铁戟向支离益直扎过去支离益一手挥着蛇剑一手拿着圆盾直迎着戟头上前见铁戟近时用圆盾相挡刚碰上戟头圆盾外侧铁戟便顺着盾面侧过去圆盾急转火焰形的边刃向伍封握戟的手上切过来。支离益一人一骑便抢近身来手起一剑向伍封刺来。

  伍封见他能以攻势化解攻势在自己强攻之下这人竟能盾剑同时攻来暗暗吃惊急横扳铁戟向支离益腰上猛扫只要被他一戟扫中支离益便会落马他刺来的蛇剑便不足为虑了。可支离益毫不在意将圆盾横推抵开了铁戟。

  伍封连攻两戟换了旁人就算不被杀也必会被迫退开可这两戟对支离益上冲之势毫无阻碍一人一马依然前行这时两马相交支离益的蛇剑已经离伍封不到数寸。

  伍封的戟长被支离益抢近身后便不好使动此刻拔剑有来不及只好向后仰身背贴马脊仿佛猛地折断了一般便听“嗖”的一声那狰狞的蛇头由面前游过寒意沁得伍封面上隐隐生疼。

  伍封正想起身不料那蛇头又游了回来向伍封头顶上叮过来同时又听圆盾在戟身上划响利风直逼握戟的双手。正危机时便听耳旁风响一根细矛由面前掠过将蛇剑的剑头荡了开去。伍封手腕急转大戟翻压将圆盾向下压去同时滚落下马这一招虽然无甚破敌效用却避过了被圆盾斩断手腕之厄。

  伍封站在地上时见楚月儿也被逼得由马上飞身而退幸好这黑龙和青龙颇通人意回跑入队被鲍兴挽住缰绳。伍封与楚月儿站在地上互视了一眼额上都沁出了冷汗。原来支离益前两次并未使出十足的本事想是因前番吃了大亏盛怒而来这一次便全力相攻。

  支离益见一招之间伍封与楚月儿便狼狈落马并不急于相攻按剑冷笑道:“遇到了我支离益你们一行四百余人休想逃出去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伍封怒道:“你要杀我便罢为何连这些人都不放过?”支离益冷冷地道:“斩草须要除根老夫向来如此。你死之后我会将他们一个个杀了然后再到你莱夷去每日杀几个你的家人部属早晚必能尽除。”伍封怒道:“枉你还是自称天下第一行事却没一点高人的风度。”支离益冷笑道:“你心神已乱更非老夫敌手!为让你凝神尽力一战老夫便答应你只要你还活着老夫暂不杀你的家人下属你死之后老夫便任意而为。”

  庄战等人见势不妙都策马上前伍封忙挥手道:“快走快走!”既然支离益说了要等他死后再杀他臣属自己唯有拖延时间让众女与士卒跑得远远的免被支离益追杀而至。庄战等人哪里肯听正涌上前梦王姬一马策前挡住叱道:“快走!我们若在夫君便心有牵挂不能放手一战!”她向来是和颜悦色此刻一声娇叱众人哪敢不听由田力引着急往北而驰。

  支离益怔了怔摇头道:“他们逃不掉的。”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心知今日之战不是敌死便是己亡眼光触及反而定下心来戟尖矛头对着支离益杀气陡升。

  支离益见二人虽然年少但生死关头反而十分镇静也是暗暗佩服叹了口气道:“我董门中有一人能如你们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策马上前一剑一盾分攻二人。

  伍封与楚月儿将铁戟长矛展开舞出一青一黑两个大圈子劲力弥漫急得黄沙扬起。便听群珠落盘般的一迭声脆响火光飞溅支离益已经跃马闯入伍封和楚月儿的戟矛力圈之中。

  幸亏伍封和楚月儿仗着身在地上身形灵动兵器又长一击便走避开支离益的蛇剑缠绕虽然明知伤不了支离益却不敢稍离只是与他尽力周旋以求梦王姬、妙公主一行能跑得远些。

  转眼间已经拆了四十余招支离益已经到了伍封身边左手圆盾格开楚月儿的长矛右手蛇剑向伍封当头下劈剑虽窄小但剑气却广达丈外。伍封此刻正好一戟刺出去来不及收回见势不妙急压下戟尾以戟驻地飞身打了个旋子避开蛇剑他起身之时心念一动双脚挑起许多黄沙向支离益脸上扬去。

  支离益吃了一惊恐被黄沙激射到眼睛不自禁地闭了闭目楚月儿临阵经验极丰见此良机手起一矛刺去。支离益浸淫剑道数十年剑术通天楚月儿的长矛一动他立有感应顺手以圆盾相格。若是楚月儿这一矛刺向支离益必会被支离益的圆盾格挡住谁知道楚月儿这一矛并非刺人而是刺马一矛刺在支离益坐下马的颈上拔矛而退。

  战马颈上鲜血喷射如注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支离益差点被摔下马来口中怒道:“小丫头好生可恶!”伍封和楚月儿心忖此时不走只怕再难脱身二人都是一般想法齐齐飞身而起口中却道:“夫君!”“月儿!”二人身在空中往梦王姬等人所去的方向飞闪而去。

  此刻支离益的战马已经躺卧眼见是不活了。支离益毫不迟疑弃马不顾也飞身追来。他这身法又与伍封、楚月儿不同一跃之间疾飞十余丈靠着大袖展动借力足可飞出去三十余丈才落地脚尖稍一点地又再飞起。这么一跃一弹虽然稍稍影响其度仍是快捷无比。若以楚月儿的度支离益自然是追不上可伍封的飞行度却比支离益稍慢楚月儿又决计不会弃伍封而先逃是以被支离益越追越近。三道身影快逾奔马当真如同电光石火一般。

  没过多久伍封与楚月儿无须回顾都觉得背上杀气越来越盛心知被支离益渐渐追了上来暗叫不妙。低头看时只见前方黄尘滚滚正是梦王姬等大队人马在急驰虽然是慌乱逃命但前面那面“龙伯”大旗却依然挺得直直的看来渠牛儿和公敛宏甚堪职守。

  在大队最后守住的是妙公主、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此刻他们四人仰头向天向伍封和楚月儿大呼小叫自是因为见支离益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妙公主和鲍兴早拿出连弩可三道身影在空中快捷如电又相距甚近二人怕伤了自己人箭矢搭好也不敢射出来。

  伍封和楚月儿便觉背上寒气袭人心知必然逃不出去只好准备回身再战。便在此时忽听庖丁刀大声道:“龙伯、小夫人!”两道黄影由庖丁刀和圉公阳袖中激射出来飞往伍封和楚月儿身边。伍封二人一瞥之间便认出是自己曾用过的龙爪。

  二人立刻会意各伸手抓住一条龙爪圉公阳和庖丁刀奋力后拉收回龙爪。伍封和楚月儿正疾飞之际得此外力相助度猛然增快伍封便听“嗤”地一声一缕寒意由背上划过心下暗惊。若非有龙爪上的外力相助背上必定被支离益一剑斩中。

  圉公阳和庖丁刀不住收链伍封和楚月儿便如两只布鸢一般在空中展动。他们本来比支离益慢不了多少得外力相助再加上自己奋力前飞便加快了许多与支离益渐渐隔得远了。

  鲍兴一手拿着连弩一手握着黑龙和青龙的缰绳向上叫唤一声放脱二马伍封与楚月儿看得清楚松开龙爪飞身落在马背之上策马疾驰。这不免略有耽搁便见支离益巨大的身影由空中翩然闪落远远地蛇剑下击。他剑气远达丈外就象这剑长一丈多一样如一道闪电般划下来!

  正在这时妙公主娇叱一声连弩劲射三根箭矢正向支离益飞去。支离益用圆盾格开可身形因此被略为阻滞与伍封和楚月儿立时拉开了一点距离剑气击了个空在地上激起滚滚黄沙。支离益大袖展动蓄力再追鲍兴手上的连弩又射出三箭将支离益又隔挡了少许。

  此时伍封由马腹下取出大铜弩飞搭箭扭身向支离益射出一箭。虽被支离益的圆盾挡住但伍封这神弩劲力远胜其它的弩箭支离益被箭力摧逼被迫落地。他双脚稍一点地又跃起身来。他再起身时庖丁刀和圉公阳的连弩又先后射出来。众人连环相射虽然箭矢不多但却大大影响了支离益的飞追度。就这么反复射箭相阻支离益离众人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身后的滚滚黄沙之中。

  众人吁了一口长气头上各自见汗。妙公主适才紧张过头面色苍白叹道:“这支离益哪里是人简直比恶魔还可怕!”众人心中均有同感。伍封问道:“王姬她们在哪里?”妙公主道:“王姬与小鹿老商在中军催促前行雨儿四人与小战在前面开道。”

  楚月儿道:“幸亏小刀和小阳聪明想到用龙爪相助否则必被支离益追上了。”伍封叹道:“月儿你比支离益快捷下次不要顾着我你自行先逃。”楚月儿摇头道:“不成。”伍封颓然道:“我也不想的。我看支离益必不会就此罢手他是非杀我不可。你若能逃走日后剑术练好了大可以为我报仇。”众人大吃一惊他们从未听过伍封说过丧气之话想安慰几句但又想起支离益的厉害之处不禁黯然。

  伍封自从出仕以来极少有败平生遇到的高手不少战阵上的凶险也不曾少过可从来未如在支离益面前般束手无策。一连三战皆大败亏输又想不出对付之法心中平生第一次生出沮丧之意。

  这时庖丁刀惊呼一声向后指去。众人回头看时只见支离益巨大的黑影由黄沙中透出来飘然而来快逾奔马渐渐由远而近。伍封想不到这人快捷至此又惊又怒仗神弩能及远不住回射硬生生迫得支离益将度降下来又没于沙尘之中。

  不过脚下尽是厚厚的黄沙战马奔驰起来十分吃力队中放在辎重的兵车轮子深陷幸亏伍封每车用驷马驭动仍然能行只是前行度慢了许多。伍封心忖以这度绝不可能将支离益抛下来暗暗心急。

  梦王姬和商壶由前面而来梦王姬本来神情紧张见伍封和楚月儿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嫣然笑道:“夫君果然……”才说四个字脸上微微变色向后面瞧去。众人看时见支离益又出现在后面如一头大鸟似的逼近。

  伍封长叹一声道:“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若不杀掉这支离益我们日后决计难以安枕。”又拿出铜弩来向支离益不断相射楚月儿也拿出弩箭他们的弩箭并非连弩却比其它连弩更射得远些劲力也更大。二人射了十六七支箭支离益的身影才没然不见。

  眼见周围都是黄沙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回望时也是起伏绵延的黄沙浑黄一片直到天际。伍封惊道:“这地形甚怪怎么尽是黄沙?”梦王姬叹道:“先前一路急奔慌不择路便到了这么个所在老商疑心这是胡人谈之色变的旱海眼下我们已经深入了数十里全是沙丘连丝毫绿草也未见着。”

  正说话间庄战引了一骑由前面过来居然是田力。伍封喜道:“田兄怎会在此处?”田力垂泪道:“小人与小虎、小基将龙伯的辎重送到齐国后带赵氏士卒赶回一路上听到赵氏灭代的消息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后来找到代人细问才知道四小姐已经死了。小人的职司是保护四小姐如今四小姐不在了小人既不愿意回赵氏家中也无颜再回齐国田相府上原想守护四小姐了此残生便将士卒打回去自己赶到磨笄山去……”伍封奇道:“磨笄山?”田力“噢”了一声道:“便是魔山了。代人和赵氏士卒都说山上已经无魔因赵大小姐在山上磨笄自杀都称为磨笄山。小人还未到山上碰到了中山君柳下跖才知道龙伯被支离益所逼改道北行。在下虽然不成器但龙伯对小人恩重如山眼下龙伯有难小人当尽犬马之劳。为龙伯挡挡刀剑是以忙赶了上来不料龙伯路径走得岔了今日方能找到。”

  伍封向来喜欢田力这活地图的本事道:“田兄既然你不愿意回赵无恤府上也不愿意再投奔田桓便跟着我好了。自从鱼口开始我们多番共赴患难在莱夷破贼时我们并肩对敌何等自在日后还是这么着。”田力沉吟片刻点头道:“小人早有此心既然龙伯不弃小人便厚颜附于骥尾。”

  伍封带着他见各位夫人除了梦王姬外余女皆很熟悉。梦王姬上次在绛都见过田力便问过他的本事问道:“田爷你对天下地形了如指掌眼下我们所行之地甚奇是何地方?”。

  田力叹道:“这一条路径可行得坏了本来由代北往东数百里可至燕国蓟都。可我们一路北上早已经出了代境此处又不是燕国的地方向来是东胡人的地头。”妙公主问道:“为何一路未见胡人呢?”田力叹了口气道:“此地便是千里的黄沙大漠人称旱海。当年桓公助燕破戎误入旱海数十里几乎全军尽没幸亏老马识途出了旱海破令支、孤竹使燕国西扩五百里成为北方大国。在这旱海之中并无水源是以寸草不生若遇风沙袭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幸存。凶陷之甚还胜过千军万马之中。这千里沙漠东西长、南北短要走出去东西行是不能了唯有南北二途。”

  鲍兴问道:“为何不能东行?东去不是燕国么?”田力正色道:“这是千里沙漠名曰旱海东西长有二千余里沿途无水无食先前小人由庄兄引过来时细看过车上的辎重单靠随身的干粮食水决计不够只怕才行出四百余里便尽数渴死。”伍封暗暗吃惊道:“南面有支离益紧追不舍南行是不成了北上又如何?”

  田力道:“这沙漠南北长四百里北上三百多里可出沙漠途中十分凶险。这沙漠白天闷热晚间寒凉时有风沙平地片刻间可变成沙丘沙丘片刻间可变成平地不仅无粮可觅也无食水须得节用饮水还要防着沙漠中的大风暴。大风暴若来黄沙盖天人马尽数被黄沙埋住生死难料。”商壶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道:“是啊沙暴老商曾经见过无论多少人都埋在沙中得预先找个稍避风处藏身。”

  伍封听他们说得可怖连忙下令让大家收始好清水食物都用大瓮封好。田力又道:“只盼出了这沙漠不要遇到东胡人他们与中原人不同群行放牧逐水草之地而聚又仇视中原人。曾有行商不慎被胡人撞上不仅钱财被劫营中女眷也被抢去日间逼着干活晚间还得侍奉若干胡人枕席连个姬妾名份也没有。”众女听得脸上变色妙公主心惊道:“这些胡人好生野蛮!”楚月儿道:“这也不须怕我们可不是寻常行商就算是胡人千军万马也未必能讨到好去。”

  妙公主咕咙道:“唉不料到了这么个地方。”梦王姬沉吟道:“这未必不好。支离益十分厉害难以力敌既然我们已将他引到这沙漠之中。他孤身一人清水食物不足比不得我们有充足的食水早晚渴死。”伍封喜道:“你当真聪明我们对付不了便让这沙漠对付他。”

  这么说话之间那支离益的身形又从后面冒出来冉冉而来众人想不到这家伙如此死缠相顾变色。乱箭齐又将支离益逼得靠后不见。

  就这么追追走走已经入了沙漠的纵深之地。眼见众人都有些饥渴战马也须吃些草料伍封虽然顾忌支离益在后但也没有办法吩咐下马进食每人只饮水二三口再将清水封好又将战马的肚带解开喂食草料。众人先前骑马急奔未仔细看过这沙漠的情形此刻四下观望只见周围尽是浑黄一片不知方向暗暗心惊。人在厚沙上走时每一步便脚步陷下数寸甚是吃力。

  楚月儿陪伍封前后走动道:“这沙漠之上行走艰难颇像支离益剑上的缠绕牵引之力道。”伍封点头道:“是啊我得想个法子对付他这怪异劲力否则永远胜不了他。”

  回到后队这时天色昏暗起来不见日头。田力由背上革囊中取了个铜镜大小的铜盘拿了个金属勺儿放上去平端着铜盘那勺尖轻轻转动对准了一个方向。

  妙公主未见过此物好奇道:“这是件什么物什?”梦王姬向她解释道:“此物名叫司南那小勺儿带有磁性勺尖能自动指着南方以此可辨方向。这是军中常用之物不足为奇。”妙公主愕然道:“怎么我从未见夫君用过司南?”伍封笑道:“我们军中都有这物儿风儿手上便有一个较小的只是平日行军看看日头天色就可辨别方向不必用它。若是在茫茫大海之上又是阴天便非用此物不可。”

  田力将司南收好道:“龙伯说得是当年黄帝与蚩尤……”才说半句话忽然脸色大变指着西方道:“大事不妙风沙来了!”众人往西看去只见黄沙向上盘旋着下小上大如同一条大柱由西向东飞移来沿途飞砂走石远远便听到声音轰然。

  田力大声道:“将车上战马解下来空车翻转清水粮草覆在车舆内人马都躺到车后紧按兵器以手相牵无论生何事都不可乱跑等风沙过后才起身!”他一马来回跑着反复叫唤众人飞快依言而动这一次铁勇与遁者的“龙爪”便用得上了各人拿了出来互相连接众人各伸手抓住铜链免被风沙转走。伍封将众女叫在一起让大家各自伸手牵好。

  正忙乱间支离益忽从身旁沙中钻了出来喝道:“小子!看你跑哪儿去?”这真是祸不单行在这要紧关头想不到这大魔头又赶了来。

  伍封与楚月儿执着铁戟铜矛挡住支离益。伍封听着轰轰的声音越来越近道:“阁下当真是阴魂不散眼下风沙将至暂且休战可好?”支离益久居代地自然知道风沙的厉害只是他一路紧追未曾在意沙漠的凶险此刻看了看由远而近的风沙神色凝重。

  伍封见风沙逼近忽一眼瞥见妙公主又拿着连弩灵机一动将楚月儿按倒自己也伏身倒地口中道:“公主放箭!”妙公主应声而放箭三支箭矢向支离益激射。

  支离益正留心风沙忽见箭至飞身而退怒道:“好小子好生狡猾!”他在空中飞退如同大鸟似地打了个盘旋又逼近过来此刻春夏秋冬四女的四支连弩纷纷向他射去伍封喝道:“射脚!”虽然耳边轰然的风沙声极响却掩不住伍封的喝声。鲍兴一连三箭向支离益脚下相射支离益格打着箭矢口中连连怒叱他身中空中脚下箭矢飞过若要落脚必会被箭矢所伤被迫不断上升。

  正在此时便听轰然巨响伍封只觉头顶一黑黄沙铺天盖地而压了过来疾风在背上急掠众人的惊呼声立时被淹没一瞥间见正在空中的支离益恰好被风沙卷了个正着如同枯叶处在急风之中立时被风沙摄入不知所踪。

  伍封一手紧紧握着楚月儿刚开始还觉得疾风猎猎几乎要将人卷起来片刻后便觉背上渐重不知道背上有多少黄沙覆盖。天地间除了疾风沙石仿佛再无它物。他不用口鼻呼吸自然不怕黄沙覆盖心里却十分焦燥耽心着众人尤其是梦王姬不擅武技娇滴滴地在风沙中不知如何了。楚月儿似是感觉到他心中的焦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伍封心中渐定。他与楚月儿向来共同进退心意相通无论遇到何事只要有这丫头在一旁温言笑语便会心中安宁。此刻虽然听不到楚月儿说话但她这么稍稍示意伍封也大感安慰心忖还是这丫头最了解他的心意。

  过了良久伍封觉得一片寂静背上也安静下来捏了捏楚月儿的小手二人站了起来由沙中钻出。只见风沙早已经过了周围尽是黄沙他们一队数百人如同忽然间消失了一般尽数被埋在沙底使四周显得格外寂静仿佛整个天地都死了一般。

  二人顾不上满头满脸的沙尘忙到先前梦王姬等人的所在弃下戟矛用手掘挖沙石才掘数下沙底猛地钻出两个人来正是鲍兴和商壶。二人也急忙掘沙鲍兴口中道:“幸亏老商有些见识将小兴儿压倒否则真是麻烦。”先前风沙来时他正向支离益放箭是以未藏得好显些被风沙卷倒是商壶将他按倒在车后。

  这时春夏秋冬四女也由沙中钻出来四女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不住地喘着气。伍封见梦王姬不曾出来心中大急双手连掘猛地触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只一摸便知道是梦王姬。鲍兴等人却怕触及梦王姬的身子不敢往近处掘挖。楚月儿连忙挖着梦王姬身边的沙石片刻间梦王姬的头颈由沙中露出来。梦王姬摇了摇头将沙石摆落睁眼向伍封微微笑着神态十分镇定。

  伍封脸上露出宽慰之色放心道:“幸好王姬无恙。”梦王姬笑道:“你忘了我练过‘坐忘’么?”其实她被埋沙下也“坐忘”之法应付一时间也不觉气滞只是她未练过武妓没甚力气才不能由沙中钻出来。

  等伍封将梦王姬由沙中抱出来时在鲍兴和商壶的协助下田力也由沙中冒出来。伍封心中稍定才觉得周围人声渐多四下看看只见庄战、小鹿、圉公阳、庖丁刀、巫土等人都不知道由哪儿冒出来正带人四下掘挖。沙石起伏不断战马大多自行站出来摇头甩尾嘶鸣弄得四处沙尘飞扬难以视物。

  这时便见出诸人的功夫高下来土遁者最为了得一个个钻出厚沙然后是其余遁者、铁勇也自行出来那些倭人勇士得众人掘挖相助也6续由沙内冒出那渠牛儿、公敛宏居然不由人相助也能自行钻出来最差的自然是侍女、寺人非得由大家将沙石掘开才能爬出。众人七手八脚顺“龙爪”铜链拉扯一路飞快掘挖渐渐地诸般器械、兵车露出一直忙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挖掘完毕。

  细细清点人手马匹器械死了五六十多人其中有四十多名倭人勇士。以这些勇士的身手本不该死可惜多是压得太实不能自行钻出而大家6续挖掘又有先有后这四十多人因救得晚了终在沙底闷死反是那些寺人侍女因为在车上照顾辎重躲避风沙时藏在兵车旁边有兵车挡了一部分风沙兵车又显眼易被人挖掘找到是以都救得早只死了十余人。战马只死了五六匹伤了十余匹。辎重之中财货都用木匣铜盒装着遗失甚少随身兵器自然还在途中携带的兵器捆扎得好也无遗失。只是兵车压坏了好些车内用大瓮装盛的食物清水美酒因为瓮破之故减损了不少。幸好那些土遁者善于挖掘一个个钻入沙底尽量找寻各种物品以致损失不算太多。

  伍封让人将死了的五六十人安葬神情甚是沮丧。这一次由成周出已经死了六七十人是这几年间减损下属最多的一次。公敛宏检视了大瓮将美酒清水食物整理空出了大半陶瓮。伍封让他将空瓮留着一路带走。梦王姬让人将伤马杀了诸马刺血收集在翁中其余马肉分割藏好在瓮中以备路途之用。坏了的兵车也拆卸带着可作营火。

  损失最多的是信鸽虽然冬雪预先将鸽笼放在那大铜浴盆底下盖着可沙石覆盖得密实了等将浴盆挖出翻转信鸽已经大多闷死只余下两只还活着。冬雪极是心痛不住垂泪觅个地方将鸽尸深深埋下。

  楚月儿忽道:“那支离益被风沙卷走若是葬身于沙漠也算是老天爷为我们的勇士报了仇。”伍封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路上死了不少人这都是支离益之过。”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二人却知道支离益武技盖世未必不能逃脱。

  众人稍作整束继续往北赶路。众人眼见风沙之可怕无不叹息天地之威只盼尽快走出这鬼地方。可沙漠前行十分艰难一来行走不易二来要珍惜马力。只走了十余里天已经昏暗众人只好在沙漠扎营人马进食立帐休息。

  伍封坐在帐中心痛这一路亡者不少又对支离益的剑术十分忌惮甚感沮丧没精打采地坐着。众女见他心情甚差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梦王姬走了过来坐在伍封身边缓缓道:“夫君自从出仕以来似乎一直顺利如意战无不胜是何缘故?”楚月儿道:“自然是因为夫君的剑术武技高明。”妙公主道:“夫君还诡计多端别人可比不上他。”梦王姬摇头道:“这不是主要的。梦梦由绛都回到成周心如死水从无再嫁之念然而终为夫君所动嫁给了夫君并不在于夫君的剑术武技和智谋兵略。”妙公主点头道:“唔王姬定是看上了夫君的高大雄俊。”梦王姬忍不住微笑摇头道:“夫君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信心。这信心是天生的自信是以豪迈之时又不损谦和。不像有的人以狂妄自大、横蛮无理当成自信就像智瑶、夫差之流。梦梦时时宴宾见过这样的人太多了哪有一人如夫君这般真正自信的人?”

  伍封知道梦王姬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梦王姬又道:“人之一生总有艰难之时未有克服进取才使人生多姿多采。梦梦研究学问便是如此每解决一个难题便觉心下舒畅或者人便是因此而活着。唯有经历艰难后才知生存之不易。唯有受挫才知顺境之难得。不经历战事便不知道以和为贵。夫君若能克服此难方能更有所成。梦梦不懂武技也知道那支离益必定是厉害无比。不过支离益也是个人他的剑术必定不是天生的也是自己练出来。夫君天赋异禀又谙老子之学支离益能练成的剑术夫君怎练不成?何况支离益虽然厉害但与夫君和月儿数战受伤的却是他便知道支离益并非无懈可击。”

  伍封闻言心动立时又恢复了信心站起身来向梦王姬深深一揖道:“多谢王姬指点为夫明白了。”众人见他复返常态都放下心来。

  这沙漠甚怪眼下是深秋之际白天依然很热晚间却清冷如冬。晚间四处尽是“沙沙”之声夹杂着远处的风啸令人觉得四周死气沉沉。伍封和楚月儿都睡不着干脆出了帐四下巡视往各帐中看看到营门时见庄战正带着士卒当值众人坐在营火之旁都是闷闷不乐。庄战执着铁剑无精打采地往沙上砍下去又拔出来反复如此极是无聊。

  伍封随便看了看见庄战挥剑如同他打铁剑下时微微一转以致沙中出现寸余宽的长坑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怔住。楚月儿见他若有所思好奇地看着他。

  庄战等人见了伍封二人都站起身来。伍封挥手让他们坐下也与楚月儿坐下来心中不住地寻思:“上次见小战打铁之时锤头微微转动便有所感究竟是为什么?”又想起白天一路盘旋而来的风沙之所以惊天动地未必全是因为夹带沙石之故心想:“莫非风沙之威主要是因其盘旋而来?”

  他凝神苦思头脑中总是闪现着昨日那场风沙楚月儿等人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都不敢打搅他。楚月儿小声吩咐庄战等人让他们回帐休息须知这人迹不见的沙漠之上敌人自然是没有的即便是有有伍封和楚月儿在营门除了支离益外谁也不怕。

  庄战等人经过白天的风沙着实有些疲惫见伍封点头起身回帐庄战一路走着小心地将剑插入鞘中唯恐出声音来吵了他。剑身映着火光在伍封脸上一闪而过伍封微微一惊忽地想起家传的伍氏剑诀来:“父亲留下的七式剑招都是运剑之法前六招都已经悟到唯有最后一招极为简单纵握剑柄刺出去却是平着的剑身莫非是要在刺剑之时将剑身转一转?这不就是小小地盘旋一下么?”想到此处面露喜色。他想起自己的剑术和手指擒拿打捏功夫将伍氏剑诀的前六式化进去后威力大增若在动作中加入小小的盘旋又会如何?

  伍封若有所悟伸出手掌抚在沙地上用力下按入沙数寸便觉沙石中隐含着绵力虽然力道不剧却颇有些像支离益剑上的缠绕牵引之力。他抽回手掌又再用同样的力道下按只是力之际手紧微微旋动便听沙石隐隐一声闷响手掌并未陷入沙中提掌看时只见手掌下一个圆形的大洞深达尺许。

  伍封不禁吃了一惊他只用了些许微力先前直按只能入沙数寸此刻却在沙中击出了一个深洞。用的是同样的力道威力却大了一倍多!伍封渐明其理反复相试豁然大悟:“原来这逻旋之力是最为厉害的用力之法!不仅力道爽脆爆烈而且力道最能深透还能在寸许动作之间挥巨大威力以此出招剑刺出一寸距离还胜过剑移数尺的缩臂猛刺!”又想:“如此妙诀父亲怎不告诉娘亲?是了小时候见父亲使剑剑术中似乎并无此法。父亲年轻时练剑有成后来家国生变终日耽心国事所虑极多无暇练剑这旋力妙诀定是只悟其理还未得其法是以所遗七诀之中以此诀最为简单。”

  他站起身来使了套空手搏击之术此术夹杂着五指扣打之法只是每一招使出时都用上新悟的旋力只觉威力倍增。楚月儿看了好半天见他招式与以往相同只是使出来时略有异处威力却显然倍增一时间不明其理。

  伍封又坐下了拔出“天照”宝剑将剑尖放在沙上微微前刺用新悟的旋力用于这一刺之中。虽然他的剑头只刺前了一寸却听“嗤”的一声一道剑痕由沙上爆开沙尘扬起这剑痕向前裂过去竟在沙面上留下了长达五尺多的一道剑痕。

  楚月儿惊道:“剑气!”伍封想了想支离益的剑术心道:“支离益的剑气厉害能及丈外我这剑上的威力还不足与他相抗。”忽想起楚月儿的话在这沙石之中行走甚难正如支离益的缠绕牵引力一样心想:“我若以沙练剑凭此旋力说不定能练出应付支离益古怪诡异力道之法!”他不停地挥剑击沙渐渐明白旋力的诀窍初时剑气只到五尺后来剑痕越来越远竟达丈外。

  伍封大喜起身挥剑将旋力用于剑招之中自觉威力大了倍余练了三四遍蓦地浑身一震终于尽数掌握了旋力的窍要不禁仰天大笑心忖天下用力之法无过于此以此力使用空手剑戟便可与剑中圣人支离益剑上诡异的力道一抗了虽然就目前的剑术还不及支离益但所欠的只是经验单以运力而论只怕支离益也不如自己!

  楚月儿看得又惊又喜起身道:“夫君突然间剑术武技倍进是何缘故?”伍封道:“月儿我由先父遗诀之中终想出了那最后的旋力剑诀。练成此诀便可破支离益剑上的诡异力道我来教你。”

  这旋力之诀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以伍氏剑诀的前六诀为效用也是用力之法的最奥妙窍要练成此诀其余的用力之法便不足为道了。未练过其它伍氏剑诀的人便无法学这旋力法诀何况这种透力寸劲之法如无吐纳之术相助用之也难凑效。是以除了楚月儿外再也无人能练。伍封细心解释不多时楚月儿也尽悟旋力的窍要武技猛然倍进居然也能出剑气远达六尺之外。二人又取来铁戟铜矛比试将旋力之法尽数掌握。

  楚月儿见夫君新悟的旋力之诀极为高明兴高采烈之下道:“在这沙中练习自然是好不过如果在水中练习最怕更胜过沙石之中。”伍封眼中一亮笑道:“月儿聪明得紧下次我们在海中练习数月便能及得上支离益了。”楚月儿笑着摇头道:“我是不成的不过夫君要多练练早晚会打败支离益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中圣人。”伍封道:“我倒不喜欢这剑中圣人的名头何况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我们剑术大进却还不及支离益仍要小心应付。”

  此刻天已经亮了营中众人6续起身伍封与楚月儿入大帐准备用饭。由于水少众人也不好盥洗只是略擦擦脸而已。妙公主见众人都是灰扑扑的叹道:“这一次可狼狈得紧若找到有水的地方非得好生洗洗不可。”楚月儿笑道:“若只找到个小水坑公主想洗浴也难。”伍封想起那大匠尹送的铜浴盆来笑道:“无妨我们还有个大浴盆到时候装满了水将公主塞进去搓搓*揉揉便成。”妙公主笑道:“你当我是衣服啊?”

  梦王姬见伍封和楚月儿心情大好奇道:“咦夫君和月儿怎么突然高兴起来?”楚月儿笑嘻嘻道:“昨晚夫君新悟了武技眼下虽然还不及支离益但也不会怕了他。若是我们二人联手足以抵挡支离益。”

  众女又惊又喜妙公主问道:“在这沙漠之中夫君怎么能想出新技?”伍封笑道:“我这法子其实是伍氏祖传可惜先父也未得其法是因昨日那风沙而想起来。”

  梦王姬喜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否该回程往南?若一路北上还要东行千余里饶过沙漠路程太过远些。”伍封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北上为好。眼下支离益或杀不了我和月儿我们却杀不了他万一他羞恼起来不守诺言向你们下手怎生是好?这人神出鬼没难以防备。”秋风道:“昨晚他未追来说不定已经被风沙埋住死了。”伍封叹道:“盼是如此不过他善土行之法就算他被埋于沙底只怕也能出来。”庖丁刀小声道:“龙伯眼下不仅食水少连干粮也不足虽有那些马肉但也只能应付个四五日了。是否将以前让渠牛儿保管的稻种拿来作干粮?”他提起稻种伍封便想起来道:“咦我倒忘了这稻种。那日二哥飞跑来报讯忘了交给他。这稻种先留着暂不要用万一没了干粮再说。等我们出了这沙漠见有人处便买多些食物。”对妙公主道:“公主我们这酒可不多了等觅到了绿地你可否酿些美酒?”妙公主笑道:“眼下食水都少夫君还有功夫想着酒?我带了不少酒曲既然我们有麦有粟等觅了清水便酿些酒出来。”

  一路前行说不尽沙漠行走之艰难一天只走了五六十里连行两天清水已经极少了伍封和楚月儿靠翡翠葫芦中的美酒支持了两天不敢多饮也觉得有些焦渴。

  晚间扎营众人颇显委顿之态。伍封找来田力细问田力道:“这千里沙漠东西长二千余里南北长四百里眼下已经走了三百二十多里明日稍稍多走些路晚间便可走出这旱海。”众人听说明日可出沙漠脸上都露出笑意来伍封让他向士卒去解说以振军心。

  田力出帐不久便听营中欢声雷动想是都知道要走出沙漠的消息。便听脚步急响庖丁刀飞跑来道:“龙伯支离益来了!”众人吃了一惊。

  伍封站起身来问道:“在哪里?”庖丁刀道:“在庖人帐中他将我们的美酒饮了半瓮又吃了不少马肉先前庄爷、鹿少爷与他交手只一两招便被他所制都擒住了。”

  伍封大惊按剑冲了出去楚月儿急忙在身后跟来。到了庖人那帐外时便见支离益将庄战和小鹿夹在胁下缓缓由帐中出来。这人头散乱黑袍也撕成条状却依然是气势甚大往那儿一站如同一座黑黝黝的小山似的。

  伍封拔剑喝道:“放下人来!”支离益斜眼看着伍封道:“小子这两人的双手剑术、刀术与你同出一辙是你的徒儿?”伍封点头道:“正是不过这小战的‘开山剑术’是你教的。”支离益点了点头道:“老夫自然知道否则那日便不会放过他。”将庄战和小鹿扔在地上二人连忙滚在一旁。

  支离益缓缓拔出蛇剑又拿出那面圆盾道:“老夫数十年前便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想不到这次与你一连三战均被你逃脱前日若非风沙袭人必不会放过你。”楚月儿见那蛇剑在他手上簌簌游动忍不住问道:“阁下这蛇剑十分古怪既像兵器又像活蛇是怎么炼出来的?”

  支离益得意地道:“当年老夫为了炼‘天照’宝剑在东海觅了十余斤金英用了五斤在‘天照’宝剑之中。剩下的金英用了三斤炼了柄屠龙剑其薄于丝又十分坚韧杀人不见于形。老夫多年不用剑是以十多年前将屠龙剑也给了人数年前为了对付你们将剩余的两斤金英觅出来。这金英不及‘天照’宝剑上奇异陨铁的坚韧老夫怕单用金英铸剑难以应付天照剑幸好其时得了条金睛两头蛇此蛇皮肉坚硬如铁又骨软如绵人称蛇中之王。老夫将活蛇与金英同炼急切难成蛇一时也不能死老夫遂用了数十个董门弟子置于蛇口蛇王吸其精血终于与金英相熔而成此蛇剑。是以此剑既能像活蛇般吸人精血却不会吸传一次便死又能如老夫以往的屠龙剑般与人格刺蛇剑附着数十人临死的怨气杀力奇大委实神奇可称天底下第一件厉害兵器!”

  楚月儿叹道:“你当真残忍!”支离益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天下间强者为尊弱者被杀是理所多然老夫虽以活人祭剑但这些人魂魄依附于剑上助老夫纵横无敌可谓不朽。唉老夫枉有如此剑术却眼巴巴瞧着赵无恤灭了代国!”

  伍封问道:“你这圆盾又是个什么家伙?”支离益道:“这原来是魔山蛇窟中的老龟之甲老夫熔精铁将其内裹制成此龟盾可御神兵利器又可避退蛇群。若非此物老夫怎能将蛇窟中的万千毒蛇擒来为用?”他将龟盾抛了抛又收回来原来那龟盾四角上穿孔系着细细的铁链。楚月儿道:“怪不得魔山上一个奇洞刻着‘蛇窟’二字。月儿进去瞧过内中阴森森的却没有蛇。”

  伍封忽然笑道:“阁下人称天下第一又有神兵利器怎么跑到在下营帐学小贼偷食之举?”支离益微露尴尬之色道:“老夫的干粮食水没于风沙饥渴了两日只好来借食想不到你这一路逃命居然仍藏着不少美酒。不过老夫答应过你你死之前不伤你家人部属今日放了你这两个徒儿算是报答了。”伍封笑道:“这算什么报答?除非你还答应不杀赵无恤和他的儿子赵浣便当是酬谢食水之德。”支离益微感愕然点头道:“也好老夫本来还未想杀赵无恤今天饮了你的美酒便答应你。”

  伍封见他甚是爽快果然是胡人的性子道:“在下新练了剑术只想与阁下一试。阁下既然找了来索性再决高下。”支离益见他主动搦战微觉奇怪笑道:“就算你新悟剑术一两日间又能如何?”蛇剑与龟盾互击出“当”的一声。

  伍封大步上前双手握剑轰地一声向支离益当头劈下支离益的蛇剑倏然上扬横敲在伍封的剑刃上。本来他这蛇剑一碰及敌人的兵器立时便纠缠牵引可伍封剑中孕着旋力以往与支离益的蛇剑相碰就像一剑入水被水力四下围住。此时大不相同仿佛剑及水面时力道猛地涨开将水四溅开去。他这旋力爽脆爆烈威力奇大蛇剑一碰到剑刃立时被弹得开去蛇头扭向一边如同受惊的小鸟悸然飞走一般。

  支离益只觉一股巨力由伍封的“天照”宝剑传到蛇剑又传到手心上一样连虎口也觉得震动热。他大吃一惊心忖这小子的力气怎么突然大了倍余?旋想到这并非伍封力气增大而是剑上所用的力道古怪惊道:“你……”才说一个字忽然剑柄上的余力透入手臂猛地绽开将他击得后退一步支离益脸色微变想不到伍封这力道能深透入骨若非自己早年用毒蛇练成奇术单是这力道便能使肩骨受伤不禁惊道:“你这劲力甚怪!”

  伍封虽然用了旋力双手下劈被蛇剑一碰仍然被支离益将剑刃击开了一尺之外。心道:“这人力气太大纵算我双手用上旋力他仍能用单手格挡!”不过由这双剑一碰伍封便知道旋力果然能破支离益的缠绕牵引之力。

  支离益毕竟是剑术无双的好手心中虽惊手上却不慢蛇剑立时反击向伍封胸口刺来。伍封见第一招便将支离益击退一步心中大喜正想顺势再攻不料支离益出剑之快还胜过他的想像早已经抢攻过来暗暗叹气心知自己剑上的力道已经稍胜支离益但以出剑度而论自己始终不如支离益的剑快怪不得接舆先生临死前只顾着传他们“无心之诀”以提高剑。

  当下剑光霍霍二人战得十分紧凑伍封仗着力大支离益仗着剑快一时间难分高下不过伍封在支离益的快剑威逼之下只能取守势多番想寻机反击终是不及支离益快捷况且支离益用剑数十年平生大小战事无数经验极为丰富远胜于伍封伍封略有反击之意便被他看破预先化解。

  翻翻滚滚战了一百余招伍封已经被支离益逼得退到了一丈之外。楚月儿见伍封处在下风连忙提剑相助她也是剑术大进除力气之外剑术已及得上伍封未练成旋力之时。有她这强援助手伍封立时挽回败局能在一味防守中加入攻势。

  三人交手了数百招未分胜败。支离益越战越是心惊他天生神力平生吸了不少人的精神气血还练有奇术颇有长力平日里连战数日也不倦不料眼前这少年男女的长力还胜过他仿佛力气能循环再生一般一方有限一方无穷长此下去自己是非败不可。

  这时梦王姬等人都已经赶来见三人打得紧凑由于三人出剑奇快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周围无一人能看得出他们的剑招只是见三条人影进进退退分分合合剑刃相碰之声如同骤雨击在荷叶之上密集脆响。

  支离益眼看交手了二三百招仍是不胜不败之局心中不免焦燥他平生与人交手连三招之敌也未遇过今日这二人年纪轻轻二人的年岁加起来只怕也不及自己一半竟能与自己战成平手。他自视甚高就算对方是以二敌一才能不分胜败支离益仍觉得面上无光忽想:“这小丫头剑术便罢了这小子的剑术却非同小可。再过数年这小子必能胜过我早晚这剑中圣人的称号会落在他头上!”其实他临阵经验极足知道伍封与楚月儿二人之间以楚月儿要弱些。他也曾想全力攻杀这丫头伍封自然会相救如此必会让二人手忙脚乱这便有机可趁能够在剑上取胜。可他已经有言在先不杀死伍封便不能杀他的家人下属是以虽有良谋却不能使用反要对楚月儿处处容让一些心中颇有些沮丧。

  支离益正这么想着忽然脚上一松沙底伸出两双大手来捉住他的双脚下扯。支离益大吃一惊急忙翻身双脚飞旋他力气奇大就这么一旋之间将沙底的二人甩了出来正是巫土和另一名土遁者。原来自从那日支离益杀了一名土遁者之后众遁者便十分愤怒誓要报仇此刻见支离益与伍封和楚月儿交手之际无暇外顾巫土便带了名土遁者潜入沙中看准方位果然是一捉便中只是料不到支离益竟会如此了得反将二人甩了出来。

  只见黄沙扑面支离益大怒之下一剑向巫土劈下去他的剑法奇快巫土怎能躲闪?伍封与楚月儿急闪上前相救也来不及。不料支离益一剑劈下只离巫土头上两寸时忽然想起自己有言在先伍封不死他便不杀其家人下属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剑手又是代国前王怎能不顾身份食言而肥?

  就这么稍一迟疑便见剑光闪动伍封剑光暴涨映过支离益面前支离益扬剑格挡不料在伍封耀目的剑光掩藏之下楚月儿悄没声地一剑刺了过来。伍封与楚月儿联手对敌经验极为丰富何况是每日对练武技配合自然是格外默契。

  支离益见势不妙急舞龟盾相挡却已经来不及了便听“嗤”地一声楚月儿这一剑已经刺入其右胸深及三寸。支离益大叫一声心中极为愤怒上次他偷营时也是被这小丫头刺伤了大腿后来那次又被她刺死了坐骑想不到今日她又重施故技再次将自己刺伤。自己鉴于先杀伍封之言在剑术上处处对楚月儿容让想不到三番都被这丫头坏了事!

  本来以支离益快捷无双的剑术就算被巫土二遁者略阻一阻也不会影响战况可惜他盛怒之下要杀巫土偏又中途停手这便耽误了不少。高手相争怎容得他如此疏忽?是以被伍封和楚月儿寻机伤了。

  支离益奋力将巫土二人甩出数丈之外便觉胸口奇痛心知这伤比上次不同上次只是腿上和手臂的皮肉外伤这次却是伤在胸口十分凶险。不敢再战飞身便退。

  楚月儿急忙去追便见支离益手中金光暴闪那面龟盾向楚月儿飞旋而来他这次是盛怒而顾不得伍封死前不杀其家人部属之约了。楚月儿追得急不及闪身忙用剑向盾上刺去。可这龟盾是支离益全力击出蓄力奇大楚月儿的力气远不及他本来可借一撞之力而往后飞弹偏她手中的“映月”铁剑是件异宝极有韧性二力相加铁剑弯如长弓仍不能抵消龟盾飞撞之势。不等铁剑弹直楚月儿便无法后飞可真要等铁剑伸直时龟盾恐怕早就已经砸在楚月儿身上了!楚月儿心中大惊这才知道在此之前支离益一直对她手下留情。

  幸好此刻伍封已经越身而来见龟盾势猛挥剑奋力向盾上劈去这一剑全力而力道极猛便听“喀”地一声将龟盾击得飞起伍封伸出大手向龟盾的铁链抓过去。他手上功夫天下无双一抓之下不仅将龟盾铁链紧握那一股旋力还透链出令支离益握链的手心剧震牵动了胸口的伤处鲜血激射支离益不禁松脱了手被伍封将龟盾夺了下来。

  伍封知道眼下时机千载难逢是以夺盾之时早已经一剑刺出去只见他剑见之上一道电光激射长达丈外正是新练的剑气。先前他与支离益交手之时并未用过剑气此刻突然使出来令支离益毫无防备剑气正好激在支离右胸伤口透体而过支离益大叫一声鲜血如箭由体前和体后喷射而出。他忽地下沉猛地消失在黄沙之中。

  伍封与楚月儿落下地来只见血溅沙地片刻间变成黑渍。他们不擅土行不敢入沙追寻。巫土等土遁者便想入沙去寻觅伍封忙挥手止住心忖众遁者的土遁之技不如支离益的土行法况且身手差得太远就算支离益重伤这些土遁者也非其敌手若入沙去追必会被支离益一一杀了。

  妙公主道:“今日若不杀他早晚又会来报仇。”伍封摇头道:“他一入沙中我们便毫无能为。不过他这一次受伤甚重若能侥幸不死无四五个月也不能痊愈。眼下我已经不怕他到时候他再来也不能占多少便宜。”梦王姬点头道:“这支离益还算守信先前竟饶过巫土不杀看来他是真的不杀夫君便不会找我们下手这便让人放心了许多。”楚月儿笑道:“那也未必先前将他逼得急了便向我痛下杀手。原来他先前一直对我手下留情是以两番被我得手。”

  妙公主耽心道:“是啊下次他向你痛下杀手怎生是好?”楚月儿笑道:“再过数月夫君的剑术更加精进多半用不上我帮手只是夫君便应付了他我还怕他什么?”田力道:“在沙漠受伤最是凶险不过有时候微不足道的小伤口也会致命。支离益胸腹洞穿又强行沙中若有细沙渗入伤口后果难料。”

  伍封将巫土二人大大称赞一番又将商壶等人大加褒赏道:“这几次与支离益交手全靠你们相助才能转败为胜。”众人将这一战看在眼中只觉数日来的闷气抒士气大振各自回帐休息。大家虽然不知道支离益藏身何处但以他的伤势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敢再钻出来与人动手是以放心安睡。伍封手上把玩着龟盾看这龟盾甚奇道:“想不到这龟……”忽见龟盾上一道新的裂口心忖肯定是先前楚月儿用剑抵住自己奋力一剑劈下再加上支离益的力道三股巨力齐所至。心念一动用“天照”宝剑插入裂口用力绞崩“砰”地一声竟将这龟盾震开成整整齐齐两块。伍封顺手交给梦王姬和妙公主道:“这物儿极为坚韧又能退避毒蛇你们拿去玩儿吧。”

  次日一早起身饭后披甲而行伍封见众女各穿甲胄仪态各具美妍心中大乐。这些天虽然人人着甲但他心中有事也没在意众女着甲之美此刻心情好了自然是左顾右盼闲中施展怪手摸摸捏捏不提。忽一眼见妙公主胸前挂着一面半圆形的护心锁状饰物十分眼熟细看竟是昨日由支离益手上抢来的龟盾奇道:“咦这龟盾怎么突然变成了你的护心锁?”妙公主笑道:“这是王姬昨晚替我镶上的她说我爱舞刀弄剑或用得上。这龟盾的火焰边上有扣铁链的小孔正好可以用金链悬挂佩带也十分好看。”

  伍封向梦王姬看去见她身上也有这么半圆形的护心锁赞道:“王姬这心思不错竟想到将它用为护心锁。王姬不擅武技正当注意防护才对。”梦王姬笑道:“其实这是雪儿的主意正因我不擅武技与人打架是不可能的。公主武技了得紧要关头也可上阵。雪儿说我们不管是否上阵有这护心锁总是好的。”楚月儿笑道:“至少此物能避毒蛇日后遇蛇便不用怕了。”伍封点头道:“下次有什么异物便给雨儿四人免得她们暗恼我偏心。”春雨四女笑吟吟看着他媚眼如丝姹紫嫣红看得伍封眼为之晕。

  这一路行程较快捷些众人知道今日可出沙漠无不兴奋是以并不觉倦黄昏时便见黄沙渐薄此后沙石越来越少偶见绿色的仙人掌天黑之后将火把点燃脚下逐渐坚实到了三更时分终于走出了这千里沙漠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之上。

  伍封心忖这一路北行大大耽误了行程莱夷家中久候不至必定十分焦急连夜写了封帛书放出信鸽带回莱夷告诉家中自己的行踪并说路程还甚远一路慢慢转到燕国再回去必定费日甚多无须耽心。

  胡乱睡了一夜伍封一早便将巫水等九位水遁者派出去找水源不多时巫水等人回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湖水不甚深十分清澈附近也没有人。”伍封大喜命移营到湖边心忖大家一路辛苦正好在湖边扎营休息数日。

  众人听说有水立觉身上污浊不堪想起自从由磨笄山下来便一路急赶未曾认真洗浴过更何况还被风沙埋过一次自然是积尘不少。欢声雷动中飞快将大营移到了湖边。庖丁刀先让人取足了食水各自装好众人在湖边痛饮了一番这才各自忙碌。

  不用伍封吩咐鲍兴连忙立了两个水帐一个是伍封和众位夫人之用一个是侍女寺人轮流所用。圉公阳带人牧放战马庖丁刀整顿庖室小鹿负责扎营驻防庄战、商壶、田力带着铁勇在附进十里范围内巡视各安其职。

  伍封与各位妻妾入了水帐解衣下水洗浴。正是夏日热时大家满身沙尘委实脏了又十分闷热入水之后自然觉得加倍清凉。梦王姬等女游了许久才着衣出帐坐在帐前晾干头。伍封和楚月儿又潜入湖底玩了好一阵二人胸前的夜明珠相映生辉水底景色十分清晰。

  许久之后二人才从水中出来穿衣出帐也坐在梦王姬一起说话。伍封见众女披跣足偏着头甩弄长尽显女儿家的娇柔美态心中甚是快乐。自从任公子被刺的那天起他便心情郁闷到今日总算回复过来。

  侍女与寺人轮流入帐洗浴之后先将众人甲胄擦干净又将伍封等人换下的衣服洗干净立了数条长矛为杆牵拉好青丝将衣服晾好。众勇士也避开伍封等人的视线处轮番下湖去洗浴一个个都甚是轻松。

  快到午饭时田力、庄战、商壶带着铁勇回来田力道:“奇怪这周围数十里地方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妙公主笑道:“这有何奇怪的没人就没人呗岂非更好?”梦王姬沉吟道:“胡人逐水草而居此地有湖水又有广阔的草地理应是胡人的居地。怎会无人?”商壶道:“是啊若是此地有数百个帐篷那才是当然的事。”梦王姬问道:“听说老商在胡地居过许久懂得胡语。小战上次送弦儿也见过胡人想必也学了几句胡语吧?”庄战脸上微微泛红点头道:“小人一路上无事便让弦儿教我胡语马马虎虎还能说些简单的。”

  伍封皱眉道:“这么说起来的确有些奇怪。凡是不寻常的的地方必有不同寻常的事物。我们还是得小心提防些才是!你们都去洗洗。”庄战等人与铁勇自去洗浴伍封与众女入帐伍封道:“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还是得小心为妙都照穿甲胄以备不测。”

  用过饭后圉公阳让人将战马拉到湖边上擦洗弄得水声一片自己又带人去割草准备路途之用。过了一会儿圉公阳突然跑来神色凝重道:“龙伯、各位夫人这地方有些不妙。”

  伍封问道:“怎么?”圉公阳道:“先前小人见草中有牛矢马粪不说还有不少狼粪起初见是大草原或有狼、牛、马经过还不怎么在意。适才在割草时见草中有数具马骨俱是被嘶咬不全的有的才开始腐烂便觉得有些不妙。”田力惊道:“小人听说这漠北草原之上常有狼群是否这附近便有狼群以致这么好的地方也人迹不见?”商壶道:“老商听胡人说过有个狼湖湖水虽好但附近有狼群又贴近沙漠胡人不敢去那地方。莫非这里就是狼湖?”

  伍封暗暗吃惊道:“不管是不是狼湖看来此地必有凶险之处。”忙将众家臣叫上来带他们在周围看地势商议。

  商壶最懂猎艺道:“这狼群甚是难以应付虽然狼不如虎般厉害但性子甚为顽固群起而攻此进彼退一但看准了对手绝不会轻易后退。不过凡是狼、虎、豹等畜牲性都怕火。如果真有狼群我们这营地内要多设营火再在四周布上陷阱以弓矢射之为最好。”伍封心忖自己这些人千军万马都不惧何怕狼群点头道:“便这么办。老商你与小战他们合计在周围作些安排。”命众人小心准备将空车置于四周。他们这一路匆匆自然没有带布营用的木栅是以周围无物为壁好在一面是湖正好将兵车三面围好但兵车之数不足只好留些间隔中间置起火堆暂不点燃。

  到晚间时才燃上营火不久便听远处狼嗥之声此起彼伏巡守的遁者飞跑来报:“龙伯东面真的来了狼群。”伍封引众人出帐看时只见夜幕之下东面黑压压一大片东西绿莹莹无数双眼睛在移动也不知道有多少头狼极是骇人。

  眼见狼群渐近众人准备好连弩箭矢只等伍封一声令下便射出去。伍封仗着眼能夜视仔细看了许久见群狼小心而上也不知道这些畜牲如何沟通声气行间甚有章法。狼群中最前面的已经到了营外三丈多处看着营内的火头暂不敢进。后面的狼也跟了上来十分密集。虽然鲍兴和圉公阳早将战马圈在营寨中间离四周都远但战马似乎感受到外面的野兽略有些不安出嘶鸣之声。好在伍封让鲍兴、庖丁刀、圉公阳带着遁者和铁勇保护梦王姬与春夏秋冬四女在营中顺便约束马匹有鲍兴和圉公阳在群马便不至于十分惊乱。

  狼群听见营内马叫逼得更近。伍封与楚月儿搭好火矢向狼群中射去只射了数箭狼群中间一处火头渐渐燃起。原来他一早命人在营外三个方位各堆上了若干引火的膏脂干薪二人眼能夜视分别射了几支火矢上去立时燃起火来借着夜风正猎片刻大火熊熊几堆火越燃越烈。这些火头一来可惊扰狼群二来可照亮远处便于勇士放箭。火头正在狼群中间燃起狼群立间骚乱四下散开嗥声骇人。

  伍封喝道:“放箭!”营中箭矢齐向狼群射去。这些勇士多番随伍封征战伍封又最喜欢用箭矢临阵是以勇士极有经验他们分为四拨连环相射极少落空。一轮箭矢之后狼群纷纷后退到远处在营寨边留下无数狼尸。

  众人见狼群远离暂时停箭过了好一阵狼群居然纷纷饶到南边再行逼近。伍封和楚月儿眼力了得看得真切楚月儿奇道:“咦这些畜牲聪明得紧居然知道换一个方向。”伍封忙带着人往南边好在伍封在东、南、西方都预堆了火头等狼群近后依样放箭又将狼群射退。

  这一次狼群退得更远处连伍封也看不真切。好在楚月儿目力更好看了好一阵惊道:“这些狼当真聪明这一次分了三个方向来只怕要分开来射。”伍封将士卒分为三队让庄战、小鹿和商壶各守一方这便觉得有些人手不足好在那些侍女和寺人也能射箭梦王姬将他们分入三队之中。伍封道:“小兴儿你带十名遁者到东面去无须射箭只是以防万一若有狼抢入你们便杀了它免得士卒手忙脚乱坏了射箭的配合。小刀、小阳你们带十人到西面也是如此。”他让妙公主和四女保护梦王姬自己与楚月儿守在南面。

  便听狼嗥之声彼此相和片刻间三面的狼群一改以往渐渐逼近的法子都向营内狂奔。一时间箭矢破风之声大作中间击着狼嗥声、火头噼驳声过了好一阵便听东面有侍女惊呼之声传过来伍封与楚月儿正在南面心忖各方人少连弩虽强但一轮射必便要重系列化搭箭或是因为人少之故以致被狼群抢入了营中扭头看时见十余头大狼入了营中鲍兴挥着大斧与十名遁者正与狼格斗其余人仍在射箭。只看数眼便知道就算有狼冲进也敌不过鲍兴和十名遁者是以放心。

  这时南面箭矢不到处有十余头狼冲了进来。伍封与楚月儿也不拔剑执着铁戟铜矛向狼群冲过去这长大兵器正好用来杀狼片刻间将入营的十余头狼或劈或斩尽皆刺杀。便听西面又有厮杀之声想是也被狼抢入不过西面有圉公阳和庖丁刀在也不至于被狼群大举入营。不过此时营寨三面告破令伍封也暗暗心惊想不到狼群之凶悍至此。

  就这么箭射刃杀经过了六七次反复再也无狼能入寨来此时众人箭矢也渐渐缺乏不少人无矢可射好在外面的狼也不多了。伍封下令冲杀众勇士放下箭矢挥着夷矛冲入狼群。

  狼虽然凶悍毕竟比不上武技好手何况此刻狼也少了而众勇士都是身经百战这么来回冲杀数次草原上的群狼几乎殆尽仅剩二十余头四下逃走。

  此时已是四更时份伍封收束士卒让大家都去睡觉至于狼尸之类等天亮再行收拾。他征战多年深知人力之珍贵若是不能好好休息就算是天下勇士也当不上大用。自己与楚月儿骑马在营外仔细搜寻又杀了十余头受伤走散的狼。他们习吐纳之后能养精神是以睡与不睡并不大相干。在周围数十里寻找了一两个时辰见再无凶险这才回营。

  此时已经天亮营中人正6续起来伍封与楚月儿见营中、营外狼尸无数吃了一惊。昨晚夜色昏暗不甚在意此时看在眼中才知道狼数之多。到大帐外时忽见帐外也有十余头狼尸楚月儿奇道:“怎么还有狼跑到中间大帐来?”梦王姬由帐内出来道:“是啊昨晚这些狼由寨角上潜进来被公主她们所杀。这些狼配合甚好明攻暗潜怪不得胡人怕了它们。”楚月儿道:“我们的连弩是一等一厉害的武器士卒又善战连人都不怕何在乎狼?”伍封点头道:“是以管子曾说士卒有一样新式的厉害兵器战力便出其他人一半。除连弩外金甲、铁刀、步光剑、屈芦矛哪一件不是好东西?”梦王姬笑道:“关键还是在人士卒本就体能好又训练得当再加上夫君这主将了得家臣勇猛对付这些野兽自然是较为容易。”

  他们说着话入帐伍封与楚月儿盥洗之后一起用饭这才安排士卒收拾狼尸由于行程之中难以补给鲍兴带着士卒将箭矢由狼尸上拔出来又从四下草地中捡回不少箭矢洗净晾干再回给士卒。

  这时田力与小鹿走帐来田力道:“龙伯小人将一路所行刻了图简又将附近的地形堪舆好了此地大约以狼湖为中心周围各去三十余里都是绿地约方六十余里。西去是荒漠再过七八十里便是东汗佴的地方东胡人以西是楼烦地带。”伍封等人看他那图简见上面是代国、沙漠和此地的途径十分细致伍封不住称赞想起一事来道:“雨儿我们有幅天下形势图正该交给田兄使用。”春雨笑道:“这图早就交给田爷了上次王姬与田爷说了一会儿话便让我将图给了他。”伍封点头道:“王姬十分心细想得可周到。”

  正说话时庄战来道:“连龙伯和小夫人昨晚巡视时所杀的狼在内共有狼尸二千三百余只想不到有这么多!”伍封也大为惊讶道:“原来昨晚的狼群有这么多头狼?幸好事先不知其数否则人人心中惊骇影响士气怪不得昨晚连箭矢也几乎射完。”庄战道:“是啊这些狼体形有大非两三箭不能射死。”伍封大感兴趣问道:“小战、小鹿儿你可知道这狼肉的滋味是否美味?”众女见他又贪嘴起来忍不住都笑。

  小鹿摇了摇头庄战笑道:“小人可没吃过这事得问小刀。他正在看狼尸小人将他叫来。”他出了帐去一会儿将庖丁刀带来。梦王姬问道:“小刀我们的干粮不足狼肉可以当干粮食用么?”庖丁刀笑道:“小人先前看着狼尸正有这想法。狼肉算不上什么美味不过用来当干粮最好还胜过羊豕之肉。”伍封奇道:“既非美味为何又说比羊豕好?”庖丁刀笑道:“狼肉十分粗糙不易消化非慢慢嚼食不可以此为干粮便不易饿。羊豕之肉吃下去便没这么耐饿是以行程之中以狼肉为干粮便十分好了。”

  田力道:“可这肉类不易久放是否也要制成干脯?”庖丁刀道:“那是自然。不过小人想用另外的法子可让狼肉的滋味好些。”伍封问道:“你有何办法?”庖丁刀道:“内脏是不能要的先将狼肉分割成长块正好我们有许多海盐便以盐腌制草原上风大七八日风晒干了再用枯草之类燃起来烟熏这狼肉便十分香了又能久放不坏。晒得越干越能存放。我们楚地常用这法子以致肉食可经年不坏。”伍封听得口中流涎笑道:“我倒觉得用此物来下酒应该还是不错的。”众人又笑起来。

  梦王姬笑问道:“小刀便这么做。这些狼皮能否硝制用上?眼下已是盛夏但我们动身的季节不对耽搁了只怕冬天才能回到齐国。原以为夏天可到齐国家中是以没准备多少过冬之物如能将狼皮制好每人一两张便不怕冻了。”庖丁刀点头道:“王姬说得是小阳也是这么说他最擅此道眼下他与老商正带人剥狼皮准备硝制。”

  伍封点头道:“看来还要费好些时间左右是赶不回去与其路上艰难还不如先准备充分。这地方甚好我们便等些日子等干粮皮货制好再动身。”田力道:“就怕有胡人赶来骚扰我们人手不多如果遇到胡人大群的骑兵只怕吃亏。”伍封忽想起一个主意来道:“昨晚我与月儿在附近仔细看过此地周围数十里都没有人。田兄你带些人出去在绿地周围插上小旗将这地方暂圈起来。”

  妙公主愕然道:“夫君莫非想长居于此将这地方占为邑地?”伍封笑道:“天子将海上的地封给我这里可算不上我怎能违天子之旨意?不过先将此地方六十里占起来万一有胡人来时也好周旋。”众人见他目光闪动显是心中已有主意。

  冬雪拿了只信鸽过来道:“夫君收到了渠公由吴国来的信鸽。”伍封将帛书拿出来看了看脸上微微变色。梦王姬问道:“出了啥事?”伍封神情忧虑道:“越国北上伐吴已经围住吴都了。”众女都传看这帛书。原来越王勾践这一次誓灭吴国整肃三军颁令道:“父子都在军中的父归;兄弟俱在军中的兄归;有父母无兄弟的回去奉养父母;有疾病的赐以医药糜粥。”军中感越王之德再无后顾之心。越王勾践以此整军五万北上。吴人上下不附、民心愁怨伯嚭托疾不出颜不疑率吴军勉力抵抗三战皆败退回吴都。勾践由横山进兵越军虽然只有五万但勾践在胥门之外筑一城名叫越城三军每日巡行吴城之外凡有出城者便格杀不必围城仍收围吴之效。眼下正围城之中吴人上下皆惊卧不安枕。

  众人微觉吃惊小鹿也变了脸色。妙公主道:“凭吴王夫差的搞法上次若不是夫君相助越国早就灭了吴国。”楚月儿道:“夫君与勾践的三年之约已满这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吴国之事全怪夫差夫君不必烦恼。”伍封道:“可吴国毕竟是娘亲的家国先父一心为吴我怎能坐看吴国宗祀沦丧?”妙公主惊道:“夫君莫非想再入吴国?难道你忘了阳山之火、柔姊姊的事么?”梦王姬正色道:“夫君自古无不灭之国。不要说吴国现在还未被灭就算灭了又能如如何?虽然夫君与吴国有千丝万缕的旧情但吴事全坏在夫差手上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夫君能救吴一次二次只要夫差还在始终改变不了吴国的命运。何况凡事天定夫君也不必硬生生去想挽回。此次就算夫君能入吴相助夫差莫非就有把握击退越人么?”楚月儿叹道:“是啊赵无恤已是如此勾践比赵无恤可要厉害得多了。”

  伍封道:“我还是要去一趟吴国就算吴国灭了宗祀牌位我也得请回来。何况……”楚月儿会意道:“夫君是放心不下西施夫人?”伍封苦笑道:“是啊我曾经答应过她不能出了何事都要她保全性命等我去救。”梦王姬不住地摇头叹道:“夫君可真是的你这么不辞劳苦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夫君决定要去那也不用着急吴国好歹也曾在黄池争霸并非三两日能灭的等应付了眼前的危机我们再大大方方到吴国去。”伍封忽然觉得有些焦燥起来恨恨地道:“这个支离益好生可恶!若不是他一路追杀我们也不会这么耽误行程。”

  晚间伍封正在营中闲走每见士卒便说几句话抚慰夸奖这一路行程辛苦伤亡又大是以非得振奋军心不可。这时小鹿走过来道:“师父。”伍封问道:“小鹿儿有事么?”小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伍封奇道:“怎么?”小鹿静静看着他缓缓道:“师父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他一向惜言如金在平时最多会说“路上小心”说话从来没有这么长句伍封愕然之下笑道:“这是自然。”小鹿点了点头走开不住回头看他。伍封心道:“这孩子今日有些古怪是否这一路上勇士死了几十个想起来伤心了?”

  次日一大早庄战急急忙忙赶来伍封等人正在用饭见他满脸惶急暗暗吃惊须知这人向来镇定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庄战道:“龙伯、各位夫人小鹿儿不见了。”众人大吃一惊伍封惊道:“怎会不见了?”庄战道:“小鹿儿每日一早点兵操练操练之后才用饭今日却一直未从帐中出来。他的营帐向来不许人进去小人见用饭时快到了他还未出帐只好到他帐中叫他谁知道进去并不见他他的大梦刀、衣甲、随身衣物等也不见了。”伍封站起身来道:“是否他出营办事?”庄战摇头道:“小人问过所有夜值守营的士卒无一人见他外出他也没向人说过要出营。”妙公主点头道:“是啊小鹿儿办事沉稳从来不会这么没交代的。莫非是那支离益杀了……?”梦王姬道:“支离益若要杀他在帐中便杀了何必将尸体带走?是否支离益将他掳走了用来胁迫夫君哩?”楚月儿摇头道:“不会支离益是夫君和月儿伤的剑下的分寸我们清楚得很支离益受伤甚重他自己生死还未卜怎能有本事掳人?小鹿儿的剑术可不差。”伍封点了点头叹道:“总不至于是他自行走了罢?”

  庄战沉吟了片刻道:“龙伯小人本不愿意说不过小鹿这两天确实有些古怪。”伍封问道:“怎么古怪?”庄战道:“刚到这营中小鹿便下令不许人进入他的帐中这两天操练完士卒便入帐躲着不到饭时不出来见人。那日小人挡了支离益一剑好半天还气血翻腾小鹿儿却是被支离益扯脱臂甲虽然外表并无伤损小人却疑心他受了内伤自持壮健隐而不说。”伍封惊道:“此言有些道理小鹿儿或是不愿意我们耽心。”夏阳道:“怪不得小鹿儿这几天老是找我拿药。”楚月儿问道:“他拿了些什么药?”夏阳道:“除了配好的金创药外还有三七和仙鹤草。”楚月儿疑惑道:“这就不对了这都是外伤止血之药。若是内伤他该向你拿救心丸才是。”

  梦王姬缓缓道:“梦梦倒想起了一个人或者小鹿儿是替这人治伤。”伍封叹了口气道:“支离益?”梦王姬点了点头。妙公主惊道:“难道小鹿儿拿药给支离益治伤?没理由支离益是我们的仇人小鹿儿怎会这么做?”楚月儿叹道:“小鹿儿不许人进他的帐中总不至于将支离益藏在帐中治伤吧?”伍封心中虽然也这么猜但他不愿意相信小鹿竟会帮助敌人忽想起昨晚小鹿一反常态对他说话缓缓道:“就算如此小鹿必有其理由。无论如何小鹿绝不会出卖我们。既然他今早才走我们派出人手四下找找。”

  伍封将士卒四下里派出去找寻自己与楚月儿还骑马跑到了沙漠中数十里一连数日都未见小鹿儿和支离益的踪迹只好罢了。

  这漠北草原阳光充足雨水甚少再加上风大是以狼肉、狼皮挂着极易风干狼肉风干后春雨和庖丁刀带人以草木烟薰弄得营中肉香四溢令人垂涎香气顺风在草原上远远飘去。眼见青草渐枯好在遍野都是冬雪看着鲍兴和圉公阳每日牧马之时便让人割取草料以备行程。秋风与庄战带人修整鞍甲加固兵车夏阳却带了班侍女四下里找寻草药。这四女向来无所事事眼下各有职司自觉身怀重任反而十分高兴。营中之事大多由梦王姬和妙公主自行处理。

  妙公主闲时也练武技她见还有些时日途中酒也少了她带了不少酒曲遂在营中以黍酿酒封于大瓮之中只等十数日酒成又制了许多酒曲不过这酒曲制来甚慢只怕要一两月之久配好之后用铜匣密封。

  梦王姬精研兵法虽然经验未足但有伍封指点由商壶陪着专司营防。庄战随秋风带着人修葺兵车武具数日便大功告成只是一路上箭矢耗费不少在此地除乏良材和铸器无法再造。庄战自告奋勇每日引人四下找寻被他找回不少坚木硬竹削成细杆将头修削尖了权作箭矢之用。

  伍封惯了每日与楚月儿练习武技这一次行程之中数番与剑中圣人支离益交手虽然终能抵御毕竟武技比支离益还大有不如是以每日与楚月儿除了找寻小鹿之外便在草原上练习武技比以往更勤。他们这么苦练武技众遁者勇士自然也不敢怠慢也是勤练不辍。那些寺人侍女本擅武技也抽空练武习射连渠牛儿、公敛宏也赶着练武不敢懈怠。营中外松内紧表面上人人都放松休养心里却提防着胡人遵伍封之令每日里披甲而备。

  这日午饭之后伍封与楚月儿练了一会儿空手搏击和剑术后又策马在营外草原练习马战二人挥着铁戟长矛在草原上往来交手自从黑龙和青龙装上马鞍之后他们便觉得马战威力增大了不少此刻交战了二三百回合甚觉畅快。

  他们珍惜马力下马休息将马的肚带松开放在原上吃草二人坐在草地上说话楚月儿因身有“金缕衣”是以白色的衣甲甚薄并不碍事伍封这一身黑甲却甚不方便索性躺在草地上两人说说笑笑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伍封正想起身偶尔侧面贴地隐隐听到西北方向传来马蹄之声微微吃惊细听了一阵忙跳起身来道:“有大队骑兵在四十里外的地方正移过来。”二人再牵过马来束紧肚带整好马鞍飞身上马。

  二人回到营前也不进营伍封将鲍兴叫来道:“小兴儿有大队骑兵在西北外三四十里处多半是胡人快击鼓号令让士卒准备万一胡人有何异动便好作战。”楚月儿见他并不入营心知其意让士卒将商壶和铁勇招来。片刻后三十骑出营三十铁勇被支离益杀了一个还剩这二十九人一个个穿着由越国得来的金甲挂刀提矛由商壶引着。

  伍封道:“月儿我们迎上去瞧瞧。”带着铁勇往西北方向迎上去越往前去渐渐听到前面的马蹄身响驰出二十多里时便听骑声如雷前方黑压压一大片骑兵直驰而来。伍封和楚月儿按马停下商壶在旁边二十九骑铁勇一字儿排开站在三人身后。

  那些骑兵来得甚快飞一般到了近前伍封见他们大约有七八百人都是胡人的装束与代人相似。离伍封等人五十余步时胡人停了下来两边排开。三骑上前当中一人大约二十多岁身上穿着斑斓虎皮上衣手上执一根大殳旁边两人看来是护卫身份也是提大大殳。

  中间那胡人喝问数句伍封等人茫然不知其说的是什么商壶懂胡语回答了几句那胡人脸上露出不信之色不住摇头。商壶扭头对伍封道:“姑丈这胡人问我们是否是晋人老商告诉他我们是齐人。这胡人不信还说齐人怎会大老远到这儿来。”

  伍封笑道:“这就有些难办不过他既然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只告诉他我们并无敌意就行了。”商壶又向那胡人说话那胡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叽叽咕咕地说话商壶回答了几句那胡人忽然哈哈大笑连身后的那些胡人也不住哄笑。伍封虽然听不懂胡语也看得出他们正讥笑商壶。

  商壶忿怒地喝了几声回头道:“这些胡人问我们是否遇到狼群我说狼群尽被我们杀了还有许多狼肉已经吃在肚里他们却说老商是在吹牛。”伍封摇头道:“这些胡人还真是难缠。老商你对他们说这一带是我们的地方他若是路过便不要乱闯进来若是想来瞧瞧我们便请他喝酒。”

  商壶又向胡人说了一阵那胡人正在犹豫忽见西面沙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赶了来这些胡人脸色立时凝重起来互相说话仿佛遇到了大敌一般。

  伍封问道:“老商他们在说什么?”商壶道:“听他们的言语好像是有对头赶来打架。姑丈我们要不要帮忙?”伍封愕然道:“帮谁?帮他们还是帮他们的对头?谁知道他们有何仇怨我们可不必招惹。”商壶点了点头。楚月儿道:“夫君若是他们厮杀起来混乱之下说不好会撞到我们营中。”伍封道:“是啊别无缘无故地卷进是非。”

  这时西面大队骑兵已经赶到足有一千余人也都是胡人为那胡人三十多岁生得粗壮结实手上舞着一条铜柄大酋矛神情十分凶恶。

  这两队胡人各自排开互相喝叱几句后。那执矛的胡人乜斜着眼向伍封等人看了看向执殳的胡人喝问后者不住摇头。商壶笑道:“姑丈原来这两队人是要争夺一样什么东西然后大生争执瞒着酋长来打仗以分高下。这家伙问那年轻人我们是否他的帮手那年轻人说不是。”正向伍封说话那执矛的胡人向伍封恶狠狠喝了几句商壶怒道:“这人好生无理!”楚月儿问道:“他说什么?”商壶道:“他说我们既然不是帮手便要我们滚得远远的。”楚月儿哼了一声瞧着那执矛的胡人甚不痛快道:“月儿倒想与他比试一下矛法。”

  商壶闻言傻乎乎便要向那胡人搦战伍封忙止住他笑道:“我们先不要理会索性退开几十步看看热闹也好。我看这两人在胡人中大有身份若随便得罪了说不好有要打仗到时候一路回去时便很多麻烦。”他一声令下众人退开了五十步。

  这时便见两队胡人打起来一时间沙尘滚滚人喊马嘶。伍封看了一阵见这些胡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善骑高手人坐在马上就像身子天生地长在马背上一样点头道:“胡人的骑兵果然厉害。”楚月儿道:“是啊他们的战马既没有马鞍又没有蹄铁仍然如此凶猛并不下于我们的勇士。”

  胡人双方的士卒相差并不很大是以一时间难分胜败。眼见越战越烈刚开始双方还是以拼较高下为目标未下杀手此刻战得性起手上格外出力66续续有胡人受伤跌下马背。

  双方的胡人领也斗得十分激烈那挥着铜柄大酋矛的似乎力大些却不够灵活那执殳的十分灵动却又不及对方力大斗了良久未分胜败。

  伍封见这二人并无太多章法铜矛和大殳招式简单却十分实用似乎是从小打架由实战中练出的本事。伍封看了一阵眼见战场上流血渐多问商壶道:“这两班胡人是宿敌么?”商壶道:“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同是一族。”

  伍封微微吃惊道:“同是一族为何会兵戎相见?”楚月儿在一旁跃跃欲试道:“夫君我们是否当个和事佬?”伍封见她兴冲冲地想上前故意问道:“怎么才能当这和事佬?”楚月儿笑道:“月儿上去将双方的领擒来这仗恐怕就打不成了。”

  伍封笑道:“看来你真想与那家伙比试一下矛法你上去吧尽快将二人擒来。”楚月儿闻言大喜拨马上前。商壶忙跳下马撒开脚追上去。他的铜叉上次被支离益崩断了铜链已经央庄战替他续接好了。这时拖着大叉跟在楚月儿马后他脚力甚快居然能跟上青龙的度。伍封等人也不以为异都知道这商壶不喜欢骑射每有战事宁愿下马步战。

  楚月儿一骑抢过人群随手将途经处胡人的兵器拨开向那两个胡人领冲过去。这两个胡人哇哇怪叫都以为楚月儿是来帮对方互相叱喝多半是说对方不要脸要人帮手之类。

  楚月儿刚到二人身前这二人挥着铜矛大殳向楚月儿或刺或砸。他们这一动手立时便知道楚月儿不是对方的人不过并未收回兵器而是联手向楚月儿夹攻。楚月儿哪将他们放在眼中长矛上举将大殳撩开同时轻摆矛尾又将那酋矛拨到一旁。这么连撩带拨之间青龙已经冲到了这二人坐骑中间。

  楚月儿伸出左手往执矛的胡人身上一推那胡人来不及收回酋矛被楚月儿推得后仰急忙腰上使力身往前压以免后跌下马。不料楚月儿故意这么一推引他前俯顺手抓住胡人腰间的革带将他向后甩过去。她这一招便不用蛮力纯是借力打力手法十分高明看得伍封在一旁大声叫好。

  那胡人哇哇乱叫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失了重心连酋矛也扔了。眼看向地上摔去商壶闪了上来伸手接住夹在腋下便往回跑。他一手舞叉格开周围胡人的兵器大步跑回。自从他随伍封与秦人、巴军、蜀军交战便与伍封、楚月儿配合甚好跟在马后专管拿人。

  这时又听那执殳的胡人哇哇乱叫被楚月儿一手提住驰马而回。原来他被楚月儿撩开大殳正佩服这人力气甚大还未缩回大殳便见楚月儿已经轻松擒了一人。大惊之下还未及用下一招却见楚月儿一手握在笔管铜矛中间如同顺水推舟小手横握着细细的铜矛向腰上推撞而来。这胡人先前见楚月儿擒住了对手心想这人又用此法自己决计不会上当。猛地仰身上身平躺楚月儿的细矛推了个空。这人正暗暗佩服自己见机甚当忽见楚月儿将矛向上扔起大惑不解却忘了楚月儿将矛扔了手便空了出来“嗤”地一声楚月儿的小手已经抓住了他腰间革带将他拖了下马手上急抖一下这胡人浑身剧震骨为之松大殳拿捏不住扔到了地上浑身软绵绵地一时使不上力。偷眼上看时正见那细矛掉下来被楚月儿用另一手接住。伍封远远地又大声叫好。

  楚月儿拨回马头由人群中冲出来与商壶一前一后将二人都擒了回来。众胡人打斗正烈忽见双方领被外人擒去齐齐怔住片刻后有人一声喊双方都住手不战一齐向伍封这方向追杀过来。

  伍封心道:“这些胡人倒有趣自己斗得你死我活一见外人插手便能联手对外。怪不得胡人分了许多族并无共同领中原人却丝毫奈何他们不得。”他策马上前挥着铁戟将冲在前面的胡人挡住。以他眼下的本事天下间除了支离益之外无人能抗手这些胡人怎敌得过他?伍封一戟一个将冲在前面的胡人了一连震跌马下十余人众胡人大惊之下这才不敢追上前。

  伍封拨马回来刚好见楚月儿手上正施妙技在马上俯身将两名胡人背上的“风门穴”点住。此穴被点上身便不能动弹腿脚却依然能行。这便省得觅绳来捆扎这两个胡人忽然间上身麻木仿佛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又惊又惧目瞪口呆。

  伍封见他们张口结舌忙道:“月儿你怎点了他们哑门穴?我还有话对他们说。”楚月儿道:“我可没点他们哑门。”伍封奇道:“为何他们说不……”便听这两个胡人张口哇哇说话满脸都是惊诧、骇异、惧怕之色。伍封笑道:“原来他们是惊住了此时才回过神。”商壶呵呵笑道:“他们听了姑姑说话此时才知道姑姑是女子敬佩得很。”

  伍封向那两名胡人问道:“你们是一族人么?”商壶用胡语转述过去两个胡人都点头又说了些话。商壶笑道:“原来他们是亲兄弟这长得凶恶点的是兄长叫乌托巴夫秀气些的是弟弟叫图罗巴夫。”楚月儿格格笑道:“这弟弟的名字可难听些怎会叫‘偷萝卜乎’?”众人忍不住笑起来伍封呵呵笑道:“还是你那‘天巴图’的外号好听些。”

  这两个胡人听见“天巴图”三字立时听懂叽叽咕咕地说话不住地道:“天巴图、天巴图!”商壶笑道:“他们说姑丈和姑姑是天巴图。”伍封向那两个胡人道:“你们既是亲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兵戎相见?”商壶转述后两个胡人脸上立时显得忿忿不平之色不住口地说话又互相说话说得越来越声大伍封等人就算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也看得出了二人又吵了起来。

  商壶大皱眉头道:“他们好像是争一个什么铁音兰兰似是人名他们说得这么又快又急一时间也听不明白。”伍封挥了挥手上的铁戟两个胡人立时住口看着他。伍封道:“这么说话难以明白你们二人不如到我营中饮些美酒慢慢细说可好?”楚月儿道:“你们的部属伤了不少最好也随我们去治一下伤。”商壶向二人说过后这两个胡人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伍封道:“我们若要杀你们在这里就杀了何必带你们走?你们将大军留在此地伤者随我们前去如有变故他们大可以来救。”商壶又将话转述这两个胡人商议了几句都点头答应又向部属喊话受伤的胡人约有二十多人都下马走过来各牵着自己了坐骑连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的马也牵来其余的两队胡人却整兵一处严阵守候。

  伍封暂不解这二人的穴道带着他们一同回营都营前时见营中早已经严阵以待。众胡人入营时见满营都挂着狼皮和薰得又黄又香的狼肉惊诧之余又忍不住流涎。楚月儿叫上夏阳和十个懂药的侍女将受伤的胡人引入一帐治伤。伍封却将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带到大帐解开二人的穴道请他们坐下让人拿上美酒和狼肉又让人送酒到楚月儿为胡人治伤的帐中去。

  这时梦王姬和妙公主听说擒了胡人带着春雨、秋风、冬雪和侍女来瞧商壶见梦王姬来了遂到楚月儿为胡人治伤的大帐去暂为传译。乌罗巴夫和图罗巴夫见众女之美尽惊得呆了半晌方醒悟过来叹息饮酒。

  胡人最喜欢饮酒但他们虽能酿酒却不知道怎样制酒曲是以每入中原便先抢酒又寻觅酒曲回族中后自行酿制。边境的晋、燕国人知道其俗每每送些酒曲给他们以求庇护。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见了美酒酒便不胜欢喜连连痛饮又食些薰制过的狼肉胡人的饮食粗糙二人得此薰肉觉得美味无比心中大悦。

  梦王姬见他们酒肉用了不少便开始与他们说话她本来就会些胡语又向商壶学过十余天胡语更好与二胡人谈起来勾通毫无不便。二人见美女垂询无不争着作答说话良久梦王姬点了点头对伍封道:“这二人是嫡亲兄弟父亲也台是胡人中最大一族的狼主。”伍封愕然道:“狼主?”梦王姬笑道:“这些胡人并未立国与代国不同他们的族长不叫大王、也不叫国君而称狼主。”伍封道:“这称呼却古怪。”梦王姬笑道:“胡俗与中原不同譬如中原人以民户来计算丁口胡人因都住毡帐便以帐计算丁口每帐八到二十人不等。这兄弟二人各有五百帐其父也台一人便有千余帐。”伍封点头道:“怪不得这兄弟二人自己便有近千士卒。”

  梦王姬道:“他们先前说去年不台狼主的外甥女铁音兰兰由代国回来兄弟两人都喜欢铁音兰兰的美貌想娶为夫人铁音兰兰却谁也不答应。这兄弟二人便以为是因为对方之故表妹不愿意得罪对方是以不肯答应自己的亲事由此生隙。这一次他们暗地里相约看看谁先灭了狼湖的狼群便娶铁音兰兰为妻对方不得再行纠缠。是以各带了属下人来可他们未见狼群却在此地碰了面一言不合而交手。”

  伍封皱眉道:“这狼群被我们灭了他们怎分高下?”妙公主耽心道:“是啊万一那铁音兰兰见夫君灭了狼群誓要嫁给夫君怎生是好?”忍不住笑道:“这样的话岂非家中又多了个胡人姊妹?”伍封咄了一声叱道:“胡说什么?那铁音兰兰怎会愿意嫁给我?”妙公主笑道:“这可难说。我便算了你连王姬都能弄上手何况那胡人女子?要是她愿意呢?”梦王姬嗔道:“公主越地乱说了。”伍封笑道:“就算她愿意还得看我是否愿意哩?有你们七位美人儿在身旁我已经如愿意以偿了。”

  伍封让梦王姬等女陪这二人说话自己往楚月儿治伤的帐中去瞧见那些胡人都受了些皮肉伤楚月儿和夏阳也不必自己动手让侍女为他们敷药包扎这些胡人见美女在侧不敢呼痛老老实实坐着让侍女包扎医治。这些侍女都是在成周时服侍楚月儿学医的大半年也学了不少药理和简单的医术又有楚月儿在一旁指导应付外伤自是容易之极。

  包扎敷药过的胡人便坐在一旁与商壶说话饮一爵酒后在一旁等着。等所有的胡人敷药饮酒之后伍封带他们到大帐与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见面兄弟二人与梦王姬谈了许久早已经没有了敌意他们二人有美酒薰肉又有梦王姬在一旁温言笑语心中大为舒畅。此刻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斜眼瞧着楚月儿寻思这美貌少女怎会有那般惊人的勇力。

  伍封道:“二位兄台既然是嫡亲兄弟什么事都好商量为了一个女子而斗得你死我活一来让旁人笑话二来有损你们族人脸面。何况你们就算有个胜败必有一方伤损那铁音兰兰又怎好面对你们?只怕她在族中也呆不下去。”梦王姬将他的话转述给二人二人不住的点头。

  梦王姬让人拿了些美酒、狼肉、海盐交给乌托巴夫二人用胡语对二人道:“我们行程之中所携不多。二位远来是客些许礼物相赠以谢嘉客。”这美酒、海盐都是极难得之物乌托巴夫二人十分高兴他们都是豪爽之人也没太多客气伸手接过。伍封和楚月儿亲自送了这些胡人出营仍带着商壶和铁勇陪他们到了大队胡人停留处。

  那些胡人见乌托巴夫等人平安回来脸露喜色。楚月儿向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道:“月儿有一事相求二位是否可以答应?”商壶用胡语向二人说起乌托巴夫二人对楚月儿敬佩之极见美人相求自然是拍胸脯答应。楚月儿道:“不管铁音兰兰嫁给谁你们毕竟是嫡亲兄弟千万不要再兵戎相见有损兄弟感情。”午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并不是兄弟感情不好而是因为都喜欢铁音兰兰之故大生争执先前又因言语不和一时间怒火中烧才会大打出手。如今被伍封等人轻轻松松擒住治伤赐酒好言相劝早已经十分后悔此刻见楚月儿相求一起点头二人还当着众人击掌为誓决计不再动武。

  分手之际庄战带了十余骑飞赶而来。原来他今日带着人四下找寻制箭矢的竹木回营听说了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之事忙赶了来远远便大叫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的名字。

  乌托巴夫二人刚跨上马背听见叫唤看见庄战大喜道:“庄庄、庄庄!”二人驰马迎上去三人哈哈大笑跳下马来相拥成一团。伍封愕然道:“原来小战与他们是旧识!”楚月儿道:“定是上次送弦儿回来时认识的。”

  大队胡人中有不少人也认识庄战远远向庄战挥手口呼“庄庄”。伍封不禁笑道:“原来小战甚受胡人喜欢他这名字在胡人口中也怪了竟是‘庄庄’!”庄战与乌托巴夫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又引二人上来这二人向伍封施礼说话伍封连忙还礼庄战道:“他们此刻才知道龙伯是弦儿的恩人龙伯以示敬意。”伍封道:“弦儿与他们相熟么?”庄战道:“弦儿是他们的表妹按胡人的名字叫铁音兰兰。”伍封与楚月儿大奇想不到令这兄弟二人大打出手的女子竟是那胡弦儿!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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