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文武吉甫,万邦为宪_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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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送了胡人走后伍封等人回到营中大帐。伍封道:“好在这些胡人还算讲理他们两队合起来有两千余人真要攻来十分难以应付。”梦王姬笑道:“我们今日这和事佬可做得好今日卖个人情日后也好赶路。”楚月儿道:“想不到弦儿的舅舅是胡人族长怪不得小战说她的舅舅是胡人中大有身份的人。”庄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楚月儿心细见庄战神情有异问道:“小战有何心事么?”庄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告辞出帐。伍封愕然道:“看来小战真有心事为何不说出来呢?”梦王姬沉吟道:“莫非是因为弦儿?他千里迢迢送弦儿回到胡地一路上向弦儿学胡语、又学骑射只怕十分亲密。”商壶恍然道:“怪不得老商与他说话他总是三言两语间便说到弦儿、胡俗、弦鼗之上去。”楚月儿爱惜这族侄道:“小战定是也喜欢弦儿听说乌托巴夫兄弟想娶她是以有些心酸。月儿去问问他看是何故。”她匆匆出帐找庄战说话伍封笑道:“月儿这性子就是这样心疼后辈是以老商被她宠成这样子。”商壶呵呵笑着妙公主笑道:“夫君何尝不是这样?那小兴儿也被你宠得十分顽皮。”伍封摇头笑道:“小兴儿全是你宠的。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小兴儿便与我在一齐那时你老爱与他胡说八道。”

  恰好鲍兴这时进来笑道:“龙伯那可不是胡言乱语!有一日小人陪龙伯练步跑来夷维城下公主小声问我道:‘小兴儿你可知道封哥哥……’”话未说完妙公主脸上微红叱道:“胡说什么?不许说!”鲍兴忙点头道:“是是小人便不说。”伍封大感好奇问道:“公主那时说什么?”鲍兴搔了搔头道:“公主不让说。”伍封微微笑着心忖这事情得问个明白才是只不过找个时间悄悄问他免得妙公主尴尬。

  笑谈了好一阵楚月儿回到帐来叹了口气道:“小战真是喜欢弦儿不过他们一路上清清白白倒不曾有何越礼之处。他这番心思只怕弦儿也不知道。”伍封笑道:“想不到小战也是个坐怀不乱的人。咦他一路护送弦儿为何不向弦儿说?”楚月儿道:“他是大有道理的。夫君让他送弦儿回去他便要规规矩矩将弦儿完璧送到胡地。夫君纯是仗义之举小战若是另有他意岂非有损夫君之意?何况还有监守自盗之嫌。”

  梦王姬点头道:“小战的确是个守礼自重的人他若不这么做便不是小战了。”伍封道:“既然如此我们得想法为小战提这门亲事免得他心有所憾。”妙公主道:“小战是月儿的族侄又是你的徒儿身份足以配得上那个什么弦儿了。”伍封叹道:“不过成与不成便不好说了就怕也台不愿意将弦儿嫁给中原人。”梦王姬沉吟道:“幸好梦梦问过乌托巴夫兄弟知道也台的的毡帐所在。我们索性大大方方跑去求亲就算不成也能与胡人加深交情。至少可请他们派些人一路陪我们到燕国应付途中的胡人。”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明日我和月儿便动身携聘礼去也台的毡帐求亲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小战万一不成也免得小战更加伤心。”

  当下将田力叫来按梦王姬所述的方位又打开天下形势图弄清了也台所驻的大致方向。梦王姬又悄悄准备好聘礼二车无非是金珠、钱币、海盐、美酒、锦织、兵器之类他们途中携物不太多不过准备一二车聘礼还是足够。

  次日一早伍封和楚月儿身穿甲胄带了商壶和铁勇往西出特地让渠牛儿和公敛宏持大旗相随声称与胡人示好借道携着两车聘礼往西北方向出。好在一路上无人骚扰出了这狼湖附近数十里外又见大片荒漠快黄昏时出了荒漠便见地形渐绿不多时入了大片草原但见原上毡帐甚多牛马犬羊遍野许多胡人策马原上见到伍封等人都是面露惊异之色。看到这大片毡帐伍封便知道到了也台的大帐附近。

  伍封怕胡人误会不敢深入派商壶上前与胡人说话让胡人禀告也台狼主就说龙伯特来为侄子下聘求亲。等了好一阵便见一队人策马过来到近前时便见为三人左右两边是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中间一名老者衣着华丽顾盼之间颇有威势。

  老者见了伍封等人跳下马来大笑上前道:“龙伯远来不易俺便是也台。”伍封想不到也台会说中原言语心中大喜忙下马施礼道:“在下擅来打搅狼主请勿见怪。”胡人的礼仪与中原人不同也台上前与伍封相拥贴面为礼伍封曾向商壶细问过胡人礼仪自然不以为怪。

  楚月儿等人见伍封下马也一起下马向也台施礼。也台忙还礼道:“月公主是楚国公主楚国是中原第一大国俺可不敢当。上次月公主的侄子千里迢迢将弦儿送回来至今族中还津津乐道都说龙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人。”伍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对他评价微笑道:“这都是应当做的。”

  也台又道:“昨日犬子胡闹险些生祸幸得龙伯阻止治伤相劝又予以厚赐真是天大的恩德。若是他们之间有个死伤或是族人自相残杀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昨日俺已经将这两个畜牲大大责骂正寻思明日动身亲自去拜访龙伯。”伍封怕胡人因此觉得有失脸面笑道:“令郎一时意气只是小小的争执比试倒不会生出什么祸事来。只是在下一时莽撞强要解劝。令郎与内侄庄战既是熟人在下送些微薄之礼也是应该的。”

  也台笑道:“龙伯赠礼之事犬子与庄庄还未见面哩!若是庄庄与犬子先见了面龙伯再赠礼物那又不同。”伍封暗暗佩服这老人的精明道:“在下今日正是为了舍侄而来。”也台哈哈大笑道:“这事慢慢再说各位请随俺入帐宴饮。”

  众人都不再骑马只是牵马而行也台见伍封等人坐骑上的马鞍惊道:“此物用在马上果真妙极!是何物什?”伍封道:“这是鄙府上所产之物名叫马鞍是新造出来。只因在下新娶的夫人不善骑术在下便打造此物后见有效便用于所有坐骑上面碰利于马战。”也台笑道:“龙伯这位新夫人定是指梦王姬吧?”伍封点了点头心忖这胡人也十分了不起连这事都知道看来他们身在北地却有法子与中原沟通消息必是派了不少细作在中原。

  也台仔细看着黑龙不住地点头道:“这马极好不过这马鞍更好设想甚奇果真妙绝。中原人不喜骑马专用兵车像龙伯府上勇士这么擅骑的倒未曾见过。”伍封问道:“狼主去过中原么?”也台道:“俺年轻之时去过晋国和成周二十余年前在南郭子綦府上学过两年剑术。剑术没学到什么不过因此学会了中原人说话。”

  伍封又惊又喜想不到也台竟然是南郭子綦的门人!向他说起南郭子綦一门被杀之事也台也曾听说过不住叹息问道:“听说南郭先生还有一子现在齐国不知是真是假?”伍封道:“南郭先生第九子名叫列九是月儿的姊夫的确在齐国在下的府上。”也台呵呵笑道:“这么说南郭先生其实是龙伯的尊亲了这真是妙极!想不到说去说来俺与龙伯还有这许多渊源。”伍封与他谈了这一会儿便知道也台这人十分豪爽坦率。

  这时众人到了一座大大的毡帐前渠牛儿将大旗插在帐外也台带伍封等人入了这毡帐。帐中早已经点好了大烛甚为明亮。这帐甚大可坐百余人帐中铺着革筵毛席。也台坐在中间请伍封一众一排儿坐在右手客位。他向身旁的胡女说了几句话那胡女出去一会儿引来了十八个胡人。

  这些胡人一起向也台和伍封等人施礼伍封等人起身还礼。也台对伍封道:“这都是鄙族中的掌有三百帐以上的贵人。”一一介绍其名只是这胡人姓名甚不好记伍封一时也记不下来。这些胡人叽哩咕噜向伍封等人说话估计是问礼之类然后依年齿一排儿坐在对面。伍封心忖这一族胡人果然势大这十八个胡人至少有距六千帐加上不台父子两千多帐以每帐十人记这便有八万人左右这还只是按其余胡人每人三百帐计算。

  也台拍了拍手若干胡女捧着酒肉上来胡人这饮食与中原人大不相同酒是浑浑的白酒盛在每人面前一个方型的瓦筒中饮时用酒勺舀在面前陶碗中。肉更是古怪都是烤好的一只羊用木架撑在身旁大小相若羊头上插着一柄割肉的铜匕食肉时便用匕割肉食用并不像中原人有鼎、缶等物。

  伍封与众人对饮了数碗酒只觉这酒初饮甚怪饮了数碗后渐觉习惯虽不及中原的酒醇香却较为浓烈。商壶和铁勇都能饮些酒只是有些不惯而已。楚月儿却不擅饮饮了数碗后面如朝霞红扑扑的十分动人引得众胡人不住偷瞧。

  饮至中途胡弦儿由外面入帐向伍封等人敬酒谢他派人护送之情她一个个敬酒眼光向众人脸上瞧去微显失望之色。楚月儿小声问道:“弦儿你找小战么?他可没来。”胡弦儿脸色微红起身告辞。图罗巴夫急叫住她要与她饮酒胡弦儿摇了摇头微笑出帐。

  此时天色已晚北地又天黑得早伍封等人按胡人之俗在毡帐住了一晚。楚月儿却向也台打听胡弦儿的毡帐也台派了几名胡妇带楚月儿去找胡弦儿楚月儿与胡弦儿谈至深夜方回回来时已经下起细雨来。这草原上雨水较少是以初下雨之际伍封在帐中听见周围胡人中有不少人轻声欢呼显是十分喜悦楚月儿对伍封道:“夫君其实弦儿也想嫁小战是以对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甚是烦恼千方百计要摆脱这二人。”伍封笑道:“看来小战和弦儿这一路上暗生情愫这小战也不说出来若非我们路过狼湖岂非耽误了亲事?”楚月儿叹道:“就怕狼主不答应。”伍封微笑道:“他若不答应我便死缠烂打每日都来纠缠。”

  次日一早起身天空中细雨蒙蒙也台又邀他们入帐宴饮仍由昨日的那人胡人相陪都十分热情。也台乐呵呵笑道:“这真是太好了许多日子未曾下雨俺们这片草原子渐渐觉得水有些不足不料龙伯一来当晚便下雨大国贵人果然与俺们不同。”伍封笑道:“这不关在下的事天是否要下雨在下可毫无能为。”也台笑道:“至少说明龙伯是个吉人。怪不得龙伯能够尽灭狼群占驻狼湖。”伍封心忖必定是昨日乌托巴夫兄弟与那些胡人见了满营的狼肉狼皮相信狼群被他们灭了道:“狼毕竟是畜牲灭之不难。是了那狼湖之地甚好便因狼群而无人去驻留么?”也台道:“狼湖附近自古只有象群、野马南临旱海以前胡人丁口不多未能占驻。以往燕齐之间有令支、孤竹等戎人之国后来齐桓公助燕破戎凭识途老马以过旱海使燕国往西辟地五百里。孤竹、令支余人逃往狼湖没过多久尽数被狼群噬没。从此无人敢到狼湖若非龙伯占驻至今仍是无人之地。本来俺们想灭了狼群夺取宝地无非是有些伤损而已但俺东胡有四族都想要这地方都想去剿灭狼群可又怕其它三族不悦是以暂未动手因此成了无主之地。”

  饮了些酒又吃了些肉伍封道:“狼主在下有个内侄庄战素慕令外甥女弦儿、即铁音兰兰之美在下这次前来特意为舍侄求亲盼狼主能答应赐婚。”又让商壶用胡语说了一遍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面露惊色略带不悦。

  伍封让渠牛儿和公敛宏将聘礼一一搬进来打开匣盒光闪闪露出许多金珠玉器青铜兵器来。宝货都是梦王姬从众女的物件中捡出来的自然都是难得的奇珍异玩。渠牛儿二人再打开两个大瓮一瓮美酒、一瓮海盐更是胡地难得之物。其余的锦织之类也显得十分富丽。这些东西在伍封府上自然是不足为奇在众胡人的眼中却珍稀无比看得众胡人眼热心动大为羡慕恨不得立即生出个美貌女儿来嫁到伍封府上去。

  也台想不到伍封一路行程之中居然能备如此厚聘惊愕之下自然也知道伍封其意极诚。他看了看二子意甚踌躇道:“俺只有一个嫡亲幼妹嫁给了代国大相可惜早逝唯留下一女俺对她十分爱惜原不想将她远嫁可龙伯又意之诚诚俺觉得这件事情……”话未说完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同时出言与也台说话伍封虽听不懂他二人说什么从其神色也看得出他们是一力阻止不要其父答应。也台面露不悦之色以胡话向二子说话二子似乎甚不痛快言语激烈众胡人便出言开解帐中一时间十分嘈杂。

  伍封本想问商壶这些胡人说什么又想身为客人在一旁交头接耳有失大体遂忍住不问。

  正嘈杂间一个胡人由帐外撞进来向也台大声禀告也台面色立时凝重起来众胡人也一刹时都住了口或惊惶、或激忿大都变了脸色帐中立时鸦雀无声。

  也台向伍封等人告罪之后又用胡语与众胡人商议众人七嘴八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伍封等人却看得出来定是有大事生。便听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十分激动地说话声音甚大也台沉吟了好一阵点了点头。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起身急步出帐片刻后便听帐外人喊马嘶脚步声甚急似是在招集人马。

  伍封心中暗暗吃惊向商壶瞧过去却见商壶浑不在意便知道胡人集结士卒并非针对自己。没过一会儿便听帐外马蹄声响无数人马向西而去声音渐弱片刻间便去得远了。伍封正在心中暗赞胡人来去如风便听也台又向三人吩咐这三人匆匆出去一阵间也带人马走了。

  也台在帐中来回踱步过了好一阵又叫起四人来说了数语这四位胡人也匆匆出帐一阵间又听见四队人马远去。伍封见也台一连派了九支人马出去猜想必是有敌人侵犯才会如此。看也台的脸色十分沉重想来这敌人甚是厉害。

  也台缓缓坐下来向伍封道:“唉正巧有敌人来侵俺等急于派士卒相迎倒怠慢了贵客。”伍封见果然如此忍不住问道:“这敌人很厉害么?”也台点头道:“敌人是楼烦人。中原人将楼烦、林胡称为戎人其实与我们一样。我们胡人分为东胡、楼烦、林胡三支东胡最大林胡最小后来林胡被东胡、楼烦所迫地境渐小最后一小部分并入了代国其余的移到颇北之处离此较远。本来楼烦分为十余族势力甚小可晋国赵无恤灭代之后因代地紧接楼烦楼烦人甚为恐惧前不久楼烦十余族合并奉答里奇为大狼主将楼烦人尽聚一起这势力非同小可。东胡人分了四部俺这一部虽然最大但比起楼烦却是大有不如。适才楼烦大狼主答里奇带了大军来争地俺派了犬子出去迎敌又派了三人分别往其余三部东胡族人求援只盼来得及。俺又怕犬子抵挡不住楼烦人最后又派了四支人马出去接应。”

  伍封惊道:“既然大敌当前狼主怎不亲临战阵以振军心?”也台道:“敌人也应付贵客也得人陪饮俺怎可弃不龙伯不理?”伍封笑道:“无妨在下与狼主一起到战阵上去看看用得着在下时在下还可以略施援手。”也台忙道:“龙伯固然是英勇但毕竟人少何况以龙伯的身份犯不上为了鄙族之事冒险万一有个闪失俺心下可惭愧之极了。”伍封笑道:“狼主放心在下手下的这些勇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就算不胜自保还是大有裕余。何况贵族中勇士甚多未必用得上在下便跟去看看又有何不可?”

  他虽然这么说也台却知道他一心想帮手心中颇为感动心忖这人年纪轻轻士卒又少居然不惧战阵险恶如此仗义在中原人中十分少见。中原人向来当胡人是未开化的蛮子只盼着胡人早灭哪有耽心胡人安危的?话说回来伍封若不是仗义之人也不会派人千里迢迢将一个胡人歌姬送到胡地来那时他可不知道这歌姬是自己的外甥女。

  也台沉吟了一阵实在耽心战事吩咐其他几个胡人意思是让他们守帐向伍封道:“便请龙伯随俺去观战。不论如何龙伯请勿插手只在俺身后便是俺的亲卫士卒还算勇猛当能保护龙伯周全。万一俺战败了龙伯请自行回来不必理会俺等。”伍封点了点头随也台出帐。也台点了一千亲卫士卒伍封让牛儿和公敛阳守在毡帐带着楚月儿等人飞身上马提戟跟随。

  一路往西北而上急行不到二十里便见前方胡人士卒潮水般拥回来一个个狼狈不堪看那样子前方必定是败了。也台脸上变色道:“想不到败得这么快看来不等俺援军赶来便会被楼烦人攻入营寨之中。”他临阵经验极为丰富知道此刻不宜赶上前去命士卒排为几行严阵以待中间留出通道来让败兵过去再在阵后整肃。败军见了也台这支人马心中大定穿到阵后不用也台吩咐自行整备再补入也台的人马之中。

  伍封看在眼里暗暗佩服:“胡人毕竟勇悍这么败逃回来立时能自行整编士气不减怪不得胡人每入中原便弄得中原列国大为不安。”这时那乌托巴夫带着殿后的数十士卒狼狈而来见了也台远远便大声说话也台沉着脸喝斥几句乌托巴夫垂头不语带着人转到阵后去了。

  也台表面上虽然镇静双手却紧紧握住马缰绳眼神中微显不安。其他人自然察觉不到但伍封在他身旁看得清楚商壶小声道:“图罗巴夫被敌人擒住了。”伍封点了点头心忖怪不得以也台的镇定也会心中不安。

  只见一大片骑兵漫野而来其快如飞虽有细雨仍然激起了飞扬的尘土。伍封见对方行径之中并无太多章法却是人人勇往直前凶悍无匹。敌人到了前方百步之外两边排成无数行十分整齐伍封这么瞧过去细雨蒙蒙也看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只看其势必定在五千骑以上。敌方服饰与胡人大同小异看来楼烦人与东胡人并无太多不同之处。

  敌方一骑出来以胡语向这边大声呼喝也台大声应答说了好一阵。楼烦阵中有三骑三人出来两人是楼烦人各执长矛将一人夹在中间马上伍封凝神看时见那人正是图罗巴夫正被反绑了双手骑在马背上。伍封心忖这一仗可难打楼烦人将图罗巴夫擒了为质也台不免投鼠忌器何况敌方士卒远胜于己方就算要硬拼也难获胜。

  也台与那楼烦敌将互相呼喝言语渐渐激烈。商壶小声向伍封和楚月儿解说原来那楼烦敌将便是大狼主答里奇这一次亲率带大军前来是想索要东胡与楼烦接壤处的三十里水草地。伍封大为愕然心忖只是区区三十里水草地怎么非要大举攻战不可?又见答里奇才三十余岁十分年轻居然是楼烦十余族的大狼主真是意想不到。商壶又解释原来东胡与楼烦边上有一条小水道可供沿途水草地族人汲水之用双方以水为界。然而数年前楼烦与代国生战事楼烦败退东胡助代入水道以西三十里占地虽小这条水道却尽归东胡所有楼烦人想要汲水每每被东胡人驱逐。如今楼烦十余族合聚声势极大是以要夺回这水道。眼下答里奇擒住了图罗巴夫便想以图罗巴夫来交换水道以西的三十里水草地。也台自然不会答应双方于是僵住。

  伍封心忖原来这事是东胡无理在先楼烦人兵多势大却并无过多占地之心只想得回原归己有的三十里地看来楼烦人并非无理取闹。他心下甚是踌躇原想一力助东胡可这对楼烦人便十分不公平。

  伍封向也台道:“狼主在下是外人本不该说话但眼下情势危机令郎又在其手中在下冒昧一言狼主勿怪。”也台道:“龙伯请说。”伍封道:“东胡与楼烦是一族分支等若兄弟。这三十里地算不了什么既然有水道的原因楼烦不得此地必不会善罢就算他今日败了明日只怕又来若是还其三十里地共用水道其实是件好事。”也台点头道:“其实俺早想过这事眼下楼烦势大难以抵御俺也不愿意得罪他。若是楼烦不动兵戈派一使来善言商议俺多半会答应。只是此刻却不同答里奇亲率楼烦大军前来俺轻易答应有损东胡脸面让人觉得俺东胡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况俺是东胡狼主若因犬子之故甘愿让地必会使族人不服以为俺因私而废公。”

  伍封心忖这也有理沉吟片刻道:“狼主在下有个法子或可调解此事狼主请与答里奇再说几句话稍稍拖延。一阵间在下或有冒犯的地方不过是做给楼烦人看看狼主请勿见怪。”也台甚是精明道:“龙伯是想做出个两不相帮的姿态、从中调解么?”伍封点头道:“正是。”也台此刻也毫无办法战必是败何况儿子又在楼烦人手上此刻能够居中调停的便只有眼前这中原人了点头道:“俺信得过龙伯龙伯请自为。”

  这时那答里奇却有些不耐烦又大声叱喝也台与他言语答应免得楼烦人一怒之下攻来。伍封与楚月儿略加商议又商壶和铁勇等人吩咐了一阵定下计较来。

  伍封向也台使了个眼色自己与楚月儿策马往阵后去两个铁勇跟了上来。到了阵后伍封道:“月儿我们去吧!”二人飞身由马上跃起冉冉向空中升去周围的胡人看在眼中以为神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两名铁勇将黑龙和青龙牵回阵前由于他们在阵后动作空中又有细雨楼烦人自然看不见伍封和楚月儿的举动。

  伍封与楚月儿使出御风之术越升越高没于雨中估计下面的人看不见他们时二人便移身往前飞到了前阵。他们目力远胜他人下面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见到下面。觑准了方位二人互视一眼猛地里俯身下跃如同巨鸟突下瞬间到了答里奇和图罗巴夫头上。

  两方阵中忽见伍封二人由天而落惊愕之极连也台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预先知道伍封施谋却料不到这二人竟会由空中而落。双方人数甚多可在这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天地间唯有细雨簌簌。

  楚月儿翩然而落铜矛一拨一划图罗巴夫两旁的楼烦人立时落马。楚月儿伸出一手抓住图罗巴夫腰间的革带转而向回飞去。伍封比她更快早已经飘落在答里奇身旁五指飞弹片刻间点了答里奇的左右肩井顺手将他提着飞回。他们这御风之技从未使过带人此刻各带一人便觉这人说不出地沉重不能飞高只是离地丈余跳跃而行甚是吃力。好在他们突出奇兵使得楼烦人惊惶失措被他们兔起鹘落地轻松得手。

  他们二人一动商壶与众铁勇便抢身出阵一排儿列在两队中间那两个牵着黑龙和青龙的铁勇也一齐上来伍封与楚月儿正好跃坐在两马之上顺手将答里奇和图罗巴夫放在地上。

  这时楼烦人才回过神来可他们素来信奉天地神祗以为伍封与楚月儿是天降神人谁也不敢冲上来救人。何况他们见伍封等人并不入东胡人阵中敌友难明主将又落在其手自然只能坐观。东胡人虽然与伍封等人一路来也不知道二人的本事此刻与楼烦人同一番心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伍封向也台拱手道:“请狼主出来说话。”也台驱马上前。那答里奇忽然指着伍封腰间的犀带惊呼一声脸露惊异之色不住口地叽哩咕噜向伍封问话。伍封听得一头雾水商壶道:“姑丈他问这犀带由何而来?”伍封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犀带见正是那条镶着几种异兽的犀带想起这是郑国的君夫人胡姬所送因见这犀带甚好侍女每日为他扎在腰中。

  伍封道:“这是郑国君夫人所赠。”忽想起那胡姬是楼烦人这条犀带是她由族中携来的陪嫁宝物心忖:“莫非胡姬与答里奇是旧相识?”商壶向答里奇说话时楚月儿指着答里奇腰间道:“夫君这人的犀带与你这条好生相似哩!”伍封看时果然见两条犀带相似心忖胡姬能嫁给郑君必然是楼烦人中极有身份的人这答里奇是楼烦大狼主又与胡姬有同样的犀带二人多半是亲属。

  商壶与答里奇谈了一阵道:“姑丈原来这人是郑国君夫人的亲兄因此也猜出姑丈是龙伯。他说其妹子能被郑君立为君夫人全靠姑丈的美言。”伍封笑道:“这真是巧了!不过郑君立胡姬为夫人是他自己的主意却怕众臣阻挠是以强说是我的作用。”忙跳下马来解开答里奇的穴道向他拱手道:“大狼主得罪得罪!”又到图罗巴夫身边抓住捆着他上身的牛筋绳索力扯断图罗巴夫见他手力惊人心中暗惊。楚月儿等人却没有下马这里地处两军之中不可不防备意外。

  答里奇先前被伍封在身上拂了拂便全身不能动弹此刻被伍封敲打几下忽然手足自如心忖这人多半是有神术用中原话道:“龙伯既是舍妹的朋友怎么相助俺的敌人?”他这中原话可比也台差得多了不仅说得结结巴巴而且声调古怪有趣。伍封愕然道:“原来大狼主能说中原话!”也台此刻到了旁边下马笑道:“俺们胡人之主必须要会说中原话。大狼主定是因为中原话说得不太好是以不愿意说。”

  伍封对答里奇道:“在下到东胡是为内侄提亲不料正遇到你们二族冲突本来不干我事但在下见东胡楼烦都是同样的祖先手足相残可不好是以厚颜出面相做个和事佬绝无恶意。只是先前两军对垒稍一不慎便会引战事才会得罪大狼主。”答里奇点头道:“舍妹对龙伯敬慕之极俺也信得过你。只是东胡强占了俺三十里水草地以至楼烦边帐无法汲水这事是东胡的不对他若能归还此地俺们便能与他讲和共防晋人。”

  也台叹道:“大狼主若派使来商议俺未必不会还你。你这么大军东来俺若就此答应岂非天过示弱?”答里奇道:“这也不是示弱俺楼烦士卒的确胜过你。”也台摇头道:“若是俺四族合起来你们便弱得多了。俺先前已经派使向三族求援援军很快就到。”答里奇“哼”了一声道:“就算你援军到了俺也不怕。”

  伍封见他们二人越说越急声音渐大笑道:“在下有个主意二位狼主不妨听听如果不妥当你们再要作战在下便只好旁观不再插手。”答里奇和也台齐声道:“龙伯请说。”又互相瞪了一眼。

  伍封道:“若是不干系水道大狼主也不会将三十里地放在眼里在下以为这三十里地既是楼烦的旧地原该归还才是。”答里奇呵呵笑道:“对极龙伯果然是好朋友!”也台皱眉道:“可俺们族人怎能甘愿还地?让东胡其余三族知道也必会耻笑。”伍封笑道:“不妨在下占了狼湖一带六十余里的无主之地反正过不多久要走要此地无用便送给狼主以为补偿。如此一来东胡反多出三十里族人必定高兴这便好向族人交代了。”也台又惊又喜旋又奇道:“狼湖一带六十余里绿地中有大湖胜过它地百里龙伯怎会甘心不要?”伍封笑道:“在下的邑地不少又在齐国何必贪图此地?”

  也台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豪爽大方之人道:“龙伯固然是一番好意可俺怎好意思要?俺可不能白受此天大恩惠。”伍封道:“既然如此这六十里地权当也是在下替内侄所下的聘礼狼主当可以收下了吧?”也台寻思了片刻点头答应。本来他对这亲事还有些踌躇一来是不愿意将外甥女嫁得太远尤其是嫁给习俗不同的中原人;二来又怕二子不悦生出事来。此刻权衡利弊那六十里连狼湖在内的水草地在北地算起来是极为少有的宝地委实诱人。再加上伍封一力出头解了厮杀之危还怎好意思拒绝这门亲事?楚月儿见也台答应庄战这门亲事总算说成了甚是高兴。

  答里奇道:“听说狼湖有狼群出没无人敢近龙伯怎敢居之?”也台笑道:“这个大狼主便不知道了那狼群早已经被龙伯剿灭犬子还在龙伯营中食了不少狼肉哩!”答里奇先前见了伍封的本事更相信伍封是天生神人点头道:“说得也是龙伯是神人何惧狼群?唉这六十里地甚美若非中间隔着东胡之地俺宁愿要这狼湖地方。”

  伍封问道:“既然两位狼主赞成在下的提议便请各自向族人解说以解兵困。”答里奇和也台心里十分高兴各自上马向本族人详细解说双方见无须厮杀都有所得欢声雷动。伍封又提议答里奇和也台设誓互不侵害在他的见证下二人当着双方士卒击掌约誓。至于地之交割自有部属去办犯不上两个狼主亲往。

  胡人十分率直一旦立誓化敌为友便变得十分亲近。答里奇和也台相拥为礼分手时答里奇向伍封道:“俺想请龙伯到鄙族小住数日龙伯是否愿意?”伍封道:“大狼主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要东往燕国再转回齐国去若去楼烦实在耽误了太多行程。”答里奇想想也是人家一路东行非要请他转往西去不可实在为难他想了想向也台笑道:“既然如此俺便陪龙伯到狼主族中去趁机与龙伯多多亲近。”也台呵呵笑道:“这是最好不过就怕楼烦人误会以为俺将大狼主劫持了。”答里奇笑道:“俺是有道理的既然龙伯之侄要娶令外甥女怎也要有个大媒吧?俺便当这媒人正好到东胡讨喜酒喝。”伍封和也台大喜心忖有这个媒人这门亲事便更加光彩了齐声称好。

  答里奇向部属吩咐了好一阵打他们回去只带了五十个侍卫随伍封和也台的人马赶往东胡营地。途中也台派了三个使者赶到其余的三族中去报讯免得这三族不知情依然辛苦士卒。

  回到东胡驻地伍封正式下聘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虽然不愿意但他们新败回来面上无光又见伍封神勇一力解了族中兵祸聘礼之厚是从未见过的再加上有答里奇这媒人二人还哪里敢出言阻止?只能哑忍在一旁大生闷气。伍封与也台、答里奇商议的婚期既然伍封行程紧迫答里奇也不可能久留东胡自然是越快越好胡人又不讲究日子忌讳遂定于第三日嫁女第四日迎娶。伍封派了名铁勇回狼湖营中报讯准备喜事顺便请田力来与胡人商议交割地域之事。

  雨下了两天第三天便止。这两天伍封与也台便十分忙碌商议婚事的诸般事宜。也台怕二子闹事让他们随田力去堪舆地方。答里奇却是无所事事每日去找楚月儿说话。楚月儿这性子温柔随和又喜欢答里奇的爽直每日聊得十分高兴还教了答里奇一些矛法。虽然只是随便教教但楚月儿武技仅次于支离益和伍封有她这良师教授答里奇的矛法自然大为长进。

  第三日一早时庄战满面喜气由巫金等遁者陪了来想是前晚动身一夜赶来。胡人大营中到处透着喜气载歌载舞处处飘着酒肉气息。这胡人嫁女倒没有太多规矩只是在大帐摆下酒宴款待男家的人和大媒庄战与胡弦儿单独坐在一旁众人上前或祝贺、或调笑、或打趣总之有客相贺便要同饮。胡弦儿大方豪爽酒量甚好应付自如反是庄战却有些害羞脸上微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喜气伍封和楚月儿见庄战与胡弦儿偶尔对视眼露欢愉之意便知道这二人两情相悦必定早就生了情愫若非无意间遇到胡人庄战又不说出来这门亲事谁能想得到?

  这时乌托巴夫与图罗巴夫二人醉醺醺地掀帐进来各执酒碗向庄战和胡弦儿走去口中大声说话。胡弦儿和也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想是这二人说话没有分寸胡言乱语。庄战却浑不在意笑着与二人对饮。答里奇正陪伍封和楚月儿饮酒说话见此情状皱眉道:“这两个家伙干什么?怎么这时候还想着与新人打架?”楚月儿吃了一惊问道:“打什么架?”答里奇道:“他们想与庄庄比试摔跤。”他也与其他胡人一样称庄战为“庄庄”。伍封熟知庄战的本事心忖府上除了自己和楚月儿便以庄战的剑术最好但他的空手搏击和跤法却没怎么学过这二人想与庄战比试必定是此道好手庄战虽然力大却未必能胜便想出言阻止。楚月儿笑道:“比试就比试小战必定不会输了。”伍封看了看她便知楚月儿必定教过庄战空手格击之术以庄战的根基只怕练得不错否则楚月儿也不会这么有把握。

  庄战来过胡地知道胡人最看重勇士今日若不出来比试只怕会让人耻笑伍封面上也不好看向伍封和楚月儿瞧来楚月儿微笑点头。庄战又向也台瞧去也台见事已至此自己若是阻止二子必不答应既然二子娶胡弦儿不到就让他们与庄战比试一番败了都是一家人儿子败于外甥女婿之手也无伤脸面也免得二子仍想纠缠不休如果二子赢了便可让二子出了这口气遂点头答应。答里奇呵呵笑道:“正好为公允计俺来当仲人。”

  胡人节庆之际常以摔跤为乐此刻了狼主的二子要与新妹夫比试好奇心大生大多数人只是想看热闹不过也有人想乌托巴夫二人获胜免得被中原人小觑了胡人。

  胡弦儿有些担忧她知道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是族中有名的勇士跤法高明尤其剑术得了也台的亲传族中无人能敌。虽然她知道庄战本领了得但终是关心则乱。她随着众人出帐时楚月儿走过来笑道:“弦儿放心小战这本事甚高大有胜算。”

  众人出了毡帐四周围出一个大大的地方来答里奇身为仲人站在中间说了些规矩无非是不许暗算、不许出下流招数之类。答里奇退开后乌托巴夫争着要上场去图罗巴夫却将他扯住自己上场摆了个跤式。这图罗巴夫前几天被答里奇擒住自觉大大丢脸也想今日将庄战摔上几跤免得族人因此而小觑他。

  庄战解下腰间的“长歌”铁剑递给胡弦儿这剑颇重胡弦儿将剑抱在怀中。庄战走了上场他不懂得摆什么姿式只是静静站着微笑看着图罗巴夫。图罗巴夫见他连姿式也不摆以为他轻忽自己十分恼怒跨上一步别在庄战右腿外侧双手搭在庄战肩上腰间使力奋力将庄战向左边摔去。他双手往左推按右腿别着庄战的右腿之外上推下绊正是跤法中常见的招式。他推按数下庄战却丝毫未动仿佛双脚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图罗巴夫暗暗吃惊大喝一声奋力猛摔不料庄战双肩往下一沉倏地缩开了图罗巴夫的双手图罗巴夫用力过猛忽地推了个空重心自然向左压去本来他脚上左跨一步便可挽回败势庄战的右腿却未收轻轻在图罗巴夫腿上靠了靠反而将图罗巴夫绊住图罗巴夫“哇呀”一声重重向左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激得草地上的尘土扬起。图罗巴夫在胡人中也算一流好手众胡人想不到他在庄战面前竟然如此不济相顾骇然。

  答里奇哈哈大笑道:“庄庄获胜。”图罗巴夫跳起身来脸上微红大叫了几句又冲上来。他一连冲上来三次被庄战又连摔他三跤。伍封见庄战的跤法不如楚月儿的巧妙也较生疏却仗着力大以拙制巧连连获胜。伍封微微笑着忽想:“《道德经》有云:大巧若拙、大辨若讷。老子西去之时还说要胜支离益便要大巧若拙。小战这拙虽然不是大巧所至却能胜图罗巴夫巧妙的跤法看来这‘拙’法须得好好地参详。”商壶在一旁笑道:“这些天小战常扯着老商和小兴儿摔跤莫非他早料到有今日之事?”

  这时乌托巴夫上前将图罗巴夫换了下去。答里奇忙道:“庄庄与令弟比试了多时也该让他休息休息才是。”他说的虽是胡语庄战却能听懂也用胡语道:“不须休息再摔几次无妨。”答里奇赞道:“好庄庄果然是勇士。”

  乌托巴夫先前在旁边看了许久早有定计上前抓住庄战的双臂往后便拉但他脚下却不轻易移动想等庄战有动再另用绊勾之法如此一来便攻守兼备不会像弟弟一样露出破绽。可他想攻守兼备招式便显笨拙攻势也不够凌厉。庄战微微一笑顺势上跨一步乌托巴夫大喜以为庄战被他拖动急忙扭身伸右脚去绊同时双手加力。庄战双臂猛地一缩一翻巧妙地由乌托巴夫手上脱出来。乌托巴夫用得力大了不免后仰。此时庄战跨上的一脚抬起脚跟以脚为轴微微一转脚尖在乌托巴夫脚下轻轻一勾乌托巴夫站立不住踉跄后退一跤跌坐下去。周围的人见庄战这一招极为巧妙哄然叫好。

  伍封见庄战这一招纯粹是楚月儿的路子心知必定是楚月儿所教的奇招心中一动:“这一次乌托巴夫用得拙小战却用得巧以巧胜拙看来这巧与拙之间并非泾渭分明拙可为巧巧可为拙。老子说的‘大巧若拙’并不一定是巧到极处必成了拙而是巧极便如拙反之拙极或可如巧。”这么想着一阵欢喜心知若按此研习武技说不定便可进入一个新的天地。

  他心有所想没怎么在意场上的比试便听周围众人不住喝采原来这一会儿间乌托巴夫已经被庄战摔了四五个跟斗。乌托巴夫此刻由地上爬起来瞧着庄战甚是沮丧。图罗巴夫在一旁大声说话乌托巴夫也不住点头庄战皱起了眉头也台大声喝叱二子甚为不悦。

  商壶笑道:“这两人可真是要自讨没趣居然想与小战比剑!”答里奇向庄战问了几句庄战点了点头胡弦儿抱着剑上来本来她还有些耽心此刻见庄战武技极高这才放下心来。

  庄战接过剑顺手拔剑出鞘将剑鞘交给胡弦儿说了几句话。商壶道:“小战让他们一起上去定是想快了结。”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互视一眼各自提着青铜剑逼近。周围的胡人尽皆哗然想不到这兄弟二人竟想着以二敌一。不过众人先前见了庄战的跤技都知道这人武技极高此刻见庄战甘愿以二敌一也都看好庄战料他必胜。

  也台在一旁摇头叹息暗责二子不知道进退。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心中自有主意他们见今日败了自然是面上无光反正事已至此不如索性以二敌一万一能胜就算胜之不武多少也能挽回一点脸面来。

  刹时剑光大作伍封却毫不在意早料到庄战必胜。乌托巴夫二人的剑术习自其父也台也台的剑术又来自南郭子綦。庄战本身的剑术是支离益亲传本就比南郭子綦高明何况他又得伍封传授快剑和双手剑法早已经是柳下跖一类的高手。乌托二人那一点微末剑术比庄战差了何止十倍?

  伍封料想乌图二人必定惨败果然见剑光一起庄战在三招间便逼退了乌图二人第四招时剑尖在乌图二人嗓间各晃了一下立即收回剑光映得乌图二人脸上青。他剑法奇快周围人除了伍封、楚月儿、商壶、也台、答里奇及铁勇外其他人倒没看出庄战早已经获胜当然乌图二人自然清楚得很。乌图二人连续数次进攻退而又进进而又退总是不到三招便败。周围胡人见他们进进退退庄战却不移一步都知道庄战的剑术远在二人之上。

  答里奇见双方相差太远心忖再搞下去乌图二人必下不来台忙出言阻止道:“不用再比了。”庄战收剑退开用胡语道:“二位兄长剑术高明我可比不上。”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知道他是为了挽回二人的面子收剑长叹摇头退下。

  伍封笑道:“也好这比剑便算打和。今日是吉期总这么打架也不好还是回帐饮酒吧。”答里奇和也台都点了点头这时胡弦儿上来递上剑靴庄战接过剑鞘插上剑后挂回腰中。伍封和楚月儿见他们甚了默契还未成亲这夫唱妇随的功夫便已经做得十足十相视微笑。

  回帐之后众人不住口夸奖庄战庄战只是微笑谦让并无丝毫自得之意。也台见二子败了不过胜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也不算丢脸是以也没怎么在意倒是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二人觉得没趣饮了些酒便各自借故出帐再未见着。众胡人又向胡弦儿敬酒恭喜她觅了个好夫婿胡弦儿自然是满面容光十分高兴。

  下午营中胡人骑马叼羊为乐伍封不擅此道与楚月儿在一旁看了一阵见众胡人空手骑着马抢一头宰了的羊争夺十分激烈其中又大有乐趣心忖连游戏也是如此怪不得胡人骑射之技精于天下。也台又带着伍封等人和答里奇四下里去看了看回毡帐时却见庄战与胡弦儿正与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兄弟说说笑笑这兄弟二人与庄战拉拉扯扯地饮酒众人心中甚是纳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庄战与这兄弟二人突然变得十分亲熟。

  楚月儿见胡弦儿在一旁面带微笑偶尔说几句话乌托巴夫二人便浑身酥了半边似的心知庄战与这二人突然和好必是因此女从中周旋之故。

  黄昏时忽然来了一队楼烦人牵牛赶羊入营答里奇笑道:“俺的人来了。”出毡帐后过不久带人拿了大大小小许多物什来分别送给庄战夫妇、也台、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无非是牛羊、皮货之类又向伍封道:“自从俺妹子被立为郑君夫人俺便准备了礼物想酬谢龙伯可无法送到成周去怕被中原人持剑赶走。这一次正好遂了俺的心意。俺族中无甚好物不过有几张雪熊皮还算珍贵已经制成皮裘这一次让人带来今送四件雪熊皮裘给龙伯和几位夫人一来代俺妹子相谢二来谢龙伯周旋解了楼烦和东胡的兵祸。”

  其实中原人以狐裘为贵熊裘反而不如不过这纯白色的雪熊皮中原人从未见过既是极北冰雪之地的物什只怕胡人见者也少。尤其是答里奇大老远差人由族中取来相送单是这番盛情便让伍封大为感动。伍封逊谢好一阵见盛情难却将雪熊皮裘接过来。

  也台呵呵笑道:“这一次又被大狼主比了下去俺也准备了数件皮裘想送给龙伯却不如这四张雪熊皮珍贵。这雪熊皮是极北冰雪之地的物儿穿着极暖甚难得到。俺这里有四件黑狐皮裘也算珍稀之物正想送给龙伯。”他让人拿来伍封见胡人豪爽推辞反而不好也接了过来。

  幸好伍封早有准备他来东胡之前怕求亲难成拟拜访胡人中大有身份的贵人向也台说项预先带了数口堂剑来。此刻让商壶取来五口送给答里奇两口也台父子每人一口道:“一路行程之中无甚宝物。在下是个粗人随行常带兵器这几口堂剑出自楚国堂溪都是精铁打造颇为锋利。算不上什么宝物送给各位以表心意。”话虽是这么说但这铁剑连中原也不多胡地更是珍稀之极何况胡人好武在他们的眼中这几口铁剑便显得格外珍贵。答里奇等人甚是喜欢在手中把玩良久也台叹道:“龙伯府上之物的确难得这种坚利的铁剑俺在成周也未见过。”

  天黑下来也台和伍封将庄战、胡弦儿送入了新人的毡帐回帐夜饮。约莫到了三更之际众人才散各自休息。

  按胡人的规矩嫁女之后新娘子便到新郎处去女方家长便不再出面以示女已经嫁出再非自己家人。次晨庄战与胡弦儿到大帐拜别也台也台叮嘱了许久伍封等人到帐中向也台和答里奇告辞答里奇道:“俺今日也该走了。龙伯日后有空时请到楼烦来俺陪你饮酒。”伍封叹道:“在下若有暇时楼烦东胡都要来坐坐与两位狼主策马草原的确是件快事。”也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胡俗与中原不同兰兰嫁给令侄万一有得罪处烦龙伯教诲之余也多多担待。”伍封点头道:“这是自然冲着狼主的金面还有大狼主这媒人朋友在下必定善待弦儿。”

  出到帐外三十对胡人夫妇赶着五十只羊、二十头牛、十匹骏马守在帐外各负皮毛一包连人带物都是胡弦儿的陪嫁。也台又道:“那狼湖之地虽然说是聘礼但委实太厚俺东胡人受此大礼总觉得太占便宜。俺思忖良久实在无甚宝货酬谢龙伯只好送五十勇士给龙伯权为龙伯护卫一路为龙伯开路辟尘。龙伯一路东去要经过数百里东胡之地有他们开道便不怕族人误会。再往东去又是燕北肃慎人的地方肃慎人与东胡素来有些交情当不会阻碍。日后他们便是龙伯的人随龙伯建功。”他挥了挥手从帐后转出五十骑胡人勇士来都在三十岁左右年纪。也台的选人法子甚奇想是为了好看都挑些大胡子的勇士高矮也差不多在马上手提大殳十分神气。

  伍封看着这五十个大胡子不仅微笑心忖自己府上九族夷人均有也不在乎多这五十个胡人何况胡人爽直悍勇自己这一路损失了六十余倭人勇士这五十胡人正用得上。他在东胡住这数天知道胡人的脾气若推辞不要必令也台不悦以为瞧不起他。当下点头道:“宝货易觅勇士难得在下便厚颜收下了日后在下为他们安排在中原娶妻生子。”他顿了顿又道:“在下恐怕还要在狼湖停十余日便与狼主约好一入秋季在下便起程走了。”

  答里奇皱眉道:“北地入秋便转寒常有八月飞雪之事到时候一路上大雪覆盖天气甚寒龙伯可不好走。”也台道:“是啊俺觉得龙伯索性在狼湖住上半年等来年春暖后才走。”伍封当然知道这北地风雪之寒但他早问得明白若等来年天暖路干非到五月不可岂非足足耽误十个月去?眼下越人围吴终有一天要城破他非得在城破前赶去援手不可至少要将吴王宗祀灵位和西施带走。伍封叹道:“在下并非不知道这事只是国中事多非得尽快赶回去不可。”

  答里奇点头道:“这也说得是。龙伯常年在外国中如有小人乱来的确可虑。前年俺楼烦十余族相并后俺北去了一阵子便有一族叛乱败逃往东去了。”也台道:“大狼主说的定是善阿卢吧?这家伙带了不少族人士卒便有千余人越我们东胡北境而去途中大有骚扰。这人狡猾之极只怕已经入了燕国。”答里奇道:“要拦住他们可不大容易善阿卢兄弟二人勇猛过人其弟号称楼无烦更是楼烦第一勇士……”伍封吃了一惊:“楼无烦?!”答里奇道:“是啊龙伯也知道他么?”伍封道:“这人当年在齐国劫持公主被在下杀了。他师父大漠之狼朱平漫找在下报仇也死于在下之手。在下与董门的仇怨便始于楼无烦这人。”

  答里奇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数年前楼无烦失踪不知所往其后善阿卢还数番派人到齐国去。咦善阿卢率众往东而去他与龙伯有仇若在途中拦劫可有些不妙。”伍封苦笑道:“在下的仇人可不少不过这些年勉勉强强还能应付。”答里奇见过他和楚月儿的本事笑道:“善阿卢这些人自然伤不了龙伯俺是担心过头了哈哈。是了龙伯如在途中见到他便说俺不记旧过许他带族人回来。不过这人未必会听他驻在燕北时俺数番派人去招揽过他与族人却铁定了心决不回来。”也台由怀中拿了块虎头铜牌交给伍封道:“这是俺招集部众的虎牌东胡各族尽数认识。龙伯持此牌沿途使用在胡地当可一路无阻。”伍封接过牌藏在怀中。

  众人在寨中分手伍封等人出了营地往东南而行过了荒漠快晚间时回到狼湖营中。梦王姬、妙公主带着众人迎出营来营中早已经准备好了喜气扬扬伍封对商壶道:“这些胡人勇士日后暂由你来统辖他们都是爽快人你要与他们多多亲近有难事时便对我说。”商壶喜道:“姑丈放心。”带了胡人勇士安顿不提。胡弦儿悄悄扯着楚月儿说话楚月儿点头小声对伍封说起。原来这三十对胡人夫妇和嫁妆之类胡弦儿请楚月儿收割绝不愿意视为己物一是因路途中要统一号令且食水要统筹为用二是用伍封备二车宝货、六十里绿地为聘胡弦儿面上大有光彩伍封花费奇大胡弦儿怎好意思自有所藏?

  伍封暗赞这胡弦儿极为明白事理与庄战当真是一类这门亲事的确没有结错。遂将那三十对胡人夫妇安顿与寺人、侍女在一起途中寺人和男丁由圉公阳、庖丁刀统辖侍女和胡女由胡弦儿统辖笑道:“我可不能贪小战和弦儿之物等回了莱夷再厚厚加赠免得被人以为我欺负晚辈。”

  晚间大排酒宴伍封和楚月儿按齐礼为庄战、胡弦儿主持婚事虽然路上简陋了些好在营中准备了两日还算丰盛除了狼肉马肉之外庖丁刀带着擅庖艺的寺人新宰了牛羊备上美酒全营上下一片欢腾。伍封属下多有外族那些铁勇、遁者都是夷人是以不会轻视胡人这些胡人新来营中见众人待自己与他人无异各自放心饮酒食肉甚欢。胡人的饮食粗糙哪里尝过香喷喷的薰肉?本来行携的酒已经差不多饮尽好在妙公主新酿的几十瓮酒刚成正用得上这些胡人饮着如此美酒心头大悦如至仙境。

  伍封早早让庄战和胡弦儿入了新人之帐派人生火服时自己与众人饮至甚晚方散各自休息。伍封见快要入秋想起新得的八件皮裘来将四件黑色狐裘给了春雨四人又将雪熊裘分给梦王姬三人各一件剩下一件留给自己道:“我们春天起程以为夏天未过便回了齐国谁知道被迫到了这北地来一路上要过冬正缺冬衣时狼群送了不少皮毛来昨日又得了这八件裘服。”

  梦王姬道:“狼皮尽数制好了可惜来不及制裘服每日让寺人侍女缝制将数张缝为一大张头尾制成帽和护手夫君也该给大家了。”伍封点头道:“这些日子最辛苦的便是这几十个寺人侍女。”他将寺人侍女都叫了来让他们将狼皮给众人然后对寺人侍女大加褒奖许以重赏众寺人侍女见主人明白他们的功劳心中甚喜便觉辛苦也算值得。伍封还有些不放心与楚月儿举火到各帐中去瞧吩咐众人晚间凉时便在帐中生火取暖因为缺少火盆要小心火烛。

  次日早上庄战与胡弦儿来行拜见长辈之礼伍封和各位夫人都准备了珍玩玉器赏给二人。如此休息了十余日已到了秋天果然天降大雪。此地一到秋天入晚便凉常有八月飞雪之事伍封一众果然在八月天便遇到了下雪。这一下雪狼湖便冷冽之极好在众人身上的狼皮裹在身上甚暖各帐中每晚又生火还算暖和又有常备的“龙涎香”保护手足不至冻伤。

  将牛羊尽杀了制成肉脯这日终于起程。动身之前伍封将众人招集起来道:“这一路冒风雪而行路程甚是艰难犯了兵家大忌但因时间紧迫不得不为。一路上大家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擅离大队如要稍离须得三人陪同并让大家知道。”众人齐声答应拆帐收拾战马上鞍鞴鲍兴和圉公阳怕马冻伤将特意准备的裹腹的厚布扎在马肚带之下又将战马小腿上都裹了厚葛众人手足都用狼尾包着辎重放在兵车之上向东进。

  八月飞雪并不长久雪只下了数日便至不过这一路上雪地泞泥兵车十分难行每日行程最多也只有五六十里有时一天行不到十里去十分缓慢一连行了多日秋风愈见冷冽好在准备得充分一路上倒没有什么伤亡损失。每遇到东胡人的材寨便入内休息有也台的虎牌又有胡人勇士为前驱沿途东胡人对伍封一众自然是十分殷勤。就这么蜿蜒行了两个多月行了一千余里沿途由荒凉平野渐见树木估计已经越过了南面的千里沙漠转往南行沿途树林越来越多。

  这日终于到了莽莽森林之地已经出了胡人的地头到了肃慎族的地方正是大雪纷飞眼见要立冬了。

  伍封见所处这片林子甚大大都是合抱粗细的大树粗的是松树、细的是楛树。传令在林中避风处扎营众人立木撑帐扫除厚雪斩松枝生了百余堆火将地上烧得干了覆上筵席立鼎架镬煮水造饭。鲍兴等人用长铜链在避风处围了个放养战马的圈子将战马卸开肚带周围燃上火堆再喂草料。小鹿带十余骑在附近巡视了一番才回来放马入圈。

  众人每日立营设帐惯了是以很快就扎好了营等各帐中暖意生起时庖人也弄好了饭食伍封行军之中只许士卒饮一爵酒解寒不许多饮今日见是立冬遂赐各帐一瓮酒便听各帐中立时热闹起来伍封往各帐走了一圈向众人敬酒。用饭之后各在帐中休息。

  睡至夜深时伍封忽觉楚月儿坐起身来睁眼笑道:“月儿就起身么?”楚月儿叹了口气道:“先前梦见了柔姊姊问起小鹿儿去了哪里我可答不出来。”伍封心中微觉酸楚点头道:“是啊小鹿儿一天没消息我们便放不下心来。”二人对视一眼再无睡意索性着甲挂剑起身巡营。梦王姬惊醒问道:“怎么?”伍封小声道:“你们自睡我和月儿出外瞧瞧。”

  二人出了帐外见营火仍烧着轮流夜守的士卒正围坐火旁。在营中走了一圈伍封对士卒道:“你们仍这么坐着我们出营外瞧瞧。”虽然他不曾说过其实他总想什么时候忽然见小鹿出现在面前楚月儿知道他的心情看了看外面的山林道:“我们到林中走走。”二人出了营在林中闲步走着楚月儿忽然道:“夫君林中似乎有簌簌之声不是猛兽便是敌人。”伍封吃了一惊细听了一阵只听见夜风吹得林响哪里听得到其它的异声?不过他向来信服楚月儿的耳力和眼力跟着楚月儿往林中走。过了一会儿伍封也听见林中确有声息与楚月儿缓缓向声处摸过去行不远处便见前面不远处黑乎乎有十余人正偎在一起避寒。

  伍封心忖这大寒天的怎么有人躲在这里?先前扎营之后庄战曾带人巡视过并无异状这些人想来是其后来的。若想偷营又怎会只有十余人?若不想偷营躲在这里干什么?

  正寻思着楚月儿扯了扯他伍封随她藏在一株大树之后便听“嗖”的一声伍封以为这箭矢是对自己而旋觉方向有异便听一人闷哼一声原来这箭矢由林中射来射的是这偎在一起的人当下有一人中箭倒地。

  眼下敌友难明伍封和楚月儿也不敢出去插手只是循箭矢破风之声的方向找去行了四十余步外见有五人正张弓搭箭。林中黑乎乎的他们居然能放箭射人这眼力可非比寻常。伍封想了想轻捏楚月儿的小手二人忽地窜了出去双手展动五指攒片刻间将五人肩井要穴点了这五人立时动弹不得。

  这时鲍兴听说伍封出营带了一队人举火而来保护那十余人出惊呼之声纷纷要逃却尽数被鲍兴等人拿住。伍封将鲍兴叫来让他将这五个被点穴道的人也带回营去。

  入了鲍兴的营帐中鲍兴押着这些人进来伍封细看过去见那射箭的五人都穿着豕皮衣服头上系着辫鲍兴由那五人身上解下木殳、弓箭递上一支箭给伍封道:“龙伯这箭矢古怪。”这箭用楛木为杆青石为镞石头磨得十分尖利一看便知道是不甚开化之族所用。再看另外那十余人都是中原人的打扮缩成一团。其中一人看起来有些面善似乎曾经见过。

  伍封盯着那人看了许久见他胖乎乎地裹在犬毛之中尽力躲闪着自己的目光虽是大寒天脸上却油乎乎的。楚月儿道:“夫君这人是长笑坊的许衡。”伍封立时想起这人来当年迟迟到临淄找他几乎被田政和许衡所骗。后来此事泄露许衡被晏缺责打之后自己再未见过此人也从来未将他放在心上想不到今日会在这北地风雪之中再见。虽然许衡也是齐人但伍封心下对他十分厌恶丝毫没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伍封向那五个穿豕皮衣的人问了几句话这五人口中叽叽呱呱谁也听不懂说什么。伍封心忖:“这是肃慎人的地方莫非他们是肃慎人?”想起梦王姬学问通天又懂异族言语她曾说会肃慎语便让铁勇将这五人带走等梦王姬盘问。

  伍封皱眉问道:“许衡你怎在这里?”那许衡道:“小人被晏老大夫责罚后闾丘明的儿子闾申三番几次带人来索要长笑坊。小人见得罪了大将军和鲍家田政又失势不敢再留临淄只好与张平约好带着族人北上到燕国那长笑坊便被闾申夺了去。”伍封许久未听见有人称他为大将军了此刻想起当日为鲍琴、鲍笛出气的事微微笑道:“那张平可是临淄的契约官?”许衡道:“是。小人们到了蓟都千方百计也开了个长笑坊来坊中的燕人官儿不少。这事被世子克知道了带人拆了长笑坊。大将军小人……”鲍兴在一旁道:“眼下龙伯爵位高多了是天子亲赐的龙伯。”许衡忙道:“是龙伯。”伍封笑道:“怎么叫都是一样的。”

  原来燕国世子姬克为人宽厚只是将许衡和张平责罚并没有赶他们出蓟都。那张平向来颇穷才会依附许衡许衡本来有不少钱财但先后在临淄、蓟都这么一弄钱财尽失。幸好许衡在临淄的长笑坊有甜甜、香香、艳艳三女俱有美色一路也带到蓟都设法嫁给燕国蓟都司马姬非为妾靠姬非接济许衡和张平总算没有饿死。这二人不懂它技又各有家小数年间日子甚窘。许衡在蓟都过不下去便央求司马姬非为他们觅个差事。姬非这人颇懂商营一直以来与代人有货贸关系善与胡人打交道。眼下代国灭了姬非便想与东胡、楼烦、林胡商贸用渔盐酒曲由胡地换些牛马皮毛再销中原获利。

  伍封听到此处想起一事来问道:“当年‘海上龙王’徐乘与代国之间来往不断中间全靠一个燕人官儿保护是否便是姬非?”许衡点头道:“便是他了。姬非是燕君之弟在燕国势力颇大。他见小人有心便准备了美酒、渔盐、酒曲、铜兵若干让小人押往胡地做生意。不料出了燕北便遇到肃慎人财货尽被夺去。小人们一路逃走才到了此处幸好遇到了龙伯相救。这十余人都是燕人士卒。”

  伍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咦这事不大对头姬非身为蓟都司马生意绝不会小了他怎么不派士卒沿途保护?”许衡道:“姬司马派了五百士卒保护不过肃慎人擅长偷袭士卒被肃慎人打败急切之间小人与张平也失散了。”伍封手中把玩着那支木箭讶然道:“肃慎人如此厉害?他们兵器不良族人也少怎敢从燕人手上夺物?”许衡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龙伯大可以问问这五个肃慎人噢他们这肃慎话小人可不识得。小人们一路逃来车马都在林中藏着还有二十多瓮美酒小人愿意献给龙伯。”

  伍封笑道:“这些美酒非你之物你怎好拿来送人?”许衡怔了怔道:“这个……龙伯既然救了小人一命小人自当孝敬。姬非对小人颇有器重这点事情必不会责怪。烦龙伯派人随小人去取来。”伍封让鲍兴带些人随他去看着许衡出帐又向其余燕人问了几句所答与许衡相似。伍封沉吟片刻让人将这些燕人带走并将庄战和遁者叫来向他们细细吩咐。

  过了好一会儿鲍兴与许衡等人回来果然带来了十余兵车还有辎车二十余乘车上除了布葛、渔盐、兵器之外还有二十个大瓮。许衡道:“这大瓮中所盛都是美酒龙伯要不要尝尝?”伍封见这大瓮也是伍家的“须惠陶器”顺嘴问道:“这大瓮从哪儿弄来?”许衡道:“这是蓟都陶坊之物似是龙伯家产的陶器。”

  伍封让人将大瓮搬下来走近大瓮见有个大瓮上面系着青丝走过去看了看顺手去揭瓮上的土封。忽听“喀嚓”一声大瓮碎裂一道青光由瓮内射出直射伍封小腹。这青光快捷凌厉之极来势之快远胜于高手刺出的一剑。

  伍封暗暗吃惊只因胸口离大瓮只有尺余躲闪不及猛挥手击下这青光甫贴着伍封的甲片便被击落。随着青光闪过一条人影由碎瓮中跃出来。这人一手挥着精铁短匕短匕直扎向伍封胸口另一手拿着连弩怪不得先前那一道青光格外凌厉自然是由连弩射出来。

  伍封喝了一声伸手向那人抓过去一抓即着那人被伍封一把擒住肩井短匕刺了一半便跌落地上刚扬起连弩想再射伍封的手指又点在其另一边肩井之上全身酸麻连弩也坠落。与此同时便听瓮碎之声不绝许多箭矢由瓮内射出来全都射向伍封。楚月儿身形展动挡在伍封身前长剑如飞将箭矢一一击落。等瓮中的人刚刚现身便被庄战与遁者尽数刺伤双臂短匕连弩尽数落下一一被擒。幸好他们的连弩都是向伍封射若射向庄战等人因离得太近箭矢又疾楚月儿身法再快也赶不及尽数击落庄战等人必定会被箭矢射中。

  火光闪烁之下伍封看着手上擒住的这人暗暗吃惊原来这人竟是几番落在伍封手上的越人乐灵!伍封愕然道:“乐灵原来又是你!”乐灵面如土色哼了一声。伍封将他扔在地上叹道:“虽然在下早有防备看着大瓮便觉有异却料不到瓮中的竟是你们!自然也料不到你们会用连弩暗算!这连弩用于近战其机动之处更胜过你们越人的神弩。幸亏在下这两年武技大进月儿反应又快否则明知道刺客在瓮也会被咫尺间出的劲弩所伤。”乐灵不住挣扎但他被伍封点了两边肩井丝毫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极为惊讶和恐惧之色道:“你用什么邪法?”伍封并没有理他趁遁者上来将乐灵牢牢捆绑之时向周围看去只见刺客连乐灵在内共十人此刻也被一一捆住他们手中的连弩虽可连三矢可大多只出一矢来便被制住还有二人连一矢也未及射出。小鹿小心检查剩下的十个大瓮里面却都是美酒并非异状。

  那许衡早吓得浑身抖伍封微微笑着缓缓道:“许衡你当真大胆竟敢骗我。你以为我们营中没人识肃慎言语便敢胡言乱语么?”虽然是大寒天许衡却满脸油汗冒出来道:“龙伯懂肃慎言语?这个……小人可没有……”伍封道:“姬非敢与胡人做生意自然不是傻子他怎会在大雪天派你们上路?单是这一点便足见你所言不实。你说有物什藏在林中时我便疑心其中有诈作了提防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刺客竟是越人!”

  许衡知道不妙大叫一声转身急跑却被鲍兴大斧挥过去“嚓”的一声将许衡的双腿斩下来。许衡出一声极为痛楚的惨叫倒在雪地上血流满地他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叫声震营中等鲍兴拖着斧子上前时这人已经渐渐停止了翻滚再过片刻便死在雪地上。楚月儿见此情形也暗觉心惊想起那王子姑曹来当日也是被小鹿一剑斩落了双腿。鲍兴手上的斧子向来不知分寸如今武技长进了不少这一斧终能手下留情不过还是没能留下活口。乐灵等人在营火下见到许衡的如此惨死之状都吓得心惊胆战面色惨白。

  伍封道:“将这些家伙都押到帐中来。”众人入了帐伍封细细审问乐灵。乐灵见事已至此只好如实以告。

  原来乐灵被文种派出来数番暗算伍封不得在成周杀了南郭子綦一家后便回越国。年初越王勾践准备伐吴文种却耽心伍封得吴民之心武勇兵略又高明恐他来援遂派乐灵往燕国行刺。按文种之谋料定伍封必过燕国原准备让乐灵在燕国蓟都行刺。乐灵赶到燕国蓟都因要等好些天遂闯入一间陋宅想杀了宅中人暂居。偏巧这宅子是许衡和张平所居他们入宅之后见里面人少暂未杀他们将他们留下来服侍。许衡在齐国时结交权贵家财丰足如今落入如此光境自然是愤愤不平时时与张平说起临淄之事深恨伍封。这话被乐灵听到遂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行刺伍封而来许衡和张平大喜乐灵又许他们事成之后同回越国请越王封以显官。

  他们多日商议以为在蓟都行刺甚难除了伍封的家勇外燕国必定派大批士卒保护伍封刺客难入。后来才想出这个法子想趁伍封在行程疲惫之中动手因伍封好饮酒故而以美酒为饵。虽然他们知道伍封身手高明就算面对面也难得手但他们有连弩在手反复试验知道靠此物行刺必能得手是以极有信心。许衡便去找姬非说是要往胡地做生意请他派些人手保护。姬非碍于三妾之面派了二十个士卒跟着。那些货物都是乐灵等人的辎重大瓮是在蓟都的伍氏陶坊中新购。其实他们并不想真要士卒保护只是有这些士卒便能通行燕境。一路上许衡又对燕卒说这货物其实是姬非的顾忌被其他燕臣知道才会打着自己的幌子燕卒深以为然是以一直蒙在鼓里。乐灵一众扮着从人随行等到了这附近时许衡借故将他们赶走其实是悄悄将他们藏入早已经准备的瓮中。

  本来这事情颇为机密不知道怎么被几个肃慎人盯上了他们怕多生枝节不愿意与肃慎人冲突一路躲着只想等到天光假意西行而入伍封营来。到时候许衡假意求伍封带他回临淄再顺理成章将酒献上。明日正是新春伍封营中必然要饮酒行程之中见了这美酒高兴之下怎疑有它?是以必然中计。那绑着青丝记号的便说是最好的酒诱伍封亲往揭封乐灵身手胜过属下藏在其中便好暗算。

  众人听在耳中暗觉骇然。这计谋设想十分巧妙一来时间把握得好二来根据伍封好酒的脾性三是躲在瓮中以连弩暗算极易得手。是以伍封虽然已经有了防备猜到瓮中有刺客仍然几乎被箭矢所射。若是没有防备必会被他们得手无疑。

  伍封沉吟道:“你这计谋极好在下当真佩服之极。只是这不似你的本事否则也不会在绛都失手。”乐灵面带惭色道:“这身藏瓮中以连弩暗算之谋是文大夫早就定下来的。是以我们离开越国之前文大夫便请陈音特制了十枝铁臂连弩比寻常连弩小了一半也轻了一半威力却是一样。短匕也是特制上不瞒龙伯说短匕上面淬了剧毒只要被碰伤一点皮肉见血封喉中者立死。”伍封暗暗心惊叹道:“文种这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不过有一点甚奇文种怎知道在下会绕道胡地?这事连在下事先也没有想到纯是被迫而行越人在数千里之外怎能预计得到?”乐灵摇头道:“这个小人便不知道了。”伍封问道:“那个张平去了哪里怎未见着?”乐灵道:“这人先前在林中时被肃慎人射了个正着死在雪地上。”伍封想起肃慎人在林中射出一箭有人应声而呼将这些人擒回时雪地上的死人便没有去搬想不到那人便是张平。

  伍封想了想又问:“你们为何要杀南郭先生一家?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竟会招惹你们去行刺?”乐灵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不信龙伯可问小人的属下那日他们也在。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不过这事情定与董门有关。”伍封见他回答得甚是爽快叹道:“在下几番放了你你却是阴魂不散这一次……”楚月儿道:“夫君!”伍封知道她的意思是怕他一时心软又将乐灵放了忘了南郭子綦一家的大仇。叹道:“你若没有杀南郭先生一家在下这次定会放了你你虽是奉命行事在下也只好……唉可惜!”乐灵道:“小人数番被龙伯释放心中感激知道这事必无幸理。只是小人想死个痛快龙伯只须用那淬毒的短匕在小人身上轻轻一割就成了。”

  伍封点了点头向鲍兴使了个眼色鲍兴带十名遁者将乐灵等人提了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向伍封道:“龙伯小人已将他们的尸体埋入林中深处。”他抓着一大把短匕鞘子自然是由乐灵等人身上搜出来。庄战将缴得的连弩、箭矢、短匕、佩剑、佩刀放在地上伍封顺手拿起一枝连弩见杆枝是用硬木打造弓臂和弓弦用的是精铁是以格外有韧性入手甚轻体形又小竟可放入大袖之中不禁赞道:“陈兄这制造弓弩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这十枝铁臂连弩委实妙绝可算宝物!他们不用神弩而用连弩想是文种特意让陈音所制来对付我们日后我和月儿便用这弩。”又看那些短匕通体用精铁打造刀刃蓝印印出寒光质地之佳远胜自己当日从夫余贝藏宝中所得也细短少许鞘子都是蛇皮包着硬木看来格外精致。佩剑是越国的“步光”铁剑佩刀是越国的直脊铁刀都是难得的良兵。

  楚月儿道:“夫君这些短匕、鞘子、连弩、箭矢、佩剑、铁刀我拿去瞧瞧设法解了短匕刃上的毒鞘内必沾了些毒也须解了才好使用。”伍封点头道:“那些美酒你也得瞧瞧。”楚月儿笑道:“那是自然那些葛布、渔盐、兵器甚至兵车、马鞭只要是乐灵带来的东西我都得瞧瞧。”她让鲍兴等人将连弩等物拿着跟她出去细细检查解毒不提。

  营中如此闹腾尤其是许衡的惨叫声自然是惊醒了营中所有的人此刻虽然已经是卯时之尾依然天黑不过大家都起身忙碌准备新春喜庆。

  这时梦王姬走进来道:“梦梦与那五个肃慎人谈了许久原来他们是肃慎族长阿苏拉派来迎接我们的我已经安排他们用饭休息。”伍封奇道:“肃慎人怎会迎接我们?我们可与他们没甚交情啊。”梦王姬道:“前些时夫君的外父玄菟灵法师由朝鲜回到莱夷见了你的帛书是以知道我们绕道此刻他已经到了肃慎人的寨中。”伍封点头笑道:“外父与肃慎人颇有交情当年还曾学过肃慎人的养豕之法我听外父说起过这事情。”梦王姬道:“肃慎人离此地约有四五日路程明天可赶不及向玄菟法师贺春了。夫君这刺客是怎么回事?”伍封向她详细说了梦王姬道:“怪不得!阿苏拉派了十个肃慎人来路上遇到乐灵和许衡一众言语不通乐灵等人又做贼心虚杀了其中五个。不料肃慎人甚为强悍虽然只有五人也悄悄跟上来报仇。”伍封道:“这肃慎人看来可得罪不得。”

  梦王姬问道:“文种怎会料到我们会行此路径?年初乐灵动身之时我们还在绛都哩!”伍封道:“是啊他们也没有飞鸽传书。”梦王姬沉吟良久道:“莫非文种早知道支离益会沿途劫杀我们?”伍封心中一动道:“是了必定是如此。说不定支离益与越国之间早就互通讯息甚至知道文种已经派了刺客来是以他一面行刺一面将我们赶往北地。就算他行刺不成也知道乐灵在我们前面等着。”梦王姬道:“以支离益之能或已经看出代国终究敌不过赵氏或是因代国太过贫瘠不足与中原诸国抗手是以置手东南一角。这事可以理解但夫君不是说过吴国的颜不疑是支离益的门人么?按理说支离益应助颜不疑掌握吴国才是怎会相助越国?”伍封越想越觉得奇怪道:“这里面必定大有缘由南郭先生一家被杀只怕也与此有关可惜那乐灵也不知道否则必会说出来。”伍封与梦王姬寻思良久隐隐觉得有个极大的秘密快要想出来只是中间差了一点点关键的东西才会猜测不透。二人入了睡觉的暖帐梦王姬帮伍封卸了衣甲换上雪熊裘衣这时春夏秋冬四女早已经起身她们各有所司忙了一阵都入帐来。

  此刻已经天明便闻满营酒肉之香只因营中下人较少伍封让侍女们都去帮手准备宴饮之事。楚月儿抱着铁臂连弩和短匕入帐来满面笑容道:“除了短匕之外其余物什都干净得很不过匕刃和鞘子的毒已经被我用药清除了。”伍封赞道:“月儿不仅是神医还是毒王为夫敬佩之极。”楚月儿格格笑道:“月儿离神医之境界还差得远了毒王这名字也难听得很。”梦王姬笑道:“那便叫药王好了说起来天下间要论用药神医只怕也没有月儿熟悉毒药的使用和清解。”春夏秋冬四女见楚月儿仍穿着衣甲帮她卸甲换裘。

  伍封将铁臂连弩和短匕给众女各了一件道:“今天是新春为夫身边没啥好东西恰好越人送了这些连弩短匕来比我们以前的要好便各拿一件好了。”他将腿幅内原先的短匕拿出来换了这一柄新得插好。众女见这短匕的确不错也将原先的短匕换了下来。梦王姬不谙武事也学着将短匕插入腿幅。

  他们闹腾许久此刻妙公主才醒来懒洋洋道:“大寒天的怎么不多睡睡?”这妮子向来贪睡如今身为人母仍是不改这习惯伍封见她在大被中捂得满脸红扑扑的上前捏了捏她微翘的鼻子笑道:“快起来吧我有东西送给你。”春雨和冬雪上前服侍妙公主着衣盥洗伍封将连弩和短匕给妙公主。妙公主拿在手中把玩道:“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些东西?”原来昨晚如此吵闹她却丝毫未醒伍封不住摇头笑道:“像你这么睡法哪天被人梦中抱走只怕也不知道。”妙公主笑道:“有你在我自然睡得安稳啦。”她将短匕还给伍封道:“这短匕不如我那‘鱼肠刀’不要了连弩却甚好。”

  梦王姬这时顺手拿起铁臂连弩扳了扳铁弦。伍封见她扳弦颇为轻松奇道:“这连弩虽小却是铁臂铁弦上弦可要些气力王姬文弱得紧怎么也能拉动铁弦?”梦王姬笑道:“梦梦习‘坐忘’之术已久力气长了些有何稀奇?”伍封摇头叹道:“这力气可不是只长一些便做得到的怪不得那日见你飞打海贝将支离益迫退时还有些手劲。既然王姬能拉动弦日后除了勤练飞钱绝技再学点射艺也好总要活动活动别整日坐着看帛书。”梦王姬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孔子所教六艺中便有射艺梦梦原该学学。”妙公主瞥了伍封一眼接口道:“军中有样鹿皮套子是射手常用的拉弦便不会伤了手一阵我给王姬找一套来。”伍封想起那日妙公主教迟迟射箭时自己见迟迟手上红肿、责怪妙公主未教她用鹿皮指套的事叹了口气旋又笑道:“这丫头话里有话还记恨我哩!”妙公主笑道:“嘻嘻我怎敢呢?”

  众人将连弩放在随身的鹿皮革囊中秋风将剩下兵器收好众人又说话好一阵一起到大帐中去。这时众家臣带着遁者、铁勇、倭人勇士、胡人勇士、寺人、侍女、胡人夫妇依次入帐向伍封等人贺新春之喜。虽然途中金帛不太多伍封仍然一一褒赏。伍封又赐给庄战、胡弦儿、商壶和田力短匕、铁臂连弩还给了胡弦儿一口“步光”铁剑道:“我看弦儿身手敏捷小战无事时可教她些剑术也好防身。”再将那五个肃慎人叫上来赐以酒肉让他们在大帐与自己一起宴饮那些燕人士卒也赐以酒肉。

  饮间伍封向肃慎人问了些习俗对这燕北小族有了些大致了解。梦王姬道:“肃慎人不懂青铜制器以楛木青石为箭善猎狩精射技以鸟为图腾不论男女皆留辨。虽然不太开化但他们居于燕北林中少有战事倒也平安无事。”伍封问道:“听说他们善养豕族中以豕肉为主其养豕之法与中原不同豕生长甚快这法子可得学学。”妙公主笑道:“看他们身着豕皮便知道族中豕多。”楚月儿叹道:“王姬连肃慎言语都懂委实难得。”伍封笑道:“是啊我听那胡语、巴蜀言语还顺耳些这肃慎言语就难懂得多了。”

  梦王姬笑道:“肃慎言语近乎朝鲜语不算很难的最难的却是东海上扶桑之国的言语那才是最难学的。当年有一队扶桑人在海上飘落燕地燕国送往成周梦梦向他们学过扶桑言语好生难学。”伍封咂舌道:“王姬都觉得难学想来这言语太过古怪。这扶桑言语学来有啥用?”梦王姬正色道:“这不是用不用的事人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譬如梦梦学的胡语、肃慎语似乎无用可这一路来多少还用得上一点。人若要到使用某方法时才去学便已经晚了。何况学习言语有增于人之智慧还是很有用的。”伍封点头道:“王姬言之有理。”妙公主好奇道:“譬如这‘酒’扶桑人怎么说?”梦王姬笑道:“酒叫‘沙可矣’。”楚月儿笑道:“‘夫君’怎么说?”梦王姬道:“欧豆。”众人忍不住笑一起瞥着伍封。伍封皱眉道:“我怎么成了豆?‘夫人’怎么说?”梦王姬笑道:“资马。”伍封愕然道:“雌马?”梦王姬笑道:“不是雌马是资马。”伍封哈哈大笑道:“我是‘豆’你们却是‘马’也好不到哪儿去。‘月儿’又叫什么?”梦王姬道:“若是指天上之月‘月儿’叫‘资克矣’。”楚月儿摇头道:“唉难听得紧。”众人笑成一团梦王姬笑道:“若要好听的扶桑似乎没有国、也没有家自然也没有公主不过身份高贵的女子可以称姬扶桑有一种花甚美白中透红晶莹如玉扶桑人叫木花月儿面如桃花又是楚国公主便可叫‘木花姬’”。楚月儿喜道:“这名字倒好听。”

  宴饮了整整一日众人向梦王姬学些简单的扶桑语互相打趣。不料此后形成习俗伍封和众女闲来无事便向梦王姬学数句扶桑语互相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以此为乐。

  次日伍封将燕卒先放了回去众人拔营起身有五个肃慎人为向导便不用在山林中摸索第五日到了一个大的村寨一个肃慎人先去报讯一会儿后一大群人由寨内迎出来为的除了玄菟灵外还有肃慎族长阿苏拉。这阿苏拉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颇为彪悍。

  伍封一众人尽皆下马向玄菟灵施礼。玄菟灵忙道:“呵呵这可不敢当。”将伍封向阿苏拉引见阿苏拉笑道:“龙伯名声远播俺们肃慎人也早就由燕人处听说了。”伍封见他说的也是中原言语心中甚喜道:“都是一点虚名何足挂齿。”他拿了两柄短匕和一口“步光”剑、一口铁刀短匕交给玄菟灵和阿苏拉二人铁剑送给玄菟灵铁刀送给阿苏拉道:“些许礼物权当见面之礼。”他向肃慎人打听得明白这阿苏拉擅长使刀不过族中只有数口青铜剑甚不称意。玄菟灵接过短匕铁剑笑道:“封儿有心。”肃慎族连青铜兵器也极少阿苏拉见这两样铁兵自然十分喜欢爱不释手把玩了许久将短匕和铁刀插入腰中笑道:“龙伯可知道俺这性子俺自小便喜欢厮打爱舞刀弄剑。”

  巫金带着遁者上前拜见玄菟灵他们是玄菟灵一手养大教诲感情自然是格外不同。

  阿苏拉十分热情让族人将伍封部属引去休息自己和玄菟灵引着伍封与其妻妾入了中间的木室。这木室与中原人造法不同中原人以土木相建肃慎人却都有粗木横着排好再用数根粗木竖在两边夹着灌以胶土是以木墙甚厚一小半埋在地里地上用厚土垫高便不怕雪融后灌入室中以致木室甚高。

  室内正中用数寸高的土围了一个大圆圈内放大树根数个正燃着大火烤着数只肥豕使木室内浓香四溢又颇有暖意。他们这地上也用筵席与胡人的厚毡相似。阿苏拉带着众人围坐火旁族人拿上大瓮罐来内中盛着雪伍封等人学着玄菟灵和阿苏拉的样子将手插入雪中双手互搓擦干净了手。

  肥豕膏脂不住下滴虽然底下有个瓦盆接住但仍有不少滴入火中溅起一团团火苗冲得老高。阿苏拉道:“本来这肥豕要先用人手撕开分食但你们中原人肯定不大习惯。”他由腰中拔出那柄短匕将刀刃在火头上晃了晃一手抓住豕耳用短匕在豕面上割下一大片肉来递给伍封。肃慎人好客以猪面肉为美味之处伍封忙接过来。阿苏拉将另一面割给玄菟灵再分割腰腿一一递给梦王姬诸女。

  众人见他如此盛情心忖这肃慎人的确好客。阿苏拉道:“俺们本也有酒只是这酒味甚烈多半不合你们口味听闻龙伯途中有酒只好借用。”伍封见他爽直之极忍不住大笑让人取了两瓮酒来旁边服侍的肃慎人将酒倒入瓦碗送上来。

  阿苏拉这才再割了一大块肉抹了少许青盐在肉上食肉饮酒赞道:“龙伯这酒委实美妙用来配豕肉是最好不过。”众人饮酒食肉便觉身上暖意上来。玄菟灵笑道:“我每过燕国必定要到族长处来坐坐。族长豪爽直率我最是喜欢。”伍封笑道:“是啊这几年我四处走动除了中原诸国和莱夷九族外还见过越人、秦人、巴人、蜀人、林胡人、东胡人、楼烦人便以胡人、楼烦人和肃慎人豪爽而族长之好客却更是与他族不同。”

  阿苏拉笑道:“俺们这肃慎族人少好在处在北地林中与外人极少接触除了些许燕人外几乎未见过其他人。俺还不是族长时便认识了法师这中原言语便是向法师学的。这么多年来法师在族中来来往往族人可尊敬得很。既然龙伯是法师的爱婿自然是俺们的贵客。”伍封心道:“原来你欢迎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是看了外父的面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是啊这都是因为外父的金面。”心忖这阿苏拉坦率之极换了其他人必不会当面这么说就算是答里奇和也台也不会如此。

  阿苏拉笑道:“此刻俺对法师感激得很。”玄菟灵愕然道:“这又是为什么?”阿苏拉道:“龙伯的各位妻妾美若天仙若非法师之故只怕一辈子俺也难见到这许多美人儿。”大凡这女人被人称赞美丽都会感到高兴众女觉得这阿苏拉颇为有趣不禁微笑。伍封得意道:“是啊。”忽见玄菟灵眼中闪过一缕悲戚之色心知他必定想起了迟迟转过话头道:“外父怎么会到肃慎族来?”

  玄菟灵细说其故原来他与被离在朝鲜过得十分自在前年初善阿卢带着楼烦族人在朝鲜边境抢掠朝鲜王请玄菟灵截赶。玄菟灵与被离带着士卒到边境上来将善阿卢赶走。玄菟灵见善阿卢一路往南而逃不好带士卒越境便让被离将士卒带回自己带十个遁者悄然尾随在善阿卢之后。善阿卢沿燕代边境南下到了河水边上驻扎。此地在齐、燕、晋三国之界是以这三国怕被它国误会都不敢轻易动兵。玄菟灵见楼烦人并无异动便抽空回了莱夷一趟住了数日。正好伍封的帛书传来玄菟灵得知伍封绕道北地便赶往燕国想见伍封一面后回朝鲜后见齐军有异动才派了遁者回莱夷报讯自己到肃慎来等候。

  伍封问道:“齐军有何异动?”玄菟灵道:“善阿卢在齐、燕、晋三国边境骚扰三国间使者不绝互通声气。田豹带了万人西进剿杀善阿卢善阿卢只有千余骑兵怎敌得过田豹?是以往北而逃入了燕境田豹一路追上来后来驻扎在燕国南境齐北交界之地、河水之北草草筑了一城名曰河间。”伍封奇道:“齐兵一万人在燕南燕人怎会听之任之?”玄菟灵道:“必是田恒派了使者到燕国说明了追剿善阿卢之事。这善阿卢在北地胡来受扰最甚的自然是燕国。既然齐人愿意耗兵粮剿杀燕国自然是乐得作壁上观。不过燕国的蓟都司马姬非带了三千人南往槐城驻守想是也有提防。”

  伍封奇道:“为了善阿卢这区区数千人田豹便必如此大动干戈?只须与燕人约定夹攻必可将这支楼烦人尽数剿灭。这河间城筑得有些古怪。”阿苏拉道:“说不定田豹是想伐燕因此筑城。”伍封点头道:“此城若用于伐燕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眼下吴越战事甚紧一旦吴灭齐国必然被兵齐燕本来交好田恒何必得罪燕国?”玄菟灵道:“我本来也以为田氏有伐燕之意但见他们筑城草率必非为了长久之计甚是纳闷。后来四下打听善阿卢一众人不知所踪居然不在燕境我便在河间附近细细探察才知道善阿卢带着族人入了河间与田豹打成一片。再看齐燕之间的地形两国以河水为界两国之径非过河间渡头不可若有人由燕入齐便得在河间上船。”伍封大吃一惊道:“外父的意思是说田豹这一万人是冲着我来的?”

  玄菟灵点头道:“正是。眼下你在回齐途中随行又少正是劫杀你的最佳时机一旦让你回到莱夷便如龙归大海田氏想对付你便不易了。”妙公主忍不住道:“田恒怎有这么大胆?若是伤了我们上至天子、齐、楚下至齐民恐怕都不会放过他。”梦王姬叹道:“田氏怎么亲自动手?田豹大可以让善阿卢出面劫杀他再派人相助得手之后再将罪过推托在善阿卢身上将他们一族杀了别人还当田氏为我们报了大仇哩!”玄菟灵点头道:“王姬说得不错必定是如此。”

  伍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倒不是耽心田豹这些人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图谋便有防备不会让田氏轻易得手。只是他怎也不愿意相信田氏竟然真地会向他下手。当日他救过田恒、田盘、田燕儿父子三人又识破田政加害兄妹的谋划自己千里迢迢将田燕儿送往晋国成亲对田氏一族大有恩惠田恒怎忍心加害他?何况他还曾与田氏立誓互不相害言犹在耳田恒竟然已经暗操兵戈了!这么想着伍封不禁长叹一声黯然道:“田恒竟忍心杀我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玄菟灵道:“田氏自割邑地地域之广还过国君五都军权尽在其手就算他不谋逆别人也会怀疑他有谋逆之心。如今齐国臣属大家尽数衰落能与他一抗者唯有封儿。你是国君之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譬如说你回国之后是否会设法消田氏之势以振君权?”伍封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玄菟灵道:“这就是了。田恒料定你必会如此就算你与田氏私交再好最终必然是水火不相容之局。田恒是个聪明人按他的心思与其日后与你争斗纠缠还不如索性在你未防备时下先手。幸亏令堂早有所觉叮嘱我一路细心探查才会得知田氏之谋。”

  伍封沉吟良久道:“彼众我寡我们女眷不少又是长途疲惫硬往南行那是自寻死路。”妙公主道:“既然田豹在河间我们不过河间在它处过河便是。”伍封摇头道:“田豹深悉兵法不在田恒之下。他兵临河上自然会派探子沿河打探一旦见我们的行踪必然会大军齐。以田恒的老谋深算除了田豹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人马在田豹之后。”玄菟灵道:“正是。听说田盘之妻恒素也善带兵此女也带了一队士卒开往齐北驻在饶安一带。”

  楚月儿惊道:“恒素?她怎会……?”心忖夫君辛辛苦苦派人将田白送到画城有大恩于她她怎会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伍封叹道:“正因我们有大恩于她恒素才会要杀我们。她杀我们之心只怕更甚于田恒!”楚月儿旋即明白。恒素假装生子其实这儿子田白是田燕儿之子是伍封大老远由成周送去。她想保密此事便有杀人灭口之心那两个乳娘一到画城便死自然也是因此之故。恒素能杀乳娘灭口怎会想不到杀别人?

  阿苏拉见众人脸色凝重笑道:“回齐国之路又不止一条此路不通还有它径可行龙伯也无须耽心。至多龙伯回国之时俺带族中三千勇士一路护送未必便怕了那个甚么田豹。”伍封点头道:“多谢族长盛情在下已有定计倒不必麻烦贵族勇士。”梦王姬道:“夫君想穿过燕境由燕东海路而回?”伍封点头道:“正是。”梦王姬道:“以我们与世子克的交情由燕国假道、借船不难只是这中间有两个隐忧。一是田氏未必料不到我们会取它径而回是以燕境必有许多哨探穿燕境而过田氏必会知道怕他们另有谋划。二是燕人的造船之技远不及吴越比齐国也大有不如其船入海只怕难以远行。”

  伍封道:“这事我想过第一件事好办只要世子克愿意帮手我们便扮成燕国士卒东去可瞒过田氏耳目;第二件事燕船用不上我们的余皇可涉大海只须飞鸽传书让赵悦、展如将大舟驶往燕国海上接我们回去。”玄菟灵呵呵笑道:“这倒不用传书了我已经派了遁者回莱夷请令堂遣出大舟在燕国孤竹东南的海上接应。此刻大舟早已经出了罢。另外我打听到燕世子克与王姬有交情也派了遁者到蓟都请世子克带人在燕国边境的宁城等候还特意请他们托言他事以免被田氏所觉。”

  阿苏拉皱眉道:“燕人不太信得过那世子克一定不会与田氏串通么?”玄菟灵道:“他自然不会。就算他与封儿和王姬没有交情也必定欣然相助须知这齐燕相交齐强燕弱。两国虽然一直有和盟燕国不希望齐国太弱以免少了南面这道屏障但燕国也不欲齐国太强否则又会大感威胁。只要封儿回国伍封、田二氏必然激斗不休内耗之余便无暇外顾燕人便可安枕无忧。再者说了封儿由燕国假道回齐途中遇害燕国怎也脱不了干系。是以我让遁者巧加说辞料那世子克必会相助。无终是世子克的邑地只要世子克心知肚明不去理会大舟停在无终南面的海上毫无妨碍。”

  众人见他所虑有理预先安排又恰当无不佩服。伍封大喜道:“外父设想周到我们休息一晚明日便往南去。”阿苏拉忙道:“怎可如此之?好歹也要在此多留数日。”玄菟灵也道:“我计算过日子世子克要到燕北须有些天封儿便在此地停留三五日也好休整士卒。”伍封点头答应。

  次日一早起身饮饭时伍封未见到冬雪奇道:“咦怎未见到雪儿?”圉公阳在一旁道:“雪儿夫人一早起身遇到族长说了一会儿话眼下正教族长刀法。”伍封愕然道:“怎么雪儿与族长忽然熟络至此?是了眼下要去燕国雨儿你们是否要到家乡去瞧瞧?”春雨黯然摇头道:“我们家乡可没有什么亲人否则也不会入宫服侍国君。”梦王姬道:“雨儿和雪儿家乡在酉城风儿与阳儿家乡在孤竹我们一路南下正好路过可去瞧瞧。”伍封惭愧道:“还是王姬心细她们四人嫁我数年了我却不知道她们的家乡。”

  秋风愕然道:“我们何曾嫁夫君许久?那是在成周……”春雨瞪了她一眼旋又微笑。妙公主笑道:“你们在吴国时便嫁了夫君那是夫君与展如比试水性的前一天嘻嘻怎么自己反而不知道了呢?”秋风脸上微红“噢”了一声。伍封看着妙公主道:“公主你这记性可不错啊。”妙公主道:“那是自然。”伍封道:“那好日后我们一路行程路上所见你便要记下来画成形势图。我们那天下形势图可缺了燕北的地方想是计然未派人来过。”妙公主点头道:“这事容易交给我便成了。”

  众人瞧着她“咦”了一声。人人都知道妙公主是个懒虫不太爱动脑这种画图之琐碎事料她必会拒绝是以伍封开玩笑让她来画不曾想她竟会一口答应十分爽快。

  妙公主笑吟吟走到外面叫田力叫来道:“田爷我们那天下形势图没有这燕北的地形吧?”田力点头道:“是小人正忙着记忆日后画出以作补充。”妙公主笑道:“以后我们所行之地也烦田爷多多留心这事儿夫君交给了我日后我们便多多参详。”伍封等人见她爽快答应下来却将这事儿交给田力轰然大笑。田力笑道:“这是自然小人画好后便请公主指点。”伍封在一旁笑道:“田兄你给她瞧瞧还可以千万别让她动手。”

  玄菟灵进来与伍封等人说话道:“久闻王姬学问通天聪明无比昨日说几句话果然是言下无虚。”梦王姬道:“梦梦只是看了些简册无甚新见法师过誉了。其实法师才是清高睿智高明之士。”玄菟灵又对楚月儿道:“月儿与封儿一样气机内涵想是武机大有长进了吧?”楚月儿道:“还算有些长进不过夫君长进更快一路上与剑中圣人支离益打了好几仗最后终让支离益吃了个大亏。”玄菟灵惊道:“你们与支离益交过手?”楚月儿道:“是啊。”将几番与支离益动手的事情说了玄菟灵听得心惊胆战叹道:“这支离益厉害无比我在他剑下一招也过不了不料你们竟能打败他虽然是以多胜少毕竟了不起。”

  这时冬雪走了进来伍封笑道:“雪儿当了一会儿师父刀法教得如何?”冬雪笑道:“雪儿倒不是想要当师父我听说肃慎人养豕豕生长奇快一年抵得别人养两三年功夫。本来是向族长学肃慎族特别的养豕本事族长教完后见我身上的铁刀便要比试比试了几招又硬扯着我教。其实族长力大过人刀法凌厉学完刀法后更加厉害我差点敌他不过幸好刀法稍快才不会败。”玄菟灵奇道:“雪儿想学养豕何不早说?这法子我也会我们玄菟一族最擅养殖鸟兽鱼虫皆有其法这几日我便教教你。”冬雪大喜。

  玄菟灵又对妙公主道:“妙儿你那敬儿顽皮像极了你。”妙公主笑道:“日后还望灵舅舅多加指点才是。不过他可没有早儿结实日后恐怕也没有早儿高大。”玄菟灵奇道:“你怎知道?”妙公主道:“早儿长得像夫君日后自然高大。敬儿似我多些若是如我般高矮岂不糟糕?”玄菟灵笑道:“这倒未必。就算敬儿没有封儿高大至少要比你高不少。”妙公主忽想起一个主意道:“我倒有个主意灵舅舅既会肃慎人养豕的妙法可让豕长得快些是否可用此法在敬儿身上让他也尽快长大长高?”神态颇为认真。众人哄然大笑伍封咄了一声忍笑叱道:“胡说什么?豕和人怎能相同?你当我们儿子是豕啦?”妙公主吐了吐舌头咕咙道:“不同么?”

  众人在肃慎族中住了数日这日起程南下玄菟灵也一路同行临走伍封送了十瓮美酒给阿苏拉酬谢收留之德。阿苏拉笑道:“龙伯在寨中所用多是己物俺可大占便宜。日后龙伯有暇尽管前来。”伍封点头道:“一定一定像族长这样的朋友天下间还真是再难觅到。”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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