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052_微弱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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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052

  睡醒后,喻文卿开笔记本处理公事,接着上跑步机跑步,还非拉着无精打采的她一起跑。没跑几分钟,周文菲就气喘吁吁地下来,靠坐在健身房的门口想,人和人的差别为什么会这么大?

  喻文卿可以在跑步机上不喘气地跑一个多小时,她五分钟就要下来。

  喻文卿可以从早上九点办公到晚上十点,开三四个会议,接听数十个电话,人物事务条理清楚,而她翻开英语书,九点看到十点,就想吃东西,不是饿,就是看不进去。

  “你这样打了鸡血似的体力,到底是哪儿来的?”

  喻文卿拿毛巾擦脸上的汗,蹲下来捏周文菲的脸颊:“一个人的精力当然是有限的,没必要花在那些无关的人和事上。”

  “无关的人和事。”周文菲笑了:“你在说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脸颊往喻文卿的手掌心蹭:“可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喻文卿失神一笑。他以为自己是在教周文菲一些人生经验,但实际上,一个成年人专注力不断提升变窄的过程,也是更关注自身受益的过程。人就是这么变自私的。

  周文菲假若按照他的方向走,总有一天对他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在意。

  现在这样的周文菲很好,那些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女孩子不会这样心甘情愿地迁就他。

  “随你好了,帮我去放洗澡水。晚上有个宴会,带你参加。”

  周文菲很紧张:“什么宴会?”

  喻文卿摸摸她头:“很普通的宴会。S大的学长骆玉林,知道吗?这几年在投行圈混得风生水起,他组的局。云声就要上市了,虽然是在港交所,我也应该和这个圈好好打交道了。”

  他这一说,周文菲压力更大:“你带少君姐去。”

  她倒是真的一点醋都不吃。自己刚从纽约回来,也一句没问。喻文卿脸色暗下来,仍耐心地说:“你不用担心,米扬也去。”

  我和米扬也没有多熟,周文菲捧着膝盖:“我怕出糗。”

  当喻文卿的女友真的太难了。料理家务、管理支出,勉勉强强样子还算好看,要在交际场合八面玲珑,她哪有这样的自信心。

  “你这样的小美女,能出糗到哪儿去。”

  “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

  “那就只管笑就好了。”喻文卿捧她脸过来亲,“听话。”

  周文菲其实想过,喻文卿在带她送走姚婧,搬回瑞景公馆后,肯定会让她出席一些朋友聚会和商务派对。他要做的事没什么可商量的,所以她做了准备,比如上次买衣服时挑了两条不易出错的裙子。今天正好能派上用场。

  但是这样的准备远远不够,一想到今晚可能要面对各种突发情况,她的心就像海边默立的礁石,无辜地被浪涛拍打个不停。

  去到一家私人会所,周边都是高楼。类似于城市体面的地方,通常都有这样一栋看上去毫不出色的两层建筑,乍一看像个茶楼。内里装修奢华成风。

  走廊里就看见厅内有许多笔挺的西服和靓衫,周文菲把左手都塞到喻文卿的掌心里。

  喻文卿把她拉近一点:“不用担心。”

  没有像周文菲以为的,他进去就遇上熟人,和他们聊天聊到忘了自己。喻文卿一直牵着她手,别人问,大大方方说:“是啊,我女朋友,周文菲。”介绍一圈后,遇见米扬,马上就把她送出去。

  周文菲看着他背影,有点郁闷,米扬笑道:“他有事的。”

  “我知道。”周文菲想,喻文卿要是个喜欢在声色场合流连的人,不会这十年间颗粒无收。

  人跟在米扬身边,眼睛一直跟着喻文卿。他和几个人打招呼后,走去更里面一点的内厅。周文菲踮着脚尖望,看见他和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子握手。那男人后脑勺的短寸头发都花白了,正觉得这样子挺熟悉的,男人突然地转过身,周文菲看到他侧脸,赶紧缩了头,那是王丽娜的爸爸。

  她扯过米扬的袖子问:“文卿现在和谁在说话。”

  “王局啊。”米扬笑笑,“不能这么叫了,现在是主任,S市财政委的党组书记、主任。”

  怪不得喻文卿要赶紧去应酬,官挺大的。

  米扬也没有办法一直带着周文菲,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和她探讨员工的股份期权该如何算入应付职工薪酬的事。

  周文菲本想听听财务高端人员的见解,但是她们的探讨,对大一的她来说……太难了。像个傻子一样站那儿听,太伤自尊,那就只剩一件事情可以做,去吃东西吧。

  眼光四处地瞄,瞄到一个穿金色吊带流苏裙的女郎背影。终于多一个熟悉的人了,她过去打招呼:“心悦姐?”

  “菲菲,真是你?”袁心悦说道,“我还不敢认呢,裙子好漂亮。跟着喻总来的?”

  “嗯。你和王局,王主任一起来的?”

  “他们男人说话,不喜欢我们女人在旁边。”袁心悦拉着周文菲在长桌边坐下:“喻总就是喻总,出手又快又狠,”她递过来一杯红酒,和她碰杯,“姚婧这一走,你现在大获全胜啦。喻总年轻,将来挣钱的时候多的是。”

  周文菲只能笑笑。

  袁心悦接着说:“但是喻总这样的人,你得看好。”她朝前方努努嘴,“那个女人,你认识不?”

  周文菲也一直在留心那个女人。喻文卿和王主任聊几分钟后,转身和另外两位男士聊天,她中途加入进来,挨着喻文卿,一会儿挽胳膊,一会儿笑着把头偏向人的肩膀,小动作特别多。

  偏偏喻文卿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不认识。”周文菲说。那女孩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穿黑色的深V包臀连衣裙,中长直发,白净的脸上有一种精明自信的气质,工作应该很不错。

  “在天鹰证券,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

  天鹰证券是国内实力最强的券商,也是云声这次赴港上市的主承销商。周文菲想,喻文卿和她有交谈,太正常了。

  “硕士毕业才四年,爬得还挺高,哼,靠男人一路睡上来的。”

  周文菲虽然也不喜欢女孩对喻文卿故作亲热的举动,但她对这样的场面很熟悉,阳少君和袁心悦面对大客户时,都会比平时散发出更多的女性魅力来。

  既然在哪里生存都不容易,想利用性别优势获得点好处,她也能理解。

  至于……没亲眼看见过,就说人靠一路睡,有点过分了。

  周文菲瞄袁心悦一眼,那别人说你也是一路靠睡男人上来的,你乐意听吗?

  袁心悦见她不信,哼笑一声:“你对喻文卿还挺放心的?”

  “不放心又能怎样?”

  “过去和他们一起聊聊啊。”

  周文菲不愿意过去。

  “你啊还是小,以为男人爱你就不会对其他女人有意思。喻总,不也是还没和姚婧谈好分居条件,一边和你好上了?找工作的人都知道不能裸辞,男人换人,同样没几个裸换的。”

  见她没什么想聊的兴致,袁心悦说完就离开了。

  周文菲想,起码我在婧姐那儿学到一点,喻文卿要喜欢上别人,死都要死到别的地方去。他不是一个会回心转意的人。

  脖颈还在痛,头也有点晕,她想出去透透气,便独自走去院子里,不,是个狭长的天井。

  过几分钟,喻文卿发信息过来:“在哪儿?”

  “在院子里。你忙你的,我很好。”周文菲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天上有星星。”

  “好的。”

  周文菲吁口气,沿着天井走到尽头,那儿有两把并排的老红木椅子。她坐下来休息。这几天睡的觉够多了,她还是想睡,累,动不动就觉得累。

  好像感冒病毒黏在身上,迟迟不肯离去。

  她竟然睡着了。醒来后有点慌,尤其是那一头的大厅悄然无息的,她害怕所有人都走了。拿起手机看,还好,才过去半个小时,遂起身去厅内找喻文卿。

  从昏暗回到光亮,眼睛有点不适应,灯光炫得地板上有重影,头更晕,她扶着墙走进去。还没找到喻文卿,听到悉悉索索的谈话声。她身子一顿,又有人在说她吗?

  “那小女孩走啦?”

  “走了吧。呆这儿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和我们有共同语言?”

  周文菲想,为什么她在这场派对里消失半个小时了,依然无法阻止自己成为一个谈资。更让她不解的是,即便在这些精英女性的谈论中,同样地听不到对喻文卿有任何的指摘之词,还露出隐隐的钦羡之意。

  有人叹气:“半副身家换妻子远走纽约,到底是深情还是性/冲动?”

  “性/冲动?”有人啧啧地笑,“那小女孩那方面得多厉害?”

  “我觉得啊,六年前就应该有点事了,否则喻文卿这样的个性,一般女人拿不下来。”

  “喻文卿还有这癖好?不能乱讲的啊。”

  “我不也是猜的嘛。”

  “你今天和他聊得怎样?”

  “挺好的呀,约我明天去公司看看。”

  “你还真有心啊?”

  一阵嘻嘻地笑声。周文菲摇摇头想离开,又听到那个人无比讽刺的声音:“我最不喜欢这种女人,心思都毒成那样了,还满脸写着‘我好单纯’,去你妈的,偏偏男人就爱吃这套。”

  “你有把握没有?”

  “起码我对喻文卿有用啊。F大的金融学本科,B大的财政学硕士,白念的啊。米扬再靠谱,金融圈的人脉没我广。”

  别人都有用,周文菲又觉得自己没用。来势汹汹的情敌就在屏风后面,难道她连走过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用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慌乱,绕过屏风,看到沙发上坐了三个女性,其中之一就是和喻文卿聊得很开心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一怔:“我找米扬姐。”

  但里面三人都能看出她的心虚,那个情敌冲她甜蜜一笑:“你和米总关系这么好啊?一般人不敢做你姐姐的。”

  话虽然很难听,但是语调像夜里盛开的花那么妖娆,让人无法生气。

  周文菲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她只想起喻文卿说的,你越让着人,人越欺负你。

  喻文卿还在这儿,她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否则连他也会看不起她。于是强迫自己开口问:“我刚才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你和我才是第一次见面,你了解我吗?”

  三人都是第一次遇上会当面质问“为何要背后说坏话”的人,相视笑笑,还能有什么原因,看你不顺眼呗。

  这种“就不说,给你个颜色看看”的样子,突然间刺痛了周文菲。

  流言织成一张网,她就是其中被缚的那只蛾子。嗡嗡声在逼近,那是蜘蛛的血盆大口。蜘蛛怎么有血盆大口?那是情敌猩红色的嘴唇。她脑袋里已经一团乱了。她不知该如何从这样的流言中脱逃出来。她只知道不能走,走了又是输,永远都是输。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朝情敌泼洒过去,厉声哭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直到喻文卿拉着她的手离开会所,拉开车门,周文菲才发现她满脸都是泪。事情怎么处理的,她好像断了片。其实她就在现场,只是她不能去想。

  泼完酒后她就慌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处理能力,只能傻傻站在那儿,是袁心悦听到呵斥声,过来替她说好话,又让人找喻文卿。

  喻文卿来了,和人说对不起,让米扬帮他善后,带着她离开。

  到了车内,周文菲趴在喻文卿的腿上哭,不停地说“对不起”。她真的恨死了这样的自己。她连现在的哭都恨,哭只会让喻文卿烦躁,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可她就是关不住她的眼泪。

  从今以后,和她有关的传言里,今天的这杯红酒也必不可少。

  大家对她的评价又多了:没家教的小三,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是个神经病,乱吃醋到是个女人就以为要来抢她的喻文卿。

  最糟的是还要连累喻文卿被人看笑话。

  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周文菲哭到声嘶力竭,再到气若游丝。

  喻文卿不怎么会安慰人,开车的胡伟也不会,两人来来去去就只会说“多大点事?”,“别哭了。”“有我扛着。”

  劝不听,喻文卿心里真的烦躁了,叹口气望向窗外。

  等到趴着的人哭不动了,喻文卿把她上半身搂到怀里,用掌心擦掉她脸上的泪:“妙妙,没事了,一杯红酒而已,泼就泼了。”

  “害你丢面子,还有米扬姐,要和人去赔礼道歉。”

  “一个男人的面子就这样丢了,那本来也没什么面子。你做任何事我都担得起。”喻文卿轻声说。

  “嗯。”周文菲趴在他胸前。喻文卿的话让她平静了,不是好受一些的平静,而是万念俱灰的静,但也跟喻文卿的话无关。她认清了自己,一个废物而已。她曾以为只要呆在喻文卿身边,一切都会慢慢地好起来。

  可是强大如喻文卿,对废物一般的她,也无能为力。他给她爱,给她鼓励,给她机会,她还是做不好这一切。

  回到公馆,脱下那双让她连路都不会走的高跟鞋,周文菲扶着墙回到卧房,趴到床上。喻文卿吻她脸颊:“睡一觉吧,别什么事情都往心里去。”

  周文菲点点头:“好的。”

  旁边手机响,喻文卿拿起来走去洗手间,习惯性地要关门,看见床上那个碎掉了的身影,把门虚掩着。

  电话是米扬打来的。泼酒这种事,气归气,但是没什么实质性损伤,米扬把那位黄小姐送回去,答应原价赔偿裙子,同时让喻文卿亲自去邀她吃个饭,正式道个歉,对方也就算了。

  米扬说,她后面的靠山是谁,我们也知道,没必要现在得罪。

  挂掉电话,喻文卿要开门,周文菲赤脚站在门口,低着头说:“对不起。”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应该泼酒。”

  “不是。”喻文卿把垂下来遮住半个脸庞的头发别在耳后,“她骂你了?还是说话很难听?”

  周文菲眼泪又往下掉。喻文卿心酸地搂紧她。如果他在场,都有人给周文菲难堪,更不用想他不知道的那些场合。他总是低估了周文菲受到的伤害。

  “这种人,泼个酒没什么用的。”

  “你刚才不都说……都是朋友?那个女孩,她很有背景?”

  喻文卿不仅打电话给那位情敌,亲热地叫她“sherry”,还给天鹰证券承销部的老总打电话,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去做个陪。她也听到了。

  喻文卿不以为然地笑笑。他走去床边,抽屉里拿出烟来,打火机点燃的那一刻,照亮一张阴贽的脸:“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我没必要和一个女人在明面上计较。她觉得难堪,想要面子,我双倍给她面子。但朋友?朋友不是我嘴上说的,而是心里认的。真是我喻文卿的朋友,哪怕他也是姚婧的朋友,绝不会对你口出恶言。”

  他招手要周文菲过去。周文菲过去了,他把烟圈吐在她脸上。

  周文菲躲这烟雾,脸埋在他胸前。喻文卿压低的声音和胸腔间的跳动,同时入耳:“你错的不是泼了酒,而是选错了时机。即便是我,也有许多当场没法反击的时候,但我会记着,我会等到和他没什么利益瓜葛的时候再出手,或者某天碰到机会,背后递把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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